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
——正文——
百花次第綻放,四季更迭不休,這六界所有的奇異和詭譎、風(fēng)光和旖旎盡掌握在一白發(fā)仙者的眼前。
蓬萊仙島
六界共主——昊天天尊席地而坐在一樹桃花下,靜靜地看著“欽天鑒”內(nèi)六界所發(fā)生的大事。
六界分別為天、地、妖、神、魔、人界。天界又以天尊地位最高,其下設(shè)有四方天帝和司法天神及主戰(zhàn)的戰(zhàn)神等,分別護佑四方平安,與其他五界相互制衡、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天歷211年,戰(zhàn)神歷劫歸來,便以雷霆手段鎮(zhèn)壓了禍亂人界的魔界,只一月時間,便將魔族一度打到了幾近滅族之地。
關(guān)鍵時刻,天尊以“欽天鑒”示警,令他棄攻。六界這才得以保全,而不致成了五界。
戰(zhàn)神柏麟是天界繼天尊等幾位創(chuàng)世神尊外,唯一一個天生的神,故稱——柏麟帝君。
許是其與生俱來的戰(zhàn)神神格緣由,柏麟帝君生就嚴厲、霸道,喜怒皆形于色。他是驕傲的,想要的從來不假他手,皆是自己去爭取,從不畏縮。他也是自信甚至是自負的,自他降世以來,只要是他想做的,即便吃遍苦頭,只要達到目的,沒有什么是他自覺做不到的!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dāng)真是一位煞神,一位為達目的不拘一格的煞神!
而天尊昊天,則是應(yīng)天道而生,是天道認定的統(tǒng)領(lǐng)者,掌管六界蒼生氣運。他性情淡漠,深沉內(nèi)斂卻憫愛蒼生,與柏麟帝君性情完全相反。
可誰也不知道,就在魔族被打的幾近滅族之際,昊天干預(yù)了柏麟帝君的事從而引發(fā)了兩人不可言說的一段交集。
那一日
柏麟帝君正要將最后幾個魔族余孽一網(wǎng)打盡,天空突然劃過一道閃電,下一瞬,萬鈞雷霆轟響,炸碎了柏麟帝君前進的路,待雷霆初歇一道天塹就此出現(xiàn),魔族仿佛受感召般紛紛跳下天塹逃生。
柏麟帝君欲追,怎料天塹驀然合攏,頃刻間恢復(fù)原狀。他望了望天,知道這是天道示警,叫他收手。
可是他不服。
魔界在其他五界臭名昭著,他們不受管制諸多騷擾他界且作惡多端,干下了不少惡心的事情,這樣一個百死不惜的族群就該消失!可是他不明白為什么天道還要包庇他們?!
于是,帶著怒火,柏麟帝君氣沖沖地飛越了昆侖山,直奔蓬萊仙島。
蓬萊仙島
昊天放下掐算的手指,安之若素地盤膝坐在“欽天鑒”前,嘴角似笑非笑,如雪般白皙甚至是散發(fā)著柔和光芒的精致五官,含著一抹溫潤悲憫博愛蒼生的神情,靜靜注視著鑒中的風(fēng)云變幻。
“既然來了,為何不現(xiàn)身?”他神色未變,眼睛也未曾移開“欽天鑒”半分,卻早已洞悉身邊的一切。
隱在桃樹下的紅衣男子,如烈火一般顯現(xiàn)了出來,表情卻如鄰家頑劣的弟弟般向著那席地而坐背對著自己,卻依舊顯得高潔超然的白發(fā)尊者投去一個青玉酒瓶。
印著山水的青玉酒瓶驀地在尊者腦后方凝滯不動。
尊者只一抬手,那酒瓶猶如有了自己的意識般輕飄飄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空氣中傳來一個溫潤沉穩(wěn)卻威儀天成的嗓音。
“斬荒,北荒妖族戰(zhàn)亂不斷,你該去了?!?/p>
言罷,他起身,轉(zhuǎn)過頭看向紅衣男子。
斬荒聞言眉毛一挑:“你這算是挾怨報復(fù)?”
昊天勾唇,“若再命你去整治魔族,方算得上罷?!?/p>
斬荒語塞,“你莫不是以為我怕了你?。俊?/p>
昊天挑眉,不置可否。
見自家兄長又露出這莫測高深的表情,深知自己玩套路玩不過他的斬荒識趣地撇了撇嘴,狀似無意地展袖一揮。然后瀟灑將長袖窩在身后,一搖一晃的往回走了幾步,而后如鴻燕一飛而逝。
就在這時,一氣貫長虹的白色身影倏忽而至,落在斬荒剛站立的桃樹下。
那人一襲銀白色勾勒金牡丹花瓣狀的華貴衣袍,頭上華冠將發(fā)絲一絲不茍的繯住,顯得來人嚴肅葳蕤、神氣逼人。
夾帶而來的風(fēng),吹落了幾許桃花,落在他的肩頭……
一時間,蓬萊仙島更是風(fēng)光絢爛,景色迷人。
來者正是柏麟帝君,只見他眉宇深鎖,斥袖而道:“天帝為何包庇魔族?”其間隱含著不加掩飾的慍怒。
昊天下顎微抬,看著乘風(fēng)而至來興師問罪的柏麟帝君,和他肩頭嫵媚的花瓣……
神念未動,那肩頭的花瓣卻猶如被一陣清風(fēng)托起,輕飄飄如粉蝶飛到昊天展開的手掌中,然后又化作一只美麗的蝴蝶縈繞飛遠。
看著遠去的蝶,昊天這才開口說道:“天道孕六界,六界衡天道,而六界之間又相互牽制,缺一不可?!?/p>
“可魔族作惡多端為禍三界,論罪當(dāng)誅!”柏麟帝君冷哼,銳利的眸直向昊天飛去,絲毫不將這個平日只窩在蓬萊仙島不問“世事”的天帝放在眼里。
天帝昊天也不放在心上,只將“欽天鑒”揮袖拂到柏麟帝君面前,施法將魔界滅亡后,六界失去平衡,天道異變,天下大亂的景象一一展現(xiàn)在柏麟帝君的面前。
看著柏麟帝君從震驚,到不可置信,再到頓悟的種種表情,昊天知道,他不會再有其他疑問了。
昊天怡然地含著笑,看著他。
柏麟帝君似是沉浸在“欽天鑒”里那一片的火海中,他驚地倒退了兩步,久久無法回神。直到“欽天鑒”被昊天收回,他抬眸看向神色依舊溫雅似海的天帝猛的醒悟過來自己的狂妄。
他連忙拱手,低頭認錯道:“天帝恕罪。”
“你何罪之有?”昊天搖頭,“你只是做了你戰(zhàn)神該做之事。魔界近萬年,確實放肆了許多,你此番管教了一番,也是順應(yīng)天意?!?/p>
“我、誰?!”柏麟帝君剛要說什么,猛的覺察到自己頭頂正有什么響動便立刻呵斥出聲,同時一掌擊去。
霎時,一陣紫色煙霧隨著那一掌炸裂開來,撒在兩人的頭頂。
柏麟帝君暗道不妙,下一刻便意識渙散向一旁倒去。
一個雪白的身影倏忽而至托住了他。而后便是一片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柏麟帝君大腦一片空白。
這樣的感覺,他還從來沒有過。
那一瞬間,他好似忘了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以及一切。
但是當(dāng)他看見桃花樹下盤膝打坐,闔眸如神祇的白發(fā)仙人,所有的記憶猶如江河匯海全部涌入。
那一瞬間,他什么都想起來了,同時,伴隨著記憶的涌入,他的心臟也開始莫名的擂動起來。
“你醒了?!标惶炀従彵犻_眼,望了過去。
柏麟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耳邊不斷回響著眼前這人略顯低沉卻分外好聽的嗓音?! ?/p>
昊天見著,眼神里透露出意味深長的光芒。
“戰(zhàn)神可是有何不適?”他問道,很顯然,那片紫色馨甜的煙霧有蹊蹺。
“吾名柏麟,喚我的名字。”柏麟帝君眼神熱切,臉上露出一抹動人的笑,直勾勾望著天帝昊天。
昊天抿唇,這前后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神色間毫不掩飾的喜悅……
他低頭,捻指掐算。
片刻后嘆了口氣。
“胞弟頑劣,偷了老君的丹藥,本要與我玩笑的,不料將你卷入其中……”
“昊天,你可愿做我的帝后,亦或……我做你天后,如何?”
兩人異口同聲,說的話卻都令對方心驚肉跳。
下一刻,兩人又同時閉嘴,抿唇,然后皺眉看著對方。
還是柏麟帝君打破了這尷尬的沉默,道:“昊天,我既心悅你,便不會理會其他?!?/p>
昊天看著認真的柏麟,忽然有些頭疼。
“即便是鏡花水月?”
“不會是鏡花水月?!?/p>
“可你知,這份情來的莫名?!?/p>
“我亦坦然受之?!?/p>
“……”昊天好笑,“你我掌管天界,豈可因……”
下一瞬,天帝昊天的眼眸陡然大睜。
只見柏麟帝君不知道什么時候閃身至昊天的面前吻住了昊天的嘴唇。
昊天氣勢大開,將柏麟掀了出去??赡亲齑缴狭粝碌挠|感卻還是令他大為頭疼。
反觀被掀在滿是桃花瓣草地上的柏麟帝君,卻舔了舔嘴唇。頗為滿意地站了起來。
說道:“昊天,你我皆為天生之神,你更是應(yīng)天道而生,怎會輕易被區(qū)區(qū)丹藥左右?”
昊天聽他所說,從那放肆的一吻中回過神,便道:“你既知……”
“故,我對你的情,絕不僅是一個玩笑!”柏麟帝君打斷昊天的話,再一次讓昊天無語。
這么理解……其實也是對的,因為此時此刻中了招的,很明顯只有柏麟……
可是,柏麟此刻根本就不信。
“我心悅你,絕無半分虛假!”
看著言語神情既真摯又隱含克制的柏麟。戰(zhàn)神的那份驕矜被他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昊天胸口突然有些悶脹。
他撫上自己的心臟,感受著里面的跳動……
這不對。
昊天立刻反手為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干什么?!”柏麟帝君大喊。
一陣氣浪蕩開,從昊天身上散發(fā)出陣陣金光。直射地柏麟無法直視。
過了許久,昊天才放下手掌。
彈指一點銀光射入即將撲過來的柏麟額間。
那一瞬間,似有紫色的氣浪從他的眉心散了出來。
盞茶功夫后,柏麟帝君再次睜開眼眸,那眼底哪還有什么真摯、熱情和喜悅,分明是長居高位的驕矜和倨傲。
他看著盤膝坐在草地上的昊天,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下一秒,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臉上忽而一陣青白忽而又一陣燥熱。
昊天好笑地看著他的臉色,不以為意的揮手道:“一場鬧劇罷了,去吧?!?/p>
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好似真的不把那驚駭?shù)囊晃欠旁谛纳稀?/p>
柏麟冷靜下來,穩(wěn)住了神色,拱了拱手,“柏麟告退?!?/p>
然后隱身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