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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NOXBA)法蘭克福之春(序章/第一章)

2023-08-27 23:14 作者:國2重器  | 我要投稿

(一篇在tno背景下的ba故事,縫合怪預警?。。。?/p>

(是的,就是這東西寫了我半年。)

伊呂波:這書寫的什么玩意?(封面圖pid:1108208780,經過了無端改動非常抱歉)

*這是關于學生們在另一個世界揮灑青春的故事(發(fā)癲),由于這個世界沒有“神秘”,她們在體能上只是普通的女孩子。

*解釋一下,所謂發(fā)癲文,就是以老師(玩家)和角色互動為中心的吃桃文(大概吧),本文的核心也是這個。因為背景是tno,是壞大人暫時勝利的世界,過程會有些曲折,但作為ba同人,保證沒刀子!

*因為完全是把兩個不相關的東西縫在一起,所以理所當然的會有各種崩壞(兩方都是),如果能接受的話就請繼續(xù)讀下去吧。

*因為tno官方尚且沒有放出新版的完整設定,本文沿用了舊版的德國設定(包括勃艮第,海德里希,及德國內戰(zhàn)的相關設定),謝絕時空警察。我對德國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玩海德里希時的流程,當時趕著做視頻,也沒看完所有風味事件,許多東西都是按著模糊的記憶寫的,如果有與原作有出入的地方,就請當成私設吧。

序章

冷戰(zhàn)的鐵幕落下,至今已過去了十幾個年頭。三大列強已經在全世界切分好了各自的勢力范圍,雖然小的沖突從未停歇,但大的戰(zhàn)爭已許久未有了。各國人民正逐漸從二十年前的創(chuàng)傷中恢復過來…

但在德意志西北的美因河畔法蘭克福,時間仍停止在“勝利”的那一天。

在這里,雅利安人驕傲地勞動,驕傲地領取應得的酬勞,驕傲地享用著地中海的水產與烏克蘭的面包。帝國龐大的疆域滋養(yǎng)著位于其心臟的德意志,穩(wěn)定與繁榮催生了戰(zhàn)后的嬰兒潮,政府不得不緊急設立了一系列新的學校,以確保新一代能得到正確的教育。

格黑娜學院,便是戰(zhàn)后興建的一系列高校之一。

“德意志民族的優(yōu)越性,不僅在于體能的強健或是知性的超越……我們民族在歷史的大多數時候都充斥著紛爭,在統一后,也常被別國踩在腳下,當老師我出生的時候,德國還只是個恥辱的戰(zhàn)敗國,那么,有同學能談一下日耳曼民族崛起的原因嗎?”

如預想的一樣,臺下反應寥寥。

調來講政治課的老師只是個隨便拉來的無名文員,除了通過了政治上的審查,他根本沒什么教書育人的經驗。漫不經心的照本宣科根本無法拴住青春期躁動的心,他們——戰(zhàn)后一代的靈魂,早已是搖滾與戀愛,激進政治與街頭反叛的俘虜了。窗外,鳥兒在枝頭婉轉啼鳴,云彩低垂在蔚藍的天際,美因河在城中澎湃而過……春日的法蘭克福,沸騰的荷爾蒙在每個年輕人心中躁動,一如那奔騰入海的美因河。

在吊兒郎當的同學們中間,只有一位紅色長發(fā)的少女將課本支在了面前,似乎仍在操心于那上面的知識。

“……如果沒有同學想回答的話,老師我就要點名了?!蹦贻p的教師清了清嗓子,雖然他一點都不喜歡政治,他更喜好文學,歷史與詩歌,但沒有一個雅利安人會拒絕一份穩(wěn)定又高薪的體制內工作?!澳俏弧谧詈笠慌糯斑叺耐瑢W……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

“……”少女并不為所動,只是繼續(xù)將嬌小的身子藏在教科書后面。

“那……能幫大家讀一下第一章開篇引用元首的講話嗎?”

“…好煩啊”少女抬起頭,灰黑色的眸子充斥著憤懣,“德國崛起的原因……當然是戰(zhàn)爭啊。掃清了國內的異見與抵抗,將全民族團結在一起;抓住了敵人的分裂與虛弱,一舉將歐洲的其他民族壓制…”

“那…那個…也…也不能說不對?!蓖蝗缙鋪淼脑憜柸缤瑱C關炮般射向老師,讓他一時間難以招架。少女的發(fā)言出人意料地挑動了整個課堂的情緒,嗤笑的目光如尖刀般扎向講臺的中央,“但是,我認為其背后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為何歷史選擇了德國?選擇了民族社會主義?一定是因為德意志民族有著優(yōu)于其他民族的某些特質……”

“哪里有優(yōu)秀的民族…”少女將書丟在桌旁,慵懶地說道,“我只看到一個暴發(fā)戶到處炫耀著自己發(fā)家的技巧…答案顯而易見——因為帶血的刀子就握在他的手中?!?/p>

“同學…你這發(fā)言…有點…”

“……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我們學校的操場上擺著什么東西——”

順著她所指的窗外看去,一輛老式的虎式坦克就停在操場上,炮塔與車體皆正對著校門。它高揚著的88毫米火炮雖裹著帆布——但酣睡著的老虎,仍是駭人的兇獸。據說,格黑那的校長曾是位功勛卓著的車長,駕著這輛戰(zhàn)車,他在西俄羅斯的戰(zhàn)場上立下了赫赫戰(zhàn)功。當他與這輛坦克一同退役時,被特許保留自己的座駕。

“這只是校長先生的……”剛得到這份工作時,年輕的教師也曾被那臥在校門口的鋼鐵巨獸嚇到過。將沾染過鮮血的戰(zhàn)爭機器設置在孩子們成長的校園之中,這的確是符合當代德意志精神的作風。

“您應該是誤會了什么,我絲毫沒有對校長或帝國不敬的意思——我說的話都寫在我們的課本上,坦克車也一直停在那里。如果您真的從中讀出了什么諷刺的意味,那只能說明所謂‘民族意識’構建的嘗試,起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

少女據理力爭,咄咄逼人,一時令老師完全下不來臺……直到響起的下課鈴適時地緩解了尷尬,同學們談論著午間休閑的去處,魚貫而出,空留老師站在講臺上,煩悶地整理著并不多的教案與文件。

“喲……還好嗎?”

“哎……”看著站在講臺前的紅發(fā)少女,老師長出了一口氣,“同學,你也快去午休吧……”

“要我說,老師的課其實并不無聊。除了課本上的條條框框,您經常融入些歷史知識,鼓勵我們去思考。”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課并不招人喜歡。”

“我其實…還挺喜歡的?!鄙倥t腆地說。

“那你可真算得上是我唯一的學生了。”

“咳咳…”少女有些刻意地咳了一聲,開口道,“那如果學生碰上了人生中至關重要的難關,您會不會幫她排憂?。俊?/p>

“當然,再怎么說我也是老師,職責所在?!?/p>

“那就放學的時候,在‘虎丸’——校長的坦克哪兒碰面吧。”

“沒…沒問題……”還沒等老師對那個奇怪的愛稱做出反應,少女便抱著懷中的紅皮小書,快步離開了。

第一章? 1962年 春

“棗伊呂波啊……真是個相當古怪的學生?!彼龑瘖y與潮流之類的全然不感興趣,終日游離在同學們的社交圈子邊緣。這或許是因為她的心智有些過于早熟了,但像她這樣過早成熟起來的孩子,或許也會面臨與同齡人全然不同的苦惱吧。

——這么想著,老師隨手鎖上了辦公室的門,來到了約定相見的地方。

三月的校園,雖然草木已經抽芽,但到了斜陽低垂之時,寒意仍不可避免地攀上了枝杈。學期伊始并無太多要緊事,同學們大都已經離開了。此時,虎式坦克威武的影子蓋滿了半個操場。它的附近還有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是向老師投來殷切目光的伊呂波,還有一個是……

“這東西任何人都不能隨便碰,沒得到允許就跑到駕駛艙里,休學都算輕的了……”

當看到一個穿著花格子短衣短褲,帶著墨鏡的粗獷男性訓斥著面前的學生時,老師才驚覺大事不妙。

——但為時已晚。

“校長先生,這位就是我的老師了……”

“嗯…是的,我就是伊呂波同學的政治老師?!币呀洷痪砣肼闊┦碌漠斚?,唯有硬著頭皮把這一切扛下來了,“她在我的課上就對現代史特別感興趣……但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違反校規(guī),她是個聽話的孩子,還請您不要過多的……”

“哎……她本來就是帝國榮耀的銘刻,我當然不反對學生們多接觸。”校長輕撫著坦克冰冷的裙板,像是紳士輕提起夫人的裙褶,“但這位同學實在是有些太過了?!?/p>

“所以你到底干了啥?”

“嗚唉…只…只不過是在這里摸了會魚…”在老師怨念的目光下,伊呂波只好低下了自己毛茸茸的腦袋。

做足了心理準備,老師忐忑地攀上了戰(zhàn)車頂,打開艙口——

狹窄的座艙內塞滿了柔軟的坐墊,觸手可及的位置擺著書本雜志,控制桿附近裝了個放飲料的架子,連艙蓋處都加了個小卡槽,像是用來放手電的……

?“……”老師被準備的周到驚得一時說不出話,只是默默合上了艙蓋。爬下車,對著氣頭上的校長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我沒想到…”

“反正早就沒人用……嗚唉!”

狡辯的話還沒出口,伊呂波的頭就被老師強按了下去。

“快和校長先生說你知道自己錯了!”

“對…對不起…學生知錯了……”

“所以我就說,現在的年輕人啊,只會使喚奴隸干活。對過去的歷史不聞不問就算了,不把一切都染成頹廢的樣子就不滿足!”校長越說越來氣,“想當年我當兵的時候,一路從阿姆斯特丹打到巴黎,又從華沙打到莫斯科,中間一句抱怨都沒!整個世界大戰(zhàn),我在最激烈的前線服役了兩年?!?/p>

伊呂波敏銳地接起了話茬,“后來呢?41年之后……應該就沒什么大的戰(zhàn)事了吧?!?/p>

“話是這么說,但那幫游擊隊簡直像從每一個旮旯里冒出來的一樣!尤其是俄羅斯。你應該學過元首的自傳吧。在他的計劃中,雅利安人要從劣等的斯拉夫人手中奪取生存空間,所以當地人的抵抗尤其激烈。但在占領莫斯科后,我們師便輪換到法國休整,等我重新回到俄羅斯的時候,已經是50年代了……”

校長將雙手搭在車上,反手起身,嫻熟地坐上了履帶。

“想當年,對美和談敲定的時候,我們結束了對大西洋防線的駐扎,啟程回國。從諾曼底行軍到巴黎,再乘坐列車直達柏林,參加勝利日的閱兵……你們現在的人絕對不明白當時的盛況——整個國家擰成了一股繩,從巴黎到柏林,翻涌著勝利的浪……每一條街都灑滿了鮮花,每一座教堂都高揚著帝國的旗幟,每一個歸來的兒子都與母親相擁……元首在國會發(fā)表了演講,軍樂與戰(zhàn)車引擎的轟鳴雜在一起,步兵列著齊整的隊伍行過勃蘭登堡門……小姑娘那時應該還不記事,但你應該還有映像吧?”

“是…是的。我當時和母親來柏林接父親回家,正好趕上了勝利日閱兵?!?/p>

“你的父親是從東線回來的嗎?”

“嗯…我記得他在42年冬天參軍入伍,是擲彈兵班的……他回家后當了個作家,將他經歷的俄羅斯寫成了小說——什么成排的白樺樹,伏特加,手風琴和奔放的姑娘……雖然冷了些,我認為那兒應該是個不錯的地方?!?/p>

“哈哈哈,你的父親還挺有詩意……我們粉碎布爾什維克匪幫的事跡再怎么歌頌都不為過……”

“那校長先生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俄羅斯,是因為什么呢?”伊呂波適時地插了句話。

“當然是打仗啊?!毙iL清了清嗓子,坦克下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雖然比不上世界大戰(zhàn),但我們還是在那里,打了場相當渾蛋的仗……”

52年的時候,國內的經濟狀況說不上有多好,和你父親不一樣,元首沒給我這樣的大老粗在國內留好崗位。于是我又參了軍,憑著大戰(zhàn)時的資歷,在莫斯科軍區(qū)謀了個坦克兵的職務。

部隊要在莫斯科組建,舟車勞頓,連票錢也沒得報銷。雖然惡劣至此,也總比失業(yè)要強。

收拾好家當細軟,買好東行的車票,我又一次踏上了前往俄羅斯的旅途。

計劃中,我將沿著之前進軍的路途,從華沙到布列斯特,換乘寬軌列車后,在明斯克中轉,最后抵達莫斯科,如果一切順利,我將在過去戰(zhàn)勝的地方緬懷逝去的戰(zhàn)友,在曾經敵人的心臟,開啟人生的新篇——

車站里,勝利的氣氛早已消散,只剩下往來謀生的匆匆人潮,阻塞著帝國的東西動脈。至今我還記著——當我拼了命擠上開往明斯克的列車,鉆過人群,抵達自己的座位時,卻發(fā)現已經有人坐在上面了。我剛想拿出車票和他理論,對方卻也拿出了一模一樣的票據。

以嚴謹著稱的帝國鐵路局,也是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啊——但不論如何,列車已經出發(fā)。老式的蘇制FD機車緩速起步,拖曳著斜向西方的煙柱,駛入了俄羅斯的原野。我們的終點站都是莫斯科,所以在旅程的后半途,我不得不一直和一個中年俄羅斯人擠在一起。

那個男人名叫謝爾蓋·塔博里茨基,是一個有德國國籍的俄國人。

在半個世紀的亂局中,確實有許多俄羅斯人四散在歐洲各地——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你們在世界史里應該學過,生于不義的布爾什維克為了奪取政權,先是聯合民主派推翻沙皇,又聯合農民絞殺臨時政府。即便他們最后得以將國家權力集于一黨,彼此間的內斗又產生了無數“叛徒”。那些遭到迫害的人流落全球,其中不少得到了帝國慷慨的庇護。

而今,他們邪惡的政權已經垮臺十余年了,這些離家多年的人終于有機會重回故鄉(xiāng),但他們大多只是為了確認親人的死活,在西方有了穩(wěn)定的生活后,很少有人決心回到這片動蕩之地定居。

但那個叫“塔博里茨基”的,全然不像我在旅途中碰到的其他醉醺醺的俄羅斯人——他總是繃著臉,不多言語,也沒有表情。漫長的旅途中,我很少見他睡覺,只是斜倚著列車的窗子,眺望外面緩緩改換著的景色。

醒著的時候,我也試過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但不論在布列斯特,斯摩棱斯克還是莫斯科的郊外,窗外只有樹林接著阡陌,連著灰蒙蒙的山和壓著地的云。我試著問他到底在看什么東西,他說他在看天主——祂正在群山之巔,層云之后,俯瞰著俄羅斯的原野與森林,祂在為受難的蒼生流淚,而他在看著祂。旅途中,這是他第七遍復誦圣經,每一次都是全新的體悟,每一次都更接近祂的無上圣智……

他精神有些不正?!@是我那時的感想。

雖然與一個怪人分享座位令我渾身發(fā)毛,雖然火車中途因各種原因停頓耽擱,我也未能造訪過去的戰(zhàn)場,但與之后的遭遇相比,這趟沉悶的車程可以說相當順利了。

行了約莫幾晝夜,火車來到了莫斯科近郊的一個車站。

全副武裝的黨衛(wèi)軍將乘客驅趕下車,我們被告知由于恐怖分子的襲擊,莫斯科已經戒嚴。報道的日子已經臨近,但我并沒能得知戒嚴何時結束,即便出示了國防軍的證件,我也不被允許通過。如果不能準時抵達軍營,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就要失去……

似乎看出了我的為難,塔博里茨基提出了一個瘋狂的方案——

趁著夜色,穿越莫斯科邊境的鄉(xiāng)村,抵達位于北部郊區(qū)的國防軍駐地。

他有必須早些進入莫斯科的難言之隱,我那國防軍的身份似乎可以在穿越封鎖時幫上忙,而我也需要一個熟知地形的向導領我穿越莫斯科的城郊。

于是在短暫的歇息后,我們在凌晨溜出了火車站,邁入了俄羅斯令人窒息的初春。

一日無話,盡是在田野與森林中跋涉,躲避戴著紅袖章的巡邏隊——但自然才是更大的威脅。據說俄羅斯人會在三月挑起探戈,歡慶春天的到來,但說實話,除了遠方的雪山消融了幾厘,這“春天”與十年前我們曾跋涉過的嚴冬似乎并無區(qū)別。穿著大衣的我尚且感到吃力,一身單衣的塔博里茨基卻始終若無其事地領著前路。

太陽逐漸西沉,我開始擔心如何熬過今晚,老兵們都說俄羅斯最可怖的屏障正是它的嚴寒,她凍斃了拿破侖的大軍,也帶走了無數德意志的英雄兒女。要在寒氣未消的俄羅斯野外露宿,需要冬裝與土豆熬煮的濃湯,烈酒和戰(zhàn)友間的調笑,僅憑我身上的大衣與臨時支起的篝火,恐怕遠遠不夠——

萬幸的是,傍晚時分,我們成功抵達了一個小村子。

如同俄羅斯大地上稀疏分布的其他村莊,半個世紀以來,這里的生活都沒有太大變化。卑鄙的布爾什維克不出意外地違背了他們對農民的承諾。隨著“新經濟政策”的常態(tài)化,鄉(xiāng)村生活最終回到了一成不變的苦悶。革命激蕩之后,鄉(xiāng)紳與教士,佃農與雇工,緩慢而堅定地,重新占據了俄羅斯的鄉(xiāng)野。

幾幢木造的屋子圍著石制的小教堂,老人與婦女在半撂荒的田地里俯身耕耘——這便是這個村子的全部。

一位老婦人迎接了我們。塔博里茨基上前,用俄語與她攀談。

當時,我對還俄語一竅不通,但僅是數句之后,老婦人便激動地跪倒在地。她拖著衰老的身子四處奔走,嘴里喊著“святой!святой!”,將全村男女老少都喚到了教堂中。

老人們顫巍巍地點起燭臺,男人撞起了朽壞的鐘,落下一地紅繡,婦人們都裹著紅色的破布,跪地祈禱,僅有的數個孩子扯著年幼的喉嚨,唱起主的頌歌。塔博里茨基站在講臺前,舉著木造的十字架,仍是一襲單衣,口中激動地念念有詞——他這副模樣,還是那個瘋人,但更像個虔誠布道的圣徒。

在村人們渾濁的眸子深處,好似亮起了一團鮮亮的火。

因為塔博里茨基的緣故,村民們不做保留地招待了我們。

將老婦遞來的紅菜湯喝下后,我裹著毯子,借著篝火,終于挨過了俄羅斯這要人命的一夜。

第二天,重新踏上旅途后,我有些好奇地詢問塔博里茨基——他究竟施了什么魔術,竟令這些麻木到和死了沒分別的人起死回生。

他回過頭,迎著朝陽的光——

“我告訴他們今日所受之磨難皆是主的考驗,終有一日,俄羅斯人的君父——沙皇陛下將會歸來。一切苦難都將得到償還,一切罪惡都將得到清算,一切墮落都將被掃除?!?/p>

“但沙皇的血脈,不是早被布爾什維克殺光了嗎?”——得益于常年的宣傳,布爾什維克的暴行在德國婦孺皆知。

“誤入歧途的羔羊們確實暫時掩殺了祂的光芒。但圣潔之人終將歸來,他偉大的血脈,如今正保管在天主的殿堂,替俄羅斯人贖他們犯下的弒君大罪。所以我告訴他們,點起蠟燭,唱起贊歌,虔誠地祈禱與膜拜,這樣他就會早一日得到上帝的赦免,歸來人間,救贖我們的靈魂。同樣,我們的主也會救贖你們的靈魂,不論德意志人怎樣抹煞自己對我們的民族犯下的罪,紙終包不住火。但天父最為無私,祂令甘霖平等地落在罪人與善人的土地上,令谷物與畜群繁榮生長。所以盡管我們在受苦,我們仍將忍耐……靜待時鐘校準,那時,我們的君父將從神的領域歸來……”

我仍將他的話當作瘋人的囈語,腦中卻不經意間浮現昨夜村民們的異樣——一開始,他們的眼睛總是無意識地躲閃,生怕與我的目光相交,但在塔博里茨基的布教之后,他們就不再害怕了,雖然仍不敢與我對上眼,卻在我背過身時大膽地投來視線,打量著我露出的破綻,就像群靜待時機的鬣狗。

回過神來,冷汗已經打濕了我的脊背。清晨的風透過大衣,寒意深入骨髓。

我不知道幫助這個男人究竟是對是錯,但當我們在駐地前告別后,我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他的事情了。

日子仍尋常的度過,我成功地報道上崗,在簡單的測試和受訓后,我有幸遇見了她——埃莉卡——如同我一樣,她在戰(zhàn)后的新秩序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得流落異鄉(xiāng),任憑過去的榮耀蒙塵作土。她那來自萊茵蘭的心臟不適應俄羅斯的大氣,渾身的血液也常因寒冷而黏稠得難以流動。

我發(fā)現自己和她有不少相同點。我同樣難以忍受這里的氣候,在俄羅斯,普通程度的訓練猶如酷刑。即便這之后有空喝上幾杯,伏特加劃入喉管時不加參雜的辛辣,加上后勁的猛擊,就像猛地咽下一口冰渣,再灌一口鐵水。每過一日,我都愈加想念如絲綢般細膩的巴伐利亞白啤酒。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與新的弟兄們,還有埃莉卡磨合地愈發(fā)緊密了。

僅一個月,我們車組就正式承擔起了巡邏任務。

雖然弟兄們都認為,殘存的羅斯人難以集結起足以奪回首都的力量,但當局并未宣布戒嚴何時結束,我們每日的例行公事成了乘著埃莉卡耀武揚威地行過莫斯科的街巷與村鎮(zhèn)。巡行時,炮手總是將仰角調至最大,埃莉卡就這樣高揚著炮口,碾過碎石與柏油,穿越森林,無視驚起的飛鳥。每當這時,路旁的國防軍同僚們總是雀躍地高舉配槍,疲憊的德意志移民,也都脫帽致意,投來自豪的目光。當一天快要結束時,我們便把她開到駐地附近,借著引擎的余溫,煮一壺熱茶……

就這樣,迎來了征服莫斯科十周年紀念日。當天,元首領著一眾軍政要員,在專員轄區(qū)軍隊的簇擁下,來到了莫斯科的紅場。超長服役的埃莉卡未被允許參加那天的閱兵,我們車組只是作為警衛(wèi),攔在人群與元首中間。

在政府的組織下,莫斯科人民自發(fā)制作了花車,排練了舞蹈,慶祝布爾什維克政權的倒臺。十幾個俄羅斯孩子被選中,向德國解放者進獻鮮花……

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就像現在的課本里寫的那樣——我們拯救了俄羅斯人民,將他們帶到了自己應該的位置,解放者與被解放者,所有人其樂融融,一同慶祝邪惡的布爾什維克政權的垮臺。 ??

——我們是在自欺欺人,更遠低估了羅斯人抵抗的意志。

只要放下“歐洲之主”的傲慢,一切就可以看得很清晰——我們奪走了他們的領土,毀滅了他們的祖國,屠戮了整整一代人,令剩下的人在貧困中度過余生——這樣的仇恨,怎會隨著代際消弭?

當時,我清楚地看到,在我的左手邊,就在向元首獻花的孩子們中間,有一個雪白頭發(fā),藍眼睛的小女孩。前一秒,她的笑容還如其他同齡人一般純潔可愛,但下一秒,她就在腰間掏出了一把左輪手槍,雙手緊握,就在元首經過之時,扳動擊錘,扣動扳機——后坐力幾乎要將她單薄的身子震飛出去,但她仍設法穩(wěn)定了身形,趁著守衛(wèi)們有所反應前,將彈艙中的七發(fā)子彈全部射了出去......

“這就是……西俄羅斯戰(zhàn)爭的序幕了?!弊谔箍松系男iL伸了個懶腰,趁著他舒展身子的間隙,老師適時地遞上了一瓶茶。

至于伊呂波——一切的罪魁禍首,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俄羅斯的故事中了,“連這么小的孩子都……”

“是啊,卑劣之徒不惜利用孩子讓我們放松戒備……幸好元首并無大礙,除了第一發(fā)子彈擦到他的手掌外,剩下的全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雖然加了聯動機構,但那把槍還是老式的納甘左輪,成年人用也得擺好架勢,不然就得被它結實地打上一拳,更何況小孩子?!?/p>

校長頓了頓,用老師遞來的紅茶稍稍緩解了口干。

“槍響后,我們將能抓住的人都丟進了監(jiān)獄。那些孩子們,最后應該落到了黨衛(wèi)軍手中……但‘西俄羅斯革命陣線’很快打了我們個措手不及,前線吃緊,就沒有人再去過問那些人的下落了。”

“哎…”少女抬頭望向天空,此時,太陽完全埋沒在了西方絳紫色的層云中,余暉未至之處,黑夜正肆意地攻城略地。

“時候真是不早了……下次再和你們講講埃莉卡對上高爾基坦克旅的戰(zhàn)斗吧?!睂⑹5陌肫坎柽€給老師,校長跳下了戰(zhàn)車,輕撫著伊呂波的頭,“你這個年紀的孩子,更想聽英雄故事吧。抱歉啊,直到最后也都是些絮叨話。人到中年,真是一有機會就想全倒出來……”

“沒…沒有。”伊呂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校長先生的故事很有味道……”

“哦?我倒想聽聽,現在的年輕人對我的胡話有什么高見?”

思量片刻后,伊呂波說道:“校長您講的故事,就像是在剛開春的日子,忘記換下冬裝,冒著陰雨,來到有很多人的啤酒館……滿是氤氳的煙火味。不愧是俄羅斯的故事,很像那里的小說,凈是些渺小的人,瑣碎的事……”

“哈哈哈…”邊笑著,校長后撤數步,用片刻時間重新打量了伊呂波的周身,“抱歉,同學,我收回前頭的話,你確實很不一樣!這次的事,處罰就免了吧,你們幫我把老戰(zhàn)友復原就行。”

“校長先生,實在感激您網開一面!我會好好監(jiān)督她把您的戰(zhàn)車恢復原狀的?!?/p>

“哪里哪里,我到是很感謝你們的耐心……”老戰(zhàn)士抬頭望向東方緊逼的陰霾,“還有愿意聽老家伙絮叨的下一代,這墮落到極點的德意志,或許還有邁向未來的可能吧……”

“哎……真是嚇死我了……”校長離開一會后,老師緊繃的身子才堪堪松懈下來?!澳惆。艅傞_學就搞這么一出……”

“……但現在不是已經沒事了嘛?!币羺尾ò崞鸹▔圆刂募埾洌瑪R在車旁,借著力,輕巧地翻上了坦克前裝甲,嫻熟地打開了艙蓋,“真是對不起,老師您也早點回……”

“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盤,我大概猜得到哦?!?/p>

“沒…沒那回事,我…我肯定會聽校長的話,迅速把他心愛的戰(zhàn)車打理好的……”

“兩個人收拾,總比一個人快吧。”無視了微妙的嘖舌聲,老師攀上戰(zhàn)車,抱起伊呂波的身子,將她輕輕放了進去。

“……”

“還在收拾嗎?”已經過去了數分鐘,駕駛艙內的伊呂波還什么都沒有拿出來,這讓老師稍稍有些不耐煩,“把這里打理的這么舒適,一定廢了不少功夫吧。但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畢竟這輛坦克,也曾是校長先生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友啊?!?/p>

“我…我知道…但是…嗚…”

夜幕已經降臨,風裹挾著初春的寒意。黑色的層云遮蔽了月光,只有校園中的白熾燈鮮亮地燃燒,呼應著遠處的街燈,織成了一張文明的網。

駕駛艙內隱約傳出的抽泣聲,緊緊扣動著老師的心弦……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啊……”如此由衷感嘆道,老師鉆入了駕駛艙,“……所以說到底怎么了,要是有什么難言之隱,我可以試著和校長求求情……別看他一副兇樣,其實說不定還挺好說話的……”

“老…老師…您…您進來了嗎?”少女的聲音仍在顫抖。

“是,我就在這里,在炮手的位置上。”

“您…果然…很溫柔呢……這樣…我們就是……共犯了……”

“???”

轉身,坐在駕駛員位置的少女露出了俏皮的笑,“校規(guī)中說‘任何人’都不能未經允許進入駕駛艙,您也違反校規(guī)了呢,老師?!?/p>

“……反…反正校長先生已經知道這事了,不會在意的?!?/p>

“是啊,您說的一點不錯?!蹦贸隽艘粋€水壺,伊呂波將老師杯中的茶水添滿,“您平時的工作也很辛苦吧,不如就趁這個機會,在這個誰都不會來,聲音也傳不出去的空間,一起偷個懶如何?”

“哈……真是服了你了。”接過杯子與額外的靠枕,沒有花太多功夫,老師就在寬敞的炮手位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校長先生要是突然回來了該咋辦啊……”

“那咱倆就一起被開除唄。”

“別說的這么輕描淡寫??!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p>

“但也是老師您不喜歡的工作吧?”

“哎……果然還是能看出來的啊。”

“您可是在格黑那‘最無聊教師’的排名里蟬聯榜首哦,誰都看得出您對工作一點也不上心?!?/p>

“還…還有這種事?”

“順帶一提,這是隔壁班的同學告訴我的,看起來您的名聲都傳到她們那里了呢?!?/p>

“哎……都說了,我知道自己教的全都是老掉牙的東西,沒法把它們講的有趣,是我自己能力不足……當然,要說有沒有掣肘,那還是不少的……”

“嗯,和我猜的也差不多……但我想問的是,老師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俄羅斯,對于我來說,不過是遠在天邊的土地。我從小就被教導,德意志是全世界最大的國家,就連太陽升起的地方,都是帝國的疆土。但在校長講他的故事前,我從沒有想過那里的人,到底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帝國的統治帶來了和平,但這新秩序到底能穩(wěn)固到何時?帝國內外,到底有多少人在謀求改變?而當變革之風襲來時,我們又該往哪里去?”

“……”

少女發(fā)自肺腑的質問,回應她的,只有良久的沉默。

夜間的勁風揚起了操場的礫石,耳畔只剩下了透過鋼板而來的,混亂的節(jié)拍。

“我…我不知道”,就當少女期待的心即將落空之時,老師終于做出了回答,“這并不是在敷衍,我確實尋不到出路……歷史上曾有無數帝國,在一時間稱霸了世界,他們的統治有長有短,但從不是永恒……我所知道的是,現在同樣是變局的關鍵時刻,帝國建立的新秩序并不穩(wěn)固,我們對其他民族壓迫地太過,自身又太驕縱了……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能察覺到,颶風將至?!?/p>

“您也不知道……是嘛?!?/p>

“畢竟,老師我就是個小人物,人微言輕。但我由衷的希望,自己的學生們能乘著即將來臨的風,實現自己的理想……最不濟,也能隨風浪浮沉,看到風暴止息的那天……”

拍打的節(jié)奏陡然增快,外面應該下起了雨,這個春天第一場綿延的雨。

“伊呂波同學,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如果不嫌棄的話,今后你可以來我的辦公室。雖然不大,但那兒至少有桌椅和書柜,還有沙發(fā)可以躺,還挺舒服……反正我是這么覺著的?!?/p>

少女輕應了一聲。

“下雨了啊,”推開艙蓋,老師才頓感不妙,“只能先回家了…”

“還是先等等吧,就這么回去,一路上準成落湯雞。”伊呂波遞來一本紅皮小書,“我也想…就這樣多呆一會……看會這本好書,一起消磨下時間吧。”

(第一章完)

(TNOXBA)法蘭克福之春(序章/第一章)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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