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山門錄·劍現(三)

“
萬物生而出帝劍,圣道也。帝劍出而生脈象,界域也。中原見帝劍,天下帝劍始也。且化龍首而定中宮,脈者所域凡八向,連其穴者呈龍形,故稱龍脈。凡九宮,有湖者五,曰季尋,曰盈夢,曰長樂,曰曇雪,曰鑒昕;有山者四,曰瀾,曰燭,曰諶,曰夕,皆屬其宮,曰五澤四山也。
昔者,帝姬并帝朱,統九地。帝朱不政,號朱襄,訪九地,皆有山澤,或澤被一方,或連山凌日,七彩祥瑞,靈澈天盈,稟之與姬,姬定州曰,鑄鼎而鎮(zhèn),祈運九州。
不載,妖帝蚩尤來犯,逡巡盈夢澤,將下州。帝姬不通靈,屬朱襄尋帝劍,切之。得見與鑒昕澤畔首山之麓,帝劍鄙之,曰:“求諸孤,不自來,其誠耶?”對曰:“九州尊帝,帝不負眾望,親征障孽,乏術分身,沖鋒陷陣,以血鑒心,爾堂堂國祚之象,偏居鑒昕之澤,尚不問蒼生,如此面目,何以稱帝?”帝劍啞,不對,反而塞也。朱襄無法,復帝姬。帝姬曰:“嗚呼,豈非示耶?無之,爾偕以行?!?/p>
遂奉明神,御穢邪,取石金,鍛風雷,爐天地,淬甘霖,歷重八,方得一劍,朱襄復持以劍詢。帝劍終出,附靈此劍。朱襄歸呈,帝姬以之“軒轅”名此劍,喚神明,皆助之,帝劍也殺妖帝于盈夢,士氣大盛,凱而旋之。
既勝,九州定也,帝姬交軒轅劍與朱襄,以彰其功。后朱氏隱世,帝劍藏之瑯嬛,傳之農政,不復出也。至商周之戰(zhàn),朱氏念及舊情,請帝劍以助凌山姬氏。劍出即克商,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晨在斗柄,星在天。君子謂,此役雖安九州而亂龍脈,去帝姬即位千六載有余,上元二運也,中宮于西南而非西北也,帝劍疏忽,朱氏不察,為禍根留矣。
西周亡而東周亂矣,諸侯紛爭。異同割據,分九州為五七,諸姬弱之,難舉社稷,禮樂異崩,且懼且腓。朱氏始明,長嘆以恨,問諸帝劍軒轅:“我等昏矣!為之奈何?”對曰:“無己責也,孤豈無恨?尚有一法,能佑玄孫,且仿朱姬二帝之舉,制良劍,孤予魂渡,可降異脈,更以劍冢鎮(zhèn)與諸州象征,方成?!?/p>
然朱氏一族,不曉鐵鑄,所造之劍,載魂皆斷。奈何之際,得聞長樂湖畔歐氏有名冶,逸才,能鑄鐵劍,剛韌皆備,朱氏族長求而妻之。后畢其一生,得劍者繁,為天下所爭也,然有靈者九,皆隱,帝劍亦傷其源,不見世也。
天下遂平,名劍之威各有傳說流于世間,僅三百余載,除朱氏外,所知者甚歐氏幾無。千年后,無人問津。
陋贊曰:劍可承脈,亦能斷脈。帝劍為領,調息天下。千古圣道,于茲為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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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朱氏后人還有知曉這段往事之人,上次春秋大亂已去兩千載了,算算那次大亂相去姬家小子即位也是兩千載,這次汝來,大抵也是天將降大任了?!?/p>
“嗯,天降不降大任我不知道,無聊罷了?!?/p>
“哈哈哈,無聊,好個無聊,孤入這畫中十八年歲,所遇者寥寥,這畫可是又有幾年沒來人了,上次來的那個小家伙說什么‘且為蒼生’,倒是沒你這般能耐啊?!?/p>
無聊么?不,不對。
不對!不對!不僅僅是無聊,肯定有哪里不對!
從師兄回山門又不辭而別的那一天開始,兌刃就隱隱約約感覺不對了,想來自己也沒算到師兄生辰的那場雪,是否也在暗示師兄大難將至,還是說國祚難長?如果真如此,那老白臉火螢傳令也太是時候了,他兌刃若不來這禁地第九門,或者說若他兌刃不能突破這第九門,那靈朝豈能久哉?但既然蠢狗能說出“天佑大靈”這種話,靈朝國運短時間絕不會有什么衰敗才是,難道說這次師兄出征遼海便是九州禍端之始,那老白臉說我?guī)熜值芏吮砝锘ヒ?,表之不存,里將焉附?兼濟天下也好,獨善其身也罷,若內憂外患,二者顯然都無法實現。
等等,“天佑大靈”?蠢狗似乎也沒說國祚尚長之類的話,可如果是指他兌刃來了這第九門就算是“天佑大靈”了,這樣的話,帝劍軒轅的許多話也能解釋的通了。
“你們若是能到破了這第九門,那你們就都能心想事成了?!?/p>
沒來由的,兌刃想起了第一次被李皓然發(fā)現偷入山門禁地時說的話。
這雪寒局,不會是在自己進山門之時就設好了吧?那樣的話是不是設得有點早了?
如果這局早在那老白臉出山之前就設好了,那他出山門之前還來這山門禁地所為何事?山門至寶?連軒轅前輩都在這里,還有什么可以稱作山門至寶呢?這可是天下至寶??!
不行,太亂了,放空思維再整理一遍。
我的生辰和師兄一樣都在臘月十三,那年家中來了南國畫師,送了雪盎曇風圖,今年我滿十八,帝劍軒轅入畫亦是十八載,若不是從宮中來,那便是藏于我家中。
我七歲起與哥哥求道于曇雪州的青蓮山門,以師兄弟相稱,師兄長我兩歲,十六歲便出山,師父也是那時候出山的,師父出山之前去了禁地,然而卻沒有安排我所破的這雪寒局。
那師兄是不是也有可能去了禁地?畢竟軒轅并沒有說幾年前所遇之人具體是誰,接下來就是師兄回山門了,那次辭別,師兄也有可能又去闖了一次山門禁地,對了,這是我疏忽了,即便是沒見到軒轅前輩,那也不代表師兄沒有來禁地,如果師兄在我兩次都不知情進入山門禁地,那這其中必有隱情,開始進來的時候當真是有些欠考慮,現在想來,要問望天犼那條蠢狗的東西可不止是關于師父的事啊。
接下來就是那場雪和師父的傳令了,那場雪,甚至在我破局的時候都用上了,說是碰巧,我兌刃絕對不信,而且根據軒轅前輩的話,這雪暗示的東西恐怕也不止如此,師父提及的山門至寶,自然指的是軒轅前輩,這肯定也是故意提到的,為的就是引我去禁地第九門,而且如果說軒轅前輩幾年前所見之人不是師兄或者師父,那“皓然青蓮月”就還有別人能用,那“皓然青蓮月”到底是用來做什么的呢?
兌刃迅速瞟了一樣帝劍軒轅,此時帝劍軒轅正自說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發(fā)現兌刃正在思考著這些事背后的原因。
“孤,也算是為這九州操勞一世了。”
山門至寶啊山門至寶......
“這畫也煞是奇特,短短十八載,恢復了孤損失的近百年劍氣,作畫之人當為天人,可神向來不干涉人間之事,這次助孤恢復,想必也是洞察了異兆?!?/p>
對,異兆,艮劍師兄回山是異兆,師父那老白臉傳令也是異兆,雪是異兆,連蠢狗說的話兌刃都覺得是異兆。
山門必須得出了。
“前輩,可否向您詢問些事?”
“你這小家伙對我性子,但說,無妨!”
“前輩入畫之前,是被奉在何處?朱姓乃是當今帝姓,這雪盎曇風圖傳說是南國畫師所作,應是從宮中而來,帝家藏帝劍,說得過去,但前輩又說后生是天降大任,我家和帝家素無瓜葛,前輩又怎么僅憑‘能入畫中’就斷定了后生呢?”
“這帝家姓氏,與你家祖上,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么?汝之家中,若不是為了避嫌,又怎么會輕易易姓呢?”
話說至此,兌刃就明白了,這帝劍軒轅應是一直被藏于自己家中的。
“那前輩可聽過李皓然這個名字?是否也曾進過這雪盎曇風圖中?”
“雖然一直在這畫中休養(yǎng),但‘月中仙’這等響當當的人物孤還是有所耳聞的。只是他來沒來孤就不知道了,當然了,不僅你不是第一個進這雪盎曇風圖的人,孤也不是第一個入這畫的,還有一人,曾授與孤這用畫之法,那人自稱是作畫之人的見證,但孤能感覺到,這人仙氣內斂,絕非常人?!?/p>
不是南國的那個少年畫師......還是說少年畫師被哪位神仙所附?
“這畫的用法?”
兌刃發(fā)現了自己遺漏的一點。
“沒錯,小子,你看船外?!?/p>
船前的光亮早已不是夜暉之明了,兌刃覺得船好像飄進了光芒之中,就像當初被傳進這畫中一般。
“小子,我們馬上就要出這雪盎曇風圖了?!?/p>
兌刃已經被強光刺得睜不開眼了,耳畔只留下了帝劍軒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