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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左律師和你訂婚以后，怎么感覺你的工作量不降反升了?！背坛慰次冶谎蜎]在資料的海洋中感嘆道。

我無奈的笑了笑：“他應(yīng)該沒有特別安排，只是這段時間他本來接手的案子就多，我主動要分擔的，工作上我們是搭檔嘛?！?/p>

"我還以為你們會開始發(fā)展甜甜的辦公室戀情呢，沒想到你們的勁頭全用在工作上了，糖沒吃到，給你們幫忙倒是累夠嗆。"程澄感嘆了句。

"哈哈，左律師也不是故意……"話說到一半，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咳咳，我……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幫我整理一下?！?/p>

我回頭，是左然。

他似乎意外撞破了我們的談話，此刻拿著文件，表情微妙。

程澄被突然出現(xiàn)的左然嚇了一跳，如臨大敵，飛一樣遁了。

我也希望能開始甜甜的辦公室戀情，可是打工人的忙碌現(xiàn)實卻實在容不得我和他多想什么。

“好?！蔽覜]有猶豫，沖他微微一笑。

“你……”他欲言又止，眼里似有抱歉?！八懔耍覀兺砩显僬f吧?！?/p>

“嗯?！蔽倚χc點頭，目送他離開。

“左律師真的是個標準的工作機器啊，不管是工作的事還是生活的事，好像無論什么都不會影響到他?！背坛我娮舐蓭熾x開，在角落里小聲向我吐槽?！罢媸橇w慕，我什么時候才能像這樣水泥封心，對工作心無旁騖啊~”

我忍不住也一起偷笑起來。

水泥封心？訂婚之后，雖然沒有刻意避險，但是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在律所表達太多，或許在外人看來確實有些冰冷。

左然的工作很繁重，今天也一樣忙得焦頭爛額，期間我們碰了幾個案件的進展，又討論起最近要開庭的案子。

這是一起簡單的糾紛。某小區(qū)保安，在特殊時期依照當?shù)匾?guī)章制度不允許外省返鄉(xiāng)居民直接進入小區(qū)，導(dǎo)致了當事人流落街頭，以至突發(fā)疾病。現(xiàn)在當事人向小區(qū)物業(yè)追索相關(guān)損害賠償。

“小區(qū)保安依照相關(guān)規(guī)定履職，只是施行命令的人，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似乎很難進行維權(quán)。”我思索著。

"確實，所以當事人才會找我。"左然說道：“關(guān)于這起案件，我…”

“咕?！?/p>

左然話音未落，我的肚子就發(fā)出了不合時宜的抗議。

“餓了？”他舒展眉頭，只一瞬便從繁復(fù)的工作中抽離出來，淺笑著看我。

我抬頭看看窗外，夜色早已鋪開，不知不覺又這么晚了。

我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走吧。"左然站起來，對我道。

"去哪兒？"我問?！斑@個案子還沒討論完…”

"討論的太久，都沒注意到下班了，我們先填飽肚子再說。"左然笑著打斷了還在猶豫的我。"既然都已經(jīng)下班，現(xiàn)在我作為你的男朋友，想邀請你出去共進晚餐，可以嗎？"

他言笑晏晏，窗外霓虹燈的光芒倒映在他水藍色的瞳孔中，璨若星河。我實在無法拒絕這樣的左然。

"那……謝謝。"我忍俊不住。

他帶著我來到一家小餐廳。餐廳環(huán)境優(yōu)雅，裝修簡單，卻給人溫馨的感覺。

我跟在左然身后，看著他熟練的為我拉開椅子，讓我坐下，然后自己又坐在我對面。

吃飯的過程中，左然似乎一直欲言又止，我不禁問他。

"左然，你有心事？"

他愣了一下，旋即好似卸下心防一樣笑了。

“被你看穿了……其實我是想問，最近的工作量會不會太大？我工作起來總是無暇分心，沒想到不知不覺間，把你也也牽扯到這么多工作里去了。”

他有些抱歉。

我搖了搖頭，笑道："怎么會，在忒彌斯工作就是這樣的，我早就習(xí)慣了這樣的節(jié)奏，比起閑著，倒不如說像現(xiàn)在這樣，能幫上你的忙，才是我的希望?！?/p>

“再說，能為你多分擔一些，無論是作為你的搭檔，還是……女朋友，我都樂意為優(yōu)秀的左律師效勞。能成為你的助力，我心甘情愿，榮幸之至。"

我笑嘻嘻地打趣他，他聽到我這么一說，更加不好意思。

我看他害羞的樣子覺得有趣極了，不停地偷瞄他的側(cè)臉，看到他耳朵尖都變成粉色，心中暗爽。

“那也不要太辛苦了，要是累了一定要告訴我。你這樣幫我，我會越來越離不開你的?！?/p>

可惡，被他反將一軍。

美食果腹，愛人療心。在一片愉快的氛圍中，我們結(jié)束了忙碌的一天。

那之后，又度過了幾個披星戴月的日子。

左然雖然很努力，但是工作量實在是過于巨大，以至于我在一旁幫忙都替他感到疲憊。

我也曾提議讓他休息休息，但是他總是笑我多慮，我見他這么拼命也只能作罷。既然無法讓他停下，我也只能用我的方式，幫他處理些簡單的事物，以此來減輕他的工作量。

這天中午，我們剛結(jié)束一宗案件的收尾工作，這已經(jīng)是我們連軸轉(zhuǎn)的第三天了。

工作終于看見一點進展，和左然梳理出的庭辯的思路也確定下來，這獲得的一絲成就感似乎給這幾天漫長的工作帶來一絲曙光。我不由得放松心神，急切又開心的想站起來給自己沖杯咖啡，卻在踏出第一步之后，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不由得失去了意識。

隱隱約約，似乎聽到有人焦急的喊我的名字。

他似乎很急切，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隨著意識再次恢復(fù)，我從醫(yī)院的病床上醒來。還沒顧上清醒，就聽見翟星姐帶著慍怒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說左然，你也太離譜了吧，讓女朋友工作累到昏迷？虧我還以為你訂婚了以后算是逐漸開竅了，現(xiàn)在這情況真是資本家看了都要落淚啊?！?/p>

"我……是我不好，我的確沒有什么可解釋的。"

翟星的話音剛落，就響起左然愧疚的聲音。

沒想到未名市的高級律師竟也有無從辯解的時候。

我掙扎著睜開眼睛，看到左然坐在我的床邊，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見我醒來，關(guān)切的詢問我感覺如何。

"哎呀，可算醒了，醫(yī)生說你過勞，需要好好休息。幸好身體沒什么大事，這段時間你們都太辛苦了……不過這也得賴左然，哪有這么安排工作的，我已經(jīng)替你說過他了。"翟星笑著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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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星姐，不怪左然，是我自己要接手的，工作起來也沒太注意休息。”感受到翟星話里的揶揄，我趕緊為左然開脫。

"行了，還替人數(shù)錢呢……不過看你醒了我就安心了，讓左然好好照顧你，補償一下吧。"翟星姐沖我眨了眨眼。“工作的事別擔心，一些基礎(chǔ)工作我?guī)湍銈兎峙涑鋈チ耍辽俳裉?，你們都得給我好好休息?！?/p>

翟星姐，你是我的神。

我淚眼汪汪目送翟星離開。

"抱歉，我……"左然輕輕撫摸著我的手指，情緒似乎很復(fù)雜，不知道怎么開口。

他的眼神里滿是深情與憐惜，讓我的心不由自主的顫抖。

我伸出手，緊緊回握他?！拔覜]事，其實我比較擔心你，你肯定比我更累，只是我平時疏于鍛煉，身體沒你好，拖了后腿，你還這么照顧我……"我看向左然。"你放心吧，我會盡快調(diào)整好，你可別因此拒絕我的幫忙，我真的想為你分擔。"

我的話音剛落，他就俯身將我抱住。

"是不是我工作的時候太嚴肅……太不近人情了，才讓你壓力這么大，其實你不用……"他的聲音微顫。“或許翟星說的沒錯，我的確不應(yīng)該因為擔心別人的看法，時刻保持像從前一樣。”

左然的懷抱寬闊而溫暖，無論何時，總能讓我感到安心。

"你知道，我從沒有抱怨過什么，今天只是個意外。"我微笑著打斷他的話?！霸僬f，工作的時候不攜帶個人感情，我認為這是你的優(yōu)點，你并不需要因此而動搖?！?/p>

他的唇動了動，良久，喃喃道：“我真的沒辦法不愛你?！?/p>

他的聲音輕的像羽毛，輕飄飄的，落在我的心里，引起一陣漣漪，盡管已經(jīng)訂婚，我依然會因為他這些直率又認真的情話而害羞。

從醫(yī)院回家，我們放下所有工作，在影音室里挨在一起。難得休息，我們彼此都很珍惜這短暫的休息時光。

屏幕上的老電影一幀幀閃過，卻未在我的心里留下痕跡。我全然沉浸在左然擁抱的溫暖中，換了幾種擁抱的姿勢，每一種都讓我自得其樂。

他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嘴角淺笑，眼神沒在畫面上，目光一直追隨著我，好像非常在意我略帶撒嬌的舉動。

“是不好看嗎？你都沒看，要不要換一片？”

我問他，他搖了搖頭。

“電影很好，只是此刻更想看你?！彼捻忾W爍，嗓音低沉，在昏暗的室內(nèi)顯得氣氛異常曖昧。

左然輕輕撫摸我的臉頰，沉下聲道：“今天你突然倒下，我有些后怕?！?/p>

“意外，意外，我保證，以后絕不會有這種情況?！蔽遗滤^分擔心，趕忙發(fā)誓。

我笑著躺在左然的腿上，他溫柔的摩擦我的發(fā)梢，不緊不慢的說：“我最近聽到一個故事，你想聽嗎？”

“當然?！蔽移诖目粗?/p>

他緩緩開口。

“在柏林墻推倒的前兩年，東德有一名守墻的衛(wèi)兵，開槍射殺了攀爬柏林墻希圖逃向西德的青年。在墻倒后對他的審判中，他的律師辯稱，他僅僅是施行命令的人，罪不在己。”

“而法官則指出：作為警察，不施行上級命令是有罪的，然而打不準是無罪的。守衛(wèi)有把槍口抬高一厘米的主權(quán)，這是他應(yīng)自動承擔的良心義務(wù)?！?/p>

左然看著我，繼續(xù)說：“曾經(jīng)我不太理解，認為法律不應(yīng)該參與復(fù)雜的感情，如果已經(jīng)制定了具體的準則，只有完全踐行才能維護秩序……”

“但今天我忽然明白，或許在標準允許的范圍內(nèi)，一些尚未被完全定義的細枝末節(jié)應(yīng)該用自己的心去權(quán)衡，即便看起來有所偏頗，但也不會觸犯規(guī)則?！?/p>

故事講完，我猛地坐起來，呆呆地拍了拍手，剛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故事，轉(zhuǎn)念一想又恍然大悟：“左律師的小故事講的真是太好了，是在想過幾天庭審的那個案子嗎？”

“啊……??？”他有些吃驚。

“誒？不是嗎？”我手托下巴開始思考?！拔腋杏X這個角度十分可行，可以為當事人爭取很多……就是物業(yè)那個案子。”

“額……是吧……”左然移開目光。

“天吶，左然，你真的是忒彌斯之光，我的幸運之神！”我不由得緊緊抱住他，慶祝這郁結(jié)于心的工作難題終于化解的一刻。

我們彼此相擁，互相開解，交換心性，傾注情深。

那之后，我們依舊日夜兼程，在一樁樁案件中互相支持，同進共退，在律所的時光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

但每次出外勤錯過飯點回來時，看見桌上熱騰騰的飯菜；棘手的案件卷宗翻開，上面密密麻麻是左然提前為我整理的批注；甚至于，即便在同事的注視下，他也會拍拍我的肩膀，讓我路上小心。

這些細微的差別，又好像將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此時我才后知后覺地回憶起那天晚上他給我講的故事，似乎并不是在思考庭辯的角度，而是在說……我們在辦公室里的相處模式？

“左律師……最近好像變了?！背坛味⒅笕晦k公室緊閉的門和我說悄悄話。

“哪里變了？”

“很難說，但是……就好像……水泥裂縫了……？”她喃喃自語。

我不可置否地偷笑。

或許于以往的他而言，執(zhí)行好一套既定的準則，對所有事物都不偏不倚才是一貫的“正確”做法。

但人心的界限、感情的重量，又豈是能夠被清晰劃分，準確稱量的，一旦加重了某些的分量，就會不自覺地偏向它。

這些規(guī)則內(nèi)的細枝末節(jié)，不如就隨心而定吧，如果連這一點的偏心都要抹殺，豈不是真的成為工作機器了。

而他對我的愛，正是這一厘米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