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帆成為溫偉男的法定監(jiān)護人后就重啟了與山南集團并購的談判，雙方很快就核心條件達成一致，最終分歧主要集中在溫屹嵐所持有的溫氏新材料40%股權(quán)是否同步出售，以及溫氏新材料接下來的研發(fā)工作是否并入山南集團研發(fā)部統(tǒng)一管理。由于這兩件事的核心是溫屹嵐，李帆自己無法做主，談判再次陷入僵局。

歐陽羽并沒有過多介入與溫氏新材料的談判過程，一門心思督促采購部、戰(zhàn)略部盡快完成原材料替代采購的方案落地執(zhí)行。集團采購部的負責人孟繁通過私人關(guān)系找到了柬埔寨的國防部，通過國防部說服在當?shù)刈鐾顿Y的泰國公司代表山南去接洽原材料供應企業(yè)，繞過對中國的貿(mào)易制裁。目前各方已經(jīng)基本達成了合作意向，等代理采購的公司正式確定原材料采購合作關(guān)系后，就可以推進下一步工作了。

凌志科技上市的進展隨著山南與溫氏的并購消息傳出，逐漸出現(xiàn)轉(zhuǎn)機。市場對凌志科技的估值反彈，讓林瑤兒代表的磐石還沒出錢就賬面浮盈超過20%。林瑤兒因此激動了很久，她出生以來就是千金大小姐，從她手上花出去的錢不計其數(shù)，靠她能力賺回來的卻屈指可數(shù)，這一下就讓她把自己的存在感和價值感拉滿了，因此對歐陽羽更是百依百順，十二分信服。

歐陽羽一邊享受著與林瑤兒濃情蜜意的日子，一邊緊鑼密鼓的繼續(xù)和沈玉妍一起繼續(xù)追查朱婧死亡的消息。沈玉妍康復后第一時間約歐陽羽見面，由于她還是有些抗拒出門，就把歐陽羽叫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雖說是工作室，實際就是一個臥室加書房的兩居室，被沈玉妍塞的滿滿當當都是各種書籍，其中以偵探小說為主。阿加莎克里斯蒂、柯南道爾、愛倫坡、東野圭吾，應有盡有。歐陽羽推門進來的時候，沈玉妍還在著急忙慌的收拾，想盡可能顯得干凈整潔一些。

“大作家，您的工作室當真是沒讓我失望啊。”歐陽羽看到這番光景，竟然差點笑出聲來。他從來沒有進過文化人的工作空間，沒有想到外表斯文秀氣的沈玉妍，內(nèi)心世界如此豐滿，甚至于不得不說，還有些擁擠~

“你少嘲諷我，我已經(jīng)很努力收拾了，當然比不上您的辦公空間那么寬裕，還有專門的美女秘書幫您收拾料理。”

“賺了我不少稿費，就不考慮換個寬敞點的地方繼續(xù)搞創(chuàng)作？”

“等我解決了眼下這個謎題，我一定狠狠敲詐你一筆！”沈玉妍也想開了，得不到這個人的感情，就拿點這個人的錢吧。

“哈哈，誰說接受委托不為錢來著？”

“那我接受委托的時候，也沒……”沈玉妍差點說出，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他，頓覺十分尷尬，忙改了措辭說，“也沒想到這么復雜，還竟然這么危險！”

歐陽羽也不希望沈玉妍再遭遇不測，但是他知道沈玉妍不可能輕易放棄調(diào)查，并且眼下可能構(gòu)成威脅的因素都在他控制范圍內(nèi)，應該不至于再出現(xiàn)什么極端情況，因此并沒有說出口。而且，如果沈玉妍不再繼續(xù)接受委托，那么他還有什么理由繼續(xù)跟她見面呢？

歐陽羽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看見靠墻立著的博古架上擺放的滿滿當當都是書，書邊掛著一個似乎有些年頭的玉佩，便問這是什么來歷。沈玉妍湊過來看了看，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她也沒問過來歷故事，只知道是塊翡翠，值不值錢也不好說。

“你若喜歡，我高價賣給你如何？”

“君子不奪人所愛。”歐陽羽說著坐下來，看了看沈玉妍給她端上來的立頓袋泡茶，下了半天決心也沒端起來，只好轉(zhuǎn)頭問：“你不是說有些發(fā)現(xiàn)么？”

沈玉妍非常自信的點點頭，又打開了她的偵探筆記本。她一邊翻一邊梳理所有線索，思慮成熟就開始娓娓道來：

“那天你走后，我就見到了朱婧的母親。從她那里我得知，朱婧在當天上午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歐陽羽默不作聲的屏氣凝神聽著，他揣測所謂的“那天”，就是他參加葬禮后就掉線的當天。

“朱婧在電話里說，要息影閉關(guān)一段時間，去國外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可能短期內(nèi)不方便聯(lián)系，讓她別擔心。”

看起來這個信息與鄒清玫提供的情況是一致的，朱婧從歐陽羽家回來的第二天，就開始籌備離開，并給自己的母親打了告別電話。

“她媽媽說，雖然電話里朱婧的聲音有些沮喪、悲傷，但絕對不是絕望到想要自殺的聲音。她媽媽還問朱婧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朱婧說沒有，兩個人挺好的。”說到這里，沈玉妍抬起頭，若有所指的問歐陽羽：“你說，朱婧跟父母說的這個男朋友，是誰？”

歐陽羽翻了個白眼，簡直是明知故問。何止沈玉妍覺得這個地下男友是自己，恐怕整個娛樂圈、刑警隊，都是這么認為的。令人悲傷的是，朱婧自己也是這么認為的，深信不疑。

見歐陽羽不答話，沈玉妍便接著說下去：“我從朱婧媽媽那里拿到了朱婧的手機，但只來得及簡單翻一下。她手機通訊錄里的人很多，交往范圍非常廣，而且她肯定認識鄭思捷。所以那天鄭思捷來過絕對不是偶然。我無意間問起鄭思捷是不是認識朱婧的時候，她卻表示不認識，其中肯定有緣故。”

歐陽羽默默祈禱沈玉妍不要問他是否知道內(nèi)情，否則他就被逼不得不當場違約撒謊。所幸沈玉妍并沒有糾結(jié)這個話題，而是繼續(xù)說下去：

“我最大的發(fā)現(xiàn)就是，”她拍了拍放在手邊的一大摞劇本，驕傲的說，“就是這些劇本里的秘密！”

歐陽羽好奇的問她是什么秘密時，沈玉妍卻不肯回答了。

“現(xiàn)在我不能斷定這個秘密跟你委托的事情相關(guān)，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歐陽羽心想，這個關(guān)子賣的，我給250分。

沈玉妍關(guān)上筆記本，開始盯著歐陽羽研究起來，半晌才問他：“你有沒有要跟我分享的信息？”

歐陽羽突然擔心沈玉妍是不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什么，沈玉妍卻沒有再賣關(guān)子，而是關(guān)心的問：“你上次在葬禮上說，你也一樣，是也被下藥了嗎？”

歐陽羽想起來當時在昏昏沉沉之間，他似乎說了這句話，然后記憶就在這里戛然而止。他點頭表示同意，說自己隔天讓蘇澈做的檢查中查出了藥物成分。

歐陽羽順嘴問了出來：“你覺得這種藥物會讓人失憶或者失去意識嗎？”

沈玉妍盯著他，似乎希望準確的理解他所說的話。她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謹慎的問：“你是說昏迷嗎？”

歐陽羽搖了搖頭，說，就像喝醉酒短片類似，但肯定不是醉酒。

“你的意思是說，仍然可以行動卻對做了什么沒有記憶？類似被別人控制了身體？”

歐陽羽覺得這次的形容已經(jīng)比較貼切了。

于是，她嚴謹?shù)幕卮穑?/span>

“不會，藥物會讓人意識模糊，或者短暫失去意識。但失去意識之后也會失去行動能力。不可能依靠藥物讓一個人的行動受其他人控制的，所以，這種藥物絕不可能導致朱婧自己尋死。”

沈玉妍說完突然反應過來，歐陽羽說的是自己。她吃驚的問：“你的意思是，你那天晚上的記憶消失了？”

歐陽羽心想，何止那天晚上，是從那天晚上開始，不止一次的消失了。但他沒有說出口，僅僅認可了沈玉妍的說法。

沈玉妍也陷入了沉思，但是幾次都搖了搖頭。看來她也沒找到答案。最后很失望地說：

“其實懸疑小說里跟你類似的橋段也不是沒有，但大體上要么是精神分裂、要么是催眠、要么就是自己故意裝的。”說完，看著歐陽羽，問到：“你覺得你更像哪一種？”

歐陽羽被精神分裂四個字雷的外焦里嫩。據(jù)說這種病在精神疾病方面也算是絕癥，如果確實如此，那歐陽羽也就選擇認命了。

其實沈玉妍個人更傾向于精神分裂，因為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歐陽羽的狀況確實跟精神分裂有點像，而她喜歡的正是歐陽羽分裂出來的第二人格，她甚至于開始好奇，這個第二人格是不是也喜歡她。這個滑稽的想法被沈玉妍默默珍藏起來，她想把這個充滿浪漫幻想的秘密留給自己，哪怕是一個粉紅泡泡呢。

“催眠，會是怎樣的狀況？”

“催眠其實就是一種心理學療法，這種療法雖然可以某種程度上影響一個人的行為，但是對環(huán)境的要求很高，比如必須保持安靜，且不能被打斷。在飯店酒局或者處于爭吵亢奮狀態(tài)下的人，正常是無法被催眠的。”

“如果輔助以藥物呢？”

“藥物有可能讓催眠的過程更加順利，因為被催眠者會喪失警惕。但是你首先很難被在飯局上催眠，公開場合使用催眠術(shù)，不可能不被關(guān)注。而朱婧則更不可能。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催眠導致自殺只在本身患有嚴重抑郁或明顯自殺傾向的人身上才可能發(fā)生。”

“你不是被心理學大師指點過么，你懂催眠術(shù)嗎？”

“懂一點點，你要試試嗎？”沈玉妍邪魅一笑。

歐陽羽站起身來走向門邊，丟下一句，“找機會試試。”就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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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導致歐陽羽下定決心嘗試催眠的，是刑警隊陳天宇的再次到訪。陳隊長沒有提前預約，只是很客氣的讓孫茜確認一下歐陽羽有沒有時間見面，說自己也是心血來潮，而且不是代表刑警隊，只是以私人身份前來拜訪。

當天下午正好是山南集團與溫氏新材料的最后談判，所以歐陽羽一直在辦公室沒有出去。他很好奇陳天宇以私人身份拜訪是什么意思，就請孫茜把他帶進了辦公室。

歐陽羽以官方客套的熱情歡迎了陳隊長的蒞臨指導，并請孫茜給陳隊長泡茶。陳隊長突如其來的說：

“上次聽了歐陽總裁的指點，回去試了試陳皮白茶，確實效果不錯。”

歐陽羽聽了一愣，忙安排孫茜給陳隊長泡茶。陳隊長沒多說話，便在歐陽羽示意他落座的地方附身坐下了。

“陳隊長百忙中撥冗指導工作，是有什么需要我協(xié)助的地方嗎？警民合作是我們公民應盡的義務(wù)，我一定盡力而為。”

“歐陽總裁您客氣了。我這次來確實是以私人身份來拜訪您的，您也知道，朱婧的案子，已經(jīng)算正式定案了，我們警方也沒有再繼續(xù)追查下去的計劃。”

“那么……”

“我就不跟您繞彎子了。我這次來，是因為我聽說了溫偉男因為車禍出了意外，想來跟您了解了解情況。”

“陳隊長這是調(diào)到交管大隊去了？這事兒不是交管局在追查肇事司機嗎？”

“肇事司機早就找到了，疲勞駕駛，100%全責。”

歐陽羽緊盯著陳天宇沒有說話，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但是，歐陽總裁，您覺得事上真有這種巧合嗎？這么巧就在您們談并購進行不下去的時候，就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

“那么，陳隊長是要控告我謀殺了嗎？”歐陽羽怒目而視。

“不不不，您誤會了，我絕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怎么有那么多的巧合，在您們歐陽家發(fā)生，您有考慮過嗎？”

“什么意思？哪些巧合？”

“比如朱婧的自殺，偏偏在跟您的緋聞曝光第二天，就上吊了。”

歐陽羽笑了。“原來您繞了這么大一個彎子，還是來調(diào)查朱婧死亡是否與我相關(guān)啊。”

陳天宇沒有笑，而是緊盯著歐陽羽說：“也不止是朱婧。您是不是可以再回憶回憶，更早之前的事情，還有類似的巧合？”

歐陽羽呆住了，更早之前的事情？他慢慢的回憶著，他曾經(jīng)有某種碎片和感覺，認為在許久之前的記憶中，有那么一些片段，讓他不安，但時間太久，他已經(jīng)快要記不得了。

陳天宇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而是更加意味深長的說，“其實，在您有記憶之前，歐陽家還是一樣發(fā)生過跟現(xiàn)在一樣巧合的事情，您想知道的話，可以去問問您母親。”

歐陽羽茫然的望著陳天宇，問到：“你認識我母親？”

陳天宇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說：“我想起來一件事，我想您可能會關(guān)心。當然，您可以能知道了。朱婧去世的當天，鄭思捷去找過朱婧。”

歐陽羽被這毫無思路的聊天節(jié)奏搞的思緒一片混亂，幾乎沒有了應對的能力，只等著陳天宇自己把他想說的話一股腦說完。

“我們警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線索，找鄭思捷了解情況。根據(jù)鄭思捷提供的信息，是她的領(lǐng)導，也就是林昂，安排她去找朱婧的。”

陳天宇頓了頓，想看歐陽羽的反應。歐陽羽對此并不感到意外，但是他不知道，林昂在那個時點讓鄭思捷去找朱婧，是基于商會的考慮，還是基于林瑤兒的要求。

“你覺得林昂讓鄭思捷去找朱婧是為了什么目的？”陳天宇反問歐陽羽。

“你們應該問了鄭思捷吧？”

陳天宇點點頭。“問了，說是因為林瑤兒看了新聞十分震驚，讓她來求證。但我覺得并非如此簡單。朱婧的手機里有鄭思捷的電話，她們也有歷史通話，關(guān)系沒有這么簡單。”

“朱婧的電影也有林昂的投資，有商業(yè)合作聯(lián)系也算正常吧？”歐陽羽說。

“當然，您這么說我就明白了。”陳隊長像是已經(jīng)圓滿完成了此次“計劃外”、“私人身份”拜訪的目的，用一個急剎車結(jié)束了談話，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我和邱曼，就是您母親”，陳天宇突然說：“確實算得上舊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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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羽送走了陳隊長，毫不遲疑的打電話給沈玉妍，讓她馬上抽空來一下辦公室。

“怎么了，歐陽大少爺？”沈玉妍風風火火的應召而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十萬火急的事情。

“你上次是不是說到你會催眠？催眠是不是能喚起人潛意識中的一些記憶？”

“確實是有點幫助，特別是人不太想回憶，或者潛意識希望忘掉的記憶。但是，我覺得對你說的那種無意識行動所產(chǎn)生的記憶，沒什么作用。”

“你現(xiàn)在給我試試。”歐陽羽斬釘截鐵的說。

“現(xiàn)在？在這兒？”沈玉妍莫名其妙，“那你得告訴我，你希望我催眠達到什么目的，我才能引導你進入相應的狀態(tài)啊。”

“我想要回憶起很早的一些事，比如，20歲左右，也可能更早。”

沈玉妍本來實在不想管這種事，但看歐陽羽不安的神情與平常氣定神閑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感覺事情可能確實比較嚴重，便點頭同意了。

但是，讓沈玉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是，她的催眠成功了，不但沒來得及問出什么歐陽羽想知道的潛意識，更糟糕的是，她召喚來了歐陽羽的“第二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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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陳蒨發(fā)現(xiàn)沈玉妍在自己身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自己的時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這姑娘應該發(fā)現(xiàn)了他的秘密，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理解這個現(xiàn)象的。

“你是誰？”沈玉妍很緊張的開口問。她雖然說起理論頭頭是道，但她不過就是個專欄作家，并不是專業(yè)精神科醫(yī)生，并不知道如何面對所謂的“第二人格”，更不知道如何治療精神分裂癥。

“我是歐陽羽”，陳蒨很機警、很機械的回答。

“不，我是問，你是誰？”這次沈玉妍在“你”字上加重了語氣。

陳蒨覺得有人這么問，也未嘗不是好事，他總該告訴一個什么人實情，以后也或許凡事有個幫手，有個商量。他于是長出一口氣，說，“我是陳蒨。”

沈玉妍覺得自己瘋了，她完蛋了。她可能害得歐陽羽再也回不來了。但她轉(zhuǎn)念一想，這個人格是不是就是那個情深義重、讓她怦然心動的人，那個不會義無反顧的跟林瑤兒結(jié)婚的人？

正當兩人想繼續(xù)這段莫名其妙的對話，辦公室的門被孫茜推開了。她笑著對歐陽羽說：“總裁，開會的時間到了，大家都在等您。”

陳蒨聞言站起身來，故作鎮(zhèn)定的跟沈玉妍說：“你先回去吧，等我完事了再聯(lián)系你，慢慢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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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蒨在為他預留的總裁位置上款款落座，如同他曾無數(shù)次在太守府南面而坐，提點刑獄、頒布軍令時一樣。雖然他不知道今天的會議主題是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扮演正牌主人發(fā)表意見，只要采用慣常的策略，需要表態(tài)他就一個“拖”字。越是心虛，態(tài)度越要傲慢。他用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態(tài)正襟危坐，明察秋毫的審視目光從參會人員的臉上一一劃過。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個長相俊美、戴著一副無邊框眼鏡、眼神清澈堅定的年輕男子身上時，整個人都被自己目光鎖定的對象凝固了。

眼前這人，不正是那個讓他魂縈夢牽、朝思暮想、追隨千年的清雋少年嗎？不正是那個伴他征戰(zhàn)沙場、忠心耿耿、形影不離的得力副將嗎？不正是那個無數(shù)次與他頸項纏綿、傾訴衷腸、蜜意濃情的心中摯愛嗎？不正是那個在他懷中逐漸冰冷、眼神離散、任他如何撕心裂肺的呼喊也再不能回應他哪怕一聲的可憐孩子嗎？那個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下、不能拋開、所以跨越千年也想將其尋回的人??！

陳蒨屏氣凝神、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生怕一個呼吸、一次眨眼，這人就又像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時那樣，轉(zhuǎn)瞬消失不見。這少年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那自己便再也沒有需要找尋的別人、沒有需要完成的任務(wù)、沒有需要逗留的地方，只要安安靜靜的守護凝望著他，就足夠了。這世界上的其他一切，都隨之失去意義，成為模糊的背景。

陳蒨表現(xiàn)得面無表情，只有眼神深遠灼熱。他并無久別重逢的激動、也沒有失而復得的喜悅、更不是再見舊人的心潮澎湃、波瀾壯闊。隨著他深沉的呼吸，他默默下定決心，這一次將絕不辜負這曾經(jīng)孤苦無依、對他別無所求、只愿相伴天涯的孩子，絕不讓他再成為自己豐功偉業(yè)的犒賞物、爭名逐利的助力器、明爭暗斗的犧牲品了。這一世，就讓他手握長槍、身披戰(zhàn)袍，像他曾經(jīng)做的那樣，為了捍衛(wèi)對方的夢想和追求，披荊斬棘、奮起而戰(zhàn)吧！

他聽見溫屹嵐熱烈而明亮的聲音在耳畔回蕩，但無法捕捉那聲音所攜帶的訊息，對他而言，這鮮活靈動、真摯堅定的嗓音就是反復敲擊他靈魂的天籟之聲，說什么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就這樣一直在他耳畔律動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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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爾克斯不是說，死人是不會出現(xiàn)的，只不過我們自己受不了良心上的負擔。那現(xiàn)在眼前這人又因何會如此真實生動的出現(xiàn)在他面前？難道過去的他并不曾真的死去，只是一次賭氣轉(zhuǎn)身離去，亦或，一切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他的思緒，早已飄回到千年之前，那讓他永世難忘、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