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愛DoubleDown（貼吧）

妖怪山百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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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次的百物語，也差不多要接近尾聲了。

那就由我來講一個，跟百物語緊密相關(guān)的怪談吧。

這是我從一位妖怪賢者那里聽來的事情。是一個關(guān)于天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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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狗，在妖怪中屬于十分常見，卻又十分特殊的一類。在各種各樣的怪談故事里，它們有著人類的根源，又有著妖怪的特征；有著鳥獸的形態(tài)，又有著神明的神性。在幻想鄉(xiāng)的妖怪山中，天狗有著極強的組織性，又有著分明的高低等級制度；但個體的天狗卻往往放浪不羈、個性鮮明，在宴會的時候又會不分貴賤，極盡熱鬧。

天狗就是這么復(fù)雜而又矛盾的存在。

不知何時——大約是千年前，還沒有建立大結(jié)界的時候?！卑傥镎Z“作為一種夏夜的試膽活動，作為一種本身與怪異脫不開關(guān)系的”怪談“，悄然間在島國風(fēng)靡起來。正如我們所聚在這里一樣，那時候的好事者們，也都喜歡拿出自己在各處聽到的奇聞異事，將它描述得繪聲繪色。

但是真正能夠講滿一百個的“百物語”，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即使存在，也沒有任何資料能夠證實。

講到一百個的時候，究竟會發(fā)生什么樣可怕的事情呢？人類懷著恐懼與好奇，一次又一次進行嘗試，卻又止步于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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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只是人類。妖怪們也十分想知道，所謂百物語完成之時，究竟會誕生出什么。是強大的妖怪，還是可怖的災(zāi)禍，又或是平平無奇的驚嚇呢？

有一只鴉天狗，也對此十分著迷。她偷聽了很多次人類的百物語，可終究沒能見證真正的完成。她不耐煩了，決定親自來舉辦一次百物語——試圖揭開百物語背后的真相。

她回到妖怪聚居的山中，支使烏鴉們放出宣傳的帖子。借用了山腹中最大的巖洞，足以容納上百的妖怪。

和她一樣對百物語有興趣的天狗果然并不在少數(shù)——大家聞風(fēng)而來，帶上了自己滿肚子的談資。

妖怪山百物語，于是乎順利召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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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過程卻遠遠不夠順利。

人類看來的怪談，對于天狗來說只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常事。妖怪們要講什么才算怪談，大家一下子爭論不休。后來勉強決定要“足夠稀奇”、“帶些恐怖”，框定了好多條準(zhǔn)則。第一天晚上卻也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卻又為講述的順序犯了難。有的天狗堅持要大天狗先發(fā)言，可是作為組織者的她卻覺得應(yīng)該由各自來搶著描述就好?？蓪嵺`下來，聽故事的大家卻忙著喝酒，以至于才講了三四個，場面已經(jīng)變得無法收拾。

接下來的很多天里，百物語重復(fù)著講了開頭十來個故事便無法繼續(xù)的窘境。有的故事太長了，有的故事讓人昏昏欲睡，有的故事則被認(rèn)為算不上怪談……主持者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夜晚竟然是如此短暫，以至于留給每個故事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分鐘。

要顧不上休息地、不間斷地一一講下去，精彩的故事要穿插著平淡的故事；在大家鬧騰的時候，需要能讓大家安靜下來的故事；在大家瞌睡的時候，需要讓大家精神一振的故事。

她這才初窺見百物語的難度。更何況，對于妖怪來說，故事的質(zhì)量也都必須高一層樓。

而機會也不再多給她了。妖怪山百物語慢慢由連續(xù)的活動，變?yōu)榱艘荒瓴胚M行一次的活動。參加的人數(shù)也漸漸變少，甚至想要湊齊幾十個能講故事的天狗，都已經(jīng)需要列名單來細(xì)數(shù)安排了。

她的友人告訴她：差不多夠了，大家的熱情已經(jīng)在慢慢消散，百物語完成之時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其實無所謂，大家其實只是在意百物語本身而已。次數(shù)多了，新鮮勁過了，也就慢慢不關(guān)心了。

開頭已經(jīng)說過了。天狗是矛盾的存在。它們是人、是妖、是獸，同時也是神；它們有組織秩序，卻也有各自的心思個性。要讓它們協(xié)力完成一件存在太多變數(shù)而又興趣平平的事情，實在太過于困難了。

可這位鴉天狗并不聽勸。不知是不服輸，還是著了魔——又或者她確實對百物語的興趣高于任何妖怪與人類。她雖然暫停了一年一度的百物語活動，卻從此開始蓄積力量。

她游走于人類與妖怪的村落，飛過高山丘陵與平原，越過奇異的花海，翱翔于天人的雷云——她用了幾百年時間收集不論是妖怪還是人類都會滿意的傳說與怪談，收集在自己的筆記本里。她利用自己妖怪長壽的優(yōu)勢，憑借自己拿不屈不撓的毅力，完成了人類和妖怪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終于，最后一屆妖怪山百物語，時隔幾個世紀(jì)，再次在原來的位置召開了。

也許是時間隔得太長了吧。巨大的山洞內(nèi)，這次擠滿了許許多多的各色妖怪。

鴉天狗站在正中，手中握著多年記錄、篩選、編排的怪談。

“終于，再次召開了妖怪山的百物語，也十分感謝各位的捧場。今夜，除了我之外，大家只要當(dāng)聽眾就好了。放心，絕對不會無聊，也絕對不會半途而廢。第一個故事，就由我來講述吧。”

她開始了，話語聲在巨大的空間中折回，清晰明了地傳進每個妖怪的耳朵。她的描述讓人仿佛身臨其境，她的語調(diào)讓人跟著心弦顫動。

面對妖怪毫不畏懼的武士看到鏡中的自己切了腹，作惡多端的地痞喝了鬼的酒反而不再生事，去地獄中游泳的河童膚色變成了純白，撫養(yǎng)人類孩子的狼天狗最終卻決定守護人類的院子……

來自西方的惡魔種植的果子風(fēng)靡在整個城鎮(zhèn)，冤屈而死去的覺妖怪轉(zhuǎn)生為富家的千金小姐，錢莊的老板自殺了卻還跟亡靈追討債務(wù)，有著輪子的火船航行在黃昏的妖怪山境界上……

終于。天幾乎微微亮的時候。

一百個故事，結(jié)束了。

鴉天狗的筆記本掉落在地上。一直站著的她，也一下子跪在筆記本前。

發(fā)生了什么呢？

什么也沒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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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們默不作聲，只是就這么散去了，回到自己的領(lǐng)地里。只留下那只鴉天狗，茫然若失。

后來有人說，“什么也沒發(fā)生，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吧？”

這么理解，我想也是一種正解。

但這一定不是百物語完成之時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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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都是她自己講的，所以犯規(guī)了呢？本來，規(guī)則應(yīng)該是大家都要參與吧？”

我曾這么問過給我講這個故事的妖怪賢者。

“誰知道呢。要是一直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有差錯，可就沒完沒了了。”

“那么，那只鴉天狗后來怎么樣了？”

賢者只是笑了笑。

“該怎么過，怎么過吧。人類的一生是那么短暫，妖怪也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十倍，卻都一下子就過去了。比起來，反而是一夜要完成的百物語更有難度吧?！?/p>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話中有話。

不過我可以確信的是，不論是妖怪山的百物語，還是這次我們的百物語——結(jié)束之后，我們要迎接的，都是人生新的一天——新的一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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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講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

若是還有下一位的話，也還請好好期待能真的發(fā)生什么吧。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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