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從林中枝葉縫隙間滲下的陽光鉆入清晨蘇醒的泥土地中，一片落葉仿若盤旋而下的蝴蝶，輕飄飄地蹭過騎士的頭頂。里薩爾背靠樹干，抬起闔了一晚的眼，身體未動，先用手指輕敲，確認了被他挽在臂彎里的直劍，他站起身子，鎧甲碰撞發(fā)出微微的喀拉聲。

? ? ? ? 昨晚是平靜的一夜，為了避免兩人被未知的、突如其來的怪物襲擊，里薩爾入眠時全副武裝，但是還好，昨晚風(fēng)平浪靜。維基似乎睡得也很香，后者橫著身子躺在地上，四肢攤開，就這么一瞬間，騎士眼前幻視，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孩子，一個天真的孩子，在床上張開四肢肆意的呼呼大睡。

? ? ? ? 眼前的是個孩子，但是已經(jīng)成了木頭人，如果陌生人來到這片森林，看到維基，那么他肯定會覺得是某個粗心的孩子將他的玩具遺落在了這里，玩具臉上永遠綻放的笑容好似它滿足世間的一切，只是這個木人，他和人一樣——或者說他就是人，他也是心面不一的。此刻的維基尚未蘇醒，他就像是一座在遠古叢林里被原住民遺忘的神像，還未滿足地歆享貢品、膜拜和贊美便被虎、狼或熊粗暴地推到，曾經(jīng)建造神像的人不會前來緬懷，步入森林的外人不會以此為崇，神像漸漸成了等待腐朽的木雕。

? ? ? ? 一只啄木鳥飛到木人光禿禿的頭頂上，左右搖擺著腦袋，審視著這個陌生的落腳點，然后找準位置，用尖尖的喙啄了下去，

? ? ? ? “嗒嗒嗒，嗒嗒嗒……”

? ? ? ? 啄木鳥辛勤地工作著，只是這塊木材有些堅硬，也沒有蟲洞，騎士看著這個畫面，喉嚨里發(fā)出噗嗤的笑聲。

? ? ? ? “嘿，維基。”

? ? ? ? 他呼喚著木人，啄木鳥被這一聲嚇得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 ? ? ? 木人沒有回應(yīng)。

? ? ? ? “維基，醒醒，早上了，你還好嗎？”

? ? ? ? 里薩爾走到維基身旁，搖了搖木人的肩膀，終于，在木人身體的某處發(fā)出了哼哼聲，他的長手臂向上舉起，伸了個懶腰，然后坐起身子，抖了抖，甩掉了趴在身上的小蟲子。

? ? ? ? “早上好，騎士?！?/span>

? ? ? ? “早上好，維基，我們要開始趕路了?！?/span>

? ? ? ? 騎士的目光射向參差林木的外圍，在那里他已經(jīng)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到石塔頂部的小小的輪廓了，差不多再過半日就能到達目的地。

? ? ? ? “昨晚睡得不錯，騎士，我一直擔(dān)心會有野獸襲擊，不過看來一切正常，又或許是那些動物全都死光了，那真是太好了?！?/span>

? ? ? ? “動物的滅絕代表了人類的災(zāi)難，維基，永遠不要期盼著動物會消失，令人寬心的是他們貌似還活著，最有力的證據(jù)就是今早有一個啄木鳥在你頭上敲來敲去?！彬T士用腳撥動泥土，掩蓋住熄滅的火堆。

? ? ? ? 維基沒有接話，他也沒有動，他仿佛被定在了那里。

? ? ? ? “維基？”

? ? ? ? “啊……啊，我在，我聽著呢，你說到哪了？啄木鳥是嗎？啊，真是該死，他沒有在我頭上拉屎吧？”維基擺動雙臂在一無所有的腦袋上來回摩擦?！皩Σ黄穑T士，我有些愣神了?！?/span>

? ? ? ? “早上起床都會這樣?！彬T士確認了前進的方向，“需要我拉著，抱著，或者背著你嗎？”他戲謔地笑著。

? ? ? ? 木人沒有跟他客氣，大方的伸出右手，牽住了騎士的手臂，“那真是太謝謝了。”他也用戲謔地語氣說道。

? ? ? ? 這片叢林不大，沒多久樹木就開始稀疏，視野放寬，道路逐漸開闊，腳下的土地也變得堅硬，大塊兒的石頭取代了尖銳的碎石，遠處石塔的輪廓清晰可見。路上騎士一直在傾聽維基給他講故事，大部分還是從前托爾村的風(fēng)土人情，維基盡可能地跟他講述反抗日之前的托爾村，在他眼里尚未墮落的托爾村雖然難免對他存在排擠，但是相比之后的村子，曾經(jīng)村長還在的年代簡直可愛極了。騎士盡可能不去打擾他的講述，偶爾遇到大的石縫或者干涸的河床，他就會拎起維基的一只胳膊，帶著他越過去，木人真是太輕了，他本身就是用來欣賞把玩的玩具，山林里的風(fēng)要是再大一些，說不定他就會被吹走。對于維基路上的提問，里薩爾也如實地回答，只是他會避免將自己曾經(jīng)的苦難說出來，在他看來這個孩子不需要接受更多的苦難了，于是他會為木人講述曾經(jīng)在騎士團的日子，然后一陣陣“好酷！”，“太厲害了！”就會回響于山中。

? ? ? ? 等到他們完全離開叢林，并再往山腰行進了小半天，太陽高高地掛在正頭頂時，石塔離他們只有幾公里了，遠遠地看上去就像是一根燒的只?；野咨募氶L木炭略微傾斜著立在山上。

? ? ? ? “快要到了，維基，到時候你在門口等我如何？我進去確認一下，如果沒有人咱們就順順利利地離開；如果塞伊斯還在你就直接逃走，剩下的我來就可以?！?/span>

? ? ? ? 維基倔強地搖頭表示拒絕，騎士嘆了口氣，松開維基的手走向石塔。

? ? ? ? 石塔外觀看起來很簡陋，在陽光的沐浴下也難掩古老衰敗的氣象，它使用一塊塊長方形的石磚壘砌起來的，大約40米不到，呈現(xiàn)圓柱形，略向西方傾斜，但角度不大。石磚外也沒有涂抹任何的油漆或涂料，最外圈的石磚有不少已經(jīng)碎裂或掉落，露出更里面一層的石磚，掉落的石塊堆積在塔的腳下，好似一堆堆磚窯廢料。

? ? ? ? 在距離差不多半公里的地方，里薩爾停下了腳步。他聽到了從塔里傳來的陌生的聲音，聲音有時在嘶喊，有時在呼喚，很細微但卻逃不過騎士的耳朵。

? ? ? ? “維基，有聲音，女人的聲音，從塔里傳來?！?/span>

? ? ? ? 維基歪著腦袋擺出側(cè)耳的動作，但是他什么也沒聽見，于是二人繼續(xù)向前走，等到聲音清晰可聞時，維基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緊接著快速地邁動雙腿跑了起來，他不斷地大喊著：“天啊，是莉雅，這是莉雅的聲音，她在呼喚的名字是勞倫，三百年了，她還活著，她該成什么樣子了啊?！?/span>

? ? ? ? ?木人被歡喜灌滿了頭腦，里薩爾也滿懷希望，雖然不知道莉雅是怎么在三百年的時間里活下來的，但是她的聲音確確實實地傳出來，那聲音還在殷切地呼喚勞倫。只是，里薩爾心懷不安，騎士感受到聲音里蘊含了熟悉的力量，這種力量在死去的瓦緹妮的身上也出現(xiàn)過，樂土的村民稱之為靈魂的力量。現(xiàn)在這種靈魂的力量已經(jīng)化成一種淡淡的沖擊，像水面漣漪一般隨著聲音不斷地向外波動。

? ? ? ? “停下來，別再往前走了維基，聽我的話。我先進去?！彬T士攔下了即將沖進石塔的維基，將他推到自己身后，然后率先步入石塔。

? ? ? ? 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伴隨著在光線下肉眼可見的灰塵以及碎屑。太陽透過石塔墻壁上的窗戶將光芒送到這里，光束交錯，仿若切割石塔的光刃，一道石階位于右側(cè)，它順著塔內(nèi)壁蜿蜒而上，聲音正是從頭頂傳來。

? ? ? ? “勞倫……勞……倫……”

? ? ? ? 清晰無比，好似月夜幽鬼的呼喚。

? ? ? ? “沒錯，是莉雅的聲音，在上面……”維基的語音顫抖，但卻十分肯定。

? ? ? ? 里薩爾沒有看向上面，他的目光轉(zhuǎn)向石階入口的一側(cè)，那里有一具骷髏，骨頭分散，大致呈現(xiàn)席地而坐的姿勢，頭骨已經(jīng)落下，和他碎裂得不成樣的盆骨以及脊椎骨安詳?shù)卮粼谝粔K兒，骷髏右手中指戴著一枚戒指，身邊散落一張張泛黃且被腐蝕的紙張。里薩爾嘗試撿起那些紙張，有些到手就會碎成渣，所以他只能低頭慢慢看，他看到了“手稿”、“記錄”，也看到了“比索山血塔的塞伊斯”，更看到了整個記錄的內(nèi)容。

? ? ? ? “里薩爾，里薩爾，這個骷髏，沒錯，是塞伊斯，就是他，他已經(jīng)死了！”維基的聲音里止不住的歡欣，“這個戒指我熟悉，血咒師來村子里的時候我見過，這是他的印章，他不會交給別人，這是他的尸體沒錯，天哪，太好了！”

? ? ? ? 維基手舞足蹈起來，激動的心情溢于言表，“你在看什么，那些紙上寫了什么？”騎士的后背擋住了這些紙張，維基想要繞過他去看看新奇的東西。

? ? ? ? “沒什么，它們的做實驗的記錄而已，什么都看不懂，你看，一碰就碎?！彬T士冷談地回答道，他站起來，用腳碾碎這些記錄。他們現(xiàn)在該上樓了，但是騎士清楚記錄里的內(nèi)容，他知道莉雅很可能已經(jīng)被血咒師當成器具折磨死了，那種情況下生還并且留有神智的情況不可能存在，這意味著和勞倫的約定已經(jīng)不可能達成了，他成為了失信的騎士。更可怕的是，現(xiàn)在樓上傳來的聲音讓騎士后背發(fā)毛，他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一個人在透徹地死去后還能復(fù)活嗎？如果莉雅真的死了，那么樓上這個發(fā)出呼喊的又是什么。騎士選擇摒棄多余的猜想，鎮(zhèn)靜自己發(fā)亂的心，然后抽出直劍。

? ? ? ? ?答案選擇揭曉她自己。

? ? ? ? 樓上的東西，或者說是莉雅已經(jīng)感受到了兩位來客的熱情，她自己順著樓梯向下走來，身形映入二人的眼中。

? ? ? ? “該死?！笨吹侥莻€東西，騎士啐了一口。

? ? ? ? 木人維基臉上，那用炭筆畫上的嘴里發(fā)出一聲尖叫，他嘗試捂住雙眼但卻手忙腳亂，雙腿顫抖，身軀后縮，最后跪倒在地上無法站起。

? ? ? ? “勞倫，勞倫，那是勞倫的樣子?！蹦救藬鄶嗬m(xù)續(xù)地說道，他仿佛要嘔出來了。

? ? ? ? 一個赤裸著身體的人走下臺階，很明顯是個男人，他的性別特征再也突出不過；看似健壯的身材，棕色的頭發(fā)，眼眶里失去了眼球，步履蹣跚，踉踉蹌蹌；他的腹部是被剖開的，被切了兩道，于是一大塊皮肉被掀開垂在了腰側(cè)，但是沒有血液流下，從腹部的傷口處從下往上看，能發(fā)現(xiàn)在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團拳頭大小的不規(guī)則黯淡光球，光球上僅僅閃爍微弱的光芒；他的右手作抱嬰兒狀，可手上空無一物；他身上的皮膚不斷地剝落，就像某種粘稠的肉色汁液滴落在臺階上，但是剝落的地方也在慢速地愈合，如同縫補衣服。

? ? ? ? “勞倫……勞倫……”那個人將目光——可惜他沒有眼睛，轉(zhuǎn)向臺階底層的兩人，隨著每一次呼喚，身體里的光球就會閃爍一下。

? ? ? ? 騎士右手握緊直劍，眼睛緊盯著上面，他快步移動到維基身旁，左手摟住他，下半身發(fā)力，迅速向門口撤去。

? ? ? ? “那個，那個聲音是莉雅，在那里面的是莉雅，我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個東西的內(nèi)在，但是，怎么會……”木人磕磕巴巴地說道，他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懼，就像是剛哭過一場但仍然哽咽的小孩。

? ? ? ? “是靈魂，她的靈魂依然是莉雅，是因為對于丈夫和孩子的思念，所以肉身變成了他們嗎?！崩锼_爾知道，在那個閃爍的黯淡光球里存放的是莉雅的靈魂，他在瓦緹妮的尸首上也感受過，雖然只是一瞬，而如今更加強烈，這是對于靈魂的感知。

? ? ? ? 血咒和非人的實驗。里薩爾只能想到這兩個原因，那個混蛋咒術(shù)師將莉雅作為器具來使用，但是最終器具失控發(fā)生變化，塞伊斯可能也因此殞命。無論怎么說，他都是惡有惡報，但對于莉雅以及勞倫，還有身邊發(fā)抖的維基，這都不是最好的結(jié)果。

? ? ? ? 莉雅看向門口，她突然停住了，眼神鎖定了木人，然后胸膛里發(fā)出一聲尖嘯，步伐驟然加快，右手依然抱著空氣，左手卻變成了利爪，向維基襲來。

? ? ? ? “可惡，是血咒，他在你身上感受了血咒的氣息。”里薩爾大吼，他把維基和背上的包裹向后扔出，右手劍光一閃，格擋住了利爪的攻擊，然后重心向左邊落下，雙手將劍從莉雅手里劃出，接著轉(zhuǎn)半個身子，身體貼近莉雅沒有武器的右半身，劍刃從下往上閃著寒光襲來，莉雅的左臂應(yīng)聲被削下。里薩爾迅速跳開，與莉雅保持距離。

? ? ? ? “請……請不要傷害她，騎士大人……求您”看到里薩爾砍斷莉雅的手臂，木人不知哪里來的力量，他跑到騎士跟前抱住他的小腿哀求道。

? ? ? ? “維基！可惡……”騎士的小腿被猛然抱住，他側(cè)身扯下維基，然后退到更遠的地方將他放下。

? ? ? ? “先答應(yīng)我不要突然沖進戰(zhàn)斗！”里薩爾歪著頭向維基怒吼，他的眼神依舊盯緊了斷臂的莉雅，“要愛護性命！我們兩人的性命！然后是他人的性命，莉雅靈魂還在，但是那毫無疑問跟死了一樣。”

? ? ? ? 被擊中的莉雅沒有發(fā)出痛苦的吶喊，她怎么可能 因為這一點傷痛就發(fā)出吶喊呢？斷肢、死亡的輪回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次，痛感已經(jīng)磨滅，因為手臂被削去而吶喊早已不可能了。她的靈魂探查之處只有前方淡淡的、熟悉的血咒術(shù)，她要毀滅、撕裂、切割、折磨，她要保護、拯救、反抗、愛，這是那殘缺靈魂三百年不滅的理由。

? ? ? ? 里薩爾嘴唇快速的蠕動，他需要在下一場戰(zhàn)斗開始前把這個孩子安定下來。

? ? ? ? “聽著，維基，莉雅已經(jīng)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無論你們之間有過什么承諾或者約定都無法完成了，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我現(xiàn)在成了一個失信的人，在沼澤里和勞倫立下的約定，我以為那是個我力所能及的簡單的約定，現(xiàn)在我卻畢生無法實現(xiàn)了。勞倫和莉雅是偉大的，但是尊重和憐憫以及戰(zhàn)斗中的愚蠢慈悲無法復(fù)活他們，你看看莉雅現(xiàn)在這個樣子，她的靈魂殘枯可怖，她在不斷地忍受回憶的痛楚，我們要做的要么是逃離這里，要么是想辦法去解放她，但是我對靈魂一竅不通，你要是懂一些就放下其他的雜念來幫忙，如果你也不懂我們就一二三一起沖下山?！?/span>

? ? ? ? 維基的哽咽停止了，他象征性地用手擦了擦沒有眼淚的眼角，松開緊緊抓住勞倫的手，看向前方的莉雅。

? ? ? ? 莉雅的胸口處有一陣蠕動，從胸口到左臂，然后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中，左手利爪再次出現(xiàn)。

? ? ? ? “我，我會幫忙，我只懂得血咒，但是那些藏書里有一個血咒的咒術(shù)，能對人的心靈造成傷害，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我要試試，我要解救莉雅。”木人的語氣再次堅定起來，小小的身軀霎時充滿了勇氣。

? ? ? ? “很好，咱們約好了要一起對付她，那就去做?！崩锼_爾發(fā)現(xiàn)了莉雅的動作，他走向她，舉起了劍，“我不知道咒術(shù)怎么施展，我的背包里有個小玻璃瓶，里面綠色粘稠的那個就是勞倫的血液，那個或許有用。”

? ? ? ? “我施展咒術(shù)需要時間?！?/span>

? ? ? ? “我來幫你爭取，簡單的努力一下，維基，你要相信自己?！?/span>

? ? ? ? 利爪破空，呼呼聲襲來，莉雅前向沖去，目標只取維基。里薩爾踏出一只腳，如石墩一般擋在二人面前，接著腳步向前邁，主動迎擊莉雅。劍光閃爍，騎士直劍上撩，瞬間削斷攻來的左手，里薩爾順勢回旋身體，壓低重心，右側(cè)出劍，剛?cè)泻魢[之時，莉雅的雙腿已然消失。

? ? ? ? 維基將綠色的血液涂抹在手心和胸口，然后雙手觸地，口中振振有詞，隨著他不斷念出咒語，綠色的血液開始沸騰、增值，混合著沙土，在維基面前畫出了一個陣法。

? ? ? ? 好樣的，孩子。里薩爾心里暗贊，莉雅出于對強大事物的本能恐懼，向后躍起，但是里薩爾不依不撓，他身形閃爍，緊緊黏住莉雅，手起劍落，砍去莉雅一直空著的右手，然后再一劍，攔腰斬斷。

? ? ? ? “騎士大人！”

? ? ? ? 維基大叫。

? ? ? ? 來了。里薩爾目射精光，快步繞到莉雅的身后，飛起一腳，將莉雅尚未愈合的殘軀踢進了圓陣中心，隨著維基雙手抬起，咒術(shù)開始生效，陣紋冒出一道道白蒙蒙的熱氣，莉雅的身軀如將死蜈蚣般拼命扭曲，但她無法逃出這個陣，胸口具象的靈魂閃爍地?zé)o比激烈，吶喊更加透徹心扉。最終，隨著一聲仿佛要將百年的苦難于一瞬拉扯出來的嘶啞的怒吼，靈魂終于破碎消失，莉雅的身軀化為陽光下漂浮塵埃中的那一粒粒，如細雪撒下。

? ? ? ? 騎士站在陽光里，光柱自上而下照耀著他，細雪灑落，騎士如同天降的神使。

? ? ? ? 維基跪在另一邊，一動不動，騎士長劍入鞘，跑向木人。

? ? ? ? “維基?！彼闯隽司S基施咒后的不對勁，他一動不動，這不是平常的維基。

? ? ? ? 騎士抱起他，入手處冰冷無比，木人本身就沒有體溫，一直冰冷，但曾經(jīng)那歡躍和痛苦并存的，那身為“人”的靈魂所給予的溫暖正在消退，一路上牽著他的小手不再尋覓另一只大手。

? ? ? ? “這是必要的媒介，勞倫的血不夠，所以我用了我的靈魂?！本S基擠出這段話，他用那張夸張的笑臉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騎士能感覺到那正在消失的溫暖之后的釋然的孩童的笑臉。

? ? ? ? “老天，維基，我們明明約好的，我來替你解決，老天……”

? ? ? ? “再見?！?/span>

? ? ? ? 又一個靈魂消散，這是木人最終的道別。

? ? ? ? 騎士跪在陽光里，細碎的光柱從四面八方尋覓著他，騎士懷抱木人，如打碎玩具的孩童般，細聲地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