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K·長篇】·卡舍津·第四章
本文節(jié)選自 Edoardo Albert 所著英文小說《Kasrkin》，該譯文作為練習(xí)僅為個人與交流使用，不用作商業(yè)用途。
他們一直都在前行，翻過沙峰，越過沙谷，涉過沙海的波浪，在那炎熱的一天里，除了兩次停車讓士兵們在狩獵者之間換乘之外——奧貝塞克拉發(fā)現(xiàn)，對每輛車的車組成員進行輪換有助于讓士兵們保持清醒——就再無它事可做了。
在一天的行程當(dāng)中，羅森特政委是奧貝塞克拉唯一沒有進行輪換的人。他讓政委坐在自己身邊，教對方如何才能穿越那無跡可循、漫無邊際的大沙海。懷著無言的感激，羅森特接下了保管和繪制地圖的任務(wù)。對于奧貝塞克拉來說，他很高興能有機會從導(dǎo)航員的座椅上換到駕駛員的座艙里，那感覺就跟在一架緊貼地面的女武神里當(dāng)副駕駛、但卻沒有敵人朝你開槍一樣。當(dāng)奧貝塞克拉和位于側(cè)翼的狩獵者從山脊上呼嘯而下時，他感到之前被活埋的余驚正在漸漸遠去。在那天行將結(jié)束的時候，就連羅森特都已經(jīng)恢復(fù)到可以在狩獵者下一次沖上沙峰、然后趕在沙崩之前從滑落面駛下的時候發(fā)出輕微的咒罵了。
隨著太陽朝著地平線漸漸落下，奧貝塞克拉從方向盤上抽回了一只手，他伸直手臂，并攏手指，然后將其水平舉起。
“你在干什么？” 羅森特如此問道。盡管他緊緊地將地圖貼在自己的大腿上，但在說話時他還是瞅了一眼奧貝塞克拉。
“大沙海下面的某些異常現(xiàn)象會對機魂造成嚴(yán)重的破壞——甚至計時器也開始失靈了。尚不清楚原因是什么。軌道上什么都找不到，所以他們認(rèn)為問題肯定就出在地下?！?由于在沙洲上蹭了一下，因此狩獵者滑到了一邊，為了糾偏，奧貝塞克拉被迫將兩只手都放回到了方向盤上?；氐秸飞虾?，他又把自己的手舉了起來?！疤柡偷仄骄€之間相差一掌的距離，這告訴我們大約四十五分鐘之后太陽就要落山了。”
“這里的一天要比泰拉的標(biāo)準(zhǔn)日短，” 羅森特政委如此說道，“大約為二十個小時?！?/p>
“我們需要盡快停下來扎營。我可不想讓大家在天黑后趕路——我們會在地圖上迷失方向的?！?/p>
“使用鳥卜儀會有什么問題嗎？
“和計時器一樣。它們被什么東西給關(guān)掉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我方的飛機被禁止進入大沙海上方的空域——它們進來就會迷路?！?/p>
“你說了那是其中的一個原因。那另外的是什么？”
“那里就有一個，” 奧貝塞克拉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南面，“沙塵暴。它們大多都會在白天揚起，至少也是在入夜之前。我們沒有那么快就撞上一個還真是走運。”
只見整個南部地區(qū)都被籠罩在了沙塵暴之中，它就像是一堵布滿點點光斑的暗黃色城墻。
“沙塵閃電，” 奧貝塞克拉如此說道，“我們得趕緊去找個地方了?！?/p>
“我聽說沙塵暴可以將一個人的皮膚剝下來?！?/p>
“我也是，但我從未見過。也許只是士兵之間的故事而已，但從另一方面來說，我們也不想查證它們的真相?！?奧貝塞克拉打開了小隊的通訊頻道，這樣他就可以和神圣之光與圣·康德拉通話了，“我們會在下一個沙丘的背風(fēng)處露營過夜。它可以為抵御風(fēng)暴提供防護?！?/p>
“如果這也算防護的話，我可不想呆在風(fēng)暴之中?！?/p>
馬利克中士只聽得見這番話語，因為當(dāng)他們躺在狩獵者的下方時，普拉特正對著他的耳朵嚷嚷著這些。他們把金牛座當(dāng)成了抵擋風(fēng)暴的屏障，而槍炮手奎爾特就擠在他們的旁邊。
馬利克轉(zhuǎn)過頭去，以便能夠沖著普拉特的耳朵大喊。
“你已經(jīng)把自己的皮保住了——或者保住了大部分——所以就別他X的抱怨了?！?/p>
“不是抱怨，只是說說而已。”
“什么都別說，那樣我就不用再聽你嘮叨了?！?/p>
“你覺得我們要在這底下困多久??？” 普拉特如此問道，“我聽說這些風(fēng)暴能持續(xù)好幾天?！?/p>
“你小子還真是人如其名啊。”
“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中士?！?普拉特*如此說道。
*普拉特/Prater的意思是空談?wù)?、多嘴的人?/span>
“啊，閉嘴?！?馬利克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過身去，然后把自己擠到了狩獵者后胎的背風(fēng)處。就算他們躲在金牛座的下面，風(fēng)依然會將礪人體膚的沙流吹進來。
普拉特轉(zhuǎn)而朝向奎爾特?！安恢乐惺吭诟闶裁矗?他如此說道，“不管怎樣，你覺得羅森特是個啥子？貴族、莽漢還是政委？”
“噢，閉嘴吧，普拉特。” 奎爾特如此說道。
“得了吧，” 普拉特如此說道，“直到風(fēng)暴結(jié)束之前我們都會被困在這兒。羅森特——貴族、莽漢還是政委？我正在下注，看看哪一個會勝出。”
盡管沒有參與對話，但馬利克還是挪了一下位置，以便能夠在飛沙走石的嘶叫和沙塵閃電轟鳴中聽得更清楚一些。
“賭的是錢嗎？好吧，” 奎爾特如此說道，“那樣的話，我賭貴族，盡管他想當(dāng)政委?！?/p>
“貴族。你確定？”
“當(dāng)然，” 奎爾特如此說道，“他居然讓我去刷掉他大衣上的沙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如果他不是政委的話，我會把那件大衣塞進他的喉嚨里?！?/p>
“最好不要對領(lǐng)主元帥的兒子做那種事?！?普拉特如此說道。
“是的，我就是那么想的，” 奎爾特如此說道，“我可是很機靈的?！?/p>
“你們認(rèn)為他是一個懦夫？”
兩個士兵轉(zhuǎn)了個身，以便能讓自己看到馬利克中士。
“我不知道您在聽，中士?！?普拉特如此說道。
“為什么你會覺得政委是一個懦夫？” 馬利克如此問道。
普拉特盯著馬利克，試圖在狩獵者車底的陰影中弄清中士的表情?！拔也粫虼巳巧下闊┑模瑢Π?？”
“不會的?！?馬利克側(cè)身向前，然后抓住了普拉特的胳膊?！暗鞘紫饶阋_保自己關(guān)掉了通訊器。你也是，奎爾特?！?/p>
就在士兵們檢查的時候，馬利克從狩獵者的底下瞅了一眼外面的風(fēng)暴。只有風(fēng)沙在移動，它們那嗶嗶作響縷縷沙旋被沙塵閃電的頻頻閃光照得纖毫畢現(xiàn)。
“他是一個仗勢欺人的混蛋，” 普拉特如此說道，“當(dāng)然，所有的政委都是——如果他們不這么做的話就當(dāng)不了政委——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會把自己的地獄槍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但他卻是一個用武器來掩蓋自身恐懼的惡棍。你也看到了吧，奎爾特？”
“也許吧，” 奎爾特如此說道，“也許吧。”
“你已經(jīng)下注了，” 馬利克如此說道，“士兵們怎么說？”
普拉特把答話時吹進嘴里的沙子吐了出來：“我要停止下注——沒有賠率了。每個人賭的都是 ‘貴族’ ”。
“沒錯，” 馬利克如此說道，“這件事需要保持沉默。你要是看到了什么，那就過來找我，好嗎？領(lǐng)主元帥的政委兒子是個懦夫，這話要是傳出去了，對我們可沒有好處。你要是看到他出什么岔子，那就過來找我。我會替他善后的?！?/p>
“那么上尉呢？” 普拉特如此問道，“你打算跟他說嗎？”
“他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 馬利克如此說道，“這是中士的活計。我會處理的?！?/p>
然而就在他回答的時候，馬利克意識到普拉特并沒有在注意他。只見對方低頭凝視著位于其面部下方的沙子，仿佛它就像是活的一樣。
“我正在跟你講話，普拉特。你只有在自說自話的時候才會聽點東西進去。別再讓我講第二遍了?！?/p>
普拉特轉(zhuǎn)頭看著馬利克：“沙漠正在移動?！?/p>
在神圣之火的下方，羅森特向奧貝塞克拉轉(zhuǎn)了過去，隨著頭頂上的沙塵閃電爆炸，只見一道道可怕的閃光從他的面孔上疾掠而過。
“沙子動起來了?！?他如此說道。
挨在政委旁邊的岡蘇爾點了點頭：“確實如此，長官?！?/p>
奧貝塞克拉已經(jīng)感覺到了：他身下的沙子正在往上翻騰，沙漠仿佛變成了正在漲潮的海洋。隨著沙子的上涌，他本以為自己會被壓到狩獵者的下面去，但隨后奧貝塞克拉意識到狩獵者也在不斷地上升，它被揚起的沙子推了上去。
“王座??！” 羅森特政委一把抓住了奧貝塞克拉，“那是什么東西？”
奧貝塞克拉搖了搖頭。他不知道。于是他轉(zhuǎn)身朝外看去，只見閃電在間歇升起的沙漠地表上照出了一道道白光，而他座駕旁邊的那輛狩獵者就像港口里的小船一樣正在上下起伏。
大沙海仿佛真的就像變成了水一樣：而唯一幸運的是，他們沒有沉下去。
“呆著別動，” 奧貝塞克拉對著自己的通訊感應(yīng)器如此說道，他通過小隊頻道將口訊發(fā)了出去，“看到什么都要向我匯報?！?/p>
只見確認(rèn)提示從他的顯示器上迅速閃過。士兵的讀數(shù)全都是一樣的：盡管有沙塵暴，地面也在動個不停，但他們都保持著鎮(zhèn)靜，并且十分警惕，正如他們的訓(xùn)練所教的那樣。只有政委的讀數(shù)在不斷飆升，他的心跳加快了，呼吸也變短淺了起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政委抓著奧貝塞克拉，然后指著他們周圍的板狀沙塊，它們正隨著穩(wěn)定的節(jié)律起伏不已，仿佛沙漠就在呼吸一樣?！盀槭裁磿@樣？”
“我不知道，” 奧貝塞克拉把羅森特的手挪開了去，“看上去似乎沒有危險。我們會挺過去的?！?/p>
但是政委睜大了眼睛指著奧貝塞克拉的身后。轉(zhuǎn)過身來的奧貝塞克拉看到沙漠隆然而起，形成了一道山脊。
“那是什么？”
有什么東西正在沙子下面移動。奧貝塞克拉注視著。正在移動，或是正在生長。
“它好大呀?！?岡蘇爾如此說道。
山脊變得越來越高，他們與另一輛狩獵者之間的視線被切斷了。
“真的很大啊?！?/p>
奧貝塞克拉意識到山脊正在像波浪一樣移動，其所過之處，沙子無不膨起下落。他可以聽得見。他意識到之前被自己認(rèn)為是風(fēng)暴的聲響其實是由數(shù)以十億計升至山脊的微小沙粒所發(fā)出的。
聲音變得越來越強了，只聽音調(diào)彼此振揚不休，在寂靜的沙漠中奏出了一章新曲。這是百萬利鋸的歌唱，是卡迪亞綠蜢的??之鳴，這是卡塔昌攀樹者的嗡嗡之音。但是在聲響中還有另外一個音調(diào)：那是一種有節(jié)奏的脈動，幾乎可以說是一種鼓聲，好像沙漠里的沙子正在轟然鳴響一樣。奧貝塞克拉平躺在狩獵者的車底下，他可以看到自己面部下方的沙子正在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振動；只見它隨著節(jié)拍翩然起躍，就像鼓面上的砂礫一般。
“那又是什么？”
羅森特從狩獵者的底下往外指了指。
奧貝塞克拉扭著身子向他爬了過去。在移動時，他意識到自己可以相對輕松地聽到政委的說話。沙塵暴正在消退。爬到羅森特那里后，奧貝塞克拉朝外望了過去，他看到風(fēng)暴的渦流正在從他們身邊消失，而之前隆起來的沙子一下子就失去了上升的動力，只見它們像烏云一樣落回了地面。
“那里?！?/p>
地面在緩緩地下沉，沙子漸漸回落到一個低谷之中，就位于他們自己和另外一輛車子之間。沙浪正在往沙漠的表層中回沉。
然而沙子依舊在發(fā)出隆隆的聲響。
奧貝塞克拉朝羅森特所指的方向看了看。
一開始，他不敢確信自己看到了什么?；矣?，那些在沙子上此起彼的黑色灰影在沿著山脊小道前進時正對著旁觀中的士兵。奧貝塞克拉慢慢意識到那些灰影的動作與沙子中傳來的脈動有著一致的韻律。
他們正在沙漠上擊鼓。
并非僅僅只是在擊鼓，他們還在鑿刺。那些離他最近的人將巨大的長矛戳進了沙礫之中，然后把它們順著沙浪扎了進去，而那些相距較遠的人正在敲擊地面。
“他們在干什么？” 羅森特如此問道。
“他們在循波逐浪?！?奧貝塞克拉指著跟在人影——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離的足夠近了，他可以看出對方是人類，穿在他們身上的鼓脹長袍正在那場過境風(fēng)暴的終末之風(fēng)中招展搖曳——后面的身形，“穆卡阿里*?！?/p>
*Mukaali
“穆卡阿里？” 羅森特盯著奧貝塞克拉，“是異形嗎？”
“不是智能生物，” 奧貝塞克拉再度指出，“那不是脖子，它是一種坐騎?！?/p>
“那么，騎在它們身上的是什么？”
“我想我們是遇到卡姆謝特人了*，” 奧貝塞克拉打開了小隊通訊頻道，“那些正在接近的人不是敵人，重復(fù)，不是敵人。做好準(zhǔn)備，但不要使用武器。”
*Kamshet
羅森特看了看奧貝塞克拉：“你確定他們不是敵人？我數(shù)據(jù)板上的作戰(zhàn)指示說無法確認(rèn)對方的戰(zhàn)斗狀態(tài)?！?/p>
“卡姆謝特的意思是 ‘游蕩者*’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來看，他們只是想獨處而已?！?/p>
*Wanderers
羅森特哼了一聲：“那些不為皇帝而戰(zhàn)的家伙，其袖手之行就是在幫助那些與祂為敵的人。沒有什么中立可言?！?/p>
奧貝塞克拉看著正在接近中的卡姆謝特人，他們不是在沙地上擊鼓，就是騎著穆卡阿里跟在后面：“也許吧?！?/p>
“我要去跟他們談?wù)?。我要號召他們?yōu)樯窕史?wù)?！?羅森特頂著奧貝塞克拉，他的眼睛張得又大又白，“這是政委的職責(zé)。這是我父親期望我去做的事?！?/p>
羅森特剛一說完，便開始從狩獵者的底下朝外爬去。奧貝塞克拉一把抓過對方的腳踝，然后將他拉了回來。
“你在干什么？你為什么要阻止我？你究竟對我隱瞞了什么？”
奧貝塞克拉感到那個年輕人正在自己的手里發(fā)抖。他懷疑，從狩獵者的底下鉆出去可能是這個年輕人所做過的最為勇敢的事情，他好不容易為這件事鼓起了勇氣，但卻被人給阻止了。
“沒什么好隱瞞的，” 奧貝塞克拉如此說道，“但是，除非會講卡姆謝特語，不然你很難讓游蕩者去為神皇效命。他們當(dāng)中幾乎沒人會說歌特方言?！?/p>
“那么你會說卡姆謝特語嗎？” 羅森特盯著奧貝塞克拉，“怎么，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會說？”
“一點點。我通過催眠速成教學(xué)*掌握了基本的語法和詞匯。但愿能與對方相互交流。可以向他們打聽一下是否知道附近曾經(jīng)有女武神降落過。” 奧貝塞克拉松開了羅森特的手腕，“這就是為什么我要出去和他們談一談的原因。岡蘇爾，你和政委留在這里?！?/p>
*Hypnocaches?
上尉開始從狩獵者的底下往外爬去。他一邊爬，一邊用自己的通訊感應(yīng)器在小隊的通訊回路里說話。
“馬利克，讓士兵和車輛做好準(zhǔn)備。我們可能需要戰(zhàn)斗，或是撤退。要確保我們能雙管齊下、并行不悖。”
奧貝塞克拉收到了確認(rèn)，于是他一頭沖進了風(fēng)暴的余波之中。
奧貝塞克拉注意到，它和暴風(fēng)雪有所不同。沙子并沒有堆在狩獵者的前方，而是在車子的背風(fēng)之處，它們在載具后方的無風(fēng)區(qū)里沉降了下來。狩獵者的車體已經(jīng)遭受了沖刷，它的偽裝漆基本上都被噴砂磨光了。奧貝塞克拉挺直了身子，然后用手指在塑鋼上輕輕拂了一下：這感覺就好像被刷子擦過似的。通過它的手感，現(xiàn)在上尉認(rèn)為他之前讀到過的關(guān)于達什特·伊·凱瓦爾的沙塵暴能把人的皮肉從骨頭上剝下來報告是真實的。要是自己的部下在風(fēng)暴中被困在了戶外，他可不想見到對方的慘狀。
奧貝塞克拉望了一眼正在朝這邊走來的卡姆謝特人。為了表明和平的意圖，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兩手空空地站在了那里。但是卡姆謝特人，不管是那些正在敲打刺擊的還是騎著穆卡阿里跟在后面的，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們沿著沙地上的山脊繼續(xù)前行。
奧貝塞克拉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鳥卜儀，然后搖了搖頭。它正在讀取接近者的數(shù)量，而這個數(shù)字在一到十萬之間不停地閃爍著。通過肉眼，他數(shù)出有二十個徒步行走的男性，他們對沙子又拍又戳，其動作與施加于地面的節(jié)奏完全一致。緊隨其后的是大約三十頭穆卡阿里，每一頭的肩膀上都高坐著一名騎手，只見這些動物在沙地上蹣跚而行，它們向前伸出的腦袋不停地左右搖晃著。.
奧貝塞克拉環(huán)顧四周，他打量了一下其它的狩獵者?？磥硎勘鴤冇貌恢R利克下令了；一些人正在用鏟子清理沙塵，而其他的則在檢查武器。奧貝塞克拉看到烏維斯正朝著神圣之火號走去。好樣的。由于只有岡蘇爾一個人，所以就需要更多的人手來清理車輛和操作多重激光。很顯然，馬利克相信政委很少會做這種卑微的工作。
奧貝塞克拉轉(zhuǎn)身朝向正在接近中的卡姆謝特人，他決定先等一等，然后觀機而作。
那些徒步行走的男人——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到一百碼之內(nèi)了——穿著黃色的長袍，黃色、赭色和棕色，仿佛就像是在模仿沙漠中的無數(shù)陰影。他們蒙頭遮面，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那些鼓手用槳葉擊打著沙地，那隆隆的聲響震得奧貝塞克拉雙腳直顫。那些穿刺者，他們大概就比鼓手領(lǐng)先那么一點點，只見每個人都拿著一根長約四碼左右的長矛，他們先是將其舉起，然后再將它以與垂直方向呈大約三十度的角度扎入到沙土之中。沙子仍舊在他們的腳下移動著，奧貝塞克拉看到對方正沿著逐漸變薄的山脊前進，他們一邊走，一邊用長矛在所經(jīng)之處上戳刺著。
跟在后面卡姆謝特人騎在自己的穆卡阿里上，他們身穿藍白相間的長袍，身后還跟著一串無人騎乘的穆卡阿里，很可能是那些步行男性的坐騎。
現(xiàn)在，前面的人已經(jīng)離他不到二十碼了。按照這個行徑路線，對方將會從他的狩獵者以及馬利克中士的狩獵者之間橫穿而過，這會使他們暴露在側(cè)射火力之下。正如奧貝塞克拉所命令的那樣，雖然這些武器并沒有盯著科姆謝特人，但是它們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了，奎爾特正在她的狩獵者上操作武器，馬利克則親自操控著多重激光。奧貝塞克拉注意到第三輛狩獵者——這輛車歸普拉特管——悄悄地移動了位置，如此一來，它在使用自己的武器時就不會把馬利克的車子卷進交叉火力里了。
然而卡姆謝特人仍在前進，他們對沙子又拍又刺，顯然沒有注意到有人正抱著準(zhǔn)備就緒的地獄槍默默注視著他們。奧貝塞克拉注意到那些騎著坐騎的卡姆謝特人已經(jīng)縮短了他們與步行者之間的距離?，F(xiàn)在，對方離得更近了，他可以看到騎手們帶著武器，但是據(jù)他所見，對方的武器是刀劍、長矛和自動槍，動力武器連一件都沒看到。他們把刀劍和自動槍橫放在膝蓋上，而擺放在穆卡阿里的長脖子上的弓箭和長矛則用繩帶予以系固。
當(dāng)騎手接近時，他還看到，雖然有人像那些步行的男性一樣把臉蒙了起來，但其他人卻沒有這么做，這些把臉露了出來的全都是女性。這些女性無論是老是少都在自己的皮膚上抹了顏料，奧貝塞克拉從未想過能在人類身上見到這種色彩。
“是藍皮?！?/p>
“住手，” 奧貝塞克拉趕緊對著通訊回路悄聲說道，“住手?！?他看到卡姆謝特騎手停了下來，由于在卡舍津在彼此之間傳遞了異形信號，他們的地獄槍進入到了就緒狀態(tài)，同時多重激光也更加靠近前進中的游牧民了。然而，盡管遠程武器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他們，但卡姆謝特的舞者們還是過來了，他們踏步起舞，翩躚裔裔，騰跳起躍，不停地在沙地上擊打戳刺。
奧貝塞克拉抬起了他的手，他給出了停火的可視信號?，F(xiàn)在，那些位于最前方的卡姆謝特人已經(jīng)近的可以讓他看見他們的雙眼了。他之前曾經(jīng)見過這樣的眼睛，那是在戰(zhàn)斗中的士兵身上，在不得不將手指從能量耗盡的激光槍上撬開的士兵身上，在戰(zhàn)后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的士兵身上?？分x特人處于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他們沒有表現(xiàn)出看到他的跡象是因為他們既沒有看到他，也沒有看到其他等在那里的卡舍津。他們沉浸在一種儀式行為當(dāng)中，雖然奧貝塞克拉無法理解，但這顯然和他們正在跟隨的移動沙脊有關(guān)。
盡管舞者的雙眼因恍惚而變得目光呆滯，但是那些騎在穆卡阿里上的卡姆謝特人卻帶著謹(jǐn)慎的興致打量著上尉。舞者一行從小隊車輛的中間穿了過去，他們赤裸的雙腳在沙地上嘎吱作響，奧貝塞克拉讓自己的士兵給這些人讓出了一條路。
隨著舞者的經(jīng)過，奧貝塞克拉起步前行，他來到穆卡阿里的前行之路上，然后把手舉了起來。
“以神皇的名義，我向貴方致以敬意?！?/p>
穆卡阿里繼續(xù)緩步前行，只見它們的腦袋搖來晃去，唯有那向外張開的鼻孔表明它們已經(jīng)察覺到了那個站在它們前行之路上的男人。但是奧貝塞克拉并沒有在看那些沙漠動物，而是在打量騎在它們身上的乘客?？分x特人跨坐在穆卡阿里的寬肩之上，他們的雙腿緊緊地扣在野獸長頸的底部。穆卡阿里是身材高大的動物，它們的馭者坐的比常人的頭部還要高，當(dāng)這些動物邁著笨拙外翻的腳步時，他們會跟著左右搖擺。但是騎手們既沒有放慢腳步，也沒有理會奧貝塞克拉的致意，就好像他們打算從他身邊徑直而過似的。
巴拉斯· 奧貝塞克拉是一名星界軍上尉，是卡迪亞的卡舍津軍官。他可不習(xí)慣被人無視。
于是他走上前去擋在了第一頭穆卡阿里的行進路線上，他把靴子埋進了沙土之中，然后將自己杵在了那里。那頭動物緩緩地從距他五碼之遙的地方走了近來，在它左搖右擺的腦袋上長著一對小小的眼睛，每次揮頭時它們都會朝他轉(zhuǎn)過去。
奧貝塞克拉抬起頭，他越過那顆正在低處搖擺不已的腦袋，朝著跨坐在野獸身上的卡姆謝特人望了過去。他披著藍白相間的斗篷，他的長袍和頭巾一塵不染，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他的那雙眼睛，湛藍的就像達什特·伊·凱瓦爾的無云蒼穹一樣?？分x特人直直地望著奧貝塞克拉，他的眼睛黯了下去，然后上尉開始講話，他試圖用對方的語言向其致以問候。
“Azul. Nekk d Bharath Obeysekera. Tzemre? ad iyi-d-tesεeddi? Aγella.”
雖然他講出來的話語聽起來很是刺耳，但是它們的音色和哺育對方的沙漠似乎非常相襯。
但是卡姆謝特人只是將目光從上尉的身上移了開去，他們并沒有理會奧貝塞克拉提出的想要與部落酋長進行交談的請求，就好像對方只不過是沙地上的一陣微風(fēng)，只見他們挽起韁繩，將穆卡阿里引到了奧貝塞克拉的左側(cè)。動物和騎手從奧貝塞克拉的身邊走了過去，上尉抬頭盯視著卡姆謝特人，然而騎手直視著前方，穆卡阿里則緩步前行。他們近得足以讓奧貝塞克拉伸手觸摸到穆卡阿里的堅韌的革狀皮膚；他們離得很近，因為他可以聞到動物身上的味道——每當(dāng)它把腦袋甩到自己這邊時，那股臭味就會變得愈發(fā)濃烈，因此他得以知道那股味道來自于穆卡阿里的呼吸。那股味道就像被太陽曬到腐濕發(fā)爛的植物一樣。這味道就像一間卡舍津的食堂，三十個渾身濕透、疲憊不堪的男男女女正在里面把自己弄干，同時廚師還在加熱油炸蛋白塊；對于新兵來說，食物和訓(xùn)練一樣，都是一種耐力測試。
從回憶的賦格曲中猛然回神的奧貝塞克拉發(fā)現(xiàn)到騎手和穆卡阿里已經(jīng)越過了自己。他回頭看到那個動物的臀部正隨著舞者來回擺動，而那個男人則在上面晃個不停。
奧貝塞克拉轉(zhuǎn)身朝向迎面而來的卡姆謝特人，他看到有三名騎手正在并排接近。于是他來到對方的跟前，喊了一些從速成催眠教學(xué)中學(xué)來的問候語。
“Azul. Nekk d Bharath Obeysekera. Tzemre? ad iyi-d-tesεeddi? Aγella.”
他舉起了自己的手，它空空如也，而且十分顯眼。
三名騎手繼續(xù)前行，他們既沒有改變方向，也沒有放慢速度。
“您想讓我們把他們攔下來嗎，上尉？”
從小隊的通訊頻道里傳來了馬利克中士的提問。
“不，重復(fù)一遍，不要動手。與卡姆謝特人的合作至關(guān)重要。我們受到了嚴(yán)格的指示，不可以引起對方的反感?！?/p>
“明白了。”
隨著騎手們的到來，對方那不斷迫近的坐騎變得越來越大，奧貝塞克拉有點希望任務(wù)指令能允許他用多重激光瞄準(zhǔn)這些生物。但是阿魯納上校已經(jīng)強調(diào)過不要去惹怒卡姆謝特人。他提醒自己，穆卡阿里只有碰巧才會從自己身上踩過去，即使是近視的生物，也不會看不到他就站在它們面前。
它們確實沒有。只見穆卡阿里散了開來，然后從他的兩側(cè)踱了過去，它們的騎手繼續(xù)無視了奧貝塞克拉與他們進行交談的企圖。
“這是一種侮辱?！?從奧貝塞克拉的通訊感應(yīng)器里傳來了政委的聲音，他已經(jīng)怒不可遏了，“這幫蠻子在侮辱星界軍，而侮辱我們就是在侮辱皇帝本身。必須予以嚴(yán)懲?！?/p>
“不行！” 奧貝塞克拉對著自己的微型感應(yīng)器低聲呵斥道，“如果對方不想跟我們交談的話，我是無法讓他們開口的?！?上尉停頓了一下，“但我也許可以試試用其它的方法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p>
奧貝塞克拉往前看了看。只見下一批過來的卡姆謝特人中有三個女人，她們沒戴面紗，身邊還有男性護送。他打量著居中的那位女性。盡管她的身上涂有藍色的條紋，但是那份美貌依舊令人驚嘆不已，然而，她的臉上有一種永恒的感覺，因此無法判斷出對方的年紀(jì)：她也許有十九歲，或者九十歲?；蛘呔虐贇q。這顆星球盛產(chǎn)亞星區(qū)質(zhì)量最高的生命之水，有傳言說，人們可以活上一千年甚至更久，不過卡姆謝特人是怎么把這種物質(zhì)加工成可用的回春藥劑的，他的作戰(zhàn)數(shù)據(jù)板上并沒有提及。
那個女人，她輕松地自如地坐在自己的坐騎上，動起來的時候就像長在鞍鞒上一樣，所以穆卡阿里與騎手看上去仿佛渾然一體。和之前經(jīng)過的其他所有卡姆謝特人不同，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奧貝塞克拉上尉。
“Azul！”?奧貝塞克拉如此說道，他一邊舉著空無一物的手掌，一邊微笑著站到了緩慢前行的穆卡阿里跟前。
這是他頭一次得到了回應(yīng)。那個女人點了點頭。雖然沒有露出笑容，但至少她承認(rèn)了對方的存在。
“Azul!” 奧貝塞克拉重復(fù)了一遍?！澳愫茫?為了以防對方聽得懂帝國話，他還加了一句低哥特語，“Awyet-iyi s im?ebber-nwen?！?/strong>
但是他之后的話語讓對方的臉色沉了下來，于是她將視線移了開去。那頭穆卡阿里，它對騎手的某些手勢作出了回應(yīng)，它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傾，步子從慣常的緩行提升到了接近于小跑的速度。
她讓穆卡阿里直取上尉而去。奧貝塞克拉很想知道自己說的話為什么會讓對方如此不悅——他只是請求與對方的領(lǐng)袖會面——但是，并沒任何跡象表明她會將這頭笨拙的動物轉(zhuǎn)向一邊，所以上尉別無選擇，只能從路上讓了開去。那頭穆卡阿里拖著一股發(fā)酵甘藍的臭味從他身邊倏然而過。奧貝塞克拉抬頭一看，只見那名騎手正低頭盯著他，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她的，但毫無疑問，他已經(jīng)得罪了。
很快，事情就變得非常明了了，跟在后面的卡姆謝特人，他們的交流欲并沒有比之前那些經(jīng)過的強多少，因此，沒等那長長的隊列走完，奧貝塞克拉就回到了狩獵者那里。
羅森特政委正在狩獵者的車邊等著他。對于一名神皇的星界軍軍官，卡姆謝特人的那種待客之道讓他大為火光，但是這股怒氣終究沒能壓過要把自己留在狩獵者陰影之中的愿想，他一直呆在那里，直到升起的太陽將火辣辣的光柱照進車體之中。
“你應(yīng)該讓那些蠻子對神皇放尊重一些?！?/p>
奧貝塞克拉聳了聳肩膀：“只要我接到命令要讓游蕩者們保持開心，那我就會這么做。”
“游蕩者，” 羅森特對此嗤之以鼻，“他們會蕩成鈦星人的奴隸的?！?/p>
奧貝塞克拉搖了搖他的頭：“依我對他們的了解來看，如果他們會成為任何人的奴隸，我會感到很驚訝的。” 他打開了小隊的通訊頻道，“準(zhǔn)備開拔。跟著我走。”
聽到命令后，士兵岡蘇爾縱身躍入了炮位之中，而烏維斯則涉沙而過，回到了圣·康拉德那里。
奧貝塞克拉一屁股坐到了導(dǎo)航員的位子上，然后示意羅森特去坐駕駛座。當(dāng)奧貝塞克拉將地圖從固定在儀表盤下的密封罐中取出時，把羅森特轉(zhuǎn)移到另一輛車上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然而當(dāng)政委爬到他身邊并系上安全帶后，他搖了搖頭。雖然這可能會為他迎來更加美好的一天，但是他不能把政委強行塞給自己的部下，尤其是他們在當(dāng)中沒有一個人的軍銜可以頂?shù)昧苏囊粫r沖動，而且這家伙碰巧還是領(lǐng)主元帥的兒子。奧貝塞克拉，他露出了苦笑，然后弓著身子看起了地圖。這只是發(fā)號司令的諸多樂趣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