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旅店——《笠間泣》篇

注：本文聯(lián)動《笠間泣》時間線，在征得作者大大同意的情況下創(chuàng)作，是《次元旅店》系列的第二篇。閱讀本文前請先閱讀《笠間泣》，否則您很有可能一頭霧水。

????????我注視著面前的固體平板培養(yǎng)基，培養(yǎng)基上仍然空空如也。

????????“所有的癥狀都指向細菌感染，可培養(yǎng)基上就是長不出細菌來，該死的，總不能是線粒體造反吧？”我以手扶額，“看來不是在試圖攻克每一個難題時都會有人幫我?！?/p>

????????最后，我將平板放在恒溫箱里，關上化驗室的門，離開了。

????????qtmd，愛誰培養(yǎng)誰培養(yǎng)去，我還是去看病理切片吧。

????????沮喪的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來電的是栞栞，她叫我回家的路上順便買一些蜂蜜，看來是家中的蜂蜜快用完了。話說回來，蜂蜜糖也不能吃太多，畢竟我沒有消耗這些額外熱量的途徑。

????????超市里的商品琳瑯滿目，在挑選蜂蜜之余，我注意到農(nóng)產(chǎn)品貨架上陳列著一排……

????????“小南瓜？”我拿起一個，掂了掂“確實像南瓜一樣，不過感覺水分更多一點，難道說南瓜汁就是用這種小南瓜榨出來的？”

????????我最終決定買一個小南瓜試一試，看看能不能榨出次元旅店中一樣的南瓜汁。

????????回到家后，我將蜂蜜交給栞栞，便找出榨汁機，準備開始嘗試。只可惜我雖然擅長廚藝，但卻對于處理榨汁的材料沒有經(jīng)驗——我將小南瓜整個放入了榨汁機，我應該先將它們切成小塊的。于是……

????????正當我興致勃勃的走向廚房，準備看看栞栞熬蜂蜜糖時，客廳中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有人用鐵錘雜碎了房門一樣。我的第一反應是有人試圖襲擊我或者是栞栞，這個年代醫(yī)鬧的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但緊接著我就看見了濺出到走廊的黃色液體，和插在墻上的半截刀片。

????????“什么……栞栞，你就待在廚房不要出來，不要進走廊，”我顧不得清理地面的污漬，連忙跑進客廳。

????????不出所料，榨汁機爆炸了。

????????幸好飛出的刀片沒有擊中我。我一邊慶幸，一邊趕緊拔掉了榨汁機的電源。等到刀柄的轉(zhuǎn)速慢下來之后，我才看明白，引起榨汁機爆炸的罪魁禍首：一把閃亮的銀色鑰匙，就卡在刀片與底座之間。

????????原來又是要我到次元旅店去啊……

????????“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方式給我鑰匙嗎……”我小聲嘀咕，“榨汁機爆炸是很危險的?！?/p>

????????“發(fā)生了什么？佑樹先生？”栞栞從廚房中探出頭來。

????????“榨汁機爆炸了，放心，我沒有受傷，”我一邊用身體擋住榨汁機，一邊小心翼翼的取下鑰匙，“你先不要清理客廳，先等我把斷掉的刀片找到?！?/p>

????????斷裂的刀片只有一片，就插在走廊的墻上。趁此機會，我趕緊將鑰匙取走，來到書房門前，將鑰匙插入鎖孔，轉(zhuǎn)動一圈，打開了門。

????????不出所料，門的另一邊便是旅店的一樓。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柜臺前，擺弄著手中的平板。

????????“你好啊，忍小姐，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佑樹先生，”忍站起身來，“抱歉弄壞了你的榨汁機?！?/p>

????????“沒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以后我就知道該把榨汁的原料切小塊了。話說，忍小姐正在看什么呢？”

????????“這個，”忍將手中的平板遞給我，“佑樹先生以后會用到的，有些情況需要你事先了解。”

????????“平板電腦？”我從忍的手中接了過來，“感覺忍小姐好像一直不太喜歡這類電子設備的樣子?！?/p>

????????“確實如此，不過這是為你準備的。”忍走向門口，“時間緊迫，我先回去了，佑樹先生，有什么問題可以在平板電腦上聯(lián)系我，普通的發(fā)信息或者視頻通話就行?！?/p>

????????“恕不遠送，忍小姐，一路順風?！?/p>

????????看來這次忍是有什么急事，雖然在這里的時間是停止的，但急迫的心情還是會使人坐不住。希望她能順利完成她的事……

????????我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平板電腦，此時正打開的是視頻播放器，播放的是六年前的一則新聞，一架客機失事，機載130余名乘客全部遇難。

????????令人奇怪的是，遇難者名單中有一個熟悉的名字：三角千歌。在我的時間線當中是已經(jīng)在歌壇嶄露頭角的新晉歌手，看來這應該是其他時間線中的情況。

????????播放器當中還有一段視頻，標記時間是事故發(fā)生后三個月。視頻中，一個男子舉著一塊木板，似是在接機。木板上用綠色熒光筆寫著一個精致的花體風格的名字。

????????令人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的是，這個男子的背影相當熟悉。

????????“那不會是……我吧……”我以手扶額，“怎么感覺這條時間線里我有點魔怔了呢?！?/p>

????????看來這次到訪的應該就是那位三角千歌了，只是這場事故發(fā)生在六年之前，不知道她這六年是待在什么地方，或者說不同的時間線中她進出的時間節(jié)點是不一樣的嗎？

????????柜臺的燈亮了，不出所料，是黃燈。

????????“好吧，”我咽了口唾沫，“希望這次的亡靈不要太過恐怖?！?/p>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來了！”我走上前去，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位扎著麻花辮，大約十七八歲的灰發(fā)少女，她看上去十分正常，完整的保留了活著時的姿態(tài)，并不像剛剛經(jīng)歷了空難一樣。

????????“歡迎來到次元旅店，這里是次元交匯之處，為到訪的客人照亮前路，”我做出一個“請進”的姿勢，“有什么我可以為你效勞的嗎？”

????????“佑樹，難道你也……”絲毫不意外，看到我之后，灰發(fā)女孩露出了震驚與悲傷的表情，“難道飛機是墜毀在機場，將你也波及……”

????????“不，不用擔心，”她的情緒比較穩(wěn)定，看來我可以跟她詳細的解釋情況，“你的那位朋友并沒有被空難波及，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先請進吧，我會解釋這些情況的?！?/p>

????????回到柜臺前，我隨手拿起一瓶飲料，給自己和她倒了一杯，開始解釋有關次元旅店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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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現(xiàn)在是在……死后世界？”千歌遲疑的說，“在這里我要選擇以后的路？”

????????“基本正確，不過有一點，這里并不是死后世界，這里是次元交匯之處，到訪的人當中很多都是生者，包括我自己也是，”我點了點頭，“我的名字也是佑樹，如果你覺得這個用這個名字稱呼別人會很別扭的話，叫我店長就好。”

????????“原來是這樣，”千歌終于松了口氣，“在店長先生的時間線中，我也因為空難而遇難了嗎？”

????????我搖了搖頭：“在我的時間線中我并不認識你，至少在那之后的六年時間內(nèi)，你是作為在歌壇嶄露頭角的新晉歌手而聲名鵲起。我是個醫(yī)生，作為一個圈外人我也聽說過你，據(jù)此來看你的名氣不小?！?/p>

????????“那在我的時間線中，佑樹他這六年來還好嗎？”千歌關切的問道。

????????“呃，這不太好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在次元交匯之處時間流動的規(guī)律，我是從空難六年之后的時間節(jié)點來到這里的，而你則是在空難不久后就到達，我這里，”我拿起平板電腦，“還有一段關于你的時間線中佑樹的視頻，是空難后三個月的情況。應該說，對你而言空難并不是六年前的事情，你現(xiàn)在的選擇是會影響到事情的后續(xù)發(fā)展的，所以我沒法判斷在你的時間線中，佑樹六年后會怎么樣。”

????????“我的……選擇？”千歌看上去有點疑惑，“你是說，我還可能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

????????“是的，也許你可以回溯時間，或者作為亡靈繼續(xù)在世界上活動，之類的，阿巴阿巴。一切都取決于你的選擇?！?/p>

????????千歌沉默了。

????????“怎么，不相信這些嗎？一般人在知道這些后都會欣喜若狂的，”我笑著說道，“我也知道這很匪夷所思，這些事情就像童話故事一樣，在你不幸去世之后突然有一個女神跑過來告訴你，你還能復活什么的。但這無所謂，反正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這里了，不管信不信我，就當是一個愿望吧。你想怎么做？”

????????“不，我并不是不相信店長先生，在死于空難之后來到這里，我已經(jīng)不會因為事物聽上去多么離譜而懷疑了。我只是覺得……”千歌尋找著措辭，“也許我應該，繼續(xù)向前?！?/p>

????????“繼續(xù)向前？”

????????“是啊，繼續(xù)向前，”千歌點了點頭，“我已經(jīng)不屬于那個世界了?！?/p>

????????“無數(shù)死者夢寐以求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卻要放棄它，”這著實出乎我的預料，“千歌小姐不會是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吧？”

????????“不，我的人生只是剛剛開始而已，但這是命運，是哪怕回溯時間也無法改變的命運?！?/p>

????????“哦？愿聞其詳?！蔽襾砹伺d趣。

????????“我所進修的伊斯曼音樂學院，是世界范圍內(nèi)的頂級音樂學府，在那里的修業(yè)的壓力，也許超過了世界上其他所有學校。而我，無論是自身資質(zhì)也好，家庭條件也好，都不允許我失敗哪怕一次，哪怕只是延期畢業(yè)?！?/p>

????????“這我理解，”我贊同道，“我也是從類似的競爭壓力中走出來的，只不過我最后勝出了。”

????????“我仔細規(guī)劃過在音樂學院修業(yè)的課程安排，這次返回日本，是我在數(shù)年的修業(yè)年限中唯一一次返回日本的機會。如果我不在這個時間點登上那次航班的話……”

????????“從此以后，你與他，便再無交集，”我替她說完了沒有說出的話，“不過你至少可以活著，對吧?！?/p>

????????“我不會說，他是我生命的全部，之類的話，這并不真實。他同音樂一樣，都是我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事情之一。但我如果早就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還會開始這份感情嗎？”

????????“那就要看你了，千歌小姐會怎么選呢？”

????????“如果那時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音樂，因為我只是在有音樂與沒有音樂的世界里選擇，可現(xiàn)在，我是在一個沒有音樂夢與沒有他的世界里選擇。我……不想做這樣的選擇?！?/p>

????????“確實，命中注定的失敗是最無法承受的，”我想起了在醫(yī)院里無數(shù)次嘗試逃離時的絕望，“如果不能看到希望，沒有多少人能直面這樣的結(jié)局。”

????????“生命是最寶貴，最美好的事物，如果我還能擁有第二次生命的話，我不會將它放到這樣一個環(huán)境當中?！?/p>

????????“我感覺我們的討論都快上升到哲學層面了，”而且確實有點超出我的深度了，“那么，既然千歌小姐并不是對過往毫無掛念，也可以選擇作為一個亡靈繼續(xù)活動。亡靈沒有身體的限制，完全不會制約你對于音樂的熱愛，你也可以繼續(xù)陪在他身邊，為什么不這么做呢？”

????????“也許吧……但這么做，我想，對他沒有好處，”千歌拿起平板，打開了那段她的戀人舉牌的視頻，“他這樣子已經(jīng)三個月了嗎？”

????????“是的，恐怕還會繼續(xù)下去，他很在意你，在意與你的約定?！?/p>

????????“店長先生說過自己是醫(yī)生，那么，人一般要多久才能從失去至親至愛的痛苦中走出來呢？”

????????“這不好說，”我聳了聳肩，“有些人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但大多數(shù)人在一年之內(nèi)就可以擺脫悲劇經(jīng)歷造成的心理創(chuàng)傷。”

????????“那像這樣固執(zhí)的重復一個沒有意義的舉動呢？”

????????“非常少見，一般人們只有在還沒有從悲傷中恢復理智的時候才會這樣做。”

????????“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以亡靈的形式，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他朝思暮想的戀人的一個，”千歌頓了頓，“一個影子?？吹靡姡恢?，唯一的作用就是不停的提醒他我已經(jīng)死了，將那本該慢慢愈合的傷口一次又一次撕開。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被逼瘋的。”

????????呃，說句實話，我沒想到這些。

????????我怎么能想到這些呢，當初我回溯時間時是有人幫助我的，所以我敢于挑戰(zhàn)命運，所以我才會覺得命運可以被人掌握在手中。

????????但為什么千歌不行呢？

????????她一樣得到了外援，有回溯時間的機會，擁有洞察全局的視野，難道真的只是“人的行為總會受到客觀條件的制約”嗎？哪怕成為亡靈，拋卻身軀也一樣？

????????命運究竟是什么？

????????“我們都是被裹挾在時間洪流當中前進的人，偶爾幾次擱淺并不能改變這一事實，”我舉起杯子，“我已經(jīng)完全理解千歌小姐的想法了。說來慚愧，本來應該是我為到訪此處的人提供指引，沒想到最后反而是千歌小姐教了我這許多道理?！?/p>

????????“無妨，我也很感謝店長先生讓我知道了他現(xiàn)在的情況?！?/p>

????????“那么，祝你，呃，一路順風?！蔽液攘艘豢诒永锏娘嬃?。飲料是綠色的，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和木頭味。

????????“也祝你工作順利，店長先生。”說完，千歌喝下了杯中的飲料，幾秒鐘后，她的身體周圍發(fā)出白光，身形消失在了白光中。

????????“唉，都說醫(yī)生是見慣生死的人，可這一次……”我搖了搖頭，“哪怕回溯時間都無能為力的‘命運的悲劇’，真是令人心里，非常的不舒服?！?/p>

????????我又喝了一口飲料，意外的是這種飲料似乎也比較對我味口，我看向裝飲料的瓶子——

????????“仙人掌汁？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飲料??？”

????????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這飲料不扎嘴？

????????正當我在柜臺前沉默不語時，隨著咔噠一聲，旅店的門打開了，門的另一邊就是書房門外的走廊。我起身走向門口，

????????“從你的經(jīng)歷中，我學會了一件事，千歌小姐，”我自言自語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雖然我不覺得我的人生有什么遺憾，但我也不可能指望它一直幸福美滿下去。”

????????及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