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文 我的陳教授 38 蛋殼
清晨旭日初升,短短月余的光景,枝葉扶蘇變成了葉落紛紛。
“汪汪汪!”朱衛(wèi)國興奮地大吼大叫,精力充沛的哈士奇在草坪里撒歡兒,旋轉跳躍追擊,速度快得追不上。
“朱衛(wèi)國!你給我慢點兒!”朱怡欣氣急敗壞地叫道,她拉著牽引繩,鞋底一路火花帶閃電,瞌睡蟲倏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衛(wèi)國不顧一切的往前沖,它像是找到了有趣兒的新奇玩意兒,一頭鉆進了落葉堆中,悠閑自得地滾來滾去,一瞬間落葉被揚得四處紛飛。
“呸呸呸!”朱怡欣吐了吐飛到嘴唇上的渣滓,氣鼓鼓地瞪了朱衛(wèi)國一眼,“傻狗!”
漸入深秋,臨近初冬,白晝愈發(fā)的短了,此刻的別墅區(qū)里寂然無聲,人行道上冷冷清清,早起的只有苦逼的遛狗人。
朱怡欣欲哭無淚地扯了扯繩子,以往這個時候她還在被子里困覺呢,她回想起把朱衛(wèi)國接過來那天,每每都忍不住捶胸頓足,后悔不迭。
蒼天!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要自討苦吃。
她提起哈士奇的項圈,朱衛(wèi)國哼哼唧唧的低吼,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迫罰站,只是靈動的眼珠子和輕喘的粗氣告訴朱怡欣,這家伙其實并不服氣。
“你會不會好好走路?”朱怡欣端著它的下巴,蹲下與它平視,語重心長的教育道:“為什么寵物與寵物之間差距這么大?你看陳保家乖巧聰明又懂事,你大得都能一屁股坐死它了,怎么還這么依賴我?!?/p>
朱衛(wèi)國絲毫沒有被訓斥的覺悟,但是它一聽見陳保家這個熟悉的名字,淡藍色的睿智眼眸瞬間锃亮,開始興奮地刨水泥地,發(fā)出刺耳的噪音。
“嗚嗚嗚?!敝煨l(wèi)國喉間溢出低鳴,它叼起朱怡欣的衣角就要掉頭。
朱怡欣揪了揪它的耳朵,痛心疾首地說道:“朱衛(wèi)國,我為你感到不齒?!毕胨锰盟男』ǖ┲?,追捧者數(shù)不勝數(shù),竟然會養(yǎng)出這樣一只舔狗。
她眉目微沉,用力拯救出自己濕噠噠的衣角,說出的話像極了棒打鴛鴦的封建社會家長,“乖,你們有生殖隔離,媽媽不同意這樁婚事?!?/p>
“額,朱小姐。”別墅保潔握著長掃帚,站在風中凌亂,幾片飄零的落葉飛到他的帽檐,但他沒有理會,只是目光呆滯地望著自己剛剛打掃成型的樹葉堆。
朱怡欣臉上不由得一臊,尷尬只存在了一瞬,她立刻熱情地寒暄:“馬隊長,你起得好早啊,哈哈哈?!?/p>
“沒有朱小姐勤快,這么早就出門遛狗了。”馬隊長心里憋屈,但還是十分有職業(yè)操守地保持微笑,只是落在朱怡欣眼里,頗有點強顏歡笑的味道。
朱衛(wèi)國已經(jīng)有點耐不住性子了,加快了原地打轉的速度,嚶嚶嚶的吼叫顯得十分迫切。
“麻煩您的狗抬下腳?!瘪R隊長揩了一把額頭的汗水。
朱怡欣牽著哈士奇費力地挪了幾步,東一搭西一搭的聊天:“保安隊現(xiàn)在業(yè)務真廣哈,又要維護安保,還要打掃衛(wèi)生,真是辛苦,那你們工資也拿兩份嗎?”
馬隊長面色一僵,面無表情地解釋道:“朱小姐,我是保潔隊的?!?/p>
“哦哦哦,保潔保潔,不好意思,我口誤了?!敝焘缹擂蔚男π?,自己臉盲的毛病看來依然不見好轉,她打定主意接下來還是少說話為妙。
她正準備拉著朱衛(wèi)國繼續(xù)在寒風中蕭瑟,冷不丁聽見有人在叫她。
“朱姐!”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地呼喊。
朱怡欣迷茫地東張西望,清晨的白霧還沒徹底散去,能見度不是特別高,只能依稀看見大門口的人影。
丁了了眼睛一亮,裹著外套就往大門口沖了過來。被迫放假幾個月的小助理看起來氣色相當不錯,眉清目秀的臉泛著紅光,本就圓潤的臉盤子似乎又大了一圈。
“小??!你沒關車門!”司機心驚膽戰(zhàn)地鳴笛示意,車門向著馬路敞開著,稍不注意就會被后面的車撞上。
丁了了置若罔聞,不管不顧地往大門口沖。
朱怡欣最近玩起了人間蒸發(fā),微信不回電話關機,約定好的兩個月假期早就超了期限,但是后面恰好沒什么通告,公司也拿她無可奈何,經(jīng)紀人也默認了她翹班的行為。
大門掛了一把鐵鏈子,丁了了只能止步于此。
“靠!”朱怡欣湊近了些,那張圓圓的娃娃臉她再熟悉不過了,她略微震驚,丁了了這家伙就像是在她身上安裝了定位儀,青山別墅這么偏遠的地方都能找到。
朱怡欣放長了牽引繩,一人一狗“嗖”的一聲就跑沒影兒了。
“有人嗎?”丁了了心急火燎地晃動著大門,突如其來的噪音吵醒了還在閉目養(yǎng)神的保安。
“誒誒誒,哪兒來的小姑娘,你吵什么!”保安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握著電棍就走出來了。
“大哥,能幫我開一下門嗎?”丁了了平復著亂竄的呼吸。
別墅區(qū)的業(yè)主非富即貴,保安對待外來人員也是相當謹慎,他蹙了蹙眉,還沉浸在被吵醒的不悅中,但是又怕耽誤正事兒,于是斂神道:“請問你找哪位?”
“我找朱怡欣,我是她的助理?!倍×肆私忉尩?。
保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臉色稍霽,輕車熟路道:“朱小姐是住這里沒錯,你怎么證明自己的身份呢?”
朱怡欣好歹也算個大明星,最近聞風而來的粉絲也有不少,保安的擔心不無道理。
“我剛剛還看見朱姐了,你可以直接問她?!倍×肆烁杏X自己嘴唇上起了燎泡。
保安隊長順著周圍巡視一圈,哪里還能看得見朱怡欣的影子,于是他嗤笑道:“這天剛亮,朱小姐一向不會起這么早,你編謊話也要像樣一點吧?!?/p>
“阿嚏。”不遠處的朱怡欣打了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裹緊了外套。
“不是,我真看見了?!倍×肆酥钡囟宥迥_,今天再見不著朱怡欣,她的飯碗可能保不住了,她對朱姐最近的所作所為略有耳聞,聽說重新找了個身強力壯的男助理,她這才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
保安見她臉上的著急不似作假,緩和了語氣,“要不然你直接給朱小姐打個電話,如果她同意,我就給你開門?!?/p>
“也行吧?!倍×肆艘ба?,掏出了手機。
朱衛(wèi)國像是認識路似的,朝著鄭丹妮家狂奔,朱怡欣踉踉蹌蹌的跟在身后,一時分不清到底是人在遛狗,還是狗在遛人。
掌心被手機震得發(fā)麻,朱怡欣瞅見上面“丁了了”幾個大字,心里就開始發(fā)憷,她狠心按下了拒聽。
想了想還是發(fā)了條消息過去,【小丁啊,我后面不是沒有通告嘛?!?/p>
可惜心急如焚的丁了了壓根就沒注意到微信信息。
“咋樣?”保安看她放下了手機,第一時間上前詢問,雖然結果已經(jīng)是顯而易見了。
“沒接電話?!倍×肆舜诡^喪氣道。
“那沒辦法了?!北0矡o奈,他打了個呵欠,準備回去睡個回籠覺。
比起朱怡欣這里的雞飛狗跳,陳珂最近的生活可就愜意多了。
她失眠的毛病有所改善,雖然仍舊比不上朱怡欣沾枕頭就著的良好睡眠,但是卻基本都能保證每天睡飽八小時,這對于以前的她來說簡直就是奢望。
健身室的跑步機正有條不紊的運作著,陳珂保持著有節(jié)奏的呼吸,頭發(fā)被綁成了高馬尾,腹部的馬甲線在光照下顯得格外清晰,晶瑩的汗水順著溝壑滲進了柔軟的布料里。
鄭丹妮的視線被牢牢地吸引住,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跑完了熱身的五公里,陳珂放緩了跑步機的速度,汗水洗去了骨子里的倦怠,身體格外輕盈。
溫柔鄉(xiāng)便是英雄冢果然不無道理,這段時間荒廢了鍛煉,再加上鄭丹妮身輕體健的刺激,她的危機感與日俱增。
鄭丹妮靠在門口等了許久,看見陳珂第一階段的鍛煉完成以后,便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毛巾。
陳珂想要伸手接過,卻被鄭丹妮靈巧地躲開了,她執(zhí)拗地說道:“我來?!?/p>
“好啊?!标愮鎿P唇,閉上眼欣然接受。
鄭丹妮擦汗時的眼神專心致志,毛巾拂過女人飽滿的額頭,順著細嫩的脖頸,逐漸移到了緊實的小腹,速度不斷放緩,最后停頓,她的眼神也逐漸變得不對勁兒。
“可以了嗎?”陳珂眨巴眨巴眼睛,笑吟吟的說道。
“嗯。”鄭丹妮劍眉微揚,眼底水波蕩漾。
她攥緊了手里濡濕的帕子,兩只手從背后環(huán)住了陳珂的腰,臉貼在女人的脊背上,感受著肌膚微微的燙意,輕聲呢喃,“姐姐~”
“怎么了?”陳珂寵溺地拍了拍她的手,任由她抱著。
鄭丹妮的臉頰又蹭了蹭,依戀道:“陳教授,我今天可以不去學校嗎?”
好遙遠的稱呼,陳珂怔了怔,乜斜著桃花眼,果斷拒絕道:“不行。”
“哎?!编嵉つ莩林氐膰@息,雙臂越環(huán)越緊,不情愿暴露無遺。
陳珂若有所思的轉身,把不舍看在眼里,踮腳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疑惑道:“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么要選編導系?!?/p>
畢竟對于鄭丹妮來說,編導系聽起來不怎么搭邊。
鄭丹妮勾了勾唇角,眼神專注的凝視著陳珂,“愛好而已?!?/p>
母親在無人劇場中央袖舞紛飛的場景鄭丹妮總是刻骨銘心,除了滿足自身的興趣愛好,作為血脈的延續(xù),她總想替母親留下點回憶。
“嗯哼?”陳珂輕哼,見她眼里似有懷念之意,手臂輕輕圈住她。
鄭丹妮的眼神微暖,笑容如春暖破寒冰,陳珂溫熱的指腹不自覺地貼上她的嘴角,也被感染地笑出聲。
她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問:“是不是要期末了?”
鄭丹妮頷首,劍眉微蹙,否則她最近去學校的頻率也不會這么高了,編導屬于藝術學科的范疇,期末考試不像其他理工科專業(yè)那樣一張卷子,只要及格就能萬事大吉。
陳教授不忍心看她如此愁眉苦臉,于是試探道:“考核內(nèi)容是什么?”若是不難的話,說不定自己還能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鄭丹妮的表情有點勉強,琥珀色眸子顫動,苦笑道:“要交五門課的片子?!?/p>
此話一出,陳珂看她的眼神多了點愛莫能助的意思,無奈道:“加油?!?/p>
其實她也不是很擔心,畢竟星川娛樂的老本行之一就是拍電影,鄭丹妮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陳珂又是文藝片的鼻祖,再不濟還有王彰能搭一把手,不管怎么著,及格肯定是不成問題。
她的思緒慢慢游離天外,鄭丹妮看她呆愣著沒反應,撓了撓她腰際敏感的軟肉。
“別鬧。”陳珂的聲音軟軟糯糯,她縮在鄭丹妮的懷里躲閃著,眼角溢出一點淚水,笑聲在房間里久久回蕩。
兩人又打鬧了許久,久到陳珂的腹部都開始力竭,她撐著鄭丹妮的肩膀站直,臉頰微紅,眸光水潤,“你的片子需要女主角嗎?要不要我把朱怡欣借給你?”
鄭丹妮掩唇咳嗽,就算她受得住朱花旦出演自己的女主角,也擔憂成片交上去之后引發(fā)的轟動,她婉拒陳珂的好意,“不用麻煩,只是個紀錄短片,人選我早就定好了?!?/p>
運動之后,肌肉的疲軟無力漸漸襲來,陳珂懶懶地抬眸,一想到鄭丹妮要離開一整天,就對接下來的運動失了興趣。
若隱若現(xiàn)的不舍剛剛冒了頭,就直接被按下去,她對自己的粘人程度又有了新認知。
藍色襯衣邊被扎進了黑色直筒褲里,陳珂伸手為她理了理風衣的領子,一個唇印落在了翻領內(nèi)側。
“早去早回。”她撫平了褶子,微笑著叮囑。
歲月靜好的感覺在慢慢流淌,鄭丹妮的笑容純粹又真摯,她的眼神熠熠生輝,輕聲道:“嗯。”
手機鈴響打破了一室溫馨,陳珂盯著屏幕上的陌生來電微微蹙眉。
“喂,你好?!彼驹诼涞卮斑叄彝饩吧挥[無遺,視線正好停在被狗牽著走的朱怡欣身上,她氣急敗壞的模樣極大地取悅了陳珂,說話的語氣也不由得客氣了幾分。
電話被接通,門外傻站著的丁了了也松了口氣,為了不顯唐突,她連忙做自我介紹,“請問是陳小姐嗎?我是朱姐的助理丁了了,我們以前通過電話的,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陳珂瞇了瞇眼,一絲危險在悄然醞釀。
“這樣,你把電話交給門衛(wèi),我和他解釋?!标愮娴暮眯那槭幦粺o存。
“好的,謝謝謝謝!”丁了了激動道,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
“朱衛(wèi)國,待會兒可不能像沒見過小母貓的舔狗,犬中貴族的矜持你懂嗎?”朱怡欣拍了怕它的腦袋。
“汪汪!”朱衛(wèi)國鼻尖噴出兩道粗氣,盡管很激動,但還是乖乖坐直了身體。
朱怡欣滿意地頷首,手指剛剛落在門鈴上,還沒來得及按下去,門就從里面打開了,露出了陳珂剛運動完汗津津的臉。
“這叫什么,心有靈犀呀!”朱怡欣激動地一把抱住了陳珂。
“朱姐!”丁了了弓著腰,手撐著膝蓋喘氣兒。
朱怡欣背脊不自知的微僵,她迷蒙道:“陳美人,我是不是幻聽了,好像有人在叫我?!?/p>
陳珂好整以暇的盯著她,紅唇微掀,肯定道:“你沒幻聽?!?/p>
“朱姐,你跑什么呀?!本忂^勁兒的丁了了嬉皮笑臉地跳到朱怡欣面前。
“??!”朱怡欣短促的叫了一聲,“你咋進來的?”
“我授意的?!标愮胬淅涞?。
朱怡欣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堪,她的聲音扭曲得變調(diào),“好家伙,你出賣我!”
丁了了被夾在兩位大佬中間,她縮了縮肩膀,極大地減少注意力,避免引火燒身。
陳珂扯下了橡皮筋,瞬間發(fā)絲如瀑,發(fā)尾卷上了纖細的手指,她譏諷道:“你不工作什么時候能還我錢。”
朱怡欣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齒道:“行,你狠,小丁,我們回屋說?!?/p>
“如果只有朱姐你的話,恐怕不行...”她的聲音低若蚊蠅。
朱怡欣一臉不解的盯著她,頗有種你今天不解釋清楚便誓不罷休的感覺。
丁了了猛地閉上了眼,一鼓作氣道:“朱姐,新綜藝旅行的意義臨時通知,要拍你和陳小姐的雙人宣傳照。”
朱怡欣一怔,自己本來是仗著后面沒通告才肆無忌憚的休假,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深知是逃不掉的工作,她悶悶不樂道:“多久拍攝啊?”
丁了了側目:“明天?!?/p>
“什么?!”朱怡欣一臉驚訝,“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提前做SPA,也不能提前減肥做造型咯?”
丁了了沉重的點了點頭。
朱怡欣捏了捏肚子上最近才養(yǎng)起來的幸福肥,口不擇言道:“你咋不提前通知我呢,這一點準備時間都沒有啊?!?/p>
丁了了舉起了小白旗,“朱姐,你電話打不通啊?!?/p>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旁觀者陳珂壓了壓上揚的唇角。
“哎?!敝焘乐刂氐貒@了口氣,她像沒骨頭似的癱在保姆車軟座里,睡眼惺忪。
與之相比,陳珂就顯得神清氣朗,米白色長褲,深色西裝外套,鼻梁上架著一副窄邊框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令人目眩的亮光,面容清麗,青絲如瀑,垂眸不語的矜貴模樣,和以前的風格大相徑庭。
斯文敗類,朱怡欣呵欠連天,給了個自認為中肯的評價。
“怎么,你昨晚又熬夜打游戲了?”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陳珂上下打量她一眼,若有所思。
朱怡欣瞇眼,懶洋洋地動了動手指,質(zhì)問道:“你是不是在我臥室裝了監(jiān)控?”
陳珂嗤笑一聲,嫌棄之情溢于言表,垂眸不語,連一絲余光都沒分給她。
什么都沒說,但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朱怡欣覺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視了,半闔著的眼眸微微瞪大,深知陳珂吃軟不吃硬的脾性,她捏著嗓子撒嬌,“人家就是不想上班嘛~”
肩膀緊挨著陳珂,身子一大半重量倚上去,一步一退,直接把她逼到了角落。
陳珂退無可退,手臂被朱花旦牢牢攥著,眼鏡搖搖欲墜,她勾了勾唇,視線略過朱怡欣的頭頂,面無表情道:“那今天簡直辛苦你了呢?!?/p>
朱怡欣耷拉著腦袋,臉埋在陳珂的外套上嗅了嗅,有氣無力地說:“不辛苦,命苦。”
鼻腔里充斥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冷香,清冽又淡雅,她蹙了蹙眉,隨即靈光一閃,“陳美人,不至于吧!”
對于她的一驚一乍,陳珂見怪不怪。
朱怡欣癟了癟嘴角,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揮著空氣,故作驚訝道:“小丁,你有沒有聞到好大一股怪味兒?”
丁了了剛收拾完東西,副駕駛的皮墊子都還沒捂熱乎,她聳著鼻子使勁聞了聞,只能分辨出淡淡的香水味,為難道:“對不起啊,朱姐,我沒聞出來,王哥你覺得呢?”
司機王哥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平日里只會開車不善交際,他撓了撓頭,建議道:“要不然...開窗戶通通風?”
毫無默契!
朱怡欣興致缺缺,“哎,好大一股戀愛的酸臭味兒啊?!?/p>
她皺了皺鼻子,狗情侶,居然交換衣服穿!
丁了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系上安全帶,晃了一眼后視鏡,正襟危坐的冷美人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差點就沒認出來這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陳小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丁了了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臉頰酡紅,心頭如小鹿亂撞。
適當打扮吸引異性,過度打扮吸引同性,網(wǎng)友誠不欺我。
陳珂悄無聲息收獲顏粉頭子一枚。
汽車引擎啟動,丁了了收了心神,迅速投入到工作狀態(tài)中。
“朱姐,我昨天晚上理了理你接下來的行程?!倍×肆顺谅暤?,手臂上卡著平板電腦,文檔里面記錄著密密麻麻的工作。
溫暖的車內(nèi),昏昏欲睡的朱怡欣瞌睡一下就被嚇醒了,她驚訝道:“等等!我今年不是沒工作安排了嗎?”
她和陳美人約定的海島度假游莫非又要推遲?朱怡欣揉著眉心,心情跌入谷底,她幻想中的比基尼和沙灘浴再一次化為泡影。
丁了了無語凝噎,攤上不求上進的老板她也無可奈何,“以朱姐你現(xiàn)在的咖位,長時間沒工作,你自己覺得可能嗎?”
她心想:除非朱姐真的覺得厭倦了,決心回家繼承家業(yè)。
圈子里多得是擠破頭也要往上爬的人,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新舊更迭的殘酷無時無刻不在上演。
根本無庸贅述,朱怡欣也深知其理,她啞然片刻,然后不情不愿地說:“行行行,你念給我聽聽?!?/p>
還以為要費一番唇舌,沒想到朱姐居然這么通情達理,丁了了嫣然一笑,耐著性子解釋:“原先是沒安排的?!?/p>
朱怡欣的眉間攢起一點喜色,不自覺攥住了陳珂的衣擺。
陳珂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傻子,如此明顯還聽不出言外之意。
“可是,紀姐說朱姐你肯定已經(jīng)休息夠了,所以她就把后面的行程提了上來?!倍×肆算”M職守地轉述著經(jīng)紀人的指令。
她回憶起紀姐臉上的冷酷無情,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劉力菲,你個王八蛋!”朱怡欣心頭一哽,氣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劉力菲?乍一聽這個名字,陳珂眉頭微蹙,仔細咂摸,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頂頭上司公然在自己面前罵領導,丁了了本想兩眼一抓瞎,充耳不聞來著,但是猶豫半晌,還是弱弱地辯解:“朱姐,其實劉姐因為你這次休假壓力也很大的,她...”
朱怡欣頗有種被親近之人背叛的感覺,軟軟地瞪了她一眼,胸口起伏不定,眼角泛紅,“我要不要現(xiàn)在就把你送回公司?”
丁了了張了張嘴,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誰給她發(fā)工資她還是心知肚明的。
各自沉默,朱怡欣的脾氣來去無蹤影,陳珂瞧見她還在噼噼啪啪地打字,也不知道在罵誰。
她熄了手機屏幕,主動岔開話題,淡淡道:“小丁,還有多久到攝影棚?”
陷入尷尬之中的丁了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忙不迭地去翻導航。
五大三粗的王哥倒是沒察覺到有什么不對勁兒,朗聲道:“不堵車的話,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了?!?/p>
“謝謝。”陳珂頷首,她撐著下巴,心不在焉的望向窗外。
她懨懨地模樣落入丁了了的眼中,“陳小姐,如果您暈車的話,可以開點窗戶。”
“好?!标愮鎿P了揚唇,選擇接受這份誤解,從善如流地降下了車窗。
清新的空氣吹醒了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朱怡欣,她清了清嗓子,色厲內(nèi)荏道:“丁了了同學,你還沒說我下個月的工作安排呢?!?/p>
“?。颗杜杜??!倍×肆耸軐櫲趔@,她翻了翻平板,接著補充,“明天的要接受草莓娛樂的獨家專訪,地點是...”
陳珂盯著柏樹殘影出神,左手搭在車窗玻璃上,中指的新繭若隱若現(xiàn)。
十幾分鐘后,談論聲漸歇。
“完了?”朱怡欣聽得頭昏腦漲,她什么行程都沒記住,只知道美好的咸魚日子即將一去不復返。
“還沒有?!倍×肆搜柿搜士谒齑缴系牧桥莶恍⌒谋粩D破了,疼得慌。
朱怡欣黑著臉,悶悶不樂道:“那你干嘛大喘氣兒,我心臟接受不了?!?/p>
丁了了訕訕地摸了摸鼻梁,安撫道:“就剩最后一項工作了?!?/p>
朱怡欣的臉色稍霽。
“朱姐,新電影定的春節(jié)檔,可能需要你配合首映宣傳,劉姐說這個去不去隨你?!倍×肆巳玑屩刎摰厮闪丝跉?。ΗΤΤΡs://WωW.éЬòǒκbǎō.Иét/
這能不去嗎?朱怡欣心累,新電影是她轉型之作,成敗在此一舉,她還沒有大牌到能夠熟視無睹的程度,劉力菲簡直把她的心理拿捏得妥當。
車窗突然被叩響,車停在攝影棚門口有一會兒了。
丁了了率先下車,與前來迎接的工作人員接洽,嚴肅正經(jīng)攀談的模樣讓陳珂微微驚訝,不過轉念一想,活潑伶俐與條理清晰其實并不沖突。
門外一直有工作人員在等待,丁了了對著他們客套地笑了笑,然后轉身探頭說道:“朱姐,陳小姐,我們先去休息室,化妝間還在搬東西,估計要耽擱一會兒?!?/p>
朱怡欣點點頭,她伸手替陳珂戴上口罩,臉直接被遮住了一半。
“我應該不需要戴口罩?!标愮娴溺R片上彌漫了一層霧氣,眼前頓時白茫茫一片看不清路。
朱怡欣強行拉了上去,眉毛一橫,本來是擔心外面聞風而來的娛記亂寫,但是話脫口而出就變了味兒,“哼,你把我風頭都搶光了?!?/p>
陳珂半信半疑地捂好了口罩,默默地跟著她下了車。
也不知道娛記是不是都長了千里眼和順風耳,不管多隱秘的行程都有人能準時蹲守,但是今天偷拍的記者好像多了些,朱怡欣掃了一眼,大概數(shù)了數(shù)機位,爾后挺了挺胸,自信重回巔峰。
朱花旦的美貌毋庸置疑,但是工作人員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陳珂身上,現(xiàn)場寂靜了一瞬。
“朱小姐,陳小姐早上好,請跟我這邊走?!惫ぷ魅藛T低聲道,回過神的臉上堆滿笑意。
陳珂不是第一次進攝影棚,她目不斜視地跟著朱怡欣,周邊嘰嘰喳喳的議論悉數(shù)落入耳中,她抿了抿唇,耳廓漫上一股緋意。
“一會兒服化組會把今天要拍的衣服拿過來,可以稍作選擇。”工作人員熱情道。
“好。”朱怡欣對拍照流程爛熟于心,擔心陳珂會緊張,特意放緩了腳步,與她并排行走。
工作人員言語之中有些羨慕,“兩位感情真好?!?/p>
朱怡欣挑挑眉,得意洋洋的摟住陳珂的肩膀,“那必須的,我是陳美人的大姐大?!?/p>
陳珂蹙眉,并未當面反駁她。
突然,一個陌生的女聲插了進來,“哦?你什么時候成了大姐大,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呢?”
轉角處的休息室門口,劉力菲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旁邊依次站著鄭丹妮和楚然,相互寒暄,非常熟稔。
“活見鬼了?!敝焘李D住了腳步,低聲罵道,轉身欲走。
陳珂亦是一頭霧水,她怎么記得鄭丹妮說最近要忙著拍結課片子來著。
“你往哪兒跑?”劉力菲斂了斂笑意,但卻沒有上前阻攔,長發(fā)如墨直瀉腰際,朱紅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怒自威。
朱怡欣身形微僵,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我尿急,不行嗎?”
“可以啊,我陪你去?!眲⒘Ψ粕锨耙徊?,堵住了她的退路。
朱怡欣頭頭搖得像撥浪鼓,連聲拒絕:“不了不了!我自己會走路!”
她匆匆忙忙地給陳珂遞了個眼神,轉身就走,眸子里的懼意不言而喻。
劉力菲本來就只是想嚇唬她,饒有興味地看她落荒而逃,眼睛里含著細碎的光芒,輕哼道:“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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