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邏各斯/

導言

introduction

德里達曾以“邏各斯中心主義”評價傳統(tǒng)形而上學，認為其中預設了一個二元對立的結(jié)構(gòu)，導致哲學偏于追求事物的本質(zhì)和理念，最終失去現(xiàn)實土壤、陷入思辨的危機。那么何為邏各斯（logos）？這一概念最早由自然哲人赫拉克利特引入哲學，從存世殘篇來看，永恒不變的邏各斯和生滅變化的自然萬物緊密結(jié)合，為宇宙萬物的生成與演變提供了穩(wěn)定的根基，其中深刻地折射出西方古代哲學的辯證法智慧，當代西方思想史仍在源源不斷地受到邏各斯精神的滋養(yǎng)。

Part.1?原典追蹤

赫拉克利特在本體論上的核心貢獻是為宇宙的存在提供了尺度，即“邏各斯”。“這邏各斯雖然萬古長存，可是人們在聽到它之前，以及剛剛聽到它的時候，卻對它理解不了。一切都遵循著這個邏各斯，然而人們試圖像我告訴他們的那樣，對某些言語和行為按本性一一加以分析，說出它們與邏各斯的關(guān)系時，卻立刻顯得毫無經(jīng)驗。另外還有些人則完全不知道自己醒時候所作的事情，就像忘了夢中所做的事情一樣?！保埰?）“邏各斯”在剛出現(xiàn)的時候，對人來說是肉眼不可見的、難以理解的存在形式，這也是由于事物的本性是難以琢磨和掌握的，即“自然喜歡隱藏起來。”（殘篇123）因此，邏各斯的實際作用還需要通過語言來表達，“語言或話語”正是邏各斯最直接的含義。赫拉克利特還將邏各斯界定為聽前和聽后、清醒與睡眠的臨界點，只有通過持之以恒的思索和探究來突破這一邊界，才能從晦暗的感知走向明晰的理解。

邏各斯最根本的含義是言語背后的“理性”。赫拉克利特認為“言談帶有洞察力的人，必須將自己牢固地立足在對所有人都適用的普遍之物上。”（殘篇114）他常提言語的原因不單是由于人比動物擅長說話、擁有辯論的能力，主要是由于言語背后蘊含思維的力量，能夠把握事物的普遍本質(zhì)，彰顯人的理性、見識和智力。赫拉克利特認為“邏各斯”還應該是人不斷培育的一種能力，因此“所有的人都應當有自我知識和理性思考。”（殘篇116）“智慧只在于一件事，就是認識那善于駕馭一切的思想。”（殘篇41）這也說明“邏各斯”從宇宙秩序的高度指引著人的思維，人通過理性的深入思考可以努力使自身與邏各斯保持一致。

赫拉克利特還分別將“邏各斯”與“火”闡釋成一個本原的內(nèi)、外兩種面向。在他看來，“<有序化了的>世界，對于所有人都是同一個，不由神或人造成，但它過去一直是、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一團持續(xù)燃燒的火，按比例點燃，按比例熄滅。”（殘篇30）從中可見，“宇宙”不是一個晦暗不明的混沌體，而是一個自有秩序、并且永遠在秩序化的世界；這樣一來，所謂“永恒燃燒的火”就不僅是宇宙之整全性的象征，而且是揭示宇宙秩序性的符號；其中火的“比例”體現(xiàn)出世界自身的穩(wěn)定性，它意味著世界自身在時間流變中始終保持原樣。“一切轉(zhuǎn)化為火，火又轉(zhuǎn)化為一切，有如黃金換成貨物，貨物又換成黃金?！保埰?0）由此可見，相較于泰勒斯（水本原）和阿那克西美尼（氣本原），赫拉克利特看重的并不是本原的具體形態(tài)（火的形態(tài)），而是在具體物質(zhì)形態(tài)背后展現(xiàn)出的一種抽象且恒常的規(guī)律性，是事物得以相互置換的尺度或標準。事實上，他也從來沒有以某種火元素或者火基質(zhì)來直接指涉宇宙，而只是借助火的象征意義來闡釋宇宙之所以持存的原因。之所以將火和邏各斯聯(lián)系在一起，主要是由于火生動地呈現(xiàn)出事物的不足和盈余，邏各斯就是決定事物生滅變化的原動力。

“邏各斯”還導向了赫拉克利特的“生成辯證法”。一方面，“對立面是統(tǒng)一的”，兩極沖突是萬物產(chǎn)生的源頭，而且從兩極對立中能夠生成和諧與美感，正如琴和弓的關(guān)系，即“互相排斥的東西結(jié)合在一起，不同的音調(diào)造成最美的和諧，一切都是斗爭產(chǎn)生的。”（殘篇8）此外戰(zhàn)爭這一斗爭性的原則還意味著普遍的、絕對的尺度或邏各斯，體現(xiàn)出宇宙本身的正義，即“戰(zhàn)爭是一切之父。”（殘篇53）另一方面，赫拉克利特還揭示了“對立面相互轉(zhuǎn)化”的思想，他不僅記述了相反的經(jīng)驗現(xiàn)象之間存在著轉(zhuǎn)化的契機與可能性：“冷變熱，熱變冷，濕變干，干變濕?！保埰?26）同時，他也在努力揭示轉(zhuǎn)化之中蘊含的同一性：“壓榨器里的直紋和曲紋是同一道紋路。”（殘篇59）這一思想意味著含義原本相反的事物從不同視角看，往往會轉(zhuǎn)變?yōu)橥皇挛铮D(zhuǎn)化所依循的根本原則就是“邏各斯”。

Part.2?概念拓展?

首先，“邏各斯”概念的誕生有一個特定的時代背景。赫拉克利特生活于希臘城邦戲劇盛行的時代，當時古希臘合唱隊主要以充滿故事和韻律的唱段（melos）來表演喜劇，此外還有一部分演員主要以對話（logos）和獨白的形式演繹悲劇，而“邏各斯”的原義正是話語。唱段側(cè)重舞蹈、動作和音樂等各種表演形式的配合，而對話則側(cè)重表達思想內(nèi)容，欣賞悲劇要求聽眾具備聆聽、辨析、理解和抽象的能力，這在無形中深化了邏各斯的“理性”意義，促進了形而上學的抽象思維方式。

其次，邏各斯與火、辯證法構(gòu)成了緊密的關(guān)系。永恒的活火是宇宙秩序或宇宙邏各斯的外在象征，邏各斯是火之永恒性的內(nèi)在原則，從這一鏡面關(guān)系展開了世間萬物的斗爭、生成、統(tǒng)一的辯證運轉(zhuǎn)過程，體現(xiàn)了赫拉克利特的宇宙觀。

最后，赫拉克利特在自然哲學家中的地位比較特殊。黑格爾說：“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哲學的理念第一次以它的辯證形式出現(xiàn)了?！睘楹稳绱?？其實早在米利都學派的敘述中，關(guān)于事物之“對立面”的思想就已經(jīng)有所體現(xiàn)，他們對日常經(jīng)驗中的冷與熱、凝聚與彌散等相反現(xiàn)象進行過一定描繪，“使物體凝聚和濃縮的是冷，使它稀薄和松弛的是熱?！保ā短K格拉底以前哲學家殘篇》D1）然而他們的敘述還是停留在具體現(xiàn)象的枚舉層面，沒有深入解釋其形成原因。而畢達哥拉斯學派在他們的基礎上發(fā)展并整理出10組更為普遍和抽象的對立面關(guān)系，包括有限與無限、奇與偶、一與多、左與右、陰與陽、動與靜、曲與直、明與暗、善與惡、正方與長方，這些關(guān)系由亞里士多德記錄在自己的《形而上學》中。畢達哥拉斯學派對永恒的追求始終是優(yōu)先的，并且還用數(shù)字和比例關(guān)系歸納了宇宙的秩序性，然而他們對“對立面的轉(zhuǎn)化”問題的態(tài)度始終不明晰。相較于同時代自然哲學家，赫拉克利特的觀點的深刻性體現(xiàn)在他為知識提供了可能性和確定性，他明確以“邏各斯”描繪了宇宙生滅變化的過程以及它自身永恒不變的本質(zhì)，為形而上學研究引入了一種穩(wěn)定的、對立統(tǒng)一的二元結(jié)構(gòu)。因此，赫拉克利特稱得上是西方辯證法思想的第一人。

Part.3?考情解析

“邏各斯”是西方哲學史、特別是前蘇格拉底自然哲學的熱門考點，考察頻率3顆星★★★

該知識點的主要考察方式為名詞解釋題。例如：中央民族大學2023年西哲史科目考察了“赫拉克利特的辯證生成論”，西北大學2023年西哲科目、社科大2023年西哲科目、西安電子科技大學哲學2023年通論科目均以名詞解釋題考察了“邏各斯”。

此外，個別院校在考察簡答題、論述題等綜合性問題時也有所涉及該考點。例如：武漢大學哲學基礎科目2023年簡答題考察“辯證法和形而上學的關(guān)系”，西北大學哲學通論科目2023年論述題要求“結(jié)合至少3位中西哲學家，談談對形而上學的理解”等。

綜上所述，赫拉克利特的“邏各斯”是西方哲學中辯證法思想的源頭，在通論性科目、西哲史科目均有所出現(xiàn)，總體上屬于西哲史的內(nèi)容，不過哲學二級學科之間的壁壘也不算特別明顯。同學們?nèi)绻龅较嚓P(guān)問題，可以將辯證法的淵源和內(nèi)含融會貫通、靈活作答；同時，該考點也屬于各個院校西哲史科目的重點和基礎，建議在哲學史復習過程中熟練掌握。我們給出的簡答和論述題參照作答思路為：例舉“赫拉克利特著作殘篇”中的經(jīng)典表述，用自己的語言進行簡要闡釋，最后將該命題與題目具體設問方式相結(jié)合，評述其地位與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