人獸之全盛時代 第一章
破爛的棚頂被暴力掀開,一片漆黑的狹小空間被強光籠罩,它十分刺眼,讓人睜不開眼睛,只能用手掌擋在眼前才勉強能緩和一些。里面的人害怕地擠成了一團,他們衣不蔽體、蓬頭垢面,像是街角那隨處可見的乞丐,可他們的命運卻更加悲慘——這些是出生在奴隸洞窟里的人,一輩子活在奴隸主的淫威之下,外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不過是遙遠的夢想,即便有幸能看上一眼,也不過是為了那些社會上層人士當牛做馬罷了。 上層人士,大多指獸人。 這是一個種族繁多的世界,共性極高的人類也不過是人族的一種,而真正主宰一切的人種,則是擁有更加強悍的猛獸基因,被統(tǒng)稱為獸人的種族:他們的體態(tài)與人類大多一致,但身體外貌卻繼承了各類生物的優(yōu)勢,進而將兩方的優(yōu)勢面合而為一,構(gòu)成了智慧與力量并存的獸人族群。這個社會由獸人所主宰,即便最為弱小的獸種也享有與其他獸種平等的權(quán)利。但人類卻大為不同,盡管名義上與獸人同為“人種”,但他們的身體素質(zhì)一般,即便少數(shù)人類擁有過人的智慧,也不過是淪為上層階級的工具,為了他們的一點喜好而鞠躬盡瘁奉獻出自己的一生。 那倒還好,起碼被當成人對待了,可奴隸卻活得連牲畜都不如,漢達就是其中之一。 他便是這群悲慘奴隸的一員,渾渾噩噩地活了二十載,如今到了成年之時,他的價值也要被利用得一干二凈,甚至出貨前夕,他也要被當成貨物一樣,和其他奴隸一起被隨意地丟進集裝箱里。這些運送奴隸的獸人在他們的人頭之間來回掃視,做慣了這份工作也讓人類驚恐的神情在他們眼中顯得不值一提,沒過多久便物色出幾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家伙來,漢達也在里面。 “就這幾個了,得快點,主顧那邊急著要呢?!? 為首的獸人催促手下將漢達他們抓出來,如同抓些驚慌失措的牲畜一樣,獸人們低沉的嗓音聽上去更加陰森,也讓漢達等人本能地做著反抗,但這根本沒什么用,因為這些獸人從他們出生起就是噩夢一般的存在了??蓱z的人類奴隸,在如同飼養(yǎng)場一樣的地方活到了成年,還未見過這世間的美好,便要奔向各自命運的轉(zhuǎn)折之處,他們此行是要被送到一座私人園林里充當雜務工,在眾多奴隸的悲慘結(jié)局中,這倒算是個美差了。 漢達被粗暴地拎了出來,獸人們力大無窮,抓他們就像抓只小狗一樣輕松,而他也在此刻短暫地見識到了外面的世界:樓房高得望不到頂,墻上掛滿了能夠散發(fā)出幾百種顏色的燈牌,漢達從未見過這么多顏色,這些景象沖刷著他的視覺神經(jīng),甚至讓他忘記了恐懼。然后他和這些同胞們就被關進了另一輛囚車,只有角落的一些小口子才能看到外面,他貪婪地撲到其中一個邊緣,將臉用力地往里面擠,拼命地想要再多欣賞一下這些震撼的畫面??上н@個角落對著地面,他只能看見倒映著燈光的水泥路面,不過這也足夠了。他看得忘記了時間,直到耳邊響起獸人在駕駛室里傳來的微弱的對話聲: “多了一個?可是送貨車已經(jīng)走了,沒法送回去了!” “他們也不早說,這要是弄丟了一個,咱們的薪水又要被扣下來了!” “對了,格斗場的那個好像又被打死了?不如送到那去?” “哈哈,你記性真好,咱們的錢保住了!” ———— 漢達根本聽不懂這些話里的含義,當然他也沒有心思去聽,作為一個奴隸,想必也只能做些奴隸該做的事情吧?直到車子顛簸了一路最后停下,這也意味著他們的觀光旅途將在此刻結(jié)束,后車門被打開之時,同胞們被一個個揪了出去,最后只剩下漢達與另一個人—— “這家伙怎么看上去病殃殃的?就把他送格斗場去吧! 漢達還不明所以,他只是無暇顧及而已,自己的命運卻在此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座格斗場是全境范圍內(nèi)最大的幾個之一,身強力壯的獸人為了不受約束不計后果地施展他們的身手而在這些場所內(nèi)進行對抗,創(chuàng)辦者能夠以此吸金納財,參賽選手也能揚名立萬,觀眾更能一飽眼福。在多方面的好處之下,格斗比賽越做越大,如今已然成為了大多獸人閑暇時間消遣娛樂的場所。而漢達就即將在這個地方開始他的第二段人生。 這座超大型的格斗場名叫“戰(zhàn)神”,其恢宏的建筑規(guī)模也完全對得起如此響亮的稱呼,它占地十余平方公里,內(nèi)部的設施一應俱全,上至別墅級的高端住宅區(qū),下至四通八達的地鐵網(wǎng),就像一座小型的城市一樣??蓾h達并不明白這些,他只是呆呆地站立在大門之前,被那眼前此生從未見過的驚駭之景所震撼,他從未感受過心臟的跳動,仿佛在這一刻才充滿希望似的于胸中迸發(fā)。直接后背挨了一腳,漢達的雙膝磕在冰冷的路面上時,他好像才記起來:自己只是一個卑賤的奴隸,沒有資格享受生命的美好,哪怕是只看一眼也不行。 漢達被連踢帶踹地送進了格斗場,在領頭的那位護送人與這座格斗場的工作人員簡單交流了幾句之后,他就算是正式地被“交付”到這些人的手里,和沒有生命的物件一樣,也沒有任何尊嚴。但他這些年已經(jīng)習慣了被當成牲畜,哪怕這些高貴的獸人還沒對他做些什么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在猜想自己下一秒會被怎樣對待,或是一頓毒打,或是被淹入池底,又或是被一整夜地吊著,它們都有一個正當?shù)睦碛桑耗蔷褪菫榱擞柧氝@些奴隸們。 其實理由正不正當又有誰在乎呢?獸人們更在乎晚飯吃什么。 漢達沒有休息,他被一本格斗手冊砸了個正著,還有一套十分正式的服裝,那個家伙極不耐煩地命令他穿好衣服并學習手冊里面的內(nèi)容,因為等會就能用上了。他的任務就是作為格斗比賽的裁判出席擂臺,聽起來貌似沒有那么不堪,甚至還是一份美差的樣子,雖然漢達從沒看過什么比賽,但偶爾也會聽那奴隸主們談起各類他們感興趣的事情,其中就包括這格斗比賽。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作為匯集了全城強者的場所,選手們不但實力強悍,脾氣也更加火爆,敗方的不甘基本都會化作憤怒的火焰,而遭殃的便是場上的第三者——裁判。自從大多數(shù)人都畏懼這個職業(yè)所帶來的高危影響,他們逐漸發(fā)現(xiàn)可以用愚蠢的奴隸來勝任這一職位,于是這件事就形成了一個傳統(tǒng),幾乎每天都會被打死一個可憐的人類。至于什么手冊,走個過場罷了,難道真要讓低賤的種族來評判比賽的勝負嗎?可笑至極。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最近的奴隸損耗有些厲害,否則漢達也不會被臨時送過來了,因為比賽周期循環(huán)到了一個可怕的角色身上:那位名副其實的戰(zhàn)神黑龍。 這家伙可了不得,已經(jīng)不知道穩(wěn)坐冠軍之位多少年了,當?shù)氐乃羞x手都以挑戰(zhàn)他為榮,以打敗他為終生目標,只可惜沒有一個人能如愿。因此他的戰(zhàn)斗風格也變得越來越隨意,他的對手們也漸漸感受到他骨子里所傳遞出的不屑,可那又怎么樣,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只能撒火給裁判了。倒是裁判這個職業(yè)已經(jīng)只剩下挨打的意義了,畢竟規(guī)則就連全場觀眾都一清二楚,又何必他們來評判勝負?恰巧這兩天就排到了這位戰(zhàn)神的場次,漢達可以說是趕上了最不幸的時候。但他根本不了解這些情況,與當初上任這個職位的其他人類一樣,天真地以為自己即將有了出頭之日,所以賣力地學習著手冊上的每一個要點。 真是可悲,更可悲的是,這樣的可悲每天都在上演。 “他娘的,人都送來了不早說,害得老子差點被打死!” 一個渾身是傷的獸人從門口走了進來,他大半張臉上都是鮮血,血滴捂不住地一顆顆砸在木質(zhì)地板上,從他那猙獰的表情之中不難看出此前遭受了好幾頓毒打,而他身上的衣著與漢達手里的一模一樣。但他沒有多想,他也不敢去想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尤其是獸人的事情,二十年來的奴隸生活已經(jīng)讓他學會了看清自己的地位,他只是這些獸人主子手中一個隨時可以殺死的牲畜,甚至連某些牲畜的地位都比他高。見漢達正埋頭苦讀著格斗手冊,那個獸人的怒氣似乎也消掉了大半,他如釋重負地走到了漢達跟前,還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上去對他寄予了厚望。 “人類,好好干,相信你會做得非常出色?!? “是...好的......” 漢達的回應含糊不清,這好像是頭一回有獸人能正眼看待他,不過他還是沒敢多說些什么,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更沒辦法分辨出對方的種族,只是一味地點頭。見這個人類沒什么好玩的,那獸人只能悻悻地離開,口中還喃喃地含著幾句咒罵的詞匯,最后還向一旁啐了口血沫,接著這個房間就重歸于寂靜。又過了半個小時,漢達幾乎將整本手冊都爛熟于心了,他很努力,不放棄每一個眼前的希望,更想在這些主子面前表現(xiàn)自己,或者說最怕在獸人面前表現(xiàn)出錯誤,那他就死定了。這些獸人不會需要一個什么都做不好的廢物的,他得讓自己的存在變得更有價值一點,至少不要低到?jīng)]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 “看完了嗎?上場吧?!? 那個給他手冊的獸人走了過來并且將通往比賽場地的大門打開,他對漢達倒沒有那么不耐煩,反正這個人類要不了多久就會被打成癱瘓,現(xiàn)在不如說點好聽的讓他放松警惕,這樣他也會賣力工作,提供的觀看效果也會更加舒服,從觀眾那賺的錢也就越多。而漢達用力地點了點頭,他鼓起勇氣與那個獸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與往日朝夕相處的“主子”們不同的眼神之中,漢達讀出了緩和與尊重,這讓他更加充滿了力量。隨后他便踏上了這條“不歸”之路,就感覺自己在做夢,在這個華麗的地方,似乎每一條可憐的靈魂都能得到歸宿。 期間,漢達穿過了選手的準備區(qū),他看到那些正在熱身的獸人們,他們赤裸著上半身,有的甚至只穿著一件單薄的松管褲,這也讓他們這些頂級選手們的身材一覽無余。無論是從視覺上的震撼,還是從他們練習時沙袋發(fā)出的響聲對聽覺的震撼來說,漢達已經(jīng)被這些恐怖的生物所徹底折服。他原以為監(jiān)獄里對體格的要求已經(jīng)非常苛刻了,自己也僅僅只是剛好達到他們所規(guī)定的“健壯”的標準,但不來這里一次,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些獸人的臂圍就有自己的腰圍一般大小,身高等方面更無需多言——漢達必須得仰著頭才能看到他們的臉。 漢達沒有多做停留,這些恐怖的身影只會讓他聯(lián)想起十分暴力的畫面,就仿佛曾經(jīng)訓導他們的獄警一樣,他人高馬大,手中拿著和手腕一樣粗細的鞭繩,只要有哪里做得不對,身體就會重重地挨上一鞭,稍微差點的可能要躺好幾天。但他們不需要這么軟弱的奴隸,要不了多久便會被拉去更加恐怖的地方,結(jié)局應該只有死亡了罷。隨著漢達逐漸走到這條路的盡頭,他也開始聽到了越來越嘈雜的人聲,緊接著大門敞開,一道刺眼的白光亮起,那是擂臺正上方的大型聚光燈所發(fā)出來的。不過漢達并沒有感到什么不適,他已經(jīng)習慣了在睡夢中突然被強光所驚醒,然后被迫起床干活,有時候甚至是挨打,僅僅是為了獄警解氣而已。 當漢達跨出這道大門的時候,才豁然發(fā)覺這個賽場究竟有多大,一眼望去人山人海攢動不止,四面八方都掛著實時監(jiān)控擂臺畫面的巨大屏幕,觀眾能清楚地看見選手的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毛孔。而自從這扇大門打開,全場大半的目光便向此處投來,幾乎全部都聚焦在漢達的身上,因為這里正是選手入場的通道,而所有觀眾只看到一個人類:他穿著嶄新的裁判服,但卻還是蓬頭垢面,甚至沒來得及洗漱整理。其實也不需要這么麻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人類裁判不過是一個消耗品而已,他們也不會在意這個人類身上是否干凈。只需要知道一點:這些毫不知情的奴隸會為了那渴盼的美好未來而拼盡全力。 一時之間,漢達感覺自己無法動彈了一樣,這一道道灼灼的目光將他定在原地,如同那些摧殘他們身體與意志的獄警一樣。就這么站了半分鐘,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咒罵,緊接著就是一腳踹到了漢達的后背,他重心不穩(wěn)向樓梯下方滾落,好在這樓梯每個階段都有一塊大的平臺可以落腳,否則他的職業(yè)生涯還未開始就要徹底結(jié)束了。漢達揉了揉肩膀,然后便看見上方從大門里出來的本場比賽的兩位選手,他們肩掛披風,身后還有像是粉絲團一樣的人群為各自的選手吶喊打氣,自己剛才一定是擋路了。漢達就這樣看著這兩支隊伍從自己面前走過,而他們的目的地就是整個場館正中央的擂臺,就在這時,身后又響起了怒吼: “你他娘的!還不趕快下去?!不要讓我揍你!!” 差點又挨了一拳,好在漢達沒有那么傻,連忙隨著隊伍走了下去,而后便是他們獨自登場的時候了!只見兩位選手劍拔弩張地站在擂臺兩側(cè),而漢達根據(jù)手冊上的教學站在了裁判位上,緊接著他開始按照手勢和臺詞,指揮著比賽的開始。看到如此龐大的兩只獸人也會聽從自己的指揮,一股莫名強大的自豪感油然而生,這還是他作為一個人類所該擁有的權(quán)利嗎?不過他很快就調(diào)整好了狀態(tài)沒有一直沉浸在喜悅之中,他時刻觀察著雙方有沒有出現(xiàn)一些違規(guī)的動作,但其實這并不需要他來操心,作為最大型,最正規(guī),也是最權(quán)威的格斗賽場,這里的參賽選手都是各個地區(qū)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自然不會出現(xiàn)什么犯規(guī)的舉動了。不過漢達顯然要比以往的人類裁判更加用心,他很快就捕捉到其中一方那略微變形的動作了。 “等一下,我好像應該判罰點了......” 漢達急忙在口袋里摸索起來,果然找到了裁判專用的各種道具,看來在生產(chǎn)這些服裝的時候工廠也把配套的物件一起補上了,可如果是格斗場自己生產(chǎn),恐怕就不會把這些東西留給人類使用了。漢達十分用心,哪怕他心中對獸人的恐懼是不可磨滅的,也依然要按照格斗手冊上面的規(guī)則來執(zhí)行命令,于是他拿出罰點牌打算暫停比賽。雖然漢達做的沒錯,但并沒有人欣賞他,兩位選手沒有一個理會他,或者說壓根沒注意到他,觀眾更加不會在意一個人類裁判做了些什么,他們的注意力全在比賽上:因為此時已經(jīng)到了至關重要的步驟,由于其中一方的犯規(guī)動作導致他逐漸壓對手一頭,因此大家所期待的勝負馬上就能被角逐出來了。 倘若現(xiàn)在有人告訴漢達,裁判什么的只是一個幌子,也許漢達就不會再管這些事情了,但是沒有。 漢達雖然感覺到恐懼,但還是克服了自己并走上前去準備打斷比賽,這時兩位選手才注意到這個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的小矮子,可他們也都是有余光瞥了一眼,并沒有過多的反應,因為誰也不會想到區(qū)區(qū)一個人類竟敢做這種事情,至少沒有這種先例??蓾h達沒有看出自己此時應該適可而止,反倒更加大膽地上前出示罰點牌并打算拉開兩位選手,這突然加入的第三方力量使得他倆之間微妙的平衡被打破,而其中一方也是抓住了瞬間的機會一個抱摔后砸將對手扔了出去。比賽到此也算直接結(jié)束了,全場不禁嘩然,開始大肆議論起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而那名選手也自覺地舉起了雙手以表達獲勝的心情??蓾h達就站在他們面前,剛才所發(fā)生的事情明顯讓他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那名選手錘了錘他的肩膀,似乎是種感謝,緊接著現(xiàn)場的勝利音樂開始播放,這也直接宣判了對方的“死刑”。 “結(jié)束了嗎?好像是......” 漢達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的確屬于勝負規(guī)則中的“飛擲”,并且好像是自己摻和一手才導致的?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扭頭再看那個敗方,此刻剛剛從地上爬起來,這樣的結(jié)果讓他感到憤怒與不甘,他在原地近乎瘋狂一樣地捶打地面,如同這個擂臺以往的大部分失敗者一樣,但直到他把兇狠的目光轉(zhuǎn)了過來,和漢達的撞在一起之后,那些怒氣的火焰仿佛又燒得更加旺盛了一點。就像找到了目標一樣,那家伙朝他沖了過來,漢達嚇得根本不敢亂動,而他也被對方捏住了脖子,獸人的爪子能輕松握住人類的整個脖頸。剎那間的痛苦向身體各處發(fā)散著,漢達甚至連嘴都合不上,更是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他拼命地抓住對方的手指想要掰開,卻一點力氣也使不上,只能在空中揮舞著自己的雙腿...... 這一幕觀眾也都少見多怪了,只是特別的地方在于,他們都覺得漢達是自己找死,蹂躪一個人類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值得欣賞的地方,于是紛紛開始離場打算在后方迎接他們的偶像了。至于漢達這邊,他已經(jīng)感受到了恐怖的窒息感,這比整個頭被泡在水缸里還要可怕,但這還只是其次,對方那強大的力量幾乎都能將他的脖子整個捏斷了!或許漢達命不該絕,這獸人沒有直接活活將他掐死,而是用力地朝他的腹部打了一拳,這無比巨大的沖擊力讓漢達直接飛了出去,撞在擂臺邊緣的圍繩之后摔在了地上。挨了這一拳,漢達眼冒金星,所看到的一切都成了黑白相間的顏色,它們在面前融合又分散,還像水波紋一樣一圈一圈地蕩開。他的鼻子和嘴角都在向外冒著鮮血,腹中的五臟六腑也不知道被震破了沒有,漢達越發(fā)變得意識渙散,直到最后喘了兩陣粗氣便昏死了過去...... ————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分不清時間了,漢達睜開雙眼卻還是看不清任何東西,他以為自己的眼睛瞎了,實際上整個場館早就熄燈清場了。他們?nèi)缤R粯?,認為漢達已經(jīng)被打死,只等清理人員將他的尸體撿走就行,或許當真是他這二十年磨煉出的身體救了自己一命,只是現(xiàn)在的漢達和半死也沒什么區(qū)別。他想爬起來,卻感覺肚子火辣辣地疼,頭也暈得分不清上下,嘗試了幾次都失去平衡又摔了回去,抹了抹自己的臉,上面全是凝固的血液,他一點一點地搓了許久才全部搓掉。而整個脖子也是同樣地刺痛,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撕破里面的氣管一樣,他就這樣在地上躺了大半個小時,才勉強能用手撐著坐起來。 或許這是漢達第一次感到恐懼,和平時挨打時的害怕完全不同,在這個幾乎完全漆黑的空間里,他一度覺得自己就站在死亡的邊緣,搖搖欲墜。 拖著幾乎殘破的身體,漢達摸索了十分鐘才找到大門,他現(xiàn)在只想找到給他這份工作的獸人,但這座格斗場有多么大,或許再也碰不見了,但即便如此,找個能睡覺的地方也好,他現(xiàn)在又餓又困,哪怕昏迷了這么久,身心卻依然極度疲憊。不知又繞了多少的路,他終于走到一處露天長廊之上,外面已是黑夜,寬闊的夜空之中有著數(shù)不清的繁星,耳邊能聽到微風拂動枝條的聲音。放眼望去,周邊全是宏偉的高樓,每座都像城堡一樣莊嚴輝煌,漢達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看著這樣美麗的世界,他傻傻地笑著,以至于幾乎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 但他沒有流連忘返,他知道即便只是人人皆可盡收眼底的東西也不屬于自己的雙眼,他還在尋找那個能供自己容身的地方,因為他清楚隨意睡在某處一定會被這些獸人訓斥或者打罵,恐怕自己禁不起第二頓毒打了。很可惜,他走過了露天長廊以后還是走進了另一處富麗的建筑內(nèi)部,或許規(guī)格與剛才的賽場有些不同,但憑漢達有限的知識水平,也只能用美麗來統(tǒng)一形容了罷。他依舊毫無頭緒地走著,期間偶爾路過的幾個獸人都對他皺起了眉頭,雖然人類對他們而言確實是可以隨意使喚甚至踐踏的奴隸,但他們也不會無聊到見一個就虐待一個,大多都是當成災星一樣避開。 每走一步,腹中的火焰就會灼燒一次,漢達全程緊咬牙關,距離上次進食已經(jīng)超過十二個小時了,那還是他昏迷之前的事情,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失去了多久的意識,就在他快要崩潰之時,聽到了某處大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并且傳來了許多嘈雜且互相爭執(zhí)的人聲。反正也無路可走,漢達循著聲音摸索過去,在一處拐角看見了一支龐大的隊伍,他們拿著許多漢達不認識的器械,圍著正中央的一只高大的獸人來回轉(zhuǎn)個不停,而且看上去大多都是女性。是的,哪怕漢達從未見過女性,他也知道這一點,但如今一見他卻沒有任何感觸,他更好奇這些人在爭吵什么,沒過多久他們便越來越靠近了: “戰(zhàn)神先生,希望您一定要再考慮一下我們公司的請求,我們會給您帶來數(shù)不盡的收益!” “哎呀戰(zhàn)神先生,你別聽她們胡說,為了把你騙過去這些賤人可下作了呢!” “你這個婊子放的什么屁呢?!” “說的就是你們,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們私底下做的事情!” “......” 她們很吵,七嘴八舌的漢達基本聽不清每一句話,不過不難看出他們想要拉攏中間的那只獸人,直到他們走近漢達才看清他的模樣:這是一頭異常高大的黑龍,個子比之前場上的那兩位格斗選手還要高,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股莫名的氣場,而身體也更加強壯,比他見過的所有獸人都要威猛。他一直在朝前走,不論這些女人怎么爭吵他也沒有任何表態(tài),但凝重的神情卻不難看出他的煩躁。多余的漢達也就沒有再去想了,反正與他無關,他還要繼續(xù)尋找自己的歸宿,哪怕只是一個草窩他也能接受,殊不知這種宏偉的地界怎么可能會有草窩或者石洞?他本想離開,沒想到這群人正好朝著自己這個方向過來了!漢達加快了腳步想要逃走,但大幅度的動作卻在撕裂身體的傷口,這讓他根本走不出這群人的行動軌跡,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戰(zhàn)神先生,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您知道您不能沒有經(jīng)紀人的!” “是啊戰(zhàn)神先生,作為全市最強大的團隊,我們一定會將您包裝成最完美的一線巨星,到時候必能腳踩對手,力壓群雄!” “你他媽的什么時候成了全市最強?不要逼這么多人罵你!” “......” 黑龍停下了腳步,他開始思考這些人所說的話,其實她們說的沒錯,哪怕是這個格斗場的“戰(zhàn)神”也不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經(jīng)紀人,但他太喜歡清閑的日子了,偶爾打打比賽,或者像今晚一樣去訓練,恐怕自己生活中唯一厭惡的事情就是不論到哪都會有一大群不知疲倦的人跟在身旁扇耳邊風了。他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些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期待的表情,但他同樣厭惡,她們的目的又何嘗不鮮明?得想個辦法,既能解決問題,又能離這些瘋婆遠點,但竟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滿意。可當黑龍的余光掃過角落,和那個驚慌但干凈的眼神撞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找到了目標。 “你,我要你當我的經(jīng)紀人。” 眾人隨著黑龍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類站在那里,她們起初還以為沒找到對方,直到黑龍確認之后才幡然醒悟:他竟然要一個人類當他的經(jīng)紀人?這種事情前無古人絕無僅有,她們都以為黑龍在開玩笑,或者想用這種方式讓她們知難而退,可事實似乎越來越明了了。漢達看見眾多目光都朝自己身上投來,以為是自己擋了她們的路,心中緊張的感覺瞬間涌了上來,更加慌不擇路地想要逃離此地,黑龍見狀撥開人群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就是我的經(jīng)紀人,我不再需要新的經(jīng)紀人了,你們可以走了。” “開什么玩笑?!一個人類?!就算您不考慮我們,也不要用這么離譜的辦法吧!” “就是?。?zhàn)神先生,這個玩笑開得實在過分了!” 對于她們的對話,漢達最多聽個半懂,但此刻他心內(nèi)當中更多的則是恐懼:這個抓住自己手臂的人力氣大得可怕,或許隨便發(fā)力一下就能把自己的胳膊整個拽下來! “跟我走?!? 黑龍拉著漢達就要離開這里,那些不死心的人便一路狂追,根本沒打算放他倆離開。漢達心里不明所以,他被這力量抓得幾乎懸空,好在自己的手臂沒有受傷,否則他恐怕承受不了這種痛苦,但他現(xiàn)在連掙扎都不敢,他只是一個奴隸,沒有說不的資格。就這樣被一路拖拽著來到一處華麗的大門前,黑龍用另一只手推開大門走了進去,這里的燈光相對沒有那么明亮,而那些女人卻只能被堵在外面:因為這里是選手的住宿區(qū),外人不得入內(nèi),她們只能生氣到跺腳,然后看著黑龍和那個人類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而到了這里,黑龍也終于將手給松開,漢達差點重心不穩(wěn)摔倒,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只能繼續(xù)跟在對方的身后,而他們也很快來到了有站崗人員把守的門前。黑龍徑直走了進去,那站崗的人還畢恭畢敬地向他彎腰鞠躬,漢達不清楚自己該不該這么做,但還是鼓起勇氣跟了上去,果然遭到了他們的阻攔。 “讓他進來。” 黑龍在里面發(fā)話,那充滿威嚴的聲音回蕩在這整片區(qū)域當中,崗哨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后很識趣地讓開了位置,漢達便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跟了上去。在路過了許多華麗的房間之后,黑龍站在一扇同樣精致的門前停下,隨后他回頭看向了漢達。被這種眼神盯著哪怕只有一秒,漢達的心理防線也沒能撐住,他立刻低下了頭打算回避,不料對方竟然直接向他發(fā)問: “你叫什么名字?” “???我......” 漢達沒有名字,這是他自己取的,他并不怎么會起名,在監(jiān)獄的二十年里,他只有一個編號,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把這個編號告訴對方,還是跟他說自己叫做漢達?見這個人類遲遲沒有回應,黑龍并沒有過多追問,他打開了屬于自己的住宿區(qū)大門,進去了以后便讓漢達也跟上。漢達沒有遲疑,他所能做的就是遵從一切命令,任何獸人都可以朝他發(fā)號施令。但這個美麗的住宅還是讓漢達忍不住抬起了頭,這是黑龍的住所,是格斗場為選手所提供的,而作為整座格斗場唯一的“真神”,他的居住環(huán)境是整片區(qū)域最頂級的。室內(nèi)面積超過了五百平方,光是大廳就有三個左右,大大小小的房間不下十五個,更別提各種功能性的私人場所,這里應有盡有,而它們則是黑龍所獨享的。 這條黑龍沒有過多地與漢達搭話,只是按照往常那樣脫去了上衣打算沖個澡準備休息,漢達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工具,一個能夠擺脫那些煩人家伙的最好工具,所以即便是演戲也要演得像點。他倒不像一般的獸人那樣將人類視為奴隸,只是也沒看得有多重,畢竟他們之間不會有任何交集,但今天似乎有所不同。漢達一直在等對方下達命令,所以站在原地直到黑龍再次出現(xiàn),他肩上只掛著一條浴巾,下半身也只穿了一件短腿褲,那令無數(shù)人咋舌羨煞的身材在漢達面前暴露無遺,黑龍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他一直都是這樣。 “你的買主是誰,讓他找我拿錢?!? 黑龍沒有刻意詢問,對于人類交易這種事情,他可以不花一分錢,他想要的話格斗場就會挑幾十個最好的送給他,當然以他的財力要買下成千上萬個漢達也不在話下。但漢達始終沒有說話,他本來應當有買主的,只是莫名其妙被送到了這個地方,而他的命運也從一具無人問津的尸體,從此刻逐步改寫。見漢達依舊是什么也沒有說,黑龍沒有刨根問底的打算,人類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于是他打算直接離開去睡一覺,便出言讓漢達自己休息去。 “早點睡,明天跟我出比賽?!? 漢達朝向黑龍的背影點了點頭,那饑餓的腹部卻在此刻大叫了起來,這讓他羞得無地自容,黑龍最后消失在一處走廊的盡頭,但漢達卻聽見了從那個方向傳來的,那個沉重,威嚴的嗓音: “餐廳里有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