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p>

張云雷摘掉耳機出了錄音間，坐下來活動著腳趾聽效果。

這一版聽起來和以前的不大一樣，少了甜膩和哀怨，不大像劇中人了，倒有點說書人那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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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起受傷后師父說“我的兒，姐夫教你說評書”，張云雷鼓了鼓腮幫子。

他沒學評書，活得完完整整還是囫圇個兒，沒淪落到被楊九郎當著學生打手心的悲慘境地。

回憶起往事，張云雷咧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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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楊的忒不是東西！

16年他受傷，別人都是說放心，你肯定能好起來，我們等著你重回舞臺。

就姓楊的說的是你放心，你要是站不起來，我給你推輪椅，咱倆一塊兒做幕后做教學。

話說到這兒多好啊，共同進退不離不棄，多么情深義重。偏不，他非得加上后一句：到時候你要是教得不好，我就當著學生的面兒打你手心，看你還敢不敢偷懶。

滿腦子都是他當眾被九郎欺負的畫面，張云雷舉手擋住臉，快速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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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看他殺千刀的小冤家回來了沒？

張云雷切換著家里的攝像頭，每個房間都空空蕩蕩，沒人。

是會沒開完，還是只是九郎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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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想給楊九郎打個電話問問，猶豫一下，又把手機放下，關(guān)了屏幕。

黑乎乎的手機屏幕上映出他模糊的胖臉，張云雷解鎖、息屏，又解鎖，又息屏。

別問，最好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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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會議是處理他的后援會，他突然冒頭多尷尬呀，倒像是他對這個事情多有意見多不放心似的。

意見是真沒有，不放心確實是有那么一點點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公司的決策，而是不放心楊九郎。

事關(guān)他的粉絲，他不想出面，楊九郎不宜出面。

他不參會理所當然：他今天要錄歌。

而楊九郎百般踟躕之后，最終還是跑去了公司聽動靜。

也不知道他聽出了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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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音頻，制片人說張云雷這一版有味道，但是情緒還不夠穩(wěn)定不夠深沉，建議張云雷定定神，一會兒再錄一次試試。

張云雷給楊九郎發(fā)消息：“老師夸我有進步啦！”

微信剛發(fā)過去，手機上立刻彈出楊九郎的視頻邀請。

張云雷捂著手機一時找不著個去處，然而沒等他接起來，楊九郎那邊先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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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慌張地撥過去，楊九郎迅速接起：“對不起啊，打擾你了嗎？”

張云雷：“沒有！你那邊怎么樣？”

確定了沒有打擾到張云雷的工作，楊九郎加快語速簡要匯報：等他們上輝煌號后，后援會移交，不再給與藍V認證，此后張云雷不再有官方粉絲組織，所有的粉絲組織都是自發(fā)，和張云雷、德云社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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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九郎說一條，張云雷掐一個手指。

還行，都是他們在家時討論過很多次的。比起他和九郎在家時預設過的措施，公司這次的決策甚至算得上溫吞。

張云雷問：“你參會啦？”

楊九郎：“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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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不便細說，楊九郎問過張云雷這邊的進程，讓張云雷快下班了吱一聲，他過來接，晚上一塊兒出去吃頓好的。

楊九郎：“大林和腦袋哥說他倆要是結(jié)束得早，也來跟咱會合?！?/p>

張云雷高興：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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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視頻，張云雷吁一口氣。

還好，挺好，沒什么不好。

他又沒說解散后援會，他只是給了所有的粉絲組織同等的待遇。

也許這樣，她們能少些怨恨。少怨楊九郎，少怨德云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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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該進錄音室了，還有時間，再錄一次《探清水河》。

像相聲專場一樣，《探清水河》也會是他演唱會的結(jié)束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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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云雷戴上耳機，音樂聲起。

“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編成了小曲兒來探清水河。”

眼淚不知不覺滑落，張云雷佇立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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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我的過去。

再見了，我的你們。

再見了，我的《探清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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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再也不會有《探清水河》。

我再也不會和楊九郎并肩跪在臺上，用角色的臺詞說我們的誓言。

我再也不需要用角色和歌曲試探九郎對我的態(tài)度，再也不需要在臺上炫耀九郎對我的感情。

我再也不需要在《探清水河》里寄托我的期望，發(fā)泄我的痛苦，撕扯我的靈魂。

我痊愈了，我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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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手錄歌錄到忘我不是罕事，所有人各司其職，沒有人進來打擾張云雷，等著他自己出來。

等了許久，張云雷再次開口：“愛是不夜城，回憶像星辰。熱淚越沸騰，我越感覺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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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迅速找出《解脫》的伴奏音樂，張云雷略一遲滯，很快跟上了節(jié)奏。

“變了心的人，越想越傷人……想，若結(jié)局一樣，又何苦再想？傷，若讓人成長，我又何苦怕分手的傷？”

“解脫，是肯承認這是個錯，我不應該還不放手，你有自由走，我有自由好好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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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相遇不過是緣分一場，有的能一路相偕，更多的走著走著，就散了。

他11年回的德云社，師父挨個介紹臺上的人，觀眾挨個喊演員的小名兒，他很緊張。

他都六年沒上臺了，觀眾還認識他、記得他嗎？

他低著頭渾身發(fā)抖，祈禱師父跳過他，不要提他。

可是，師父還是介紹他了。

臺下幾個溫柔的女聲喊他的昵稱：“小辮兒?！?/p>

他忽然就不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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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九郎去了四隊，有一天到了他倆上臺，臺下只剩下一桌觀眾。

他期盼他們要走就趁早，千萬別等他上去說到一半，人家起來走了，那他是說還是不說？

然而，那天那大姐是真捧，他抖什么包袱那大姐都樂。

他演完正活，甚至還返了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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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事進了ICU，粉絲從外地趕來一直守在醫(yī)院。

他傷好復出，三慶和三寶從只賣一半到起滿坐滿。

綱絲節(jié)所有人都較著勁兒，他的粉絲長篇大套地唱《乾坤帶》。

他把“賣大煙”改成“落平川”，他很平靜，粉絲卻哭了。

他都記得啊，哪一件他都沒有忘。

他不會忘，只是，他要大膽地往前走，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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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脫，是懂擦干淚看以后，找個新方向往前走，這世界遼闊，我總會實現(xiàn)一個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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