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聲驟然響起，學(xué)生們嬉鬧著從教室里涌出。

Khan突然如觸電般抽回了自己的手，別開了頭。Thua反應(yīng)過來時，手里又一次只留下了虛空。

兩人的沉默在周圍的歡聲笑語中顯得異常突兀。

Khan偷偷看了Thua一眼又迅速移開了眼神，“我們回教室去吧?！?

“嗯?！?/p>

Thua沒有多言，默默跟在Khan身后，穿梭在人群中。明明只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卻因為逆著人流，Thua始終無法追上Khan的腳步?？粗谋秤埃琓hua忽然明白自己永遠(yuǎn)無法與那個人并肩同行了。Khan已經(jīng)因為自己跟人打架被撤職了，怎么還能讓他跟自己一起去面對那些嘲笑和謾罵，被所有人孤立呢？自己深陷泥淖，自然是無法追逐光的，又怎么能奢望伸手握住呢。

一下午的時間，午飯后的事在學(xué)校里已是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人盡皆知了。

Thua頂著所有或戲謔或嫌惡的目光往校門口走去。他像是某種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污穢之物，路過的人皆避之不及，批評一番。Thua恨不得飛奔著逃離這里，再倉皇狼狽也好，只要能夠立即離開，就算消失在這世上也無所謂。但他知道，這樣做只不過會讓自己更為難堪而已。畢竟，他逃不掉的。他明天就得回來，還有后天，大后天……像是一場永生往復(fù)的劫難。于是他強(qiáng)迫自己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著，算是維持最后的尊嚴(yán)。

但在見到等在校門口的母親時，Thua便再也堅持不住了。淚水猛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視線。他不自覺加快了腳步，想奔向媽媽懷里，告訴她自己近日來受的所有委屈：天天都有人故意找自己麻煩，用難聽的話罵自己，有時候還會動手；老師明明知道卻不管，還撤了自己的職，扣了獎學(xué)金；最后，就連Khan也不要自己了。曾經(jīng)暗地里的只言片語還能努力去忽視，佯裝不存在?？涩F(xiàn)在即使自己再怎么嘗試也避不開，躲不掉了。他想要靠在媽媽肩上大哭一場，就像孩提時被鄰居哥哥搶了玩具時一樣。媽媽會摸摸她的頭，再變出一顆糖。

然而沒等Thua撲進(jìn)媽媽懷里，從車?yán)锵聛淼睦^父先開了口：“怎么這副樣子？”

媽媽有些擔(dān)心地牽過Thua的手，“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嗎？”

“又被人欺負(fù)了吧。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被打了就打回去，流血也比你流淚強(qiáng)。你就是因為太懦弱了才會被欺負(fù)的?！?/p>

Thua感覺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個巴掌，熱辣辣地扇在自己臉上。

“你少說兩句。”媽媽朝繼父使了個眼色。

Thua強(qiáng)忍著淚水，將滿腹的委屈咽回肚子里，“沒什么，就是……不小心把外套弄臟了?！?/p>

“這有什么，回去洗干凈就好了?！眿寢屳p輕拍了拍Thua的背，“走吧，回家去。”

“嗯。”Thua點(diǎn)點(diǎn)頭，打開車門，這才發(fā)現(xiàn)后座上堆滿了母嬰用品。

“媽媽今天去產(chǎn)檢了，小寶寶很健康哦。Thua覺得會是弟弟還是妹妹呢？”

“嗯？”Thua把盒子都壘起來，手上還抱了兩個大袋子，這才好不容易擠出位置來坐下，沒能聽清媽媽的話。

“是妹妹就好了，Thua肯定會是個好哥哥的?！眿寢屝τ刈灶欁哉f著。

“還有什么其他東西要買嗎？”繼父的語氣也溫柔下來，完全不見剛剛的憤怒。

“啊，嗯。”Thua后知后覺地才反應(yīng)過來回答媽媽的問題，“想要個妹妹呢?！?/p>

可是媽媽正忙著指導(dǎo)繼父還要把車開去哪個商場，沒有人聽見被落在車后座角落里的聲音，更沒有人知道Thua后來又改了他的愿望。

還是弟弟吧。妹妹的話，像我這樣沒用的哥哥可能沒有辦法好好保護(hù)她。而且如果是弟弟的話，媽媽就能有一個正常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