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新年到了，奶奶可以出院了嗎？”

　　“哪有那么快，傻孩子。”憔悴的婦女摸了摸孩子的頭。

　　扎著馬尾的小女孩有些悶悶不樂，她癟著嘴：“那奶奶是不是不回家了??？”

　　“是啊，縣里醫(yī)院那么遠(yuǎn)，一來一回多折騰啊，不過奶奶不回家也給你備了紅包的。”

　　“我不要紅包！我要奶奶！”小姑娘扯著媽媽的裙擺，眉毛皺得像月亮似的。

　　“新年那天你可以打電話給她，媽媽借手機(jī)你。”婦女扯開了孩子的手，準(zhǔn)備去忙活。

　　“我不管！我不要打電話！你們都不給我見奶奶！我就要和奶奶一起過年！”稚嫩的童音像鈴鐺的叮當(dāng)。

　　“之前你們不回家的時候，奶奶答應(yīng)過我要陪我過無數(shù)個新年的！”

　　“我還要吃奶奶做的核桃酥！”

　　孩子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眼睛紅得像顆櫻桃。她憤憤的跑回房間，反鎖起門來。

　　“我就要見奶奶！不見到她我就不吃飯！嗚嗚……”

　　“你這孩子！”

　　…………

　　無論母親和父親怎么哄，小姑娘都不肯出來吃飯。

　　中年男人抽了根煙，嗆人的氣味盤旋在室內(nèi)：“這孩子……”

　　“孩子他爸，我們還是告訴她阿媽去了吧，否則這也不是辦法?！?/p>

　　“……”男人沒有出聲。

　　他把抽了一半的煙狠狠地碾在煙灰缸上，火花熄滅：“不能說?！?/p>

　　“媽特意錄了新年倒計時，就是怕手術(shù)失敗不能和囡囡一起過新年?！?/p>

　　“過完新年再告訴她吧……”

　　女人沉思了一下，還是應(yīng)了一聲。

　　新年很快就到，寂靜的天空平添了不一樣的璀璨，仿佛平凡的生命落地生花。

　　“媽媽！你看！是煙花！”小姑娘露出好看的笑容，抬起右手往天上指。

　　“奶奶她是不是能看到和我一樣的煙花？！”

　　“是啊……”媽媽緊緊摟住孩子，也抬頭往上看。

　　煙花五光十色，黑色的幕布是它們的舞臺。優(yōu)雅的身姿在云霞上不停旋轉(zhuǎn)，紛紛不絕，仿佛燦爛的星河。

　　“奶奶的電話來奶奶的電話來了！”

　　爸爸拿著手機(jī)急匆匆地朝這邊跑來：“囡囡快接?！?/p>

　　短短的手指按下了接聽鍵，媽媽在一旁按了免提。

　　“囡囡，有按時吃飯睡覺嗎？”

　　“有~”

　　仿佛猜到小姑娘會回答些什么，手機(jī)那邊傳來蒼老的聲音：“囡囡真乖……”

　　“我們一起來念新年倒計時吧，囡囡?！?/p>

　　“好~”

　　“五……”

　　站在小女孩旁邊的中年男子抹了抹發(fā)紅的眼角，想起了母親穿著病號服也擋不出的瘦弱身軀，多番治療下來只剩下仿佛可以透風(fēng)的骨架。

　　“四……”

　　抱著女孩的中年女子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家婆的時候，她笑著搭著自己的手說：“以后阿勇啊，就拜托你照顧了……”

　　“三……”

　　女孩兒想起了那些家里只有自己和奶奶的日子，奶奶總會在小小的廚房忙個不停，給她做各種各樣好吃的，有時候做得多了，她拿去幼兒園，總會對其他伙伴說：“這是我奶奶做的，比我媽媽做的還好吃！”

　　“二……”

　　一個老人的骨灰盒正靜靜地躺在公墓下面，墓碑旁有電子火燭，但一點也不暖和。

　　“一……”

　　“新年快樂！”

　　厚重的鐘聲響了一下，紅色的煙花射上天幕，格外喜慶。

　　“我的囡囡啊，你一定要快樂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