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弒神封魔傳之(四)長明灘頭嘆嬋娟2

不知行了幾許時光,幾多路途,亂骨叢中終現(xiàn)出條路來,只是這路盡頭竟分了兩岔。行至路口,除了那些依附在馬魁衡與老蜮身上仍有活動的冥蝶外,其它的那些冥蝶俱化了火星或融入上空的冥火中,或于岔路口燃燒殆盡。見沒了引路的冥蝶,馬魁衡與老蜮立在這岔道兒前犯了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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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公子,冥河怕是已近?!崩向庥质┱顾[足法力,確能感知冥河就在附近,只是可惜依然無法斷定究竟哪條道兒通向冥河之畔,“除非是那些究極強(qiáng)韌的靈體,否則無物可以跨越冥河,一般靈體甚至都不能近其邊岸,更遑論活物了。陰曹地府里,亦難感知年月光陰流逝,但據(jù)你我身上著落的這些冥蝶數(shù)量來看,方才被施加的護(hù)身冥霧幾消半數(shù),我們恐是所剩時辰無多。與其在這里躊躇不前,或是同行一路形如賭博,不如我與公子各擇一道,分路同尋,如此還有機(jī)會。馬公子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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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正有此意?!瘪R魁衡答道,“不管我倆誰先到達(dá)冥河,取回陽佩乃是要務(wù)。如若時辰有余,再原路返回去尋對方亦無不可。只是唯恐剛得陽佩,卻時辰殆盡,我倆終有一人要做出犧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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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抬起水隱足朝馬魁衡身上點(diǎn)了一下,噴涂上些口中泥淤道:“無妨,我已經(jīng)在公子身上做了印記,不管我倆誰人先取得陽佩,時辰到了,你我陽息外泄之時,印記之所自會開啟轉(zhuǎn)回陽世的道途,你我屆時各自從身旁的通道返回陽世即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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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遂分別擇了近身旁的小徑,往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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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那邊是越前行越灼熱,直至周圍漸現(xiàn)一片荒漠。這蜮蟲最是怕旱熱,雖是如此,他卻也未有調(diào)頭回轉(zhuǎn)之意。只是無奈越往前行越是挪行乏力,老蜮想著冥河怎么有旱漠擋著,怕不是自己走錯了道兒,轉(zhuǎn)念卻又高興至少馬公子上了正途。他遲緩的回頭張望了一下,卻又生了些歉意和擔(dān)憂,老蜮怕那披甲穿云蜥不肯輕易交出陽佩。馬魁衡若與那怪爭斗起來,唯恐馬魁衡不敵。誰知老蜮這回頭一望,卻見不著來路了。現(xiàn)時他四周盡是一片荒漠,灼熱無比,老蜮完全迷了路途。千萬年來,老蜮未有離開水澤,如今口中含著的那點(diǎn)隱隱水源,也幾近枯涸。老蜮漸有不支之感,遂將口中所剩不多的救命之水吐了幾滴到水隱足上,那水隱足即刻將那些水滴催生成一個水膜球,將那老蜮包了起來。雖施了水澤之法,老蜮卻仍未有覺得些許涼爽之意。不覺心情煩悶,正煩躁著,他卻見著沙海之中,披甲穿云蜥竟然竄出竄進(jìn),竄上竄下,由遠(yuǎn)及近,最后躍入磷火云層中,在老蜮面前探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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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蜮爺爺,上次見面你我起了分歧,如今追至陰司,可是是來取我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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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仡^是岸,為時不晚?!崩向獯鸬?,“我已替你向真君求情,你若歸還陽佩,他們不傷你性命,甚或既往不咎。若你就此持善修行,他日或可化身真龍,遨游天地,達(dá)成夙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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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他們不傷我性命?這是蜮爺爺你自個兒夸下的???,還是那些個所謂的正神君子不知羞的大言?縱使我不還他陽佩,他們又能夠奈得我何?”穿云蜥狂笑道,“蜮爺爺怕不是年紀(jì)大了,這萬千年來,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出爾反爾之人。你不就是因見多了口蜜腹劍的歹毒之輩,才心如死灰?遁入靜水潭求得一方清凈的?不然,你為何執(zhí)著不肯化為人形,不啻枉費(fèi)了萬千年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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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所求,何必以己度人呢?我不愿修為人身,不過是喜歡世外逍遙罷了。你卻僅因一己之私,歧途深入。不過好在如今悔之還不晚。你并未釀就更大錯事,真君也非小氣狹隘之輩。我也曾給你講過,當(dāng)年擋住真君伐紂大業(yè),救濟(jì)蒼生之路的梅山七怪,后來不也歸順真君麾下,未受責(zé)罰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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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七怪成精作惡之時,傷生害命無數(shù),只因后來斗不過楊戩,才降服于他。而楊戩卻就此踐法不遵,赦其刑罰,卻正是枉法不顧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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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見說它不過,自己也是已然有氣無力之狀,時間不多,無法細(xì)細(xì)通融說教,遂急言道:“非己之物,豈能強(qiáng)據(jù)?封神之時,也正值用人之際,若有歸降者,網(wǎng)開一面,也是合乎法理的。我且不與你爭這些,馬公子還待我去尋他同返陽世,若晚了一時半刻,他便是因你而亡,你就此背了個性命債,怕是無人肯饒了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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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并未回話,只是昂首悵道:“陽世?與所謂的仙界相比不過是另一個可怖的不公世界罷了。至少有罪之人死后在這陰曹是會遭到公正裁決的。所以我看這陰間反倒是強(qiáng)于陽間,在此間我反倒自在逍遙著哩,又何必急著回去呢?”穿云蜥傲然說罷,又低首道:“蜮爺爺啊,你可知道,我變成這般模樣,可是要拜你所賜的。你給我講的那許多傳奇故事,讓我心生羨慕,也由此心生向往,滿懷希望??墒撬沧罱K將昨日的我抹殺干凈了。蜮爺爺所熟識的那條無憂無慮的小魚兒,不論陽世陰間都已經(jīng)不在了啊。想往時,若我謂之你曰:龍門乃我心所向,夢之所往,必有一行,蜮爺爺必定勸阻不許。所以我本打算借走水隱足,化龍之后再來訪爺爺你。那時再還你寶貝,謝你恩情,你多不會責(zé)怪,或以我為傲。于我也算‘衣錦還鄉(xiāng),不忘世恩’之舉??上译m仍憑一己之力躍過了龍門,卻依舊因是循借外力方才夠去到龍門被上天蔑為偷奸?;?。別說那些同躍龍門升天化龍的魚兒了,即使是那些未有成功躍過去的鯉魚兒也是如此看我。那些驕傻的魚兒怎生的就不想想,原本就生于四通八達(dá),廣闊浩渺的江河之中的他們是怎生的天生優(yōu)越?可那些享盡優(yōu)渥的鼠輩從不曾以己之努力卻又把天生含有的金匙作為歧擠如我這般如不借外力即使拼盡性命也根本無法離開出生的那一方死水池潭的貧弱者的借口,真是好不可笑啊。這種驕狂自大的本性也自然蒙蔽了他們的眼睛,殊不見,同為魚類,即使躍過龍門成功升天化龍的幸運(yùn)兒們,在那些真龍看來,也不過是二流龍種。我也是在躍過龍門之后,才知曉,那些龍門化龍者,好些的也不過是做那些神仙的坐騎,或牽引載具車輦。他們中的大部分,仍逃不脫作為神仙的餐肉,甚或低賤到作為其眷養(yǎng)的鵬鳥異獸之類的食物。而我雖因不公的天條御律,遭到天譴責(zé)難,把我變作這般丑陋模樣。不過卻也焉知非福,竟保了我生性自由,也由此得見仙界的虛偽丑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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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聽了并未作聲,兀自取下水隱足來,“是非曲直,局中人也難道明說清,況且往事俱已過去,我亦不怪你盜走水隱足。若你能歸還陽佩,這水隱足可贈與你。介此你愿去何方,我亦不攔阻。有了水隱足相助,你可遍訪名山大川,尋隱法仙術(shù),或有可復(fù)原體魄,形神一體的機(jī)會。你奪走的陽佩于你而言,并非爾之力可駕馭之物,它亦無還你本來面目的神力。你不過被人欺騙而已。趁你還未鑄就大錯,及早回頭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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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大笑一聲道:“你屢屢勸我回頭,豈知我拿走水隱足,離開靜水潭時,就已然踏上了不歸路。如今我騰云駕霧,呼風(fēng)喚雨,還要那水隱足何用?這許多年來,我又不是未去找尋過真正的化龍之途。但即使真正成龍又如何?只要龍如鯉魚般亦分出身,我就永遠(yuǎn)低人一等,如此我還不如重辟新的天地法則,教世間有個真正公道。那黑豹確是想借我手騙取陽佩,我又豈不知它的打算?只是陽佩在我手中,將來改天換地之時,我才能真正的有自己的一方立錐之地。蜮爺爺何不助我一臂之力,如此不廢萬千年的本事,將來我成大事,蜮爺爺也不必拘束于一池小潭之中受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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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見著眼前的披甲穿云蜥,已經(jīng)全然不是昔日那個懵懂可愛的小鯉魚兒了,不禁嘆息道:“我歷經(jīng)萬千歲月,自是見過無數(shù)不平之事,你這等事不過尋常。你若覺得不公,更應(yīng)舉力抗?fàn)帲屇切┹p視你的人自慚形穢,而不是為泄一時之憤,而拿世間無數(shù)生命作賭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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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冷笑一聲:“此話說得輕松,也動聽極了,可蜮爺爺你不也正是見多了不公,才心死如灰,才獨(dú)自遁去荒郊野外的偏僻深潭里的么?如今卻拿那些你都不信的大道理來說教于我,又如何能令我誠服?蜮爺爺若真的覺得我做錯了,為何不深究一下導(dǎo)致我犯錯的真正緣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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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論起緣由來,這事情乃是因我而起。若起初不給你講那些世外趣聞軼事,你不見得會起了逸趣好奇之心,或許就此安于一方靜水壽終正寢再去輪回才是個好的歸宿。但你也是真有靈性,但如初始就善加利用,或可從我的話中悟些道理出來,再去秉持修煉,亦能終成人身真龍,由此池獸得道,至踏地遠(yuǎn)行也未可知。屆時不管你是成仙成龍,俱不有違天道。只是可惜事已至此,再惘然嗟嘆也于事無補(bǔ)。你天性良善,本不該一錯再錯,受此折磨。老朽已經(jīng)活得夠久了,若能矯枉過往,我倒愿替你承擔(dān)一切責(zé)罰,只許你恢復(fù)本初良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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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從磷火里降下,穿入黃沙之中,遂又穿出,繞著老蜮不言不語,環(huán)視老蜮一周后方才停在他的面前說道:“蜮爺爺,萬千修為,要救我于苦難倒也不難。我來陰司地府,倒也不全為躲避世俗評斷,以及你等對陽佩的窮追不舍。只因我當(dāng)初化龍失敗,所獲神力不足以掌控陽佩盛氣,故而來此減緩陽佩對我自身的侵襲,也好伺機(jī)弄明白掌控陽佩之法。豈料我于不浮不沉之地,陰司冥河之畔,看穿循環(huán)往復(fù)的死生后悟出一個道理來:蜮爺爺因傷缺了一只腿腳,便以水隱足代之。我如今是缺了半條性命,又何不可以他人之命續(xù)之繼生?原本我想要的只是復(fù)原本相,這倒也不難,根本無需什么靈丹妙藥,或是曠世苦修行,只需有人舍得以命相舍,此事便可達(dá)成。如我恢復(fù)真龍本相,陽佩自可以歸還,黑豹謂我的那些改天換地命數(shù)也可由他人去完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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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停了,取下水隱足放置一旁,說道:“如若以我之命,可換得你天真馴良本性,我自甘愿無悔。只是你得許我,不論你恢復(fù)鯉魚本相還是化身真龍,都得以水隱足助馬公子回還陽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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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以前爪抓起水隱足道:“如若你真舍得,我不僅會將馬公子安然送回陽世,也會將陽佩雙手奉上。只是盯上這陰陽雙佩的非我一人,這姓馬的拿著這么個寶貝,日后他的安危,我可顧不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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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閉目吐息,將嘴里含著的最后生命之水悉數(shù)噴向穿云蜥,“他自有他命數(shù),你有你的行途。”老蜮語畢水盡,隨即自身萎化成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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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廂,馬魁衡自與老蜮分道而行以來,逐漸步入一片山林,擇路穿行過后又進(jìn)入一片山巒前的平地。環(huán)顧四周環(huán)境,馬魁衡倍覺熟悉之際,便不自覺的往山腰望去,那里果真獨(dú)矗著一座茅屋——馬魁衡一下便認(rèn)出,那是與之相依為命的老母親居所。雖然只有一間獨(dú)房,周圍也沒見著任何鄰舍村落,但那母親的茅屋卻實在的就在馬魁衡眼前。馬魁衡心想這定然不是真的,便急忙低頭往旁側(cè)趕路,可才剛前行兩步,抬頭便見著自己已經(jīng)立于屋舍籬笆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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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還來不及細(xì)想,仿佛耳中已聽到屋內(nèi)傳出母喚子歸的切切細(xì)語。馬魁衡心下詫異,既見躲不過這如幻似真的景象,遂推開籬笆柵欄,應(yīng)聲而入,打算一探究竟。馬魁衡踏過幾蓬衰草,上了青石搭的臺階,站在半掩的門前,卻開始猶豫,止步不前。在馬魁衡看來,屋子和他離家采藥時的記憶別無二致,不像后來他歸家時那般破敗。不過這地府深處驚現(xiàn)自家茅屋小院,原想一探究竟,卻在行至門口時,又開始放不下心中遲疑了。此時屋里沒了先前的母親的輕聲細(xì)語,倒是有婦人喚道:“我兒久出歸來,緣何門前止步?”此話說完,隨即人聲不再,內(nèi)里繼而傳出窸窸窣窣的喃喃聲響來,馬魁衡略留步側(cè)身聽了一會兒,聽不明白,遂還是決定進(jìn)去看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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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馬魁衡下了決心,可還未等他伸手開門,那房門竟自個兒吱吱呀呀的開了,堂屋里的景象映入馬魁衡眼中,不禁讓馬魁衡大驚失色起來。原來那屋子正中放著個大甕,甕里裝個半露出身體的人兒。細(xì)看之下,那人竟不是別人,正是馬魁衡的母親。馬魁衡見著母親雙手展在甕外,被無數(shù)像繡花般穿插的細(xì)絲穿過胳臂,末端從掌心中穿出,匯扭成一根細(xì)繩。繩子兩頭被兩個分別身著黑白衣裳的細(xì)鬼左右拉扯著。甕的邊緣則是綿延不絕的冒出起磷火來。那磷火化作刀剪,正將母親臂上的肉一寸寸的削剪去部分。每剪去一片肉,馬母便又開始呻吟喚著馬魁衡的小名兒,隨后母親臂膀上被削剪去的缺口部分復(fù)又長全。如此周而往復(fù)。母親哀號不絕于耳,受刑般景象讓馬魁衡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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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顧不得進(jìn)屋前的疑慮,此時已經(jīng)眼不忍直視,心更不忍母親繼續(xù)連連哀號,喚著母親“孩兒不孝,孩兒回來了”,便搶手去攔飛戳的刀剪。可是那些磷火刀剪竟然穿過馬魁衡的身體,直接削剪著馬母臂上之肉。馬魁衡一急,便從笤帚中抽出錕铻劍來,喝道:“哪來的小鬼,再不住手,休怪我不客氣了?!币娔莾蓚€拉扯著母親胳臂的黑白小鬼咯咯笑著,叫著,卻是行為依舊,馬魁衡便怒不可遏,握劍劈砍過去,想要逼迫兩個細(xì)鬼松開拉索,好讓母親垂放下胳臂,免遭苦難來。只是那兩個細(xì)鬼兒并不躲避,而且挨了馬魁衡劍劈后,各分為兩半,重新生成新的軀體,絲毫未見著有什么傷害,馬魁衡停不住,便繼續(xù)劈砍了幾下,這下倒好,那兩個黑白細(xì)鬼兒每挨一下劈砍,便從劍鋒劈砍處錯分成兩半,繼而成倍增殖開來,就這幾下劍劈砍的功夫,整個堂屋里一下擠著好些個黑白細(xì)鬼兒,他們散開來,圍成一個圈兒,將馬魁衡與其母親分隔開來。最初的那兩個細(xì)鬼仍舊拉扯著馬母臂膀上的細(xì)索,任那飛剪穿梭來去,頻率比先前猶勝。馬母忍受不了痛楚,禁不住更大聲的不斷哀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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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雖仍不知究竟是何狀況,但見著母親在陰司內(nèi)這般凄慘受刑景象,心下自是擔(dān)憂且急,無奈自己卻是無能為力。便一把雙膝跪地拜道:“孩兒不孝,母親生前未能伺奉左右,如今又讓母親在這陰司受苦,心愧自疚不已。方才馬魁衡一時性急救母,做出沖動唐突之舉。還望神靈不要遷怒于母親。所降責(zé)罰,不孝子馬魁衡愿替母全部承擔(dā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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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細(xì)鬼一齊咧嘴呲牙笑道:“這婆娘受苦,乃是因其養(yǎng)子不孝,獲孤苦終老之罪。所以死后被罰在此受骨肉分離之苦兩百年。刑滿之后方可由我等將其押赴奈何橋邊去投畜生胎,來生為人飼為人食。你這小子不知好歹,做出這等狂慢舉動,意欲阻撓刑罰。如今怕是要讓這婆娘量罪加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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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子不孝,責(zé)罰也應(yīng)在我身上,為何為難我母親。”馬魁衡據(jù)理不讓分毫:“皆聞陰司閻羅剛正,原來也是不過這番飯桶,徒有清明聲譽(yù)。所作所為也只為彰顯自家權(quán)威而已,如今這等的不分青紅皂白,拿無辜馴良好人來濫施淫威,此舉與世間那些個人人唾棄的昏官何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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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圈兒細(xì)小厲鬼聽了皆是哈哈大笑:“你真狂夫,自己逃了生死簿約束,自顧在陽世快活逍遙,反倒讓老母在陰司替你受苦,不自反省,如今倒反打一耙,斥陰司刑罰不公。那好,今日你既見了你母親因何而受責(zé)罰,又言要代償其罪。若你真心愿代母受罰,判官大人也是寬宏大量,不僅免了你活著擅入地府之罪,方才莽橫沖撞的加責(zé)也可一并罷了。只要你即刻自斷雙腿,絕反悔逃跑之途,再甘愿廢截雙肢,棄反擊阻擋之力,此后入那甕中做個仍留耳鼻口舌雙目的人彘兩百年,我等便可放過你的母親。你也無需承受兩百年飛剪去肉之苦。你一入甕,令堂亦可以即刻重投人胎,享百年富貴。判官授意我等對你施以此甕刑,作為你逃避生死簿,又未行孝膝下罪孽的懲罰,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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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未有猶豫的回到:“身體膚發(fā),受之父母,以四肢還父母恩,報養(yǎng)育苦,救父母難,不過理所當(dāng)然之事,甚而是便宜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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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口舌之便,如今卻是要反悔了?”細(xì)鬼們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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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馬魁衡站起身來,雙手倒執(zhí)劍柄,額前抱拳道:“在下馬魁衡一言既出,決無反悔。只是,世間亦因在下一時無意莽撞之舉,生生闖了些禍端。在下已經(jīng)應(yīng)允幾位仙神,誓要撥亂反正,還世間清靜平和。在下有諾在先,不能食言,豈敢放任過錯蔓延,致使世間爭伐,邪魔橫行?只乞望仙官寬限七年。七年之后,在下一定重返陰司領(lǐng)刑受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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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徒妄言,豈可輕信?你既已脫了生死簿拘束,又怎知你不會借機(jī)一去不返?判官給我等靈明籍一冊,讓我等在此候著你來,自是有他的道理。這靈明籍一靈一冊,乃是專輯錄元靈前世今生的冊子,自女媧改世造人以來,世間不論神靈動物,只要是有魂靈之體,便自有一個對應(yīng)的冊子。如是簡而言之,靈明籍就是魂靈的譜籍,元靈實體可脫離生死簿,卻都逃不了靈明籍的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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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看著其中一個細(xì)鬼亮出了自己的靈明籍來,卻弄不明白黑白細(xì)鬼的用意何在?難不成真怕自己借故跑了?馬魁衡自思自己算不得頂天立地的英雄,卻也是個守信重義的漢子。而且對自己的前世今生也無甚興趣,遂未有任何動作。仍倒執(zhí)劍抱拳的立著,那黑白細(xì)鬼兒見了,直接將靈明籍翻至最后空白頁處,“這靈明籍只有兩頁,一頁無限長卷對應(yīng)前世,一頁空白頁對應(yīng)今生來世。今世過去,便輯錄到了前世長卷頁末。今生可變,來世未定,故而靈明籍今生來世共用白頁一張。任何魂靈的今生,俱是源自前世。今世自然也是來世的前世了。你雖逃了生死簿,陰司管不了你今世的生死,但你卻逃不了這靈明籍的約束,除非你今世魂飛魄散,靈明籍才會有個終結(jié)。如今,你既然許了救母贖罪之愿,只需在這陰司里,用你活體之血,滴注在這今生來世的白頁上。你便與判官定下了契約,如若你背信棄義,七載之后不自來陰司報道,便會魂飛魄散,再無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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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毫無懼色,左手執(zhí)劍鋒手腕轉(zhuǎn)劃了下,將自己右手食指割破,在靈明籍的白頁上以血書寫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八字?!拔乙讯似跫s,還勞煩諸位放了我的母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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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細(xì)鬼兒合上靈明籍,忽地化作黑煙白霧,不見了蹤影,只在原地留下一圈殘影,仍將馬魁衡與他母親隔離開來。最后那個類八卦的煙環(huán)兒消失,圈中相對兩處留有一黑一白兩只貓兒。白貓叫了一聲,朝著甕跳將過去,半空中伸出利爪一劃,那甕便連同里面的人兒裂成了幾段,碎裂成灰,紛飛無蹤。白貓還未落地就消失在空中無了蹤跡,剩下的黑貓兒聳起背上的毛兒,扭頭望了馬魁衡一眼,喵的長叫一聲,似是在招呼馬魁衡跟著。黑貓兒轉(zhuǎn)頭往門外跑了出去,馬魁衡正欲追著黑貓兒,卻見著整個茅屋在黑貓沖出門外時閃起的一陣亮光中跟著消失了。馬魁衡整個人兒站立在一片荒丘之中正不知所措時,忽地看到那只跳至半空和甕一起消失的白貓,又自消失處閃現(xiàn)出來,輕柔的落地后回頭對著馬魁衡喵了一聲。同時甩甩尾巴,擦著沙地。那摩擦竟掀起一股迷霧般的沙塵來。貓兒在沙塵中又不見了蹤影。待風(fēng)沙稍弱,馬魁衡放下遮擋面部的衣袖,上前想要看個究竟,卻見著白貓落地處沙塵如旋,內(nèi)中側(cè)趴躺在地上的竟是老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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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扶著剛睜眼恢復(fù)知覺的老蜮,兩人還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周圍的沙丘便變成一望無際,深不測底的黑水河。只有兩人立足之地是在黑色的灘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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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活著?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冥河了?”老蜮立起身子,四顧一番后念道,“曾聞冥河無波無浪,無沉無浮,黑水黑灘,無際無岸。蹚足其中的生靈,若非有護(hù)體神力,即刻會淪入如冰凍般的不生不死之態(tài)。即使是幽冥界游蕩的魂魄都無以渡河。你我二人能夠勉力行至此處,怕與先前高人降授的護(hù)體之術(shù)不無干系。方才我等應(yīng)是頗了幻境,來到此處。只是若那穿云蜥真在此處躲藏,不知他有何本事受得了這冥河壓制生靈的神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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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才落,那無波冥河如破鏡般沖出一條怪物來,只見它體長數(shù)丈,雙爪如枯骨連筋,脊背數(shù)根骨刺突出,遍體鱗甲參差,斑駁散落得如同被部分刮剔了鱗片的魚兒般。那怪物體上脫了鱗甲的地方也是骨刺外伸,整個如半腐未死的怪物,雖有活力,但形狀滲人。即使這怪在空中游蕩之際,身上仍有鱗甲不時脫落下來,露出的肌肉即刻腐化,伸出骨刺,如此更添恐怖。那怪物尾鰭裂為兩半,殘留的鰭片似爪非爪,裂開的尾鰭中伸出一條又細(xì)又長的骨脊,飛行扭動時這骨脊摩擦作響。而這怪物的頭部也已是部分腐化,依稀可見有條仰肚朝天,嘴口偶咂的魚兒困于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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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認(rèn)出面前這怪物即是擅入冥河已經(jīng)發(fā)生異變的穿云蜥來。不禁聲聲嘆道:“你這廝怎生落魄變成此等模樣?還在這里游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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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并不應(yīng)聲,倒是馬魁衡還算清醒,想了想說道:“方才我還在此見著受苦的母親,怎忽地這里就變成冥河,還有蜮公與這怪也在這里?若非是神仙傳送我來的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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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聽馬魁衡這一說,忽然明白了:“死者魂靈渡冥河,即入不生不死之態(tài),再無來生。生者入冥河,則必經(jīng)遺忘之丘的考驗。聽聞冥河無岸無灘,卻又處處是岸是灘。那處處都在的灘涂便是遺忘之丘。闖入幽冥地界的生者若通過遺忘之丘對其在陽世最為掛念之人之事的考驗,其腳下便會現(xiàn)出冥河灘岸,如若不然,生者會如死者亡靈渡河般沉浸在冥河中陷入無生不死的狀態(tà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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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先前老蜮與馬魁衡遇到的,不過的冥河灘涂遺忘之丘的考驗。這考驗?zāi)耸前胝姘牖玫慕贁?shù),二人渡了劫數(shù),自然就來到了冥河灘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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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老蜮與馬魁衡活生生來到冥河,穿云蜥悲切的低鳴著:“你二人何苦窮追而不舍。就算你等奪回火煉子,恢復(fù)了中正地的天地靈結(jié),讓這世間再度如常,這陰陽雙佩也不過還原為神力封存的石頭。世間也仍充斥不公。你倆若不與我爭陽佩,待陰佩來到此地邊界與陽佩齊聚之時,我等便可用它來重塑天地正義,還公平一個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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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回道:“那遺忘之丘的幻象難不成還真是你我的心聲之鏡?原來你貪圖寶物,真有糊涂意愿。只是你可知道,用陰陽佩重塑天地陰陽,倒轉(zhuǎn)位階秩序,說得是極其容易,可那顛倒陰陽,會有多少無辜生靈慘遭涂炭,你可想過?你誤入歧途,受了上天責(zé)罰,不知悔改卻把這責(zé)罰又怪在天道之上,可悲可嘆。你若盡速歸還陽佩,事情或有轉(zhuǎn)機(j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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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老蜮一再的勸阻,穿云蜥絲毫不做理會,依舊低聲咆哮著:“我在遺忘之丘已經(jīng)做了抉擇,本該就此沉淪冥河,但好在有陽佩護(hù)體,雖然活著,不過卻在冥河之中變成這般模樣。事已至今,我已無回頭之路。若非含在口中的陽佩,怕不是不能還在此與你等說話。這等好寶貝,我豈能輕易還你?若再追討,休怪我忘恩負(fù)義,就地成全你們,讓你等永留陰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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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還想要再勸,那穿云蜥已然不耐煩了,叫了一聲:“蜮爺爺,既相逼太甚,那就休怪我得罪了?!闭f罷,那怪便朝老蜮沖將過來,一把將老蜮纏住,那身上的骨刺刺入老蜮體內(nèi)。馬魁衡抽劍來救,卻被老蜮吼?。骸拔遗c這廝的糾纏,還望馬公子遵先前諾言,休要插手,我定會將陽佩物歸原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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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聽了,只得暫打住協(xié)助的意愿,先執(zhí)劍在一旁緊張的觀望著,唯恐老蜮無力掙脫時好及時出手。而那穿云蜥看著并不理會老蜮的情面,一來它纏繞的身體是越縮越緊,再來它更張大了嘴咬著老蜮的水隱足左右扭動,意欲將其扯下來。老蜮并未掙扎,仍由穿云蜥肆意攻擊,哪怕身上的傷口隨著穿云蜥的收縮扭動不斷滲流出血來,也未有絲毫動搖。那血水順著骨刺被穿云蜥吸收著,直至從它的嘴角流到咬住的水隱足上,穿云蜥覺得一陣灼熱,腦袋不知被什么重重的彈了一下,原來炙熱的血?dú)庾尯侨玑镜拇┰乞崛淌懿涣?,以至其不得不松口仰首,由此卻一下將腦袋撞到了冥河波面上。穿云蜥頓覺得一陣暈厥,失了氣力。老蜮趁此時機(jī)縮小了身軀,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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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恢復(fù)過來,仍不想這般放棄,便搖晃了腦袋,貼著冥河游動,四下搜尋老蜮的蹤跡,一邊低吟道:“蜮爺爺啊,就算你通過了遺忘之丘的考驗,又有水隱足縮身遁形,但你已經(jīng)有傷在身,若真是這般躲入冥河之中,怕不是消不得一時,肌膚筋肉便會化沒,變得和我一般丑陋不堪。若是逃了冥河遁去,傷口又會吸引冥蝶蜂擁而至,我是有著陽佩,冥蝶近身即化烏有。而你橫豎是個死,還不如早早現(xiàn)身,與我爭斗一番。既然你我互不能說服對方,何不就用力量來決個勝負(fù)。畢竟你所謂的天道,不就是力量的體現(xiàn)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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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云蜥才說完這話,便突地竄上高空,又一個俯沖直砸到冥河波面上,這回穿云蜥并沒有像之前那般穿入冥河,原來老蜮用水隱足將這波面固化起來。堅若金湯磐石般的波面,讓那直撞過來的穿云蜥一下子真真暈厥了過去,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波面上。老蜮收了神通,穿云蜥身子逐漸沒入冥河之中。待到完全沒入河中,尚余個腦袋在外時,它又清醒過來。穿云蜥睜開眼睛,見著老蜮重新閃現(xiàn)在波面之上,踏足之處仍現(xiàn)出沙灘來。老蜮一路走向馬魁衡,灘涂一路在后面消失,復(fù)現(xiàn)出冥河波面。老蜮立于穿云蜥一側(cè),取回自它嘴里掉落的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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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看著老蜮過來,伸出雙手接過陽佩,還未及表示謝意,老蜮嘴里又徐徐飛出一個透明的水珠子來,那珠子里裝著的正是穿云蜥顱內(nèi)那條仰肚的魚兒。老蜮繼續(xù)從嘴里吐出些血水來,包裹并滲入入了那個水珠子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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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公子,在下失德失義,做出許多錯事。如今佩飾完璧歸趙,但在下仍有一事相求。我以水隱足御水之術(shù)將故友的元靈給抓取了出來,封在我常藏于頜下的最后的一點(diǎn)救命水之內(nèi),方才向這珠球內(nèi)注入了我的一絲精血,尚能保住鯉魚元靈。在下還有一求,煩請公子將其還歸靜水潭里去。若得天庇佑,若干年后,這小魚兒興能復(fù)修得一具軀體回來。只愿屆時重生后,它能在來世做條無憂無慮、與世無爭的小鯉魚兒。今若將其元靈任留在這幽冥地界里,怕是會滅了元靈,害他永不超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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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詫異道:“蜮公不與我一同回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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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搖搖頭道:“為聚它元靈不散,我已將最后一口救命精血給了它。蜮蟲若要活命,口中常含靈水,為的是不消自身精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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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蜮公何不留些精血,既可先保得你性命,也可保這鯉魚元靈不散,待我倆回返之后,便找三圣娘娘想想辦法,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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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有所不知,這水隱足神力,可御天下之水,但禹王贈我此寶貝時,卻設(shè)有個禁忌,不能以其之力調(diào)令生靈血脈。方才我為取回故友元靈,已經(jīng)破了這個禁忌,不多時,我便會被這水隱足自噬其身。我歷經(jīng)萬千歲月,世間已無牽掛,惹出這些麻煩,已是死不足惜。且這冥河寒氣業(yè)已自傷口侵入我的體內(nèi),就算我脫了冥河之困,冥蝶侵襲,我也自是無力再將故友元靈送回陽世了。公子是個信諾的義士,老朽一生從未有求于人,若公子答應(yīng)老朽這最后的未了心事,我便死而無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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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忽地一陣難過,卻仍收劍抱拳諾道:“蜮公謹(jǐn)言,世無絕途。況你大義,為救故友才破禁忌。興許賜我等水火護(hù)膜的神仙能伸出援手。還有我那二郎真君,天上地下皆有友道靈脈。我且先替您收著這元靈珠球。只要您現(xiàn)時即與我回返陽世,你這等舍生取義之舉,總有仙圣真君不會見死不救的?!瘪R魁衡說完托掌將那已經(jīng)背脊朝上的小鯉魚元靈珠球接住,又再去扶那老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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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欣慰一笑,感嘆道:“老朽已經(jīng)知足。公子一諾千金,為尋陽佩,挺身入陰司,豈不令老朽佩服。如今老朽尚存一息,能將公子送回陽世,只是還有一事……”老蜮頓了一頓,繼續(xù)說道,“老朽年輕時遍歷九州,后隱居靜水潭萬千歲月。只是這些年月,甚是懷念曾走過的那一方山水。想這些年來,怕是世間變化無數(shù),只恨不能再去走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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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蜮公何言至此?”馬魁衡意欲安撫,卻言語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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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并未直面回答,他抬起水隱足來,那平常看著與其它三足無異的水隱足,如今似五彩琉璃,流光溢彩,仿佛內(nèi)蘊(yùn)凈水,就要滿溢而出般的閃爍著。老蜮身下的灘涂徐隱徐現(xiàn),老蜮仿佛匍匐在冥河波面之上。馬魁衡立足處仍是灘涂,身子卻開始有些不寒而栗起來,仿佛冥河之水開始沁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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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勉力撐起,以水隱足激打冥河波面三下,在二人面前開了個通往陽世的通道來。不待馬魁衡努力攙扶老蜮一道往那通道口挪去時,旁邊一個身影突破冥河禁錮沖將過來。原來是失了元靈和陽佩的穿云蜥還不死心,孤注一擲的來奪失去之物。幸得馬魁衡反應(yīng)迅速,收起元靈珠球,又拔劍格抵住對方的獠牙尖刺。只聽得金器摩擦,又見著火星四迸。直至穿云蜥整個身子擦著劍身而過,末了,那怪還甩一尾巴,用力擊打下錕铻劍,想要把它震落。馬魁衡往后急退,那老蜮將水隱足拋至馬魁衡腳后抵住其身。馬魁衡雖勉力撐住身體,卻不知手背已然被怪物尾刺擊中,只是不像老蜮放血的血孔那般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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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抬頭看著重新飛騰起來的穿云蜥,那怪又變了模樣,頭無肌肉,眼成兩團(tuán)黑火球,形容極其丑陋,一旁老蜮忙警告馬魁衡小心:“它失了元靈本心,又無陽佩護(hù)體,這怪已成骸龍,如今只被魔性驅(qū)使,滿懷忿恨。馬公子還是不與其糾纏為妙,乘著通路尚未閉合,及早返回陽世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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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不愿丟下老蜮,而骸龍聽了這話,豈能放他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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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龍燒著黑火燈籠似雙眼掃了一下馬魁衡這邊,張嘴噴射出數(shù)十個寒冰錐,逼得馬魁衡原地蹲身轉(zhuǎn)劍格擋護(hù)著自己和老蜮。隨后這怪便趁機(jī)繞著二人盤旋,伺機(jī)對匍匐喘息的老蜮下手。只是馬魁衡隨圈防備,那怪見不能得手,自己已無靈力和法寶護(hù)得,殘破的身體不耐陰司寒食,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后只得以迅雷之勢一頭扎進(jìn)返陽通道去了。那通道也在骸龍消失后徹底閉合了。只留下馬魁衡和老蜮在漸隱漸現(xiàn)的灘涂之上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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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以劍杵地,騰手去取腳底的水隱足,想要把它還給老蜮,卻發(fā)現(xiàn)水隱足不見了。只能先起身忙去扶起奄奄一息的老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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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公子,莫要為我難過。”見著馬魁衡面有不忍之色,老蜮安慰道:“即使仙圣之軀,也全非不生不滅。老朽歷經(jīng)千世,對生世幾無留戀。只是水隱足的神力銳減,公子已經(jīng)覺察不到它了。老朽已經(jīng)無力重開通道送公子返陽。不多時便與水隱足同消離去。這陰司地寒沁骨,公子定也有所感了吧。既然時辰無多,老朽愿助公子再多延一時半會耐力。興能挨到真君前來救護(hù)。老朽雖對世間心灰意冷,卻也不想長眠這陰寒地。愿做一身甲胄護(hù)具,隨公子再涉山水。公子重返陽世,或能再遇那畜生,公子見它若能救得,看在老朽薄面上,便救這骸龍一救,若是救不得,還指望著公子賞他一個痛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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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不知老蜮何出此言,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那老蜮便脫水干縮,老蜮全身津液被吸入到馬魁衡腳底那幾已透明不見的水隱足里,余留干枯的外體身形細(xì)縮,老蜮余音念叨著:“修仙元靈,護(hù)防一體,煉化甲胄,同心同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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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蜮念咒完畢,身體津液皆無剩余,悉數(shù)被吸入水隱足內(nèi),那水隱足便急劇膨化漲裂開來,內(nèi)里積聚的老蜮元靈生氣開始包圍著馬魁衡貼身升騰,最終形成一套護(hù)具覆蓋在馬魁衡體表之上。馬魁衡見老蜮自我犧牲,其元靈生成了一套甲胄護(hù)著自己已經(jīng)開始受到陰濕氣侵蝕的身體,不禁淚濕雙頰。那淚水涌出眶,沿頰下落后即刻被身上的甲胄吸收。茫然不知所措的馬魁衡小心拾掇起老蜮殘留下的如同蟬蛻般的微殼,捧于掌心,他還不甚明白老蜮發(fā)生何事,只是無奈于自己的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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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先前以水火膜護(hù)罩相賜,方讓二人追至冥河的那個聲音又再縈繞起來:“馬公子,休要悲戚。在下所托之人俱是君子義士,公子與這蜮精,一個信諾,一個重義,所以二位方能有驚無險的通過遺忘之丘與冥河的雙重考驗,取回追尋之物。公子至此也算功成半步。如今蜮精舍生取義,救公子免于寒陰侵蝕,公子豈能就此悲戚不前,教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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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馬魁衡面前不遠(yuǎn)處飄然出現(xiàn)一個凌波翩翩而行的白衣公子,只見他徐步上前,持折扇抱拳道:“幸會,馬公子。鄙人乃是這一方判官。與公子一樣,當(dāng)初也是活體入陰司來。在下俗世姓王。因為人謹(jǐn)厚不阿,又有些筆墨文章功夫,閻羅便免了我魂魄離散之罪,還讓在下在這陰司做了個七十二姓判官之一,專司生死紊亂,籍冊無名的官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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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聽了,倒不害怕,反而上前一步抱拳求解:“大王在上,小人失禮。我與蜮公擅入陰司,事出有因。只是蜮公失蹤,在下見得大王,不由得尋思莫非是大王判罰蜮公魂魄離散以為懲戒?大王有所不知,我二人之擅入,全因小人不慎丟了重要東西,蜮公送我來尋,若蜮公因此擔(dān)有罪責(zé),還望官家罰我一人,恕蜮公無心之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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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搖頭,“你與蜮精盡皆擅入,卻已然通過罪責(zé)考驗,只要離去便不負(fù)其疚,我何有再私加責(zé)罰之理?只是那蜮精與骸龍纏斗之時負(fù)傷,其元?dú)馔庑?,他自知大限已至,不想拖累公子。更用自己萬千年修煉余下的元?dú)饨o了公子一身甲胄護(hù)體,但那蜮精也非完全逝去,公子不妨再低頭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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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攤手低首一顧,才覺著周身外表有些晶瑩光亮,方才護(hù)體的甲胄此時層層退卻,直至雙膝下被一只錦霜黑靴包裹得特別嚴(yán)實。王判見馬魁衡不解其惑,便搖扇給他解釋道:“地仙修煉結(jié)果無非三類:一是萬千年究級高深者依道行造化,可以進(jìn)階位列仙道圣魔妖五道之一,不論居于何道,皆是曠世日久的歷練,只是道途有異;二是千百年無所作為,僅是修得人身享世間歡愉,雖得人身卻還得渡人世劫難的靈物;三是不羨人間,不往仙道,要么自據(jù)一方逍遙,要么最終將畢生修為化為物器形狀,為人所用的。這第三種若是化為物器,其中既有自愿也有被迫的?!蓖跖泻仙险凵瘸R魁衡輕搖一下,只見著馬魁衡靴子譜光流螢,微光逐漸向上螢螢的將馬魁衡整個身體包裹起來,像極了水隱足的光華:“這蜮精甘愿若將一己修為化為物器,成為一雙靴子,危急既可展開成為甲胄護(hù)著公子身體,平時普通靴子形態(tài)也可助長穿著者的丹氣。如今蜮精的精元收于水隱足內(nèi),與其一起生成的這套足具已經(jīng)認(rèn)你為主,所以祥光微溢,即使平時看著是雙普通足具,其氣息已然升華為輕鱗護(hù)甲,保得公子不受冥河侵襲,所以公子可安踏與冥河之面。公子可知曉,在與那骸龍纏斗時,我給你的護(hù)罩就已近消散。而你手上更是因負(fù)傷有了個無形的創(chuàng)口,那創(chuàng)口加劇了公子精氣外溢,公子卻不自知。所以公子還得多謝這蜮精的仁義與舍生取義,否則公子早在不知覺中在這冥河中隕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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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將老蜮遺骸與穿元蜥的元靈球一并捧與掌心,甚感惋惜,心下暗念“蜮公放心”,隨后又對王判說道:“大人既知老蜮無罪,小人甘愿領(lǐng)罰,只求換得蜮公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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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收了扇頷首,其左右身側(cè)各走出一黑一白兩只貓來:“天龍墮化骸龍,元兇已遭天譴,若公子帶陽佩離了陰司,一場潛在危機(jī)也會在無形中化解。這本就是解了陰司的愁圍。在下即刻可驅(qū)黑白無常送公子返回陽塵。只是蜮精已經(jīng)耗盡畢生修行,又是在陰司絕斃,想要復(fù)生,何其難也。不過既然公子有義,這蜮精也非全然無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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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說罷,啟扇輕搖了兩下,馬魁衡眼見著一只若隱若現(xiàn)的冥蝶落于扇面上。王判對馬魁衡說道:“冥河之上,追尋你倆的冥蝶看似消失無蹤。但它們并未消逝。先前吸取了蜮精外泄的精氣的冥蝶,還持有蝶形,暫未有融入絕色冥火之中去。若要救還蜮精,須得取其殘余元?dú)?,公子返陽世后將其軀殼置于靈虛境百余載,蜮精自會活過來。不過閣下聚斂的蜮精元?dú)怆m多,卻已經(jīng)化為靴子,用之不得。雖所幸還有冥蝶,但恐若不得當(dāng),不但救他不回,還可能因此再傷數(shù)命。世間靈虛境難尋,時機(jī)一過,蜮精再無生還可能。冥蝶以元息為生,若吐息救人,自身難保?!蓖跖姓f到這里,即收起扇子,冥蝶消失。似是有話并未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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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既有救護(hù)蜮公之能,在下也確有換回蜮公之意。既然大王不便明言,所以愿大王細(xì)聽在下的想法?!瘪R魁衡抱拳下拜懇切求道:“蜮公萬千年靈物,為救馬魁衡而殞沒,實屬不該,且甚是可惜。而冥蝶乃陰司護(hù)衛(wèi),雖自生自滅,大王不便取息。在下自愿以己之元?dú)鈸Q蜮公之精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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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望著馬魁衡,復(fù)開扇面,望向扇面再次出現(xiàn)的扇翅的冥蝶,徐徐說道:“此法兇險,若救不回蜮精,公子自輸精元,那傷口難愈,恐成后患。陰司掌管生死簿,天界存查靈明籍。我不妨直言,公子前世乃是亂了章法之人,此生輪回,又消了生死,故而靈明籍才掉落陰司,由此再遭難,即無來生再言。那蜮精卻不同,他本是修煉萬千歲月的靈物,因治水之功得水隱足,雖未成仙成圣,卻早已是不生不滅之靈。只是為了搭救公子于這冥世,才放棄自身修為,化為甲胄。我雖看不到它的靈明籍,但知他今世尚有二次復(fù)生之機(jī)。只是復(fù)生之法兇險,弄不好,公子、蜮精與那冥蝶皆會就此消逝。我乃陰司判官,不可無罪輕取性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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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聽了,不假思索的應(yīng)道:“小人再請愿以己精氣換冥蝶體內(nèi)殘存蜮公精氣,如此蜮公有生還之望,也不枉傷冥蝶性命。若小人真有個三長兩短,皆是自尋,與大王無關(guā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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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抬扇說道:“你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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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下心意已決,決不反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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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搖扇,冥蝶既起,其體內(nèi)精氣盡歸于老蜮干涸之軀,捧著老蜮干縮身軀的馬魁衡身上的甲胄隨著精氣的歸還自行退去,那吐息的蝶兒則飛近馬魁衡,附于他受傷的手上,貪婪吸取馬魁衡的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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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判再度搖扇,蝶兒遠(yuǎn)飛不見蹤影。甲胄重復(fù)上身。王判對馬魁衡說道:“公子雖失精血不至喪命,但這冥蝶乃是通過極陰骸龍之傷吸取的精血。公子手上雖不見有創(chuàng),但其傷猶在,日后需得仔細(xì)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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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謝過王判,王判正欲送其重返陽世,但見馬魁衡看來仍有心事,便問究竟。果不其然,馬魁衡之前與老蜮分道而行,至冥河再逢之時,老蜮的一番說話讓他甚是在意。于是馬魁衡再度向判官求證道:“官家與那蜮公均言,過了遺忘之丘的考驗方見冥河真身。小人還有一事不明,還望大人指教一二。先前小人見到母親受難責(zé)罰之苦,其狀迫真。不知那遺忘之丘的考驗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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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是還在擔(dān)憂母親?”王判聽了馬魁衡的言語卻是不置可否,只自顧自袖中取了個絲織錦封出來,“在下身為陰司判官,卻又有求于公子。公子一席問話讓在下一時難以回答。只言世間之事真假共存,若想去偽存真,水落石出,還得自己探求。日后公子自多磨難,終會尋得何謂真,何為假。不過在下作為陰司官吏,可以告知公子,遺忘之丘的考驗,乃是由入虛境者心之所生。那陰司生死簿與天界靈明籍,也確有其物。世間眾凡物今世生死已定,但靈明籍來世未決,公子將來再臨分歧,望仔細(xì)斟酌抉擇。道之所向,猶如公子手中劍與鞘般,鞘可收得了劍鋒,卻指揮不了劍之所向。若要詳敘,在下猶恐為時不多。陰曹地府間,陽世活人不可久留。公子雖有蜮精化身護(hù)體,靈明籍上也有非凡前世,但今世畢竟是個凡胎,我再拖延,于公子不利。在下這就送公子重返陽世去了。”王判說著將手中錦封遞與馬魁衡:“錦書一封,原是我在世時一位故人所贈。此番公子還陽,還托請公子相助,望它物歸原主。”說罷,王判用折扇指點(diǎn)身旁黑白兩貓兒送接過錦封的馬魁衡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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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貓兒向前朝著馬魁衡交錯一躍,頓生成個弧光將馬魁衡給罩起來。馬魁衡正疑惑王判官話未講完,不知他究竟托自己將這錦封轉(zhuǎn)交何人,這邊著聽王判囑咐道:“錦封主人,亦是現(xiàn)在困住公子所要解救之人的敵手,公子持這錦封前往,也可助公子救人,這也算在下對公子相助的一番回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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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魁衡知道王判因不可以己之私而枉公,擅露天機(jī)。便也不再多問。其置身于弧光通道之時,馬魁衡瞥見手中錦封之上繡著兩行字句“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兩鄉(xiāng)”……


弒神封魔傳之(四)長明灘頭嘆嬋娟2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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