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胡桃】深夜閑話
黃梅時節(jié)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
?

胡堂主選的地方永遠不會落了俗套。就比如這次,胡桃要熒在某個特定時間開始,從干船塢側(cè)門沿狗尾草的小徑向西北872步,然后轉(zhuǎn)身面向璃月港。熒照做,轉(zhuǎn)身后就看見兩方平整的大理石,再抬頭,是大得嚇人的一輪白月剛巧穩(wěn)穩(wěn)掛在璃月五〇七造船廠最高的塔吊的尖頂上。
亥時已過,今日已是舊歷十七。皎潔的圓月照耀地那樣好,遠處的潮水呈現(xiàn)銀白的波濤,粗獷的五〇七場被鍍成神秘的城堡。夜中的一切仍看不真切,而影子卻格外刺眼。月光很亮。
“胡桃,還沒來呢……明明我是被邀請的一方?!睙勺诖罄硎牡首由?,想必這也是胡桃提前準備好的。想到胡桃吭哧吭哧把這么兩塊大理石運過來,有些好笑。
“有約不來過夜半……”熒雙手在石板上爬音階,“閑敲棋子落燈花?!?/p>
她下意識四處望去,想象著找到一盞嗶剝著火苗的油燈。周圍仍是月。
?
“——每到深夜,人都睡著的時候,他的影子就會走到他跟前,說下這些告別的話:
“‘有我所不愿的看到的,在黑夜里?!?/p>
“‘有我所不肯認同的,在白晝里?!?/p>
“‘黑夜一來,我便被吞沒;白晝一來,我便消失‘
“‘我且舉起我灰黑的手,假裝喝干一碗酒
“‘嗚呼嗚呼,我將彷徨于黃昏的無地——‘”
?
是熟悉的清脆聲音。熒并不回頭看,下一秒一只幽幽就從石板下冒出來了。
“果真是暗黑小巷派的打油詩人呢?!睙尚α?。
金色蝴蝶翻飛,然后熒的眼前出現(xiàn)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腳踝高度繡著梅花的白色棉襪,肅穆奇特的棕黑制服,流轉(zhuǎn)著火光的暗金絲線,大雪般月光下傲然聳立著梅花枝條的便帽,還有在頭頂附近不停打轉(zhuǎn)的幽幽——這是璃月港每個夜貓子都目擊過的奇妙身姿。今天是胡桃生日,自然,熒也有準備禮物。禮物準備不好,堂主可不會轉(zhuǎn)過身來面對她。
“咳——咳,卑鄙是卑鄙者的搖錢樹——”
胡桃并不轉(zhuǎn)身,只是踮起腳,舉起手圈住月亮:“嗯——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
頗為辛辣的應對。熒有些動搖。她站起身走向胡桃:“看吧,在那鍍滿白銀的天空——”
“布滿死者彎曲的背影?!?/p>
?
熒撓撓頭說:“接不下去了,我認輸?!?/p>
“嘻嘻。”胡桃滿臉笑容轉(zhuǎn)過身,一把抱住熒,小臉在熒胸口蹭來蹭去:“生日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熒真是太好了。新準備的詩題很好哦?!?/p>
蹭蹭,蹭蹭。
甜美的氣息流淌進來了。熒日日在野外冒險,頭發(fā)里卷入些小樹枝、小石子都不足為奇。因此堂主柔順而幽香的頭發(fā)對她來說著實是新奇的體驗。熒也抱住胡桃,臉頰在前發(fā)上蹭蹭。
蹭蹭,蹭蹭。
月下的嚴肅詩歌交流會變成兩個女孩子小動物一樣蹭來蹭去的奇妙活動。
?
“胡桃,最近心情不好嗎?對的詩都好嚇人啊?!?/p>
“嗯……是呢。最近凈是些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呢。亂打人啊,瞎蓋章啊,偷挪錢啊。”
兩人放開彼此,坐回石板上。幽幽頂著一茶壺與兩茶碗來到兩人中間。熒仔細打量著茶碗。胡桃繼續(xù)輕輕訴說著。
“越來越多人來堂里參觀做客。我本來挺高興的,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大家來堂里摸摸棺材,寫寫挽聯(lián),只是緩解壓力來的?!?/p>
“去往生堂緩解壓力?”
“如果活著……還不如死去好呢?”
“怎么這樣?”
“哈哈,大家也不是真正因為死比活好就一頭撞死了之?;钪?,然后活到死——只是抱著這樣的愿望罷了?!?/p>
喝下熱茶,氤氳蒸汽中夜晚涼風的寒氣徹底消失了。熒仍沉浸在“活著,活到死”的余韻中。
“橫死的人太多,我這邊也很辛苦的啦!我希望大家能換一種想法才好!”胡桃仍自顧自地說著,“我的新詩,你有聽過嗎?‘影的告別‘?!?/p>
“大人嫌它太晦氣,孩子們偷偷念。但人人都在念最后一句?!睙苫卮?,“剛剛你來的時候唱的那首對吧?”
胡桃點點頭:“影子生活在白晝里,它不認同什么?影子在黑夜里被什么吞沒?”
“和你剛剛說的事有關嗎?”
“我不愿認同的,是這世界其實是個比爛的世界。誰爛得慢,誰就贏。
“我不愿看到的,是爛過的成果,要么幾次打砸?guī)着笋R,要么幾份文件幾篇通稿,明里暗里要那普通人把它咽下?!?/p>
熒有些明白了:“卑鄙的人,仿佛一向過得很好……”
胡桃難得會有想不清楚的事情。這不是生與死選邊站的事,而是該如何向生的事。向生之人苦苦的掙扎,連胡桃也無法忍心旁觀吧。但又能怎樣呢。
我只得“嗚呼嗚呼”,只得“彷徨于無地”。
?
“堂主的生日,果然也和其他人不同呢?!睙纱蛉さ?。
“唉呀,都怪你先出了什么‘卑鄙是卑鄙者的搖錢樹‘這種怪題的嘛!”胡桃嬌嗔道,又撲上去。于是兩只小動物再次打鬧起來。月光很足。日子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