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黃色的碎花
跨越幾萬公里,啃著羊腿的我和半夜網(wǎng)抑云的朋友聊起了一些雞毛蒜皮以及她當(dāng)海王的那些日子,我一直說她渣,但是她(請注意,這個她不是下文的她)說那是真性情和不忍心,也許吧,但我們是好朋友。
可我腦海里不知怎得,有個片段一閃而過,已經(jīng)分不清是真實的記憶還是少年時的遐想。
高中,十八歲,也可能十七歲,好像是北方春夏交接的一個下午,因為印象里人們的衣服有短袖,有長袖,而且草和樹也是綠色的,陽光不強烈,暖暖的。還有一個微微胖的女孩子。
忘記了和她逃課出去做什么,大概率是去校門口對面的超市買東西吧。
她沒有扭頭,輕聲對我說有人在追她。
我應(yīng)該很平淡的哦了一聲,然年小心翼翼的問:”誰啊?”?
她說了一個情理之外也意料之外的名字,我有點驚訝,像看到野生的麻雀被人驚走,但是又飛回人們身邊盤旋一樣,只有這一點點驚訝而已。
“但是我不喜歡他欸,我想和他說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p>
她講話總是帶一些尾詞的,像小貓跑過去還能看到左右搖擺的尾巴尖。
“那你喜歡誰?”這是我當(dāng)時心里想的,肯定沒有說出口,我只是默默的等著她繼續(xù)。
“那我和他說我喜歡你怎么樣?!彼蝗徽f。
“好啊,我?guī)湍?,你讓他來找我吧?!蔽夜硎股癫畹摹?/p>
沒錯,鬼使神差的。是不是正常人聽到她這句都會感覺是在表白欸,一定要抓住機會開始甜甜的校園戀。
但是我不敢。為什么?因為我真的喜歡她。
第一次見面是轉(zhuǎn)班之后坐在她前面,聽著她們在后面竊竊私語;運動會第一次見她穿著小白裙,舉著班級牌一步一步的走過;討論數(shù)學(xué)題時,看著她微微顫動的睫毛,別問我為什么不仔細(xì)想數(shù)學(xué)題,因為我根本不會;夏天暴曬的中午,為了能偶遇,蹲在路邊等到她出門然后說好巧??;冬天的傍晚,常常去親戚家做客,因為親戚和她在一個小區(qū),順路,以至于親戚后來有點煩我;少年的沖動打架后,她拉著我的衣角說沒事吧,其實是挨揍了的我,大概在心里能打翻整個學(xué)校;偶爾排座位被分開,目光會跨越一整個教室去看窗邊飛過的云和鳥,余光里都是窗下微笑的她,朋友說我一直四十五度角看天空很文藝,我心想,文藝個屁,我在看姑娘;錯身而過的大聲吹牛和突然投籃;見面前還偷偷整理下剪成板寸的頭型……
然后我就只說了那一句:“好啊,我?guī)湍悖阕屗麃碚椅野??!?/p>
沒有后續(xù),沒有故事,沒有青春傷痛文學(xué)里的一切,就這樣三年之期已到,畢業(yè)了。
畢業(yè)后,晚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我給她發(fā)了一段話,說我喜歡你。她怎么回應(yīng)的忘記了,大概我并不在意她的回應(yīng),只是想讓她知道。
各奔東西,忙著學(xué)習(xí)、工作、戀愛,追逐夢想,被現(xiàn)實捏碎。
九年后,我又見到了她,在我高中最好的朋友的婚禮上,放心,還是沒有狗血劇情,我們都是普通人。
我是伴郎,她是伴娘,記憶里的白色羽絨變成了鵝黃色的碎花長裙。
接親時笑著刁難,婚禮現(xiàn)場哭著祝福,好朋友結(jié)婚了,很幸福,我也見到她了,很滿足。
很有經(jīng)驗的司儀說在新郎眼睛里看出來很喜歡新娘,我覺得說的對。
很有經(jīng)驗的司儀說在伴郎眼睛里看出來不喜歡伴娘,爽朗笑的我心里在說:放屁,以后你接不到活兒了。
婚禮中間,朋友說,你留她一個微信,你們兩個都是我很好的朋友,都單身,湊合湊合,你們在一起了多好。
我說,不。
這些年,我不知道她的變化,但是我知道我自己。見到她我還是會臉紅,會故作風(fēng)趣,會嘲笑她,關(guān)心她??墒俏也淮_定是否還有喜歡別人的能力,而且沒有結(jié)果的愛情總是自卑的。
禮畢。
你看天上的云,有的撞在一起會融合,會變成同一片云;有的好像撞在了一起,其實兩片云是在不同的高度,地上的人不知道,但是云自己知道。
有一些變故的我遠(yuǎn)赴重洋,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不過沒關(guān)系,這樣才是最好的。
因為我那年真的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