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巍峨，這座高百余尺的巨大建筑，曾經(jīng)飽經(jīng)戰(zhàn)火的洗禮。

先代教皇伊西斯是曾經(jīng)阿爾忒斯神權(quán)國難得一見的鐵腕人物。

上通神信，下束黎民。

在這樣的理念下，曾經(jīng)的阿爾忒斯神權(quán)國建立了除四大騎士團之外的野戰(zhàn)軍——“獵犬”，以及教皇御前侍衛(wèi)隊。

這也成就了赤雅和劍越的一段師徒緣分，更為后面一連串的政變、反叛、建國埋下伏筆。

政權(quán)的更迭無非是權(quán)利集中者的更迭。

驅(qū)動更迭的無非是利益的追逐。

曾經(jīng)篤信神祗的北國人民，如今也高呼自由，將古神作為唾棄的對象踩在腳下。

把神權(quán)國昔日的掌權(quán)者打上余孽的烙印。

西陸歷 241年?暮葉

再寒冷的夜也會迎來曙光，西大陸漫長的冬季將在這個時節(jié)迎來融動。

黃昏時刻，劍越一行行至鏡湖，他、馬卡、伊砂翠星、貝提絲、和水龍騎士團最后的七位騎士即將在此分別。

“諸位，我們就在這里的分別吧?！?/p>

“侍衛(wèi)長大人…”

水龍騎士團的騎士們紛紛脫下頭盔，向劍越致意。

雖然只經(jīng)歷了幾場短暫的戰(zhàn)斗，但已是出過生入過死的交情。劍越有種崇高的品性，不由得讓久經(jīng)戰(zhàn)事的騎士們也心生敬意。

“就此告別了?！?/p>

“今后有什么打算嗎？”

“啊…我們也不知道……老實說我們本該隨著團長和少主一起去的，可如今我們也已經(jīng)不是騎士啦?！?/p>

劍越聽后微微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馬卡。

馬卡有些尷尬地苦笑，那笑容仿佛在說，“我只雇的起你一個?！?/p>

“侍衛(wèi)長大人是要去…呃…鏡湖的源頭么？”

“嗯…大圣女所托，我理應(yīng)遵從?！?/p>

盡管，他已經(jīng)不再是神權(quán)國的侍衛(wèi)長。

“請一定要愛惜您自己……劍樓自有阿爾忒斯神的神罰。”

說完，騎士們向著劍越行過舊時阿爾忒斯軍禮，便踏上了南去的旅途。

四人目送騎士們的背影，荒涼的草原上，已經(jīng)看不到牧民。

“記得去年我們在這里偶遇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呢?！?/p>

“是啊，北面的戰(zhàn)事最終還是波及到了他們?！?/p>

劍越和伊砂翠星看著滿目枯黃的野草，還殘留著馬蹄踐踏的痕跡。唯有蘆葦?shù)哪且幻妫R湖湖面上還保持著常年的霧氣蒸騰。

“鏡湖的源頭。”劍越陷入沉思，大圣女雖然說了一切的起源都在那里，但遺憾的是沒有當(dāng)?shù)厝说膸椭?，劍越也并不知道該如何前去?/p>

“大家有人知道鏡湖源頭的入口嗎？”

伊砂翠星曾經(jīng)在這里待過一段時間，并且海國也與邊民有過貿(mào)易，沒準，她知道一些隸山草原上的秘密。

然而對方只是默默地看著鏡湖，碧綠的陽眼閃爍著不定的光。

“鏡湖……神官曾說過，這里有阿爾忒斯神?！?/p>

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伊砂翠星開口。但即便是她在這里等了將近月余，也未曾見過神的蹤跡，反倒是她的同胞姐姐鴉羽率先找到了新的神信。

正在手足無措之時，貝提絲卻舉起手，指向西北邊。

“……那里?！?/p>

她的口吻極其自然，就好像深知那里藏著什么一樣。

“乖，貝提絲，你之前去過那里嗎？”

“……”

她的神情又變回了初見時的那種淡漠和呆滯，只是把瘦弱的手臂直直地伸著。

“……準備船只吧?！?/p>

見劍越?jīng)]有決斷，馬卡也不再多問，“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萬一猜中了呢?！?/p>

而且此刻的他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段旅行，貝提絲身上發(fā)生過的事，總有一天應(yīng)該要讓劍越知道。

但同時他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他深知這個男人對“約定”“承諾”的看重，甚至遠超他自己的生命。

而那約定最終指向的就是眼前的貝提絲。

天色將暮，鏡湖湖畔，空曠的隸山草原上蹄聲如暴雨初降的點滴。

中間夾雜金屬相擊的凜凜聲，隱隱有轟雷崩山的氣勢。

“……劍越，那是？”

伊砂翠星也捕捉到了異樣。

劍越隱約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聲響來自于東北方向。在那里，即便是整片依米樹海也無法遮蔽王城雄偉的輪廓。

圣音庇佑，圣軀無遮。

我等即是阿爾忒斯神的代理者，清掃神權(quán)麾下一切不義與罪惡。

蒼茫的天地之間，一條赤白的長旗在獵獵翻飛。像一條吞噬萬物的邪龍，扭動著詭異的身姿。

“……”

劍越?jīng)]有做聲，只是把手按在劍柄之上，那柄從未閃露真正鋒芒的古劍微微沉吟。

昔日王城治所，白龍騎士團轄下區(qū)域，北起礁峭，南至隸山。

象征著北國最強戰(zhàn)力的正規(guī)軍，其第七任白龍騎士團團長正是如今的叛王劍樓。

奪取王城后，劍樓更是實行百里內(nèi)的宵禁，并在烈龍騎士團的協(xié)助下穩(wěn)定中央局勢，曾經(jīng)一度令全大陸膽顫的逐神政變，以劍樓的勝利告終。

“噢噢，王上??！你瞧瞧，這是何等令人懷念的面孔！”

極速奔馳，紅色云薇紋章雕刻著的純白甲胄轉(zhuǎn)瞬即至，為首的男人竟然操著一口舊時奧托斯人的口吻。

他與劍越四目相交，脫下頭盔，淡金色的頭發(fā)已經(jīng)有了“絕頂”的跡象。

“烏瑟爾??！”

話音方落，劍越的劍便已出鞘！

“唔！?。。。。?！”

馬上的烏瑟爾拉緊坐騎栓繩，那戰(zhàn)馬一個側(cè)身飛蹬竟把劍越的劍鋒推開。劍越一個后撤，護住貝提絲，伊砂翠星則護住馬卡。

其疾如風(fēng)。

四面在頃刻之間被一片純白和赤色掩埋，約五十騎披堅執(zhí)銳的騎士將劍越等四人團團圍住。

鏡湖畔，劍戟林立。

“久違了，侍衛(wèi)長，哦不，現(xiàn)在該叫做……罪人劍越?！?/p>

馬背上的中年男人趾高氣揚地捋了捋唇邊上卷的胡子，說道。

“烏瑟爾！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哈，不愧是舊時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侍衛(wèi)長大人，說話真是毫不客氣啊?！?/p>

“算了，你我之間本來也沒什么好說的?！?/p>

“嗯？不著急?！币妱υ脚e劍相向，烏瑟爾反倒氣定神閑起來，“大圣女為什么不在這里？”

“怎么？先代教皇已經(jīng)遭你毒手，就連大圣女也不愿意放過嗎？”

寂靜無聲，方才的那一陣風(fēng)仿佛幻覺。

烏瑟爾與劍越兩人對峙不過數(shù)尺距離，夕陽的輝光照在那一襲銀甲之上，反射出耀眼的金色。

與靜謐的草原不同，此刻兩方已經(jīng)是一觸即發(fā)的臨戰(zhàn)態(tài)勢。

“噢噢……這么說可真是冤枉啊，我敢以王上之名起誓，那些阿爾忒斯神的余孽都是王上指派處決的……當(dāng)然，你也是”，烏瑟爾將戰(zhàn)馬側(cè)腹部懸掛的劍卸下，拔劍高舉?！爸斪裢趺?！”

“謹遵王命?。?！”

草原上，白龍騎士們厲聲齊呼。

“分化獵犬，勾結(jié)奧托斯，圈禁海國皇子！烏瑟爾，這些事樁樁件件都和你脫不了干系??！就連……就連……我那時！”

沒錯，神權(quán)國的侍衛(wèi)長甚至連親身女兒的遺骸骨灰都尚未收殮，就在那場猝不及防的“黑色事件”中草草落幕。

馬卡的游說不過是導(dǎo)火索，而他自己也成為了劍樓的背叛的工具；如果，在這背后不是有某股黑潮在穿針引線，王城的神跡就不可能盡數(shù)在那日焚毀。

而若不是神跡的毀滅，劍樓又如何能夠輕取神殿，砍下圣幟，放逐阿爾忒斯神。

這一切，從教皇伊西斯的崩逝開始，神權(quán)國的裂縫就已悄然而生。

“冤枉啊，我可是為了王上鞠躬盡瘁?！睘跎獱枬M臉肥肉的笑意在瞬間變得猙獰，“倒是你這個舊時代的亡靈，竟然還在這片自由的新生土地上飄蕩，難道那些慘劇還不足以喚醒你那腐壞、惡臭的思想么？劍、越、大、人?！?/p>

“扯謊！?。　?，劍越向前一步，烏瑟爾身后的騎士們紛紛舉起圓筒騎槍，嚴陣以待。

“從劍樓篡權(quán)奪位，到與奧托斯簽訂停戰(zhàn)，不過短短半月，你真當(dāng)我是愚蠢之人么！這背后如果不是奧托斯的鉗制，三騎士何至于不能動身營救大圣女，誅殺劍樓！”

“呵哈哈哈哈哈?。?！”

就像是聽到天下最滑稽的笑話一樣，烏瑟爾仰天大笑，中年人特有的大肚子頂起腹部的甲胄，發(fā)出金屬相碰的顫音。

“?。⊥跎?，您看啊，這奧普路斯大陸上居然還有如此愚昧、恬不知恥的人?！?/p>

“什么……？”

“我倒想問問你，侍衛(wèi)長大人。如果不是你引發(fā)了那場黑火，取走封印的圣劍，發(fā)動那場不可理喻的報復(fù)，你的祖國又怎么會因此覆滅？信奉古神的你，在大圣女身側(cè)侍奉多年居然還心懷可悲的人性，這么多年你可有半分成長？死在的圣餐的圓盤之上的又何止你一個人的女兒？圣幟倒下，神跡被毀，神權(quán)崩塌，你可看見有多少百姓高呼萬歲？未曾擁有自由之人，又怎么會明白自由的可貴！！”

“…………??！”

劍越握緊手中的劍，暮光把湖畔染成一片血紅。

“失去阿爾忒斯神的加護，你這樣的三流劍士，憑什么與我較量！受死吧，余孽?。?！”

烏瑟爾的圣劍高舉，銀色的劍刃如同一道閃電，斬向劍越。

“快走?。∈κ褂晌覀儊頁踝?！”

千鈞一發(fā)之時，南邊突然傳來一陣怒吼，七個藍色的身影從側(cè)面沖入白龍騎士團的圓陣，將原本圍困在垓心的劍越一行的包圍網(wǎng)，撕開一道口子。

“水龍騎士團??？”

馬卡不由得驚呼，這些騎士居然去而復(fù)返！

“為什么要回來??？”

“嘿，快去吧！侍衛(wèi)長大人，您還有更重要的大圣女交給你的使命！”

“我們生是神權(quán)國的騎士，死也絕不舍棄騎士的身份！這份名譽，是阿爾忒斯神賜予我們的驕傲與榮光?。?！愿，阿爾忒斯神與我等同在————！”

噢噢噢——————！

震天的怒吼響徹，懷抱必死的覺悟，無邊際的草原上，

神權(quán)國最后的七名騎士，發(fā)起沖鋒！

未完待續(xù)

次回預(yù)告?

我的饑餓永無止盡，我的憤怒永不平息。

約定之歌 阿爾忒斯叛王篇 ·?神跡卷

第27話 最后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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