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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彼方
排版 / Lizzie

“動畫本身就比真人實拍更有競爭力，也更具有出海的潛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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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你只有十二個小時；第二，要完全聽從我的指揮，不能做出任何改變；第三，無論過去，不問將來?！?/p>

7月14日，伴隨著熟悉的臺詞，由B站與嗶夢聯(lián)合出品、李豪凌執(zhí)導的國創(chuàng)作品《時光代理人》，終于在眾多粉絲的矚目之下，迎來了第二季的開播——截止發(fā)稿，兩季動畫播放量已經超過4.4億次， 864萬人為其按下追番按鈕，足見其持續(xù)而深厚的影響力。

“在繁華都市的某個角落，有一家叫做“時光照相館”的小店還在照常營業(yè)。雖然門庭冷落，但它背后其實由兩個具有特殊能力的男人——程小時和陸光經營著。為了完成顧客的委托，陸光和程小時組隊配合使用超能力進入照片，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卻沒能按他們所想的那樣……

——《時光代理人》第一季劇情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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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一季的結尾，主角團程小時、陸光和喬苓三人被擁有操控他人能力的神秘人逼入絕境。陸光遭遇襲擊生死未卜，而面對被操控的喬苓，程小時的處境也陷入危險之中——而劇情就恰好停留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無數(shù)觀眾只能在期待與不安的兩年當中，等候第二季的回歸。

不過，事實上B站的觀眾們并不孤獨——在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還有另一群人，也同樣牽掛著時光照相館三人的命運。

在7月剛剛結束的北美最大漫展Anime Expo 2023上，B站國創(chuàng)參展并舉辦了《時光代理人》第二季的點映會，全場座無虛席。導演李豪凌也應邀在映后進行了Q&A環(huán)節(jié)，由此直面了海外觀眾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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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代理人》會受到如此禮遇，從一個側面昭示了該作在海外的影響力。2022年，《時光代理人》日語版在日本地上波TOKYO MX & BS11播出，海外動畫平臺Crunchyroll也推出了《時光代理人》的英語配音版本，隨后韓語版、泰語版等配音版本也在多國的流媒體以及電視臺上線。

在第二季上映前宣傳期，官方除了在國內的十一座城市點映外，還來到了新加坡和洛杉磯，為當?shù)胤劢z舉辦點映會。

在歐美最具影響力的動畫評分網站MyAnimeList上，超11萬人為《時光代理人》留下評分，其也曾在總榜排名摘得過最高第18位的排名——這也是該網站中，國產動畫劇集至今達到過的最高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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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出海已然成為中國動畫行業(yè)潮流的如今，《時光代理人》在海外收獲的反響，也可以說是相當特殊的——在筆者看來，這部作品在海外的流行，不僅關乎創(chuàng)作者自身的品味志趣，同時更與該片的制作體制，以及作品背后所體現(xiàn)出的、對文化傳播的認識緊密相關。單從其中任何一個視角去看，都是難以獲知其全貌的。

在《時光代理人》第二季播出、其在海外也獲得了熱烈反響之際，動畫學術趴有幸邀請到了本片的導演李豪凌，請他與我們分享他過往的經歷，以及關于《時光代理人》的創(chuàng)作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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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結合他的講述，來一同抽絲剝繭，了解《時光代理人》收獲海外觀眾熱議的奧秘。

01

從創(chuàng)作感性到商業(yè)理性，李豪凌的創(chuàng)作志趣

談及初次體會動畫這種媒介帶來的震撼與醍醐味，李豪凌把故事的起點，放在了一部非常經典的“世界系”*作品——《最終兵器彼女》上。

*世界系：一種在日本ACG作品中常見的故事模式。該類作品往往不具備非常完整的世界觀描寫，而著重于刻畫男主人公與女主人公間的情感。同時，這一男女關系也往往直接和世界的命運（災難）關聯(lián)。

“我之前接受日本媒體采訪的時候也有提過，就是當時對我（入行的決定）影響特別大的一部作品，是《最終兵器彼女》。并不是說看完它之后很興奮、快樂，而是緩過勁來以后就會發(fā)覺，原來動畫作品的沖擊力會有這么大?！?br>

而對于這部作品有所了解的朋友，或許也完全不會對李豪凌從中體會到的億點點“二次元震撼”感到奇怪。

《最終兵器彼女》的男主角修次與女主角千瀨，可謂是ACG領域中最為知名的一對悲劇情侶——片中，純情可人的千瀨在戰(zhàn)爭中被軍方殘酷地改造為“最終兵器”。只要遭到攻擊，她的身體就會不受控制地進行反擊、殺戮。最終，深深相愛的二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千瀨的戰(zhàn)斗力不斷膨脹，一起迎來世界的終結。

當時，對大學畢業(yè)和未來的工作“還沒有思考太多”的李豪凌，切身地體會到了動畫作為一種敘事媒介的巨大潛力，也由此也對動畫產生了一種篤信。

在他看來，動畫不單單是一種娛樂產品，更是一種“會對人的一生產生影響”的媒介。而其最大的依托，就是作品中蘊含的情感，或者說，與觀眾們所達成的“共情”——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人類共通的普世情緒，也在很大程度上成為了李豪凌創(chuàng)作的支點。

李豪凌此后的選擇，也已經為很多人所熟知：學建筑出身的他，選擇了一家離家很近的動畫公司實習，由此踏進了動畫行業(yè)。從為公司打工、萌生制作原創(chuàng)動畫的想法，到受到網絡動畫發(fā)展的感召在2013年創(chuàng)立繪夢動畫，再到如今繪夢整體并入B站、伴隨其發(fā)展一路向前，李豪凌在這條道路上一走，就走了十多年。

在此期間，隨著國產動畫生產體系逐漸成熟，李豪凌共計執(zhí)導了二十余部各種類型的動畫作品，由此成為了中國最知名的二維動畫導演之一；2021年B站全資收購繪夢動畫，繪夢成為B站國創(chuàng)內容體系里重要的組成部分，李豪凌更多地開始以導演和（總）制片人的身份，參與到原創(chuàng)國創(chuàng)的內容生產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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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這些年李豪凌擔當導演、原作或編劇的原創(chuàng)動畫作品，觀眾其實也不難從這些作品當中，看到他在原創(chuàng)劇作上的一些創(chuàng)作偏好——

“可能每個人的習慣都不太一樣，但是對我來說的話，影響很大的是小學時候的一位作文老師，他會強調寫作需要培養(yǎng)觀察的習慣，然后將這些觀察反饋到你的寫作中來——就比如說你一家店鋪，你看到他的生意無論特別好或是不好，都會去在意他的店鋪的裝修或是細節(jié)是怎么樣的？什么樣的商品選擇會影響他的生意？這么多年一邊觀察一邊思考，對我來說其實已經是一種‘肌肉記憶’了?！?/p>

一方面，或許是受到自小養(yǎng)成的觀察習慣的影響，李豪凌企劃的原創(chuàng)作品，其作品世界觀和角色設定上無論多么天馬晴空，其故事和題材的落點，卻始終集中在貼近生活、且相對較小的切入點上。

具體而言，自己作為父親的親身經歷（《凸變英雄BABA》）、童年時互換橡皮的時光（《肆式青春》）、對父輩給自己拍照這件事的態(tài)度轉變（《時光代理人》）......如此種種，即便是日常生活當中極為細微的事物，也可以成為其故事的直接靈感來源，以此引發(fā)觀眾的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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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作為商業(yè)動畫的導演，李豪凌也保持著對不同媒介的文化產品的關注。古偶劇、短視頻、美劇、日本漫畫等其他游走在國內外文化前沿的文化產品，都是他潛在的學習對象。

此外，他也告訴我們，其實自己對于信息的攝入，其實是相當“雜食”的——上至國際時事、下至SNS和B站上的各類流行梗，都是他會運用于創(chuàng)作當中的內容。這一點在其作品的文本當中也多有體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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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進一步說，李豪凌的這些習慣，其實也與他自身對于商業(yè)動畫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和判斷，也有著相當緊密的聯(lián)系——

“剛才提到我想創(chuàng)意時的習慣和肌肉記憶，我想我更多還是會考慮到創(chuàng)作者、團隊和其他更多的維度的東西。就好像你賣一個產品，就得考慮客流量、客單價等等。我想到一個創(chuàng)意，并不是說我自己很開心、很自嗨就可以，而是會第一時間去思考，它與B站以及市場的趨勢，是否有可以契合的地方?！?/p>

李豪凌表示，靈感創(chuàng)意只有經過商業(yè)性和團隊的整體篩選，才會最終保留下來，剩下的則“很快就會掐滅了”。包括動畫后續(xù)的運營以及創(chuàng)作的諸多策略和方法，很多時候也都是“在企劃時就已經想好的”。

以《時光代理人》為例，官方曾發(fā)起名為“時光連接中”的照片征集活動。官方不僅在番外劇集中展示了許多征集而來的動人的照片故事，甚至以此為靈感創(chuàng)作了衍生的小劇場劇集——觀眾的心愿在小劇場中得以圓滿，仿佛時光照相館真的存在于現(xiàn)實之中，這賦予了動畫另一種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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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對動畫的認識所產生的創(chuàng)作感性，以及通過對社會趨勢以及其他媒介的觀察所獲得的商業(yè)理性——想來，如何在二者之間取得平衡，是李豪凌創(chuàng)作生涯當中時刻都會思索的問題。

不過，商業(yè)動畫的企劃與制作，本也是一個紛繁復雜、牽扯到多個環(huán)節(jié)的系統(tǒng)性工程，單從導演的個人志趣出發(fā)，是難以窺見整個項目的全貌的。

尤其對于《時光代理人》而言，李豪凌、繪夢以及B站背后所代表的制作體制，同樣也是理解其內容構造的、極為重要的一環(huán)。

02

橫縱擴展，李豪凌背后的制作體制

從2013年到如今，李豪凌用十年的時間，逐漸建立了起了一套他此前在采訪時，稱之為“輕資產”的動畫制作體制。

繪夢動畫成立最初，先后投資、入股了一大批國內外的動畫制作公司和工作室，2021年繪夢并入B站。在這一體系之下，位于B站本部的上海繪夢主要負責動畫作品的企劃和前期創(chuàng)作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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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后期的制作工作則根據(jù)不同項目的不同需求，交由與繪夢有著資本或合作關系的公司，由其負責原動畫、上色、攝影等環(huán)節(jié)的制作。

《時光代理人》作為B站代表性的國創(chuàng)作品，也是在這樣的制作體制之下完成的——而我們至少可能需要從縱向與橫向的兩個切面，去理解這一架構，是如何影響《時光代理人》的內容的。

“我想對于我和LAN來說，最重要的還是團隊的穩(wěn)定和默契吧。一個團隊如果通過項目如果能夠保持持續(xù)的輸出，就會容易成長起來，包括團隊整體狀態(tài)、內容、合作模式和流程，都不會出現(xiàn)太大的意外。他們也是通過一點點積累，自然而然就有了駕馭《時光代理人》這樣項目的能力?！?/p>

李豪凌口中的Lan，是自2013年的《饅頭日記》起，就與李豪凌進行長期合作的老搭檔——瀾映畫（LAN STUDIO）的負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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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彼時初創(chuàng)期只有3、4人的小團隊，到如今《時光代理人》中承擔包括分鏡、原動畫、上色在內多個環(huán)節(jié)的制作工作的主力中期團隊之一，李豪凌和瀾映畫的合作，從縱深的、歷史的角度來看，已經走過了十年的時間。

“里程碑的話，我想16年的《凸變英雄BABA》算是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其實回想起來有些作品，大家不要認為它是‘為了創(chuàng)作而創(chuàng)作。’很多時候我們對作品進行設計，其實也是為了（適應）團隊的情況。因為如果你去翻看《凸變英雄BABA》的那個時間點，就會發(fā)覺當時國內要做《狐妖小紅娘》《一人之下》這樣的需要一定品質感的作品，是處于一個青黃不接的狀況。

當時我們對造型的把控能力還不是很完善，就不可能做一個（造型）很美型的作品，所以主角爸爸的造型，就會強調比較搞怪的個性感。其次當時瀾映畫的產能做不到20分鐘一集，那我們就按照10分鐘去規(guī)劃，因此我寫故事的時候也會把背景縮小一點，縮成故事在一個住宅樓里、兩家人、核心角色不超過6個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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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瀾映畫，自然早已與7年前不可同日而語。而參與B站《時光代理人》制作的鉛元素、韓國CMC Media等許多其他團隊，其實也早與李豪凌有著多年的合作基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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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這種相對穩(wěn)定的團隊配置以及在此期間搭建起來的工業(yè)化制作體系，是《時光代理人》得以被制作出來的重要基礎。

而如果說縱向上合作的深化，培育了《時光代理人》制作團隊的中堅力量，那在橫向上，繪夢在十年間不斷擴大的合作網絡，尤其在這一過程中逐漸網羅的、在《時光代理人》制作中身處角色原案設計、美術監(jiān)督、音樂制作等核心環(huán)節(jié)的海外創(chuàng)作者，則是《時光代理人》呈現(xiàn)出區(qū)別于國內其他劇集作品氣質的另一大關鍵。

“像《時光代理人》為什么找INPLICK來做主角的原案，就是我覺得她的畫風會是我想要的——作為內容的企劃者來說，我覺得她的畫風是男女兼顧、在男性居多的動畫市場中女性也會比較喜歡的，我自己也覺得很酷。第二點，也是因為她的畫，本身的線條、陰影和用色，都是很具有動畫感的。她不會像很多插畫師一樣，采用厚涂形式、而在制作時卻難以轉成動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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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網百萬粉絲的韓國人氣畫手INPLICK、《天氣之子》《你的名字》的美術監(jiān)督丹治匠、為《秒速五厘米》《追逐繁星的孩子》創(chuàng)作OST的音樂家天門、與日本人氣音樂組合Yoasobi多次合作的映像作家門脅康平......初次在片尾見到這些名字，想來不少動畫迷都會在感到意外之余，難免為之動容。

“需要說明的是，我并不是想從行業(yè)的視角出發(fā)，指導性地號召大家要多和海外合作。從我自己的視角出發(fā)，不管是國內還是海外，我們都只是去找到適配的人。很多項目、環(huán)節(jié)，如果國內可以做，我也并不會認為一定要啟用海外的創(chuàng)作者。最終決定的，還是項目本身的性質和需求?！?/p>

談及海外合作，李豪凌首先強調的，是其在選擇海外與國內合作伙伴時一視同仁的態(tài)度。放在如今，這也確實是一個十分自然的回答。

不過，如果我們回顧過往十年中國網絡動畫行業(yè)的發(fā)展史，卻也能從中感受出一絲特殊的意味——將國內外的合作伙伴羅列在同一張桌上這件事情，其實也并不尋常。

以B站為例，B站的出海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2015年——彼時，其就出現(xiàn)在了日本動畫《洲崎西》的制作委員會中，2016年，B站攜一系列國創(chuàng)作品參加Anime Japan，成為第一家把國產動畫送去日本一級動畫展會參展的中國公司。3年后的2019年，B站與索尼旗下Funimation聯(lián)合宣布，雙方將在動畫內容領域達成戰(zhàn)略合作。這一系列的動作，為如今B站國創(chuàng)作品的出海環(huán)境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而在B站逐步拓展海外影響的同時，與其關系愈發(fā)緊密的繪夢，也分別于2015年年初以及2015年10月在海外設立韓國繪夢以及日本繪夢，由此成為了第一批進入國際市場的國產動畫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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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5年起的很長一段時間，同時受到國內動畫制作需求極速增長、資本融資的回報要求、觀眾對于動畫制作要求迅速提高、國內二維動畫人才缺乏等多方面的影響，繪夢在迅速擴大作品產量、增加國內合作伙伴的同時，也開始在海外開拓動畫產能以及相關的運營發(fā)行業(yè)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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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及網絡動畫發(fā)展初期與海外方面合作、接觸的歷史，其實很多我們曾經采訪過的動畫人，都坦言其在與海外團隊合作時遇到過的巨大阻力——彼時，如何在合作體制下保證作品產出的質量，是一個牽扯中日、中韓對動畫生產工藝理解，同時也混雜了跨國團隊的合作態(tài)度以及文化隔閡的復雜問題。

而這一點，對于率先在海外進行合作拓展的B站、繪夢而言，自然也是同樣的——在此期間，圍繞其與和海外合作方的協(xié)作模式以及產能的擴大路徑上，行業(yè)內外也曾出現(xiàn)過一些討論和爭議。如今回頭看去，這也可以說是一段B站和繪夢在資本環(huán)境相對寬松的情況下，不斷擴張、試錯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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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今再次談及海外合作這個話題，李豪凌也表示，不僅僅是B站和繪夢，近年國內動畫公司與海外的合作，其實大多都已經“過了原來的那道坎”，同時也“進入了下一個階段”——

“我想早期（國內外）確實是會有很大的差異，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流程上。但我覺得現(xiàn)在跟海外合作，已經沒有像以前那么困難了，因為這些年慢慢大家都已經（把流程）拉齊了?，F(xiàn)在其他同行也跟海外有一些接觸、合作，我最近也沒有聽到過爆雷的情況了。我想大家已經都逐漸熟悉了怎么跟海外交流、合作的模式，也已經能分辨出海外的（合作方）到底哪些靠譜，哪些不靠譜了?！?br>

從這個角度上說，《時光代理人》也可以算得上是B站與繪夢不斷選擇與嘗試之后，交出的一份階段性的新答卷了。

在了解了李豪凌自身的創(chuàng)作志趣，以及繪夢在海內外搭建制作體系的歷程后，我們或許已經大致厘清了，《時光代理人》到底是一部如何建構起來的作品了。

也由此，接下來，我們就可以試著觸及關于《時光代理人》出海的最核心的問題——在如此條件與積累下制作出來的《時光代理人》，為何能獲得海外觀眾的認可呢？

03

《時光代理人》出海之后

“這次前往美國我還蠻驚喜的，因為原來我只是在網上看到數(shù)據(jù)，說很多海外觀眾喜歡《時光代理人》，包括My Anime List以及Youtube上也有很多人安利。數(shù)字的直觀感受不會很強烈，但到了線下，我們那個廳據(jù)說可以容納1800人，當天看臺下坐得很滿。

那個時候我就會有很直接的感受，原來我們做出來的作品，在海外也能夠得到大家的喜愛。我覺得至少這也驗證了，就是我們多年以來的愿景，終于還是迎來了機會?！?br>?

采訪進行時，李豪凌剛從Anime Expo回國不久，回憶起這一段經歷，話語間仍難掩興奮之情。他告訴我們，實際上包括點映會會后Q&A環(huán)節(jié)的提問內容在內，國外觀眾和國內觀眾并不會如很多人預想地那樣，在對作品的反饋上存在很大的差異——海外觀眾在設置的劇情點上“該笑也會笑”，在該緊張的地方，也“很會自然地緊張起來”。

也正是這些體感一致的地方，讓他進一步感受到了，其實創(chuàng)作者在對國內外的觀眾的審美趣味和愛好的判斷上，是可以“更加自信一些”的。

而在對《時光代理人》的表現(xiàn)感到振奮的同時，在筆者看來，其實李豪凌的感受，也在一定程度上提示了《時光代理人》獲得海外歡迎的一個深層次原因——海外觀眾對這部作品的反饋，也是對李豪凌創(chuàng)作理念的一種回應、追認與驗證。

“我覺得我們倒沒有對海外作品抱著一種競爭意識。不過，我從很早以前，就有一個一直貫徹到現(xiàn)在的想法，就是覺得動畫本身就比真人實拍更有競爭力、也更具有出海的潛力。

我以前看的動畫里，并沒有感受到很明顯的中國文化和海外文化的差異，不然的話，我們從小也不會看動畫看得那么開心，而是會感受到不適了。既然動畫有著這樣的優(yōu)勢，那如果我們創(chuàng)作得足夠普世、甚至在項目開始的時候就考慮到海外市場，那這些作品，自然就會存在輸出到世界上的可能性?！?/p>

事實上，在關于動畫媒介的研究當中、尤其是在對日本商業(yè)動畫特征的研究中，其所具備的“無國籍”（無國籍，Stateless），或者說“文化無味”（Culturally Odorless）特征，已經是一個被經常提及的議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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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后的日本動畫在角色設計以及故事題材的表達上，逐漸呈現(xiàn)出了一種“去民族化”的特征——即使角色并不來自日本，也往往僅以發(fā)色、服裝等少數(shù)外在特征展現(xiàn)其在國籍上的區(qū)別；在或架空或半架空的世界觀塑造之下，作品的題材也得以跨越文化的隔閡，更加集中地討論和展現(xiàn)一些普世的情感和話題。

借助這樣的表現(xiàn)形式，以科幻、幻想題材為代表的日式動畫在過去的幾十年當中，逐漸獲得了世界范圍內的接受與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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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李豪凌對于動畫的認識、國際化的制作團隊，以及《時光代理人》在設計上結合海外審美、在題材上追求普世情感共鳴的創(chuàng)作觀念，也與相關研究的觀點形成了暗合。正因為如此，相比在絕對數(shù)量上占比更多、選擇從傳統(tǒng)文化中汲取營養(yǎng)的動畫作品，以當代中國為舞臺的《時光代理人》確實是一部另辟蹊徑的作品。

在采訪的最后，我們把出海的話題再做了一些延伸與擴展——今年，學術趴已經報道了大量國產動畫出海的事例，而單是B站近期在動畫出海方面的動向，其實也遠不止《時光代理人》的出海這一項——諸多跡象表明，國產動畫的出海，正在進入了一個不同的階段。

以B站近期的動向為例，今年春天，官方就曾宣布將與日本動畫行業(yè)巨頭安尼普（Aniplex）共同參與出品動畫《凸變英雄X》。在后續(xù)的采訪中，安尼普上海的總經理也表示，其合作模式將以“B站來做整體的策劃統(tǒng)籌，安尼普提供在動畫制作上的資源和經驗”的形式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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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以往國內較為普遍的、以輸出已經制作完成的動畫作品為主的出海形式，Aniplex這樣的海外行業(yè)巨頭選擇共擔風險、在動畫制作前期就介入內容生產的情況，也可以說是開了國內動畫劇集領域的先河。

面對國內動畫行業(yè)發(fā)展與出海的新形勢，我們也希望從李豪凌口中，獲得一些其對近年行業(yè)發(fā)展的看法。

對此，李豪凌在總結了三個要點后，提出了希望行業(yè)能夠進一步“團結”的構想——

“動畫這邊的趨勢，其實還是挺多的。首先，我想海外現(xiàn)在的動畫內容大盤用戶，已經越來越明確了?？傮w上來說還是男性觀眾居多，國內總體流行的是玄幻、修仙，海外則是‘異世界’題材。

那么剩下的各個賽道的內容，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每個垂類細分領域，就會有其獨特的價值。比如女性向的一些內容，我們也注意到了它的潛力，因此作品就會考慮到更多新觀眾的喜好。

而從整體來說，我想國內外行業(yè)的頭尾部效應都會變得越來越明顯——頭部的制作公司越來越強，內容、產能都會集中起來，而中腰部內容的生存環(huán)境就可能會變得比較困難。

也是因為這一點，其實往后行業(yè)可能會迎來新的考驗，就是可能只有精品化的內容才能夠在競爭愈發(fā)激烈的環(huán)境當中立足。我之前也提倡過，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動畫行業(yè)需要人才、產能的匯聚和團結。只有這樣，才能把更多的人才培養(yǎng)起來，以產出更多的好作品?！?/p>

本文來自「動畫學術趴」，未經授權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