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章：惡靈蘇生·一眼萬年

【最好的結(jié)局莫過于，我們彼此從未相遇，這樣就不必分離，更無須忘記】

歷史，博士手記其一，閃靈的信：

人生有七劫——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我的人生，是這七劫的無盡輪回。

閃靈，很抱歉不告而別。我只是覺得可能這樣，對你我都有好處。我知道這么說很不負責任，但是事實上我們都有從別人的世界里離開的權(quán)利。我覺得分別總好過你看到未來我將要面對的一切，那時候或許將我們分開的不是漫長的距離，而是生死。

你已經(jīng)從你人生的苦難中逃離，我希望你以后能活的輕松些。至少你能有去追求新的事物的勇氣和決心，而我.........不，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將面對什么。

我知道活在仇恨和報復仇恨中是最蠢的作為，但是他們奪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之一。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沒法過自己這關(guān)。

我總是勸你，放下過去。但是悲哀的是，這樣開導你的人，其實最放不下的那個。

我曾經(jīng)一直以為我可以不在乎，我曾經(jīng)以為不過是讓一切從新來過，可是當我意識到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與太多的人產(chǎn)生牽絆，與太多的事情產(chǎn)生了交集，我否定了那個想要重新開始的自己。然后下定決心要去面對這一切，盡管這個決定對于你來說必然是殘忍的。

我不會期盼你的諒解，事實上我更希望你能發(fā)自內(nèi)心的去恨我，這樣于我來講大概能讓我好受些。不過這樣想大約也是一種自私吧？

不要試圖去尋找我，把這封信讀完吧。

在信的結(jié)尾，我在文字中植入了一個模因信息，你不用糾結(jié)這是什么意思，你只需要知道當你看到這里的時候你的記憶正在被緩慢的刪除。

有關(guān)我的一切，有關(guān)我們共同經(jīng)歷的事情，你將忘記所有。一個新的記憶片段會被植入你的大腦，你將使用這段時間學習到的全部技能，去做你想做的那種人。

再見了，即使是現(xiàn)在我也由衷的想，能與你相遇并成為互相的伴侶是我無盡苦難人生的一件幸事。盡管你會將我忘記，但是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名字，直到死亡為止。

你無問姓名的旅人。

【植入模因信息：

于一處曠野之上，

輕喚著，卻難掩回音

自你走出這片荒蕪，

除了枯黃的衰草，

不聞我姓名。

我困守在著荒野，

尋著離人的影子；

期待著將來的人。

可來者將離去。

因為這里只有哀黃，

只有干枯幻滅。

這曾經(jīng)有風聲，

她為寂然的曠野喚來風雨。

這曾經(jīng)有余光，

她為暗淡的長空點燃星辰。

這曾經(jīng)有她，

有枯草以外為她盛放的花。

我不問姓名的旅人，

你愿我是哪般的世界？

胡泊，密林？還是河川？

我與此處無所不能，

為您填海造陸，呼風喚雨；

我清楚您不會停留太久。

您和您的前人都將離去，

但倘若可以，

擷一朵旋開的花，

帶到您將去的地方，

那里芳草不敗，

不見枯蓬......

這，一處曠野之上，

深埋著，卻難掩回音。

我同我衰草般的遺夢，

除了食腐的蟲螢，

不聞我姓名?！?/p>

【記憶刪改完畢，模因信息失效?！?/p>

——

一路向西走，順著她墜落的河道。

我從不是一個個性沖動的人，事實上我可以對這個世界上多數(shù)由人為導致的悲劇熟視無睹。我本以為自己能夠習慣這樣的生活，作為一個旁觀者。

在炎國遇到驚蟄的時候，我選擇了守望。

在卡茲戴爾結(jié)識兩個血魔一脈的小姑娘，我選擇了接受。

在拉特蘭遇到莫斯提馬，我選擇了逃避。

在烏薩斯認識閃靈，我以為我有從新去愛的資格。

我本可以在一開始就無視這一切，專心的找到我需要的東西，然后重置這個數(shù)據(jù)的世界?？墒俏覜]有，我過度的與這個世界的人們產(chǎn)生了過多的聯(lián)系和羈絆?，F(xiàn)在，當一切已經(jīng)混沌不堪，我真心的想要重新來過的時候，太多的東西讓我不舍。這個時候，我才發(fā)覺自己錯的有多荒謬。

我不知道我將在未來面對什么樣的奪舍。

只是現(xiàn)在閉上雙眼，看到的都是丫頭咽氣時的場景。還有那只停滯在半空中，沒有勇氣去合上她的眼睛的手。

現(xiàn)在我披上她的戎裝，趕赴她的戰(zhàn)場。

我已經(jīng)決定了，著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曾經(jīng)的那個我，只有一個叫做囚靈的人，巴別塔的博士。萬物腐敗湮滅后蘇生的惡靈。

幾天后，在這條河流邊緣某處丘陵的巖洞中打算過夜的我，與渾身濕透的她相遇了。

我想到年輕的時候讀到的一句朦朧詩，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不懂詩句的意義，可是看到她的瞬間，我?guī)缀跏菬o端將她和這句詩聯(lián)系在了一起：

「浮游于海上的人們，沉沒在水底的島嶼。」

和丫頭的信中描述的那個人不一樣，沒有驕傲的身姿，沒有至高無上的王座，沒有荊棘編制的王冠。她現(xiàn)在就只是一個狼狽的落水者，蜷縮在巖洞的角落里，緊閉雙眼，瑟瑟發(fā)抖——

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篤定——特蕾西亞，一個不適合成為王的人。

我一直都有沿途收集可燃材料的習慣，她的樣子是因為低溫癥暈過去了，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分鐘就會死掉。

解開背包上捆的毯子披在特蕾西亞的身上，我用石頭堆砌起一個火坑，點燃了收集起來的干柴。

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卡茲戴爾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看著狼狽不堪的特蕾西亞，我就基本上清楚了我的孩子之前走的是一條什么樣的路了。也清楚的意識到我想要扭轉(zhuǎn)現(xiàn)在的局面意味著什么。

融化掛在巖洞上的冰棱，我燒開了一壺的熱水，生姜的汁水捏進水中，我還貢獻出了最后一塊在炎國時囤積的紅糖。

（特蕾西婭視角）——

【回憶：

“殿下，從這里出去就是運河，一刻都不要停，運河很快會與大河會合，您什么都不要管。盡可能的遠離這里?！?/p>

“凱爾希，那你怎么辦，和我一起走吧，我們還有時間。”

凱爾希搖了搖頭，忽然臉上出現(xiàn)了一個凄慘的笑容。

“我要留下，他（注這里的他是泛指，是為了隱藏博士的身份）還在這里。就算是到了最后一刻，我們也會在一起的?！?/p>

凱爾希將我推到了船上，船上的幾個干員扶住幾乎要甩到的我。

“凱爾希！凱爾希！”

我很想沖過去，很想告訴她我和你們一起去面對。

可是我被拉住了。

我不知道，或許我本可以掙脫干員們的手。

可是我沒有，我想大概是因為我仍然缺乏勇氣。

天空是深邃的黑色，巴別塔的大樓中閃爍著火把的光焰。那是我的哥哥特雷西斯的雇傭兵軍團。在博士的協(xié)助下，我明明已經(jīng)收回了卡茲戴爾的兵權(quán)，可是卻仍然敵不過本就擅長掙扎的兄長。我其實不愿意相信，兄長他居然那么執(zhí)著的想要我死。我本以為血脈情親將是我和他之間無法被沖破的防御，可是我才知道，哥哥他根本就不在乎。

逃生的小船在出城之后不就就被發(fā)現(xiàn)了，船上的干員們寡不敵眾，很快就失去了反擊的能力。最后一刻，我貼身的赦罪師護衛(wèi)官將我退下了逃生船：

“殿下，請您一定要活下去。只要您還活著，希望就還在，去烏薩斯，去找博士的老師，他........”

最后的話因為河水灌入我的耳朵而模糊了。

冰冷的河水嗆進肺里，我掙扎了很長時間，可是湍急的水流根本不給我上岸的機會。被沖出去很遠的距離，中間有幾次我已經(jīng)絕望了，淹了冰水的肺部撕開一樣的疼。

直到我被沖刷到了一處鵝卵石灘涂，我才有機會得以爬上去。

烈風吹拂，寒帶的卡茲戴爾在剛剛?cè)肭飼r就已經(jīng)天寒地凍，我身上的袍子立刻開始結(jié)冰。我的臉卻是滾燙的，眼淚像是在灼燒皮膚一般順著臉頰滑落，那天，我的一切都毀滅了。我從來沒有那么絕望過，我沒有親眼所見，卻真實的看到了在屠刀下倒下的巴別塔干員們，看到了燃燒的城堡，和死守王座直到最后一刻被撕成碎片的凱爾希。

全都是因為我的無能.......

如果我能在強大一些，哪怕只有我哥哥的一半，或許結(jié)局都不會如此。

可是我卻只能悔恨，只能哭泣......

什么都做不大.......什么都拯救不了。

在意識混沌前一秒，我渾身濕透的蜷縮在山洞的角落里。

過不了多久，我的尸骸會被野獸啃噬殆盡。

最后的最后，我連活下去都做不到。這是他們對我最后的囑托，可是我........】

（博士視角）

姜湯熬好了，可是王女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我蹲在她的邊上：

“特蕾西亞，醒醒，這樣下去你會死的，醒醒?！?/p>

火的熱力和她的體溫逐漸將潮濕的衣物蒸干，她的體溫緩慢的提升著。

稚嫩的臉上全是淚痕，還在潮濕的粉白色長發(fā)貼在臉上，看上去像是一只落水的小狗。特蕾西亞的身上不均勻的分布著一些源石結(jié)晶，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那么刺目突兀。而額頭的犄角不止為何，其中的一只已經(jīng)折斷了........她的樣子立刻讓我想到了丫頭，這讓我不敢再去看。我伸出手輕晃她的肩膀：

“醒醒?！?/p>

她的眉頭一皺，我能感受她意識的緩慢的上浮。

“博........士？”

據(jù)丫頭說，特蕾西婭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真容，也沒有聽過她真實的聲音，所以我沒必要擔心她會發(fā)現(xiàn)我是誰。

“是我。”

“........”她迷離的眼睛看著我，說不上有什么表情。可我卻看到了將死之人一般的失望和迷茫，真的和丫頭臨走時的樣子太像了。

我的心刺痛著：

“把這個喝了，你會好受些?！?/p>

我將盛著姜湯的水壺塞進她的懷里。

“咳！咳咳咳！”

“你嗆了水，又受了風寒，和著姜湯把藥吃了。”

她只抿了一口那姜湯，就再次咳嗽起來。

“好辣.......”

“這是炎國人驅(qū)寒的糖水，別嫌辣，喝下去你會好很多，趁熱喝涼了就沒有用了?！?/p>

“博士為什么也在這里？”

“........”我皺了皺眉，不過隔著面罩她也看不到“和你一樣，最后的關(guān)頭，我逃掉了。”

“凱爾希呢？凱爾希怎么樣了？”

我搖頭，有關(guān)這些，我知道的恐怕比她還少。

“是嗎......已經(jīng).......”

此后很久，我們沒有任何的交流。

或許是我們都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什么，又或許是特蕾西亞覺得，已經(jīng)沒有說什么的必要了。

“殿下?！倍?，不知為何，卻忍不住想要打破這沉默?！霸谀愕挠∠罄?，我是個什么樣子的人？”

有太多的東西我想知道了，我實在是難以理解，為什么那個孩子會把自己逼到那種地步。哪怕只是一個很小的側(cè)面，哪怕只是她內(nèi)心的一個小小的角落。

“博士.......”

我看著火光，跳躍的火舌像是有生命的，熱氣將灰燼拋入半空，在空中翻飛。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一只飛蛾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中，這個季節(jié)怎么會有蛾子呢？

它灰色的羽翼和飛灰翻飛在一起，最后墜入了烈火中。

飛蛾撲火.......

“您曾是一位堅強的斗士，一個堅定的維護者，一位思慮長遠的戰(zhàn)略家。抱歉，我對您的了解......真的很少?！?/p>

“是嗎.......”

撥弄著篝火里碳化的干柴，讓那火焰再旺盛一些。

“殿下，告訴我，你最大的野心是什么？”

“野心？”

“得有野心，你是一國之君，沒有野心只能被當成豬羊一樣任人宰割。”

“還有意義嗎？”

她的眸子垂下，也落在了篝火的火舌之上，橙色的火焰在她的瞳孔中起舞。

那是一曲悠長而華麗的烈火悲歌，我能看見有什么東西還在閃耀著，也看到了某個契機。

“難道殿下真的甘心嗎？這樣的結(jié)局就是你想要的嗎？！”

是的，成為我的力量吧特蕾西亞，你將成為我復仇之刃的刃口。

“不?！?/p>

“那就告訴我您的野心，我將賭上一切去實現(xiàn)它，不管要用什么手段。”

“我要讓所有人都活下去。”

我從位置上站起來，然后在特蕾西亞的面前單膝跪下。

“殿下，巴別塔的博士，永遠是您的利刃。我將讓您的敵手全都付出代價，我發(fā)誓。”

閃靈實慘，如果不是為了劇情發(fā)展我真的不想那么對她，但是如果不那么做的話，和博士一起去面對那一切的閃靈一定不會有還結(jié)果，所以看上去我是放了刀子，其實我是收了一把小刀。

第五篇章是全篇最大的高潮。

想看博士手撕特雷西斯的同志舉個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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