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晨宇水仙文】浮生記?第四十八卷

周一圍趕到醫(yī)院,醫(yī)院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護(hù)士們來回奔跑著,醫(yī)生也十分忙碌。
“情況如何?”周一圍攔住醫(yī)生。
醫(yī)生扶了扶眼鏡:“還在搶救?!?/p>
“能不能活?”
“病人送進(jìn)來的時候太虛弱了,站立都成問題。從自殺的刀痕來看,病人雖心意果決,但因為身體虛弱,割得不深,只是發(fā)現(xiàn)時間較晚,所以有生命危險?,F(xiàn)下我們在止血,之后可能需要做縫合手術(shù)。手術(shù)要不要做,還是你們說了算?!?/p>
周一圍呼出一口氣,若這人死了,又拿什么要挾那少年,整個組織的特務(wù)名單,可就只有他知道了。
“務(wù)必?fù)尵然貋?。?/p>
醫(yī)生點點頭,轉(zhuǎn)身又奔忙起來。
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忙碌的人們,醫(yī)院白花花的陳設(shè)讓周一圍有些頭暈。他扶了扶額頭,疲憊感上涌。
“到底是年輕,非要選一條難走又沒有結(jié)果的路。”
何必愛一個人愛得這么深呢。年輕時的愛戀,又能保持多久,何苦搭上一條性命。
華先生被關(guān)在周一圍家里的地下室中,周一圍通知他的妹妹多照看些,他的一舉一動都要等自己回來說與他聽。
周一圍的妹妹叫周姝,與華先生差不多年紀(jì),出落得到是動人,眼里還有些少女的靈動。
周姝隔著鐵門,有些好奇地往里面看。里面的少年模樣狼狽,低著頭坐在椅子上,看不清神色。
“喂!”周姝喊了他一聲,“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吃點東西啊?”
問了幾遍少年都沒什么反應(yīng),周姝有些惱了,便不再搭理他,哼著小曲等哥哥回來。
“情起無緣由,脈脈不得語;朝暮日淺時,思念成了疾……”
聽到這曲,華先生才有了些反應(yīng),怔怔地看向門外的姑娘。那日他贈予了颯先生一件白衣,當(dāng)晚颯先生唱得就是這首曲。
颯先生很少唱情愛之曲,那天自己心神蕩漾也全然沒注意颯先生唱了什么,如今想來,或許是颯先生臨時換的,那首歌,竟真的是唱給他一個人聽的。
又想著來戲院前,他曾纏著颯先生要寫情詩,颯先生嫌他聒噪,也沒給句回應(yīng)??扇缃窕叵肫饋?,在來戲院的路上,那句“無論先生負(fù)我與否,我答應(yīng)不負(fù)先生就是了”,怕就是颯先生用承諾鑄就的一句情詩。
原著他總以為自己喜歡颯先生多一點,可颯先生雖很少表露心跡,為他做的事情卻足以證明情之深切。
“小姐,你唱的是什么?”華先生看著門外的姑娘,紅了眼眶。
那少年半天不搭理自己,好容易有些反應(yīng),竟是問自己哼的什么曲,周姝覺得那人好生奇怪。
“無名的,前陣子剛風(fēng)靡,不知道是誰唱的。是不是很好聽?”
“是很好聽?!比A先生低頭不再看她,周姝也覺得這人好生無趣,不再主動說話。
周一圍回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
周姝等了一夜,也盯了華先生一夜,見哥哥回來,撒著嬌埋怨他。
“哥,我都快困死了,下次不要讓我盯一個木頭了好嘛?!?/p>
周一圍微微笑著,有些無奈地摸摸她的頭。
“你什么時候能長大呢?”
“我早就長大了,可是我不管多大,還是哥哥的妹妹呀?!?/p>
“行了行了,就知道哄我開心。你先去吃早餐。我去看看那小子。那小子沒什么異常吧?”
“沒有,和個呆子一樣?!?/p>
“知道了,你先去吧。”
周姝笑著應(yīng)了一聲,跑開了。
見人走遠(yuǎn),周一圍拉開鐵門,鐵門與水泥地板間摩擦,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華先生瞇了瞇眼睛,抬頭看他,眼睛上布滿了紅血絲。
“他怎么樣了?”
周一圍在醫(yī)院待了一夜,此時也是疲憊,他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還活著,不過還沒醒。”
還活著…還活著……他還活著就好……華先生捂住胸口,心跳跳的厲害,一股熱流涌上心頭,只要颯先生還活著……無論自己過一種什么樣的生活,他都可以忍受……
“你考慮地怎么樣了?!?/p>
“我給你名單。”華先生臉色有些白,“但是…我有兩個要求?!?/p>
“第一,送他去香港。第二……”華先生閉了閉眼,似乎是極為痛苦,“再讓我見他一面?!?/p>
周一圍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沉默著并不言語,似乎在考慮,又似乎在考驗華先生的耐性。
少年沒有了往日的意氣,此時神色盡是懇求。周一圍不知為何心里一軟,他皺了皺眉,想著少年從前翻窗爬樹,天地不怕,追著他問東問西的樣子,心中郁結(jié)成災(zāi),陰霾揮之不去。
“可以?!彼f。
周姝還在吃傭人做的包子,見周一圍帶著華先生進(jìn)來,有些詫異。
“哥哥,怎么帶他來了?”
“給他找一條新的毛巾和一套干凈的衣服,清理一下?!敝芤粐愿纻蛉?,傭人帶著華先生去洗漱。
周一圍坐到餐桌前,喝了口豆?jié){:“那小子姓華,算是我的學(xué)生。等下我開車送他去醫(yī)院,我不放心他,你坐他邊上,他要是有什么動作,你就開槍。”
周姝是周一圍教著長大的,自然不是什么手不能提的大小姐。她意會哥哥對華先生的防備,認(rèn)真地點點頭。
華先生認(rèn)真清理好自己,才從浴室出來。他不想狼狽地去見颯先生。
周姝坐在椅子上吃早餐,周一圍在打電話,說著定機票的事情。周姝示意華先生坐下用餐,華先生坐下吃了點東西。
周一圍掛了電話:“明天上午,龍華機場,機票定好了。香港那邊我也聯(lián)系了日本人接應(yīng)。颯先生到了香港,性命自然無憂,可如果你不聽話,一切就不好說了?!?/p>
華先生低著頭吃東西,沒有說話,眼底情緒不明。
周姝翻了個白眼。真是個呆瓜,和啞巴一樣,除了長的還不錯,看起來半點用都沒有,怕是此時扇他幾耳光,都不會有半分反抗。
吃完早點,周一圍開車載著華先生去醫(yī)院,華先生坐在后座,周姝坐他邊上。
摸了摸口袋里的槍,用余光看著華先生。
華先生側(cè)著頭看路邊的風(fēng)景,眼里沒什么神采。
街景依舊,行人過路,乞討的孩子仍舊被人推搡著,一切都是初見颯先生時的模樣。
“哥哥說的颯先生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啊?”車中氣氛實在沉悶,周姝有些坐不住,好奇地詢問著。周一圍咳嗽兩聲,示意周姝不要再問了。
周姝努了努嘴,也沒想著華先生會回應(yīng)。
華先生看著車窗外的風(fēng)景,聲音有些沙啞:“是我愛人?!?/p>
“愛人?你和一位先生當(dāng)愛人???”
除非是受人敬重的大家,女子才會被叫為先生,只是年紀(jì)都不會小。華先生這樣年輕,愛人定也是差不多大的,被叫先生,肯定是名男子了。
華先生沒有回應(yīng)她,還是看著窗外。
“停一下車?!彼_口。
周一圍皺了皺眉,放慢了車速:“做什么?”他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糖果鋪子,我要去買花生糖?!?/p>
街邊站著一個賣糖的爺爺,推著手推車,推車上都是各色糖果。
周姝嗤笑一聲:“買糖干什么,颯先生現(xiàn)在又吃不了。”
華先生沒說話,跳下了車,走到糖果鋪子邊上。
“小華先生又來給颯先生買花生糖了吧?颯先生最喜歡吃我這里的花生糖了。”老爺爺和藹地笑著,在牛皮紙里裝糖。
華先生點點頭,付好錢,包好糖果放在懷中,匆匆回了車?yán)铩?/p>
他細(xì)心地折著牛皮紙,把它疊得方方正正,盼著颯先生醒來看見,會心生歡喜……香港,怕吃不到這么正宗的花生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