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依舊是那水平如鏡的湖面，

依舊是那鹽場吹來的咸風(fēng)。

而你卻老了，心緒平靜，

如今又為什么如此激動?

是那情竇初開的年少精靈

仍然縈纏在你的心中，

你同那久遠(yuǎn)而難忘的人兒

結(jié)下了割不斷的緣份?

你叫一聲吧，她即刻就來

會出現(xiàn)她從前驕傲的身影，

還有她的聲音，溫柔纏綿，

對你悄聲訴說往日的愛情。

2

在昏暗公園里的紅楊樹旁，

在萬籟俱靜的夜半時(shí)光，

白天鵝把頭藏進(jìn)翅膀，

避開款款蕩來的船槳。

我全身心都在記憶和傾聽，

你跟我同在，憂郁的精靈。

我認(rèn)得出——這就是你的足跡，

被如許歲月沖刷和蕩滌。

在哀傷的紅楊樹的陰影里

我聞得到你香水濃郁的氣息。

朦朧的樹葉里還有一顆心

沙沙地作響，微微地跳動。

然而經(jīng)過狂熱歲月的風(fēng)暴

一切又像幽靈和夢一般飄緲。

過去的一切已經(jīng)成為過去，

在池塘的煙霧中銷聲匿跡。

3

當(dāng)歲月和忙碌把

我折磨得憔悴，

為了擺脫憂煩

我在樹蔭下沉睡。

我不知道：“處女林”

中往日的記憶正復(fù)活。

我在游動的樹蔭下醒來，

鳥兒唱起清婉的歌：

“理解并相信激情吧，

用全部嗓音把它呼喚!

叩響緊閉的歡樂之門吧，

在悄無聲息的夜半!”

4

上帝造就了你啊，藍(lán)眼睛的姑娘。

你是初戀的精靈在我頭頂光降。

你悄然升起，雨水淋透了衣裳，

你像長著毒刺的黃蜂一樣歌唱。

你把往事的印記沖刷凈盡，

沒有人能叫得出你的芳名。

我又見到這雙纖秀的小手，

我又聽到這副婉轉(zhuǎn)的歌喉。

我又深深地陷入陶醉和神迷，

在你那一雙深澈的藍(lán)眼睛里。

5

有這樣的寂靜時(shí)刻：

玻璃窗上掛滿霜花，

幻想在溫室中感到寂寞，

不由自主地依偎著什么……

于是驀地——打濕花園里霧

小溪流上的鐵橋一座，

爬滿薔薇的灰柵欄，

藍(lán)眼睛的魅力與誘惑……

悄聲細(xì)語的清流，

神魂顛倒的理智……

小鳥兒啊，還有你的吻

和悅耳動聽的話語……?

6

我們在寂靜的傍晚相逢

(心兒還記得這些幻夢)。

那時(shí)正值第一縷新綠

剛剛?cè)旧洗禾斓臉鋮病?br/>

狹窄悠長的林蔭小道

映著明亮的紅色天光，

蜿蜒在池塘的邊緣，

永遠(yuǎn)通向陰影和夢鄉(xiāng)。

這青春，這柔情，

對我們到底意味著什么?

難道不是她的創(chuàng)造——

我所有激情洋溢的詩歌?

我們心中充滿了幻想，

它記得這長久的時(shí)辰，

記得池塘邊的深夜

和你芳香四溢的紗巾。

7

月光已失去先前的明亮，

小提琴斜倚著琴弓，

乖戾任性的指揮隨意

讓旋風(fēng)席卷了豎琴……

你熱情而模糊的面影

朝我游來，穿過黑暗包廂。

男高音在臺上引吭高歌，

為熱情的小提琴和春光。

當(dāng)不遠(yuǎn)處傳來的嘆息

使熱血驟然間變得冰冷，

有個可憐而憂傷的人

把手伸給了我的心。

當(dāng)不可戰(zhàn)勝的精靈在猜想中

就像罕見的煙霧一樣

依稀難辨地站在我面前，

豎琴唱道：“讓我們展翅飛翔?！?br/>

8

記憶為我精心珍藏的一切

在瘋狂的歲月里消亡，

這個故事如曲折的閃光

在夜空之中微微蕩漾。

生命燃盡，故事收場，

只有初戀依舊縈繞夢鄉(xiāng)，

像垂著十字形紅絲帶的

珍貴的首飾盒，像鮮血一樣。

每當(dāng)我獨(dú)自坐在寂靜的小屋里，

對著臺燈因遺憾而痛苦難當(dāng)，

那死去了的情人的藍(lán)色幽靈

便升騰在幻想的香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