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流年又趕著牛車，好像走到了海島的盡頭，有一點來自海上縹緲的云霧。云霧中是一間青磚的寺廟，整齊的大開間，朱紅色的木門和窗欞已經(jīng)褪了顏色，加上大片平鋪著的灰色瓦片，濕氣中的草木清香，朦朧中的顏色倒有些像是來到了江南。

我怔怔地看向不遠處那間寺廟，突然一個矮小的女人拎著一個小桶從側(cè)面走過來，流年停住車，囁嚅著喊了聲婆婆。其實看不出來這個女人的年紀，她雖然全身穿著黑色的衣服，皮膚卻還是光滑的沒有皺紋，只是一雙眼睛沒有一絲光彩。

神婆瞇著眼，“就是她？”

流年偏著頭不說話，他沉默著想要繼續(xù)趕車。神婆輕輕地在牛的腦袋上摸了一把，黃牛就停住了，自顧自地在地上磨它的蹄子。

我定定地看著她沒有動，看她神神叨叨地想要干什么?，F(xiàn)在想來流年是想要把我送到寺廟里去吧，僵持間島上的村民一個個圍過來，沒有一句話語，他們都神色晦暗不明。我有些急了，大聲喊道：“你們干什么呀，一個個這么嚇人干什么？”

流年回頭抱歉似的朝我看了一眼，我反倒笑了，有什么陰謀盡管朝我來吧。

神婆的發(fā)紅的眼圈更加紅了，顯得眸子更灰暗，“卡到魚刺了吧，這滋味可不好受，你等著啊?！?/p>

她從小桶中端出一碗清水，念念有詞一番，然后遞給了我。

我遲疑了一下，她極淡地笑了一下，“放心好了，我不會謀財害命的。你不是難受嘛，喝下去就好了，這島上的小孩哪個沒有喝過我的符水？”

我接過水，掃視一周，朝著她的臉上就撲灑過去，卻只見她的手一揮，我頓時眼前一黑，就沒有知覺了。

暈過去之前我好像看見了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的臉，他們?nèi)荚谏戏蕉⒅?，眼里的熱切怎么也掩飾不住?！霸搧淼倪€是來了?！边@是我腦中最后一個念頭。

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霧霾已經(jīng)消退，海水咸腥的味道充斥了我的整個鼻腔，一聲聲的木魚聲仿佛融入了時間，好像亙古以來就是這么一聲又一聲地響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