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狂歌
“嗚——”綠皮火車把汽笛聲拉得比印象中更長些,腳下原本持續(xù)不斷的“哐當(dāng)哐當(dāng)哐當(dāng)哐當(dāng)”變成了“咔噠——咔噠——”我睜開眼看向窗外,天空是討厭的灰色。
此行帶著必須完成的任務(wù),所以有些工作需提前做好。我從行囊中掏出一個塑料小包,再從口袋摸出一張老照片,不等火車到站,我已經(jīng)和照片上的家伙一模一樣了。
車窗還在一點一點地展開外面的世界——各類作物從天邊一路蔓延,中間遇到一個小小的聚落,像小溪遇到凸出的大石。而后火車停住,蔓延的勢頭也在突然出現(xiàn)的山腳下止住。哈,桃花源!
我還是不習(xí)慣坐倒車,下到站臺就“哇”地一下吐了出來,火車也“嗚”了一聲便拔足而去。
站臺上,沒有扛包的小工,沒有叫賣的小販,也沒有拖著斗車的清潔工,沒有呵斥乘客退到白線外的乘務(wù)員,只有光禿禿的水泥臺子。車站石柵欄外有一個小水塘,沿著山腳拐了個彎,轉(zhuǎn)到山后去了。不知道又拐了幾個彎,帶著小山一起出來了,往遠方灑出一大片湖泊,小山在湖邊綿延成一道屏障——只是滿山的樹墩墩對密恐人群不太友好。
正準備離開,小山后出來幾個小孩,手里掐著幾只螃蟹。他們把螃蟹投入水塘,就像把硬幣拋進許愿池。然后在一陣歡笑中,不見了。
這時,天空有了顏色,背后也嘈雜起來,那些原本沒有的人都出現(xiàn)了,這樣熙熙攘攘的場面讓我感覺到自在。我滿意地擠進出站的人流,在人縫間瞥見三個像菩薩一樣的人,我不理解。
五十來歲的男女是爸媽,面對火車站著,青澀的男孩是兒子,背對火車站著。中年和少年之間隔著一個行李箱。我在他們旁邊站了很久,但遠沒有他們久。對話的內(nèi)容乏善可陳,無非是個人安全,同學(xué)相處,日常飲食,生活作息,刻苦學(xué)習(xí),出人頭地。父母叮囑得殷切,兒子回應(yīng)得篤定。不知該說這一家人淳樸還是純樸,或是迂腐,總之實在無聊。
這座火車站最初的性質(zhì)并不是客運,而是貨運。因為這個小鎮(zhèn)有礦,而且有四座,煤炭總儲量多得驚動了省。甚至可以說:就是為了這些煤,才建了這個鎮(zhèn)。當(dāng)年一車皮一車皮拖出去的,和如今一車廂一車廂送出去的,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了。想到這里,我突然就想通了——誠然,書中自有everything,但讀書是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這路上的money!于是,我再次滿意地擠進出站的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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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是一件相當(dāng)費時費力的事,但思考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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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太陽已經(jīng)西斜,我正沿著小路前進。今天是周五,學(xué)校要例行大掃除,應(yīng)該能趕得上放學(xué)。來到中學(xué)門口,有幾個二流子蹲在路邊,我們相互對視了一眼。
不一會,學(xué)校的廣播里響起一陣帶有旋律的鐘聲,雖然簡單,但比小學(xué)的鈴聲要強一萬倍。之后廣播開始播放流行歌曲,路邊的二流子噌地站了起來,開始眉飛色舞地扭動。
學(xué)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出來,有些學(xué)生徑直走到那幾個二流子面前,遞上一塊錢,接過錢的黃毛在每一個遞錢的學(xué)生肩膀上拍一拍。很快,他就有了一疊一塊錢。接著他轉(zhuǎn)向我,捏著錢舉過頭頂,在手里拍了一下,十分得意。媽的傻屌。
“R叔叔!”一個學(xué)生興奮地朝我跑來,“你怎么來了?”
“P君,聽說你要保送升學(xué),你爸沒假,他托我回來幫你把把關(guān)?!焙芎?,他沒有懷疑。
“那他什么時候能休假,不會......”
“放心,他說如果你決定了,他一定趕回來送你?!?/span>
一路上,P君問了我一些關(guān)于大城市的奇聞軼事。我雖然套用了R的身份,但回答都是出自我的目的心,所以他聽后有些迷茫。
“R叔叔,去我家吃飯吧,吃完飯你再給我多講一些大城市的事,你剛才說的好多東西我都沒聽明白?!?/span>
我抬頭看了一眼,他家里亮著燈,腦子里瞬間浮現(xiàn)出一個女人的模樣,我不敢。
“你爸不在家,我就不上去了,不方便。明天下午吧,我請你吃東西,你有什么想問的,我保證一五一十給你說清楚。”
“好吧,R叔叔再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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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肚子很合時宜地叫了起來。小飯館大多在商貿(mào)城里,離P君家不遠,走了幾步就到了。但有人不想我如意。我剛轉(zhuǎn)進這條街,一個挑著小貨柜擔(dān)子的粗矮男人就瞄上了我。我朝飯館走,他朝我走。就要擦肩而過時,一只長柄大勺掉了下來,我敏捷地跨了過去。背后炸出一句:“瞎了狗眼,撞了人不會道歉?”
我原地站住,回頭看著他。他在找死,但我有職業(yè)操守,沒人支付的狗頭我不收。
“看什么,老子說話聽不懂?操你媽!”見我不做聲,他士氣越發(fā)高漲。
我有職業(yè)操守,也有男兒血氣。不等他反應(yīng),我轉(zhuǎn)身一腳踢飛他的擔(dān)子。他張口欲罵,被我一拳夯翻在地。他也算扛揍,雙手一撐地就要起身。我一腳踏碎他的右肩,俯身掐住他的兩腮,把他的頭地磕在地上。如此幾次,直到他吁出一口氣,把門牙吞進肚里,他服氣了,躺在那里只是呻吟。
我站起身來,周圍已經(jīng)圍了五六七八圈人。我想找個缺口離開,奈何人縫也沒有一條。他們還在津津有味地看著、聊著。我就近扯住一個女人的白襯衣,抹去手上的血水。他們接下來的反應(yīng),讓我想起一個腦筋急轉(zhuǎn)彎:樹上8只鳥,開槍打死一只,還有幾只?
這群人真是莫名其妙,吃飯吃飯。剛走進飯館找了個位子坐下,就有人圍了上來,不是老板也不是跑堂。來人中為首的那個探下身子,兩手撐在桌上:“朋友面生啊,不是本地人吧?”
我掃了這四個人一眼,不正是剛才圍觀我打人的那幾個?“過來有些公干,給兄弟添麻煩了,一點意思,不成敬意?!闭f完,我掏出一疊百元大鈔拍在桌上。
那人立刻直起身子,雙手抱在胸前,斜著眼看我。我把錢往他面前推了推:“地上那個,麻煩兄弟幾個幫忙處理一下,這是醫(yī)藥費。”
“哈哈,好說好說,那就不打擾你吃飯了。”
呵,這幾個屌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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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鎮(zhèn)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不需要花太多工夫,人人都可以在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精彩。
小鎮(zhèn)靠近工廠區(qū)的一角,有鎮(zhèn)上唯一保留著的平房區(qū),大約一百戶。這里地勢太高,面積不大,不會改建樓房了。大部分人家已經(jīng)搬走,剩下的只有生意。
路燈是沒有的,也不需要,借著月光可以看清窄窄的石板路,這就足夠了。等你爬完這一小截坡道,平房區(qū)的玫紅色燈光自然會為你引路。然而,我對目前的一切指引都不滿意。現(xiàn)在只剩下最后一排平房,祝我好運。
繞到最后一排,一間亮著燈的屋子門窗敞開著,里面坐著一個身穿黑色吊帶連衣裙的女人,長長的劉海斜在一邊,遮住小半張臉。我大步向前。突然一條黑影閃進屋里,門被關(guān)上了。一眨眼,門又打開了,黑影退了出來。哈哈!
“為什么不做生意啊,挑客人嗎?”我在女人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
“我既是貨品,也是售貨員,賣或不賣,我說了算?!迸寺朴频卣f道。
“嘿嘿,有道理?!蔽姨统鲆化B百元大鈔,放到她腿上,“今天到得有點晚,鎮(zhèn)上的旅館都住滿了,讓我在這里過一夜吧?!?/span>
她把錢遞還到沙發(fā)上:“我不想再做這一行了,你可以在這過夜,但我要回去了。”
“自己的營生,因為一時想不通,說不做就不做了?”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稍稍圈了下這間屋子,“那以后要怎么過活呢?”
“就是因為想通了,所以才不打算繼續(xù)下去了。至于活著嘛,比做這個容易多了。”
“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的方法。
“每天想,一點一點地想,就在剛才,一下就想通了?!?/span>
“就這么簡單?”
“就這么簡單,但大叔你可能做不到。”她突然調(diào)皮地笑起來,“你猜我多大?”
“36D?”
“哈哈,我剛滿18!”
躺在旅館的床上,我輾轉(zhuǎn)反側(cè),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也許她是一個特例,沒必要為此過于糾結(jié),甚至于擾亂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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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冷飲店里。
我和P君并排而坐,面朝店外的小鎮(zhèn)主路。他點的香蕉奶昔,我點的紅豆沙冰。老板做完我們的東西就閑了下來,電視里放著《大宅門》。
“R叔叔,你今天好像不一樣了。”P君率先打破沉默。
“哦,哪里不一樣了?”難道睡了一覺,胡子開膠了?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有點不一樣了?!?/span>
“吃東西吃東西,不夠再點。還有你想問的問題,隨便問,今天一定把你爸委托的任務(wù)完成好。”
“那就先說說生活方面吧?!?/span>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生活質(zhì)量肯定是比這里高,但不如這里方便。換句話說就是,城里有的,這里基本都有,只是檔次要低很多。相對的,城市太大,不管你坐車還是開車,都很花時間,在這里有雙腿就行了。需要我說得再細一點嗎?”
“不用了,基本概念有了,我去讀書的話,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xué)校里,不太需要經(jīng)常出門?!?/span>
“好,還有什么想了解的?!?/span>
“大城市里的人怎么樣?!?/span>
“這個說起來就很復(fù)雜了,人有表有里,先需要分辨表象的真假,然后通過長時間的觀察,才能對一個人做出階段性的評價。但就廣泛的表象而言,可以肯定的是:大城市里的人很有禮貌?!?/span>
“有禮貌?”
“對,有禮貌?!?/span>
“沒別的了?和我們鎮(zhèn)的人比呢?”
“別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感受了,如果有機會的話。至于和我們鎮(zhèn)上的人比,這個沒法比。不能用人生活的地域來評判,而是應(yīng)該......”
“應(yīng)該什么?”
“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什么,總之人很復(fù)雜,不能一概而論?!?/span>
“不能一概而論,有道理。既然這樣,就說說教育吧?!?/span>
“這么說吧,如果你在城里讀中學(xué),你現(xiàn)在被保送的學(xué)校,除了清北那些排前幾名的不敢說,其他的應(yīng)該都不是問題。但這都不是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的。你想過以后要做什么嗎,要不要現(xiàn)在接受保送,這才是關(guān)鍵吧?!?/span>
“做科研怎么樣?為國奉獻?!?/span>
“很好啊,你想進民企還是國企呢?”
“為國奉獻當(dāng)然是國企!”
“年輕人,我怕你經(jīng)不起歲月的蹉跎喲。雖然你是個讀書的天才,但不見得能做一名合格的苦行僧。只怕將來‘蒲葦一時紉,便作旦夕間’。到時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你想退而求其次,我可以負責(zé)任地告訴你,選擇民企,你做什么都一樣,本質(zhì)上沒差別,對于你而言。
“不是潑你冷水,而是這些路我都走過,你的成就會比我更高,甚至高得多,但沒有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過了很久很久,冷飲店里只有電視的聲音。
“如果我出仕呢?”P君還是忍不住,終于說出了心里話。
“在鎮(zhèn)上可以,將來也許能去縣城,最高不會超過市里?!?/span>
“為什么?你又嘗試過了?”
“跟我有沒有嘗試過無關(guān),這個問題你比我更清楚?!?/span>
“就是因為我清楚,所以我才要去。”
“你爸是怎么下來的,你忘了?你的性格,適合走仕途嗎?”
“就是沒忘我才要去啊!”
“你別激動,其實你爸讓我把他的意思帶給你:他支持你的任何選擇,但他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活著?!?/span>
“我這樣決定,不僅僅是為了他?!?/span>
“你不用現(xiàn)在做決定,我明天下午的火車,方便的話,來送我一程吧,我會把你最后的決定帶給你爸?!?/span>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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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到站臺,發(fā)現(xiàn)P君已經(jīng)在此等候了。他背對著候車廳,背對著我,面朝赤裸的遠山和沉默的湖泊。
“嘿!”我喊了一聲,他轉(zhuǎn)身沖我露出微笑,又回過身去。我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步一步走到他身旁。今天陽光明媚,天空藍得很深邃,四周的景色應(yīng)該很好。
“你來得有點早。”
“你也不晚。”
“想了一天,想好了嗎?”
“想好了,等你上車,我告訴你。”
“行吧??词裁茨??”
“你看它像什么?”P君揚了揚下巴,把我的視線引向石柵欄外的小水塘。
“哈哈,節(jié)約用水!”我會這么說,是因為那個水塘突然變“瘦”了,呈現(xiàn)出水滴的模樣。
P君抬起頭,皺著眉頭地看著我,對我這個不假思索的回答表示嫌棄:“你既然看出了它的形狀,就不能再往深處多想想嗎?她在哭啊?!?/span>
“你這個說法是不是過于浪漫主義了,不過是水量稍微少了一點而已啊?!?/span>
“你看那邊?!盤君指著小山右邊房屋聚集的地方,“那個地方叫‘TW島’,我媽說她小的時候,那里是一大片湖,和這邊是連著的。她說的時候,語氣里有些惋惜?!?/span>
“她的童年一定比你的快樂?!?/span>
我終于明白他在說什么了!他點點頭表示我的理解正確。之后對話陷入了沉默。我倆站在站臺上,陽光灑在我們身上,和混合著鐵腥、腐木、屎尿味的輕風(fēng)圍繞在我們身旁,真是懷念!
“其實我騙了你,但沒有完全騙你。”
“噢?”
“我說我做過很多不同崗位不同性質(zhì)的工作,都是真的。我說我每份工作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也是真的。我不懈地努力與付出,成為了業(yè)內(nèi)效仿的對象,被當(dāng)做給人民帶來希望神明一樣??墒?,我始終沒能在自己的成就里再有所成就。
“長時間的停滯不前,消磨著人們的耐心,也讓他們最終對我失去信心,最后開始出現(xiàn)指責(zé)的聲音。那種無力感幾乎把我摧毀。于是我選擇逃離,我變換容貌,改名換姓,不斷反思自己為什么會跌落谷底,等到我想通了這一切,我選擇成為一個殺手。
“當(dāng)殺手,看似火中取栗,其實無險無驚。當(dāng)我再次聲名鵲起,那種久違的滿足感讓我膨脹,我開始修改規(guī)則,比如先拿錢后辦事。然而,我的業(yè)務(wù)量并沒有因此減少,因為來找我的人無法拒絕??粗切┤水吂М吘吹匕彦X塞到我手里,我有了更大膽的想法。
我只接受委托人一人來訪,且不允許他人代理,這樣我就能在拿到錢的同時,直接干掉委托人。這個做法是有風(fēng)險的,我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完幾單后才嘗試了一兩次。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來找我的都是聰明人,聰明絕頂!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他們對我制定的新規(guī)則理解得十分透徹,結(jié)果卻讓他們送了命。
我無比愜意地享受著自己的新生活,直到不久前,一個老婦人找到我。她沒有帶錢來,我卻不得不照她說的去做,但不能完全照做,所以我找到了你。”
“我知道的,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認出了你,就像你認出了我一樣。只是,當(dāng)時如果你能再耐心一點就好了,就像苦行僧一樣?!?/span>
聽完我的話,P君并沒有表現(xiàn)出驚訝,反倒是我,如遭雷擊。
“那......如果是你,能做得到嗎?”
“不知道,那對于我來說也是十分艱難的處境吧?!?/span>
“那你會和我選擇一樣的出路嗎?”
“一定不會,就算你不出現(xiàn),也一定不會?!?/span>
我轉(zhuǎn)頭看向P君,腦子里不自覺地有個女人唱起《九九艷陽天》,真好聽啊。
“火車應(yīng)該快來了,來了你就上去吧。”一曲聽罷,我對P君說道。
“不?!?/span>
不不不,不個屁,小屁孩就是叛逆,等火車來了,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扔上去。
“你笑什么?”
“我笑了嗎?”
“你笑沒笑自己不知道?”
“那不是笑,是開心。這里的景色還是很不錯的,TW島的湖應(yīng)該是回不來了,不過山上的樹還是會長起來的。”
“那是當(dāng)然了,少裝模作樣?!?/span>
“嗚——”
“火車來了,小子,你可別耍花樣,我用鼻孔也能玩死你,你知道的?!?/span>
“啊!那是什么!”P君突然大喊,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什么也沒有,但是腰間突然一空?!熬彤?dāng)做臨別前給你上的最后一課吧?!?/span>
此刻P君已經(jīng)閃身到我2米開外的地方,一手拿槍頂著自己腦袋,一手朝我攤開,滿臉無辜地看著我。
“你這是什么意思,學(xué)《讓子彈飛》?你還少一把槍啊。你要想讓我回去,應(yīng)該槍口指著我啊,你現(xiàn)在萬一走了火,我就真的回不去了?!?/span>
“一把槍就夠了。你已經(jīng)不一樣了,對吧。你很清楚,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存在會成為你將來的阻礙,所以你讓我上車。但是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我回去并不一定能比你做得更好。況且,你拉的屎,自己去擦屁股?!?/span>
“不用說得這么惡心吧,之前的浪漫主義呢?”
“不需要擔(dān)心什么,既然下定了決心,就要一往無前。還記得那個老婦人對你說的話嗎,我的理解與你恰恰相反,所以,你必須回去,這一槍也必須開?!?/span>
說著P君就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把槍遞到我手里,然后一步一步退回原位。他說的是對的。
“砰——”子彈貫穿他的身體,把他帶得倒飛出去。
突然,周圍響起“咯咯咯咯咯咯”的聲音,無數(shù)螃蟹從四面八方涌來,鋪滿了整個站臺。當(dāng)它們爬上P君的身體時,我轉(zhuǎn)身向車門走去,任由螃蟹在我腳下碎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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