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傳送門：

熱風讓人感覺到夏天的來臨，學校中庭的梨樹在烈日中垂頭喪氣地耷拉著枝頭。前幾天空氣中還彌漫著甜膩的花香，如今便只剩下單調的燥熱。春去夏來，季節(jié)總在不知不覺中偷偷變換。

距離社團活動開始還有段時間，我看著手上的日程表，確認未來的活動安排。視線在打印工整的文字上移動，心思卻不知不覺飄到了遠處，察覺到自己走神，我按住太陽穴嘆了口氣。

和刻晴關系鬧僵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禮拜，雖然我和她表面上相安無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綻，只是誰都沒有戳破這層薄薄的紙。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處在極度糾結的情緒中。刻晴肯定也糾結于“認為自己想法正確”和“對我感到抱歉”的矛盾中。正是這種近乎于賭氣的情緒，才讓我們倆誰也無法先做出讓步。

“唉?！?/p>

一想到這種情況或許會無止境地持續(xù)下去，我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嗯嗯，我不客氣了?！?/p>

聽到背后有人說話，我轉過頭，便看到眉開眼笑的神子。她用手在空氣中抓了一把，然后嗷嗚一口吞進嘴中，像在吃什么東西一樣。

“神子在做什么？”

“我在吃從旅行者身上逃出來的幸福?！?/p>

“什么鬼？”

無視于我困惑的反應，神子動作隨意地在我身旁坐下。從她身上傳來清爽的氣味，那是被陽光充分曬過的干草的味道。

“嘆氣會讓幸福溜走的，難道小家伙沒聽過這句話嗎？”

“……”

我垂下視線，沉默著沒有接話，神子一副看破不說破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側臉。是想到什么了嗎，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小家伙難不成在哭？莫非是想我了？”

聽見神子戲弄的口吻，我有些無語地抬起頭，給了她一個白眼。

“哎呀，小家伙生氣了嗎？我跟你開玩笑的?！?/p>

“我現(xiàn)在沒有陪神子開玩笑的心情?！?/p>

“嗯，看來是真的有煩惱呢?！?/p>

神子嗯嗯點著頭。見她這副樣子，我才猛然意識到自己上套了。

很顯然，神子是在試探我的心思，而自己則毫無防備地踏入了她的圈套中。神子就是這樣，表面上率性不羈，實際上卻有著比想象中更細膩的心思，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她牽著鼻子走。

“我猜，是跟刻晴吵架了？”

一語中的。再次體驗到神子那可怕的洞察力，我咽下喉嚨的一股熱，搖頭否認。

“不是?！?/p>

“不是吵架？”

“不是刻晴，我的煩惱跟刻晴沒關系?！?/p>

“是嗎？”

神子依舊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這邊，感覺在她面前完全糊弄不過去。我避開她的視線，盯著窗戶上的一處污垢，慢慢開口道：

“我是氣自己，我氣自己不夠優(yōu)秀。我一直都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沒有辦不到的事，但實際上那只不過是我的自我安慰罷了。我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p>

我說的是實話。

我想陪伴刻晴，然而自己卻無法跟上刻晴的腳步?？糖缦氡匾苍缇筒煊X到這個事實，所以才識圖瞞著我。這是善意的謊言，我理性上能理解，但感性上卻有些難以接受。

“我討厭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p>

我把糾纏在心底的情感一點點抽絲剝繭，正因為知道無法在神子面前隱藏心思，所以才努力想把自己的感情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全部說出來。

“老實講，我還真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想法?！?/p>

神子嘆了口氣。以為自己讓神子失望了，我慢慢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神子苦笑的表情。

“感覺得出來，刻晴在你心中的地位真是高。能有這種一心一意的對象，真是羨慕死人了?！?/p>

“神子說這樣的話，影會哭的哦?！?/p>

“哈哈，影才沒有那么小氣?！?/p>

神子胡亂搓著我的腦袋，繼續(xù)加碼調侃道：

“當初我和影能和好，還多虧了你的幫忙，所以如果是開你的玩笑，影是不會介意的?！?/p>

“可我會介意?！?/p>

我假裝賭氣地鼓起腮幫子，神子笑得更開懷了。

“小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有趣，跟你聊天很開心哦?！?/p>

——我才是應該說這句話。

我在嘴里小聲嘟囔著。神子十分健談，和她聊天完全不用擔心氣氛尷尬或是冷場，這大概也是我愿意對她敞開心扉的原因。

“其實吧，我覺得旅行者已經(jīng)足夠優(yōu)秀了?！?/p>

“神子挺會安慰人?！?/p>

“不是安慰不是安慰，我是真心這么覺得?！?/p>

“是嗎。”

“別不信呀，我想想，該怎么跟你說呢……”

神子抬起視線。是被陽光篩過的緣故嗎，窗外的天空異常澄澈。

“身高不同的人看到的風景不一樣對吧，能力不同的人也是一樣。舉個不太恰當?shù)睦?，從這面窗戶往外看，有人看到的是天空，而有人看到的卻是窗戶上的污垢?！?/p>

“感覺有被你內涵到?！?/p>

我撅起嘴吐槽，順手擦掉玻璃上的污漬。看到我這樣小孩子的舉動神子笑了。

“哎呀，小家伙該不會以為我在挖苦你吧，別誤會，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神子是什么意思？”

“我是想說，擅長發(fā)現(xiàn)和洗去窗戶上的污垢，也不失為一種優(yōu)點，不是嗎？”

“不懂你在說什么。”

“這有什么不好懂的，不就字面上的意思嗎？”

神子突然站了起來，大大地伸了下腰。接著她呼出口氣，轉頭看向自己。

“旅行者喜歡刻晴嗎？”

“喜歡。”

看到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神子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她繼續(xù)試探性地提問：

“除此之外呢，還喜歡什么？”

“呃……”

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我一下子回答不上來。除了刻晴之外自己還喜歡過什么？除了刻晴以外，自己不可或缺的東西是什么呢？

“硬要說的話，朋友？”

聽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回答，神子呼呼地笑了。

“跟我期待的答案一模一樣哦?！?/p>

“神子早就猜到我會這么回答了？”

“一眼就猜到了?！?/p>

“我的心思就這么容易被看破嗎？”

“當然了”

神子抬起手，再次搓了搓我的腦袋。

“因為你看起來傻呆呆的嘛?！?/p>

見著神子眉飛色舞的表情，我也被帶著笑了起來。雖然仍然搞不懂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跟她聊天后，我的心情確實變好了些。

“神子?！?/p>

耳里突然飛進一道小小的聲音，下意識轉頭，就看到一道影子落在被陽光照亮的墻上。我的臉不由自主地僵住，但嘴里還是叫了對方的名字一聲。

“刻晴……”

迎著我的目光，刻晴走進了社團教室。她手里抱著一疊紙質文件，若無其事地對神子說：

“神子，影在外面找你?！?/p>

“哎呀，刻晴是特意來告訴我的嗎，謝謝啦?！?/p>

“不客氣?！?/p>

刻晴拂去肩上的發(fā)絲，眼神平靜地說。感覺被撂在一邊的我，無言地抿了下嘴。如果不是有神子在當緩沖，恐怕氣氛早已變得無比尷尬。

“刻晴氣色看起來不錯嘛，是遇上什么開心事了嗎？”

“談不上開心事，之前申請的文件批下來了?！?/p>

“哦，我聽說了，刻晴打算出國留學，是在辦手續(xù)嗎？”

“嗯?！?/p>

“還順利嗎？”

“不太順利……”

刻晴停頓了一下，視線意有所指地轉向了我。我趕緊錯開目光。

“嗯？”

僅僅只是這樣一個動作，神子似乎就察覺到什么，狐疑地瞇細了眼。好在刻晴這時又移開了視線，催促道：

“神子，別讓影等太久。”

“好好，我這就去。那小家伙，我先去影那邊了?！?/p>

“嗯，去吧?！?/p>

朝神子揮揮手，我曖昧笑道。刻晴站在墻邊，在稍遠處默默看著這邊。我感覺這時應該說些什么，但想不到應說的話語。

空氣無比寂靜。

本讓人舒心的與刻晴獨處的時光，此刻卻變得讓人難以忍受。為了逃避這份難堪，我凝視著神子離去的方向，始終不敢偏頭去看她……

第二天清晨，醒來時窗外仍是漆黑一片。偏過頭，背對著這邊的刻晴仍在熟睡?？戳搜坨?，才剛剛五點。

最近因為和刻晴沒什么話可說，睡得早起得也早，我草草收拾一番后，便獨自出了門。出租公寓的房門有些老舊，打開時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幸好沒把刻晴吵醒。

凌晨的黑暗不同于夜晚，都市仍在沉睡，周圍沒有金碧輝煌的夜景，唯有排成一直線的路燈在散發(fā)橘黃色光芒。不過，我倒是很喜歡這種繁星點點、天邊閃著微光的景色。

一路走走停停，來到學校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無人的中庭里吹著微風，小草搖曳，十分愜意。我在長椅上坐下，仰起頭，腦袋空空什么也不想，也不愿去想。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早上好。”

冷不防有人打招呼，我連忙轉過頭去，一眼便看到睡眼惺忪的影。她似乎剛剛起床的樣子，頭發(fā)還亂糟糟的。

“是影啊，早上好?！?/p>

不等我問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影便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她身上的衣服皺皺的，胸前印著可愛的卡通圖案，十分符合宅女的形象。

“晨練？”影微微偏頭問。

“呃，不是，昨晚睡得早，所以今天很早就起來閑逛。影呢，我記得你是住校吧？你每天都起這么早嗎？”

“嗯，神子說過要按時作息。”

影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拿出耳機戴上。接著她又從另一邊口袋里拿出游戲機，按下電源，屏幕在黑暗中一下子亮起，刺眼的光線令我瞇起眼。

“影還在玩游戲嗎？”

“嗯?！?/p>

影回答問題時眼睛沒離開屏幕。她的手速依舊飛快，熟練地操控著游戲內的角色。

和健談的神子不同，影的話很少，和她聊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還在思考接下來應該聊什么話題，影主動開口了。

“我聽說了?！?/p>

“聽說什么？”

“刻晴要出國留學。”

“影知道嗎？”

沒想到影會提起這件事，我吃了一驚。對于我的反問，影依然盯著屏幕，簡單“嗯”了一聲。我不知該怎么接話，陷入沉默。沒有等到我的回答，影從畫面移開視線，微微側頭。

“你不希望她去？”

“我……”

被影那夜色般深邃的瞳孔給盯著，我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也不知影是如何理解我的這份沉默，她偏了下頭，以仿佛不可思議的語氣說：

“真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影關了游戲機，周圍一下子暗下來。

“雷鳥?！?/p>

影說道。對于這沒頭沒腦的發(fā)言，我的頭頂浮現(xiàn)一個大大的問號。知道我沒理解，影短短地補充了一句：

“那個故事，阿瑠和雷鳥。”

“哦，你說那個啊，記得。”

影口中的阿瑠和雷鳥，是一個有關友情的悲傷故事。心思敏感的影曾一度受到那個故事的觸動，將自我封閉。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許久，為何影會舊事重提呢？

“那個時候，我一直覺得我和神子的關系就像阿瑠和雷鳥?！?/p>

影靜靜地說。對此我贊同地點了點頭。

那個時候影沒有朋友，只有神子主動接近她，和她說話聊天。就像故事中只有雷鳥能聽懂阿瑠的歌聲，現(xiàn)實中只有神子能理解影的心聲。長此以往，影便慢慢對神子產(chǎn)生一種別樣的情感。

“但是，之后你糾正了我。”

“糾正是指？”

“你告訴我，神子不是雷鳥，我才是雷鳥?！?/p>

影直直看向這邊的瞳孔深處，有一團光亮在跳動著。我仍然不理解她想表達什么，困惑地歪著頭。

“影想說什么？”

“我想說……”

影的手靜靜握住游戲機，她還是面無表情，薄薄的嘴唇吐出一語。

“你好像忘記了?！?/p>

“忘記什么？”

“當初你問過我，為了避免阿瑠被村民殺死的悲劇，雷鳥應該怎樣做？”

突然領悟到影想要說什么，我愣了一下。復蘇的記憶沖擊著大腦，為了掩飾動搖，我難堪地低下了頭。

“我說?！?/p>

“啊，我在聽?！?/p>

被叫到我趕緊挺直身子。影依舊盯著這邊，不緊不慢地說：

“假如你是雷鳥，你會希望阿瑠死去嗎？”

“當、當然不希望?！?/p>

“那該怎樣做，才能避免這個悲?。俊?/p>

“這個……”

多么熟悉的對話。只不過，這一次我和影的立場顛倒了過來。

“要怎樣做？”

影催問了一遍。她寧靜的眼眸中，倒映出我走投無路的表情。實在拿不出斷言的勇氣，我只能曖昧過去。

“只要雷鳥不去聽阿瑠唱歌，就不會有后面的悲劇發(fā)生。”

“嗯，要學會放手……這是你教我的?！?/p>

我無言地點點頭。緊緊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出汗，感覺黏黏的，相當不快。似乎知道閉口不言的我在想什么，影慢慢問道：

“那，你會放手嗎？”

“我……”

“嗯？”

“我不知道?！?/p>

我搖搖頭說。影認真的眼神直直盯著這邊，輕啟唇畔。

“真沒想到?！?/p>

又是這句話，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影看著我疑惑不解的表情，像是教導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一字一頓地說：

“現(xiàn)在的你，和那時的我一模一樣?！?/p>

對于影的這番評價，我倒吸了口氣，無言以對。

或許真的是起太早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感覺沒什么精神。下午提前來到社團教室，在座位上趴著睡了一會后，抬起臉，映入眼簾的是兩張熟悉的面孔。

“看吧，我就說會把旅行者吵醒的?！?/p>

“什么嘛，我又沒發(fā)出聲音，明明是他自己醒的?！?/p>

視野中，心海正鼓著嘴角，一點都不隱藏自己的不滿。在旁邊妮露則垂著眉角，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模樣。

“你們倆干嘛呢？”

“心海非要跟你的睡臉合影，我勸了，但她不聽?！?/p>

“跟我的睡臉合影？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旅行者的睡臉很可愛呀?！?/p>

心海笑吟吟地說。這話如果是其他人說，我或許會把這當成夸獎，但心海的話就不得不懷疑她的居心。

“想要合影直接跟我說不就行了，有必要搞得這么偷偷摸摸的嗎？”

大概是聲音中的警覺讓心海察覺到了，她一改剛剛不正經(jīng)的態(tài)度，一臉認真地歪了下腦袋。

“因為旅行者最近總是苦著一張臉，強顏歡笑的拍出來也不好看呀?！?/p>

“心海！”

察覺到我的臉色不對勁，妮露連忙阻止心海往下說。心海則不服氣地揚起眉梢。

“本來就是嘛。再說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么認為，最近社團里好多人都覺得社長變了，整個人悶悶的，也不跟大家交流。我作為社團的一份子，當然希望社團里的氛圍能好一點呀?！?/p>

“心海都叫你別說了！”

妮露用強硬的動作把心海拉到一邊，然后對我露出歉意的神情。

“旅行者，心海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她亂說的?！?/p>

“我可沒有亂說?！?/p>

“你還講！”

我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心海和妮露互相爭執(zhí)的樣子。

平常的心海明明可以把話說得滴水不漏，眼下卻凈說些容易得罪人的話，再結合妮露不停賠禮道歉的舉動，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們倆是在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我嘆了口氣，從座位上起身。

“旅行者想去哪？”

我一站起來，妮露和心海立刻停止了爭執(zhí)，動作之默契，更加坐實了我的猜想。她們倆絕對是在演戲。

“我去外面吹吹風?！?/p>

撂下這句話，我走出教室。和預想中一樣，有人跟了過來。是妮露，從掛在她手臂上的手工袋子里可以看到社團用的劇本封皮。她小心翼翼地湊到我身旁。

“那個，真是不好意思，剛才心海講話有些不好聽。”

“沒關系，我不在意?！?/p>

我笑著搖頭。走廊外的陽光照在妮露的發(fā)飾上，閃閃發(fā)亮，令人忍不住想要瞇起眼睛。

“妮露特意跟上來，是有什么事嗎？”

“嗯，是有點事。”

妮露點點頭，幾縷發(fā)絲隨著動作從肩膀上滑落。每當這種時候，就會傳出淡淡的香草般的氣味。

“雖然有些唐突，但我想請旅行者陪我排練一下劇本，可以嗎？”

“可以啊?！?/p>

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找人幫忙排練劇本在社團里很常見，這種事情沒有理由拒絕。

“太好了，劇本給你?！?/p>

妮露欣喜地把裝在袋子里的劇本拿出來遞給我，我接過后隨意掃了一眼。扉頁上的油墨雖然有些褪色，但仍然可以清晰辨認出構成標題的那幾個大字。

——少年與人魚。

“咦？這不是……”

看出我心中所想，妮露點了下頭。

“這是社團剛成立那會用過的劇本，旅行者還記得嗎？”

“記倒是記得……”

《少年與人魚》是一個以童話故事為藍本創(chuàng)作的劇本，主要講的一個少年與美人魚意外邂逅，最后又彼此分別的故事。

故事大致概括一下就是，人魚為了報答少年的救命之恩，偽裝成人類的少女，與少年相識并一起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少年得知了少女的身份，為了讓她能夠重歸大海，少年下定決心與少女分別，總之是一個相當凄美的故事。

見我話說到一半就陷入了沉默，妮露微微偏頭，眼中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

“旅行者不喜歡這種傷感的故事嗎？”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

這個劇本明明已經(jīng)相當熟悉了，然而回憶后腦中浮現(xiàn)的感受，與當初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我想去往更高的地方。

說出這句話的刻晴，將展開羽翼向那廣闊的晴空飛去，而我卻只能站在地面，抬著頭看她獨自遠去。這無力又無奈的一幕，和目送人魚回歸大海的少年是多么相似。

“旅行者覺得這個劇本是想表達什么？”

“這，我說不清……”

“好吧，那我換個問法。旅行者覺得故事中的少年和人魚，是幸福還是不幸呢？”

不懂妮露為什么要這樣問，我沉默著。妮露凝視著我一言不發(fā)的面龐，靜靜地說：

“現(xiàn)在回答不上來也不要緊，但我希望旅行者能好好思考這個問題?！?/p>

這種認真催促的態(tài)度實在不像平時的妮露，我嘆了口氣。

“這些話，是心海教你說的吧？”

“果然瞞不住你呢?！?/p>

妮露笑著說，眼神柔和了起來。那其中的善意實在太過耀眼，我不由垂下視線。

少年與人魚也好，阿瑠與雷鳥也好，友人們究竟希望自己能從這些故事中獲得什么樣的感悟呢？

明媚的晴空下，我?guī)е@份疑惑，想了很久，很久……

（未完待續(xù)）

本章主要是回收前作的伏筆，本想直接完結的，但內容比想象中還多，考慮過后還是決定拆成兩章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