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知道哪條路向北”

醫(yī)學博士、經(jīng)驗老到的公路流浪者埃內斯托·格瓦拉又一次出發(fā)了。他又開始寫一本新的日記，名為《再一次》，他在日記中寫道：“這一次，同行伙伴的名字變了，現(xiàn)在艾爾伯托叫做卡利薩了，可是旅程還是相同的：兩個獨立的意志在美洲大陸上前進，不知道他們尋找的是什么，不知道哪條路是往北的?！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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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這本未發(fā)表的日記記錄了格瓦拉接下來3年的生活，日記是他的遺孀阿萊伊達·馬奇在他死后發(fā)現(xiàn)并整理的。除了少數(shù)摘抄，這本日記從未公開示人，可是馬奇把日記全本的內容提供給了本書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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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基阿卡塵土飛揚的邊境檢查站疲憊地待了3天，兩個人恢復了體力，繼續(xù)乘火車前往玻利維亞。可是在卡利薩的堅持下，他們現(xiàn)在坐上了頭等臥鋪車廂。兩天后，他們從寒冷的褐色高原抵達拉巴斯市。這座城市坐落在天然形成的火山口上，烈日暴曬，沒有樹陰遮蔽。

這里的景色讓人印象深刻：遠處城市的邊緣，火山口清晰的邊緣線之外是一片被侵蝕的荒地，展現(xiàn)出一片神奇的地理景象，滿山谷的巨大白色石筍拔地而起，像一支支石頭匕首。在其上方，地面爬升，陡升為陡峭的山川和冰川，形成了藍白相間的伊利馬尼火山。埃內斯托被迷住了?！袄退咕褪敲乐薜纳虾?，”他激情澎湃地在日記中寫道，“這個五光十色的多人種城市充斥著各個國家的探險者?！?br>
在一個名為“城市”的陰暗的小旅館入住后，他們走上這個城市陡峭的鵝卵石街道，看到街上穿著艷麗服飾的印第安人和一群群維持治安的武裝人員。玻利維亞是拉丁美洲最有印第安特色的國家，也是最貧窮的國家。絕大多數(shù)本土居民都世代被奴役，而奴役他們的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家族牢牢控制了這里的錫礦(錫礦是玻利維亞的主要收入來源)和富饒的耕地，榨取了巨大的財富。

現(xiàn)在看來形勢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逆轉。民族主義革命組織在一年前通過起義獲取了政權，他們解散了軍隊，將礦業(yè)全部收歸國有。引起激烈辯論的土地改革法即將在幾周后生效?？墒遣＠S亞的形勢仍然不安定，仍然存在很多意見不一的政治力量，威脅到當前政權的穩(wěn)定。在農(nóng)村地區(qū)，急迫的農(nóng)民攻擊私人莊園，強迫推行土地改革，而在新成立的獨立工會聯(lián)盟“玻利維亞工會中心”的領導下，礦工們上街游行，試圖迫使政府進一步讓步。

武裝民兵在街頭巡邏，謠言四起，傳言說被解散的軍隊中的不滿分子要進行反政變。1月份已經(jīng)有一次陰謀政變被鎮(zhèn)壓。同時，民族主義革命組織聯(lián)盟內部的右翼和左翼有著相反的主張，共產(chǎn)黨人要求將權力全部交到工人手上，而中間偏右翼人士，包括總統(tǒng)維克托·帕斯·埃斯登索羅，奉行孤立共產(chǎn)黨和當?shù)毓杨^政治集團的中間路線。

埃內斯托和卡利薩在城里四處游蕩的時候，碰見了在火車上認識的一個阿根廷青年，他來這里看他的父親薩亞斯·諾格斯。薩亞斯·諾格斯是著名的政治家，在圖庫曼擁有一座糖廠，因為是貝隆的反對者而被驅逐出阿根廷。在進行了一番介紹之后，大家發(fā)現(xiàn)各自的家族之間都很熟悉，卡利薩和埃內斯托被邀請到諾格斯家共進晚餐。

他們在諾格斯家參加了一場精心準備的阿根廷式烤肉會，見到了居住在拉巴斯的其他被驅逐的阿根廷人。在埃內斯托看來，薩亞斯·諾格斯是一位紳士，他的風度讓埃內斯托想起伊利馬尼火山“威嚴的寧靜”。“被驅逐出阿根廷后，他是被驅逐者的核心，可以看出他是一個領袖，是一個朋友。他的政治思想在現(xiàn)在看來顯得有些過時，無產(chǎn)階級颶風席卷了我們這個好戰(zhàn)的半球，而他讓自己的思想保持獨立。他友好地對待所有阿根廷人，不問對方是誰，或者為什么而來，他的‘威嚴的平靜’讓我們這些可憐的普通人享受到他永久的家長式的保護?！?br>
他們還遇到了諾格斯的兄弟戈沃，他是個花花公子，剛從歐洲回來。戈沃混跡于上流社會，口袋寬裕，認識不少人。戈沃喜歡這兩個年輕的旅行者，帶著他們光顧這個城市的各個酒吧和飯店。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家有歌舞表演的酒館“金雞”，老板是阿根廷人，這里的客人有政客、流亡者和探險者。這里很快成為他們常常出沒的場所。在這里，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一樣的玻利維亞。一次，埃內斯托拉肚子，沖進了“金雞”的男廁所，幾分鐘后他回來告訴卡利薩剛剛在廁所里看到兩個人在吸食可卡因。

另一個他們常光顧的地方是拉巴斯酒店的屋頂，阿根廷的流亡者在這里喝酒、喝咖啡消磨時光，談論家鄉(xiāng)的政治以及玻利維亞的革命。這是個從高處觀察這個國家的好地方：每天前往總統(tǒng)府邸的印第安人游行隊伍都會路過這里，印第安人向政府提出一個又一個要求。

這里也是埃內斯托和卡利薩的福地。一天，看著人行道上的人群，卡利薩盯上了兩個漂亮的女孩，想試試能否勾上其中一個。陪著兩個女孩的是一位年紀較大的男士，他是一名委內瑞拉將軍，叫拉米列茲，是委內瑞拉大使館的武官。雖然卡利薩意圖明顯，可是拉米列茲將軍還是請他喝了杯酒，不久以后，拉米列茲答應可以幫他和埃內斯托得到委內瑞拉的簽證。

埃內斯托在拉巴斯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叫瑪爾塔·皮尼亞，來自一個富裕的貴族家庭，她家的土地在拉巴斯城外。一天傍晚，埃內斯托和拉米列茲將軍一起出去的時候碰見了她。拉米列茲將軍現(xiàn)在不僅答應給埃內斯托和卡利薩弄到簽證，還邀請他們出來玩?？ɡ_正和他最初遇到拉米列茲時見到的兩個女孩中的一個成雙入對。埃內斯托和卡利薩的情況有所好轉。多虧了諾格斯，他們能夠搬出那個陰暗的旅館，住進了一個富裕的阿根廷家庭。

他們過上了分裂的生活，常常在這個城市的“下層社會生活”和“上層社會生活”來回穿梭。埃內斯托想更多地了解玻利維亞革命，不過他和卡利薩的社會關系讓他們進入了拉巴斯的精英階層。這個階層天生抗拒發(fā)生變化，比方說，即將實施的土地改革法案就會讓瑪爾塔家的土地被征收。

埃內斯托原計劃“一周的停留”開始延長了?！拔液芮宄荒茉俅粼谶@里了，”埃內斯托在7月22日寫給父親的信里說，“因為這是個非常有趣的國家，它正在經(jīng)歷一個非常時期。8月2日將實施土地改革，全國上下都爭論不休。我們看到舉著毛瑟槍和沖鋒槍的游行隊伍，他們胡亂開槍。每天都能聽到槍聲，每天都有人因為槍擊受傷和死亡?！?br>
雖然給人要離開的印象，可是埃內斯托實際上計劃留下來，看看8月2日會發(fā)生些什么。他想見證這個歷史性事件。同時，他和卡利薩也利用諾格斯的每次邀請?zhí)铒栕约旱亩亲?。卡利薩在寫給母親的信里說：“埃內斯托吃東西的樣子就像他一個禮拜沒吃過飯一樣，他在圈子里很出名?！?br>
一天晚上，他們遇到了阿根廷律師里卡爾多·羅喬。羅喬是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留著光頭，蓄著胡子，29歲，已經(jīng)是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政界老手了。羅喬是反貝隆主義者，是反對黨激進公民聯(lián)盟的一員，他因為涉嫌參與恐怖主義活動被關押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警察局拘留所，他剛剛從那里逃出來。

他先是在危地馬拉大使館尋求避難，然后拿著危地馬拉左派的哈科沃·阿本斯總統(tǒng)政權簽發(fā)的旅行簽證逃往智利。他來到拉巴斯，和格瓦拉以及其他任何一個路過這里的阿根廷人一樣，來到了伊薩亞斯·諾格斯的家。他計劃從玻利維亞前往秘魯，然后到危地馬拉，最終抵達美國。

在諾格斯家，羅喬也注意到了格瓦拉“野蠻”的吃飯習慣，而且吃驚地發(fā)現(xiàn)格瓦拉竟然是醫(yī)學博士，因為格瓦拉大多數(shù)時間在談論考古。“我第一次見到格瓦拉的時候，他沒有給我留下什么特別的印象。他說話不多，喜歡聽別人講話。有時，他會突然微笑著打斷別人的話，給出了自己犀利的評論?！?br>
這是他們共有的特質。羅喬也好諷刺挖苦而且語言犀利，他和格瓦拉一樣喜歡辯論。認識的當晚，他們一起走回埃內斯托的旅館，邊走邊聊。據(jù)羅喬說，他們“成了朋友，不過有一點我們確實相同，我們都是手頭很緊的年輕大學畢業(yè)生。我對考古不感興趣，他對政治不感興趣，至少在政治對人類有意義以及后來政治對他的意義這個層面上?！?br>
在這次相遇后，兩個人安排再次見面；事實上，羅喬變成了無處不在的人物，在未來10年里，他不斷在格瓦拉的人生里反復出現(xiàn)和消失。

雖然想在8月2日留在拉巴斯，但埃內斯托還是想親自去看看名氣很大的玻利維亞礦山。他和卡利薩計劃去參觀拉巴斯附近的“黑袋”鎢礦，盡管這意味在8月2日要離開拉巴斯。這座鎢礦海拔17000英尺，遮蔽在伊利馬尼火山的山石和冰川之下。鎢礦的工程師帶他們參觀了一個地方，在革命爆發(fā)前的一次罷工中，這家鎢礦公司在這里放置了機槍，向礦工和他們的家屬開槍；現(xiàn)在礦工們勝利了，這座礦收歸國家了。和在丘基卡馬塔一樣，這里的景象觸動了埃內斯托：“礦山的寂靜質問著像我們一樣不懂得它的語言的人們。”

埃內斯托和卡利薩在礦山住了一晚。準備動身回拉巴斯的時候，他們遇見了從拉巴斯乘卡車回來的礦工，這些礦工去拉巴斯是為了支持土地改革法案。他們配備有武器，向天空鳴槍。在埃內斯托看來，他們“板著臉，戴著紅色塑膠頭盔”，看起來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戰(zhàn)士”。他們最后得知8月2日那天在拉巴斯沒有發(fā)生騷亂。

在埃內斯托看來，這次參觀礦山很有價值。他又一次親眼目睹了赤裸裸的證據(jù)，證明拉丁美洲是依賴于美國的。他是這樣寫“黑袋”礦的：“現(xiàn)在，這是唯一支持玻利維亞前進的東西；這是美國要買的礦石，因為這個原因，政府下令提高產(chǎn)量?！边@支持了他對智利礦業(yè)國有化前景的預測。只要美國還控制著礦石的出口市場，就不可能實現(xiàn)真正的獨立。

玻利維亞政府也很清楚當前的現(xiàn)實，他們已經(jīng)感受到來自新近掌權的艾森豪威爾政府的強大壓力，美國警告他們要謹慎地推行改革。玻利維亞政府聽取了建議。只有3家最大的錫礦巨頭的礦山被收歸國有。另外，玻利維亞仍然依賴美國，因為美國是礦石買家，也因為美國購買礦石的價格；在二戰(zhàn)期間，美國用低價購買了大量錫料作為備用物資，現(xiàn)在美國可以通過銷售這批錫料左右世界的錫礦石價格。

這個世界面臨著新的形勢。在蘇聯(lián)，約瑟夫·斯大林于3月去世。但是在西方，冷戰(zhàn)氛圍依然不減。為了在戰(zhàn)略武器上能夠與美國制衡，蘇聯(lián)研制了世界上的首顆氫彈，在8月12日引爆。

朝鮮戰(zhàn)爭已經(jīng)進行了3年，超過300萬平民死亡，現(xiàn)在進入停戰(zhàn)階段。7月27日，交戰(zhàn)各方簽署停戰(zhàn)協(xié)定，留下被分割成兩半的朝鮮半島，留下一片廢墟?，F(xiàn)在東方和西方又多了一條相互對峙的邊界，日益分化的世界又增添了一絲緊張氣息。

華盛頓認為古巴是個“安全”的國家，然而古巴也正在發(fā)生一些事情，這些事情將對格瓦拉的人生有著深遠的意義。7月26日，一群年輕的武裝叛亂者想要發(fā)動針對軍事獨裁者弗爾亨西奧·巴蒂斯塔的全國叛亂，他們發(fā)動了攻擊，而且暫時攻陷了圣地亞哥市東區(qū)的蒙卡達兵營。攻擊中，叛亂者只有8人喪生，而政府軍隊有19人喪生，可是叛亂者最終被擊敗，而且遭到血洗。巴蒂斯塔試圖將叛亂和“共產(chǎn)黨人”聯(lián)系起來，但古巴的共產(chǎn)黨公開譴責這次暴動，將其稱為“資產(chǎn)階級叛亂”，而且否認參與其中。69名年輕的叛亂者在被捕后被立刻執(zhí)行死刑或被折磨致死。在教會的干預下，其他幸存者被圍捕并被投入監(jiān)獄，其中包括26歲的學生領袖菲德爾·卡斯特羅和他的弟弟勞爾·卡斯特羅。

回到正處在革命之中的拉巴斯，埃內斯托和卡利薩參觀了新建的農(nóng)民事務部。現(xiàn)在他們倆已經(jīng)在拉巴斯待了將近一個月時間，花掉了一半的錢，而且拿到了委內瑞拉的簽證。是時候上路了，可是兩人都發(fā)現(xiàn)很難拔腳出發(fā)。最終，他們決定離開。

在的的喀喀湖做了短暫逗留后，埃內斯托和卡利薩抵達秘魯邊境。在邊境小鎮(zhèn)普諾的海關檢查站，埃內斯托的書帶來了點小麻煩。埃內斯托說：“他們沒收了兩本書：《人在蘇聯(lián)》和一本農(nóng)民事務部的出版物。他們帶著驚訝和指控的口吻說這些書是‘紅色的、紅色的、紅色的’?！笨墒?，在一番“溝通”后，警察局長放他們走了，并且對埃內斯托說他的書會被寄到利馬，在那里他可以拿回這些書。

他們從普諾出發(fā)前往庫斯科。埃內斯托很高興回到這里，可是卡利薩卻對這個地方不感興趣。他在給母親的信里寫道，這是個有趣的城市，可是“臟得讓你無法想象”，臟到“逼著你去洗澡”。

他們繞道去參觀了馬丘比丘，雖然那里還是有美國游客，可還是讓埃內斯托著迷，之后，他們坐上一輛開往利馬的巴士，開始了3天的辛苦旅程。在中途休息的時候，他和卡利薩爬下山，跳進阿班凱河冰冷的河水。埃內斯托脫光衣服在河里游泳，沖著公路上嚇壞了的女乘客歡快地揮手。抵達利馬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找到了一家旅館，倒頭就睡。

在9月4日給父親的信中，埃內斯托抱怨說他本來預計會發(fā)現(xiàn)布宜諾斯艾利斯寄來的“成噸的信”，可是事實上只發(fā)現(xiàn)一封父親給他的信?！昂芨吲d聽到?jīng)]有太多的經(jīng)濟困難，不需要我回來幫忙。我為你們所有人感到高興……可是如果情況變糟，需要我加快行程的話，別忘了告訴我。”

顯然，他感受到了家庭的壓力，他得找份工作貼補家里的生活。他的父親說一切都好，叫他放心，這減輕了他的不安。

在利馬，卡利薩終于如魚得水了。他在9月8日給母親的信中寫道：“我很喜歡利馬，這是一個現(xiàn)代、干凈、擁有諸多便利的大城市。”他們見到了佩斯醫(yī)生，佩斯醫(yī)生幫他們找到了一家能供應熱水的干凈的小旅館和一個可以讓他們就餐的大學咖啡館。他們又一次遇到了戈沃·諾格斯?？ɡ_熱情洋溢地寫道：“戈沃把我們帶入上流社會生活，我們在鄉(xiāng)村俱樂部吃了兩次飯，吃得真不錯，貴得不得了，自然他們沒有讓我們掏腰包，我們已經(jīng)多次光顧玻利瓦爾大酒店了(利馬最貴的酒店)?！?br>
相反，埃內斯托用苦行僧似的批判眼光觀察利馬?！斑@里的教堂，內部富麗堂皇，可是在我看來，外部沒有顯示出庫斯科廟宇那樣的莊重威嚴?！蠼烫谩瓷先ナ沁^渡時期建造的，西班牙武士的激昂逐漸讓位于對奢華和舒適的熱衷?！睂τ诘谝淮慰吹?D電影，他不為所動：“它看起來沒有什么革命性的突破，電影還是一樣的。”

埃內斯托拜訪了幾次佩斯醫(yī)生，兩人再次“針對廣泛的話題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墒呛髞硭涂ɡ_被秘魯警察拘留、審查，他們入住的旅館房間被徹底翻了一遍，顯然警察誤把他們當成了兩名“被通緝的綁架者”。這件事后來被澄清了，可是埃內斯托怕警察繼續(xù)監(jiān)視他們，于是決定不再與佩斯見面。他不想給佩斯醫(yī)生或者他們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

埃內斯托不完全相信他們與警察的遭遇只是一次誤會那么簡單。之前在邊境上曾經(jīng)出過“紅色”書籍被沒收的事件，他和卡利薩可能已經(jīng)被當作可疑人員記錄在案。秘魯仍然在獨裁者曼努埃爾·歐德里亞的統(tǒng)治之下，他當然擔心玻利維亞的左翼革命“污染他的雞湯”，埃內斯托對卡利薩說，他不想秘魯當局把他們和佩斯醫(yī)生這個共產(chǎn)黨人不恰當?shù)芈?lián)系在一起。他也放棄了要回被沒收書籍的想法，認為這種行為只會讓他們在利馬停留期間的情況更為復雜。

9月17日，埃內斯托收到母親的來信，母親在信里通知他說已經(jīng)為他們做好了安排，在他們到達厄瓜多爾的時候，厄瓜多爾總統(tǒng)會接見他們。第二天，興高采烈的卡利薩寫信告訴母親說這下他和埃內斯托可以期待到時能好吃好住了。

他們也再次碰到了在流亡中的阿根廷朋友里卡爾多·羅喬。他正在去瓜亞基爾①的路上，想在那里乘船去巴拿馬。因為埃內斯托和卡利薩下一個要到的港口也是這里，所以羅喬給了他們一個瓜亞基爾小旅館的名字，對他們說能在那里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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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瓜亞基爾是厄瓜多爾西南部的港口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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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內斯托的哮喘又發(fā)作了，他們乘坐巴士前往秘魯?shù)暮０毒€。9月28日他們進入厄瓜多爾境內，到達邊境城市烏阿奎拉。經(jīng)過一天一夜，他們進入瓜亞基爾灣，穿過瓜亞基爾灣多沼澤的三角洲后，來到熱帶港口城市瓜亞基爾。他們在碼頭碰到了里卡爾多·羅喬和3個阿根廷拉普拉塔大學法學院的學生，他們把兩人帶到住宿的小旅館。羅喬的這三個同伴是埃德華多·瓜洛·加西亞、奧斯卡·巴爾多·巴爾索維諾斯和昂德羅·帕蒂索·埃萊羅，他們三個接下來要去危地馬拉，想要一路上經(jīng)歷點探險。埃內斯托和卡利薩和他們四個一起在這家小旅館住了下來。

埃內斯托和卡利薩不用到基多①見貝拉斯科·伊瓦拉總統(tǒng)了，他們得知總統(tǒng)正在視察瓜亞基爾，于是兩人穿著整齊，找到總統(tǒng)的私人秘書。10月21日，埃內斯托寫信用嘲諷的語氣告訴母親他的拜訪是如何進行的：“他對我說我們見不到貝拉斯科·伊瓦拉了……他還用哲學家的口吻說：‘人生有起有落，你現(xiàn)在只是碰到了人生的低點，打起精神來，打起精神來?！卑人雇泻涂ɡ_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錢了，他們的同伴也一樣。由于欠旅店老板娘的錢不斷增加，他們把所有的錢湊在一起，制定了嚴格的規(guī)定，由埃內斯托負責管錢。旅行開始的時候是由卡利薩管錢，可是一路走來，埃內斯托顯然更懂得節(jié)省。埃內斯托打出了“絕對節(jié)儉”的口號，只有在偶爾買香蕉的時候違反這條口號，實際上，那段時間他吃得最多的就是香蕉。

10月中旬，里卡爾多·羅喬和奧斯卡·巴爾索維諾斯乘坐一條屬于聯(lián)合果品公司的船前往巴拿馬；其他人等待下一條可以搭乘的船。埃內斯托和卡利薩、埃德華多·加西亞、昂德羅·埃萊羅一同露營。在考慮下一步計劃的同時，他們享受著團隊的同志情誼，還不太愿意出發(fā)去委內瑞拉，埃內斯托利用這段時間走遍了瓜亞基爾。在旅館里，他和新朋友下棋聊天。他們都有點想念阿根廷，談論各自的家庭、過往和未來的希望。埃內斯托讓其他人叫他“豬玀”。他的哮喘好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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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基多是厄瓜多爾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