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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員的傾訴——隨筆

現在還有多少人在作為店員工作？其中又有幾成是失敗者呢？

我第一次從事雀莊店員這個職業(yè)是在十九歲的時候。那是位于仙臺市國分町一家名為S的雀莊。這是我第一次兼職，契機是由于朋友的一句話。

“我暑假想去雀莊打工，工作時既能打麻將又能有錢賺，世界上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吧？”

對于整天在宿舍打麻將的我來說，這種工作聽起來很新穎。世界上竟然有這種工作！每天能去那種地方上班真是一種享受啊。想著我也差不多該去干點什么了，于是在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去便利店里買了一份招聘啟事，打電話給了雀莊。雖然覺得很對不起朋友，但只要想到他也想去雀莊打工這一點我就不得不抓緊時間了。兩天之后，我剪短了頭發(fā)，戴上了蝴蝶領結，成為了雀莊店員。

每天的工作時間是九小時，剛來的前三天都是在一旁站。因為以店方的角度來說，讓尚不了解實力的新店員去陪打的話，萬一一打就輸，還陷入困境就麻煩了。輸了以后第二天就不來了的話，也會給店家造成損失。于是我穿著不舒服的皮鞋，忍耐長時間站立后，終于熬過了前三天。

第四天，在店里聆聽店主的陪打講座，總之這也算是向前邁進了一步吧。

雖然平時只是和朋友玩，但每天都接觸麻將，所以在技術上幾乎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后來我才意識到因為這是服務業(yè)，所以才要求去打麻將。但一開始我就是因為能打麻將這一點才來這里上班的。終于，我可以作為新人登場了。

現在回憶起那時候的事情，只記得初戰(zhàn)的時候自己獲得了第一名，因為當時太緊張所以詳細內容已經沒什么印象了。三個客人全程都在一臉驚訝得看著我打麻將。

“是學生嗎？”

應該是為了幫助我緩解緊張的情緒吧。在客人向我搭話之后，我也很干脆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在工作的時候，比起緊張，更需要考慮的是怎樣不去輸。想想看，可能會倒貼的工作中也就雀莊貼得最多了。時薪是八百五十日元，進行一次游戲要支付六百日元的費用，而且要連續(xù)打一個月麻將才發(fā)一次工資。不能輕易投降是不言而喻的道理。

而且對于我們這些兼職的人來說，還有一些限制。例如一個正式店員每月上了二百小時班，輸掉的金額相當于一半的一百小時，共計八萬五千日元。如果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也不會覺得很難受。但對于小時工來說，這依然是一筆很大的損失。工作了三十小時只能拿到十五小時的工資是常有的事。輸掉的錢超出半數的話，直到收入回到半數以上前，都不得不去打牌。有時候還沒有把錢賺回來，就要眼睜睜的看著比自己水平低的正式員工上場代替。這種經歷不知道有過多少次。真的感到遺憾啊，我也想一直一直都能那樣打麻將，我也有那樣單純的時代啊。

所以我必須要去贏。就算經常被罵臭小子，也絕不想輸給你！一邊面紅耳赤，一邊進行戰(zhàn)斗。這里一定是自己不服輸的性格得以發(fā)揮的最好空間吧。就這樣我每天不斷打麻將，終于等到了我發(fā)工資的那一天。加上一百二十次陪打的兩萬兩千日元，到手后總共是十六萬日元左右。

“對于新人來說，這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店長O的這句話激發(fā)了我對數字的看法。雖然得到的錢相當可觀，但終歸還是輸得時候比較多。什么時候記賬本上沒有一個用紅筆寫的字時，我就是盈利了。然后我默默告訴自己，要更加努力。隨后開始了新的店員生活。

但此時我離盈利的道路還很遙遠。別說盈利個三、六萬了，輸掉的對局反而越來越多。以不管怎樣努力結果都一樣為借口，僅僅三個月就辭職了。

再也不會去打麻將了。明年是畢業(yè)找工作的重要一年，這次的兼職對我來是一次很不錯的社會實踐。

直到現在我的想法也是如此。高中時代我獲得過全勤獎，進入大學后我也在好好學習。我真心想找一個像樣的工作，過安定的生活，本質上是個認真的人。

然而，這樣的我，在升入了大學三年級的第一次班會上，卻沒有被作為名單中的一員念出名字。難道是留級了嗎？不對，不應該，不會是這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跑到辦公室里打算一探究竟，但負責人的回答卻很冷漠。

“哎呀，你學費還沒交齊啦，每年都會有這樣的學生呢?！?/p>

“這是怎么一回事？”

“簡單地說，就是你不能升到三年級，如果想復學的話，那就只能從二年級重新開始咯?！?/p>

怎么回事啊，這是……這一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茫然自失應該指的就是這種感覺吧。朋友們好像在議論著什么，但我已經被恐慌所覆蓋，完全聽不到了。接下來該怎么辦才好呢？接下來該怎么辦才好呢？我腦海一直在反復想著這個問題，直到我回到了家中。

打開家門以后，事先得知了情況的父母放下了手頭正在做的事情，坐在了餐桌旁。隨后我與父母進行了前所未有的長談。桌子上放著明天要交的幾十萬學費，母親則一直在哭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親哭泣的樣子，心底的憤怒一下子就消失了。因為在這件事上，給他們造成負擔的我也有責任。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只要找到新的路子就好。在那一瞬間，我的情緒轉變得很快。

兩天后，我去S雀莊向老板說明了情況，得到的答復是能回來工作就好。走投無路的我在這一次并沒有迷茫，而是做回了雀莊店員。

可能這就是我變強的原因吧。那個月是我第一次盈利，也是我之后連續(xù)四個月盈利的開始。在打工的同時還獲得了招牌陪打的稱號。作為打手的業(yè)績也受到了店家的好評。夏天的時候還去了富山縣出差。

就這樣度過了兩年之后，雀莊S的店主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要不要考慮去新宿工作？那里人手不足，很多人都辭職不干了。以你的水平是一定能盈利的，而且工資也比這邊高得多。實在不愿意的話就待三個月也好，總而言之你先過去試試吧。”

是東京啊，聽起來好可怕。而是還是東風戰(zhàn)雀莊，我能勝任嗎？我考慮了一下，想著要不先干三個月看看吧。于是答應了這個請求。

待遇是一月三十八萬日元，每周休息一天，每局費用是三百日元。這與仙臺相比是天差地別的。只要進行對局就能賺到很多錢，如果能夠取勝就更不用說了。我的覺悟也開始逐漸出現了變化。

比如一周一次的休息日，我會把這一整天幾乎都用來睡覺。休息日不是用來娛樂，而是單純用來休息的日子。周圍的店員把賺來的錢都用在賽馬、賽艇和夜總會上，我覺得這些都是很愚蠢的做法。因為他們只覺得自己是來新宿打工的，而不是來賺錢的。對我來說唯一奢侈的一次就是某個月發(fā)工資的那天去敘敘苑吃了回烤肉。在場的同事們都夸我很闊綽。即使是被這樣說，但也真的不是我闊綽，而是他們太不檢點了。雖然在打牌的時候也會損失掉一部分錢，但如果每天都像他們那樣過日子的話，就一分錢也攢不下來。我把這些人當作反面教材，創(chuàng)造了屬于我自己的生活方式。

以取勝為目的的話，就需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因為打麻將是離不開思考能力的。這樣的話，每天保持充足的睡眠是必不可少的。

睡眠不足的話，不但無法承受十二小時的勞動，而且也不利于打麻將。我甚至為了爭取睡眠時間買了一輛自行車。從店里走回宿舍需要花十多分鐘的時間，在一天辛勤的工作之后，我只想直接跑回去睡覺。因為我覺得沒有什么事情比這個更重要了。其他的娛樂活動等辭職以后再去想就好。

對我來說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那就是成績表。和其他店員不同，我每個月都會制作成績表，看著它打牌，把它當作精神食糧。專注于對局成績的我，總是會將精力全身心地投入于提高一位率上。防止吃四也是理所當然要考慮在內的事情。不過想要多掙錢的話，提高Top率是最重要的。

統(tǒng)計了大約十五張成績表后，我發(fā)現盈利的門檻其實并不高。例如，有的月即使一位率只有26%也可以盈利。如果是一位、二位加起來看，收入為負的對局占60%以下就可以盈利。那么就以這個數值為標準，認真地做好每個月的陪打工作。

這個雀莊的倍率是1000點/100日元。馬點是2—5（1位+50，2位+20，3位-20，4位-50）。如果用這種馬點的話，順位不同在收支上也會有很大差距。兩位和三位最低相差四千日元。二位與四位最低相差七千日元。少吃十次四的話，至少能省下三萬日元。我一邊和數字作斗爭，一邊像個機器人一樣不斷打麻將。等到發(fā)工資的那一天，成果就會展現在我面前。正是因為我有比其他店員更強的意志力，才引導我走向了盈利的道路。

因為覺得不適合自己，很多人都選擇了辭職，成為失敗者。麻將能夠取得勝利是有原因的，輸得多當然也是有原因的。那些離開的人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嗎？不，他們當然都注意到了，只是沒有認真去面對這個問題，那就是惰性。因為帶著惰性打麻將是不可能取勝的。

在作為雀莊U的店員度過了一年半之后，有個男人來這家店面試。這是一張熟悉的面孔。而且是過去經常來這家店打牌的客人。而且我的印象不止這些，我還記得他是經常來店里搗亂的人。本以為不會雇傭他，卻不知為何被雇傭了。從那天起，他便成為了我的后輩。男人的名字叫做土田，后來被叫做“土人”。名字當然是我起的。

這個土人，要是說起來的話，其實還挺不錯的。但是只要打起麻將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非常過分。首先是表情上，不管怎么看都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打牌時也總是發(fā)出陰陽怪氣的聲音。和他坐在一個桌子打牌的時候就會感到極度不適。而且他牌也打得很爛。但平時也有去幫忙買飯的溫柔一面。雖然我也想把年長的人當做跑腿工具來使用，但我也希望土人能變得更好。

“怎樣才能打贏麻將？”

我平靜地回答到首先必須要改善私生活。雖然他照做了，但土人在下月和下下月還是一直在輸，甚至連一把都沒贏過。真是沒辦法啊。我和他說，為了讓你在東風戰(zhàn)中取勝，我會從頭到尾告訴你要點，當然，我肯定不會白教你。我很認真地考慮過把要點五萬日元賣給他。

于是我每天工作結束回到宿舍以后，就會寫一篇筆記。我會告訴他“這種時候這樣做比較好”，然后附上常見的案例加以解說。這些便是本書第三章的內容。當然也有一些是寫給自己用的。其中寫了有關調整自我心態(tài)和隱藏個人感情之類的內容。坦率地記錄了自己對麻將的看法。雖然我不知道對他來說這是否真的是絕好的教材，但他和剛來的時候相比確實有了非常大的進步。最后在我從U雀莊的辭職的時候，他的成績表上也可以寫滿黑字了。對我來說這也是很好的經歷，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每個月一直在輸的店員他們欠缺的是什么呢？我會說，你不先考慮一下“那個”再去打牌嗎？只要稍微改變一下看法就可以了，請執(zhí)著于“那個”打麻將試試。所以“那個”到底是什么？

…………

那當然是“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