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城市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喧鬧。

? ? 無論哪里都是一樣。

? ? 貧民窟和舊貨市場，高端的學校和樓房。

? ?人是為什么活著，為什么死去，為什么存在，沒人思考過。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 ??樓頂?shù)幕呷陋氈沃却詈笠豢痰臏嘏？捎铀?，只有漠視與旁觀。?

? ? 他想起曾經(jīng)和小狼藪貓度過的時光，也記起過去經(jīng)歷的歧視和虐待。水面很淺，可他看不到底。人生很長，但他走不到頭。只是冬日里刺骨的冷水也好過埋沒的人性，他踏空，墜落，看血色染紅湖面，把他淹沒，沉溺。

? ? 我明白，你們都是好人，你們很好。尤其是你，愿意幫助我這么多。

? ? 希望你們能走下去。

? ? 謝謝你。

? ??巴啟。

? ?“…仟？”

? ? 看著水面漂浮的尸體，尖叫聲，議論聲，圍觀的人群向大腦蜂擁而至，讓我無處可逃。 猛地驚醒，周圍是一片空白。扶著床邊回想起幾個小時前的一幕，我心有余悸。

? ? 走向陽臺，凝霜正靠著欄桿抽煙。我有些意外，像他這樣溫儒爾雅的人也會抽煙。應該是看到我走過來，他掐滅煙頭，揉了揉我的腦袋。

? ?“別擔心，你只是驚嚇過度了?！彼嬖V我。

? ?“嗯。”我拍開他的手，“別把我當小孩?！?/p>

? ?“所以?！彼D了頓沒再說下去。

? ?“他死了，對吧。”我接上他的話說。死啊。我長嘆一聲，對他伸出手，“給我根煙?！?/p>

? ? 凝霜有一點我很喜歡，能一眼看出的事，他從不多問。識趣地遞給我根煙，他劃亮了火柴。

? ?“噗。我還以為你會用火機呢?！蔽倚Τ雎?。天氣依舊陰沉，雨滴順著房檐緩緩落下，他手里搖曳的火苗便是此刻最明亮的東西，帶來短暫微光。點燃香煙，猛吸一口，很難受，嗓子里一股煙味，像要窒息似的。果然，我還是不適合抽煙啊。

? ?“別逞強?！蹦呐奈业暮蟊常褵煼诺阶约鹤炖?。

? ?“多管閑事?！蔽覍窍峦驴谔?，一呼一吸都充滿香煙難聞的味道，“我想喝酒啊，會吐。想抽煙，也抽不下去。媽的，天天都要裝好孩子，累死了?！?/p>

? ?“那就不裝唄。在這兒，沒人聽的見?！彼扬L衣脫下來披到我肩上，往前吐了口煙。

? ?“我倒想發(fā)泄。很多時候得忍著?！蔽依o風衣，哪怕它并不能抵御多少寒冷。烏云包圍了天空，雨點越下越大，頭在恍惚間有些發(fā)痛，我揉了兩下鼻尖，靠在欄桿上漫無目的地張望。

? ?“那現(xiàn)在呢？”他往我這湊了湊，“溫柔樣子裝夠了？”

? ?“沒裝夠。可能一輩子也裝不夠了。”我勾勾手，讓他把頭湊過來。踮起腳尖，對著他鼻子咬了一口，我松開牙，把頭靠在他肩上?！斑@是回敬?！?/p>

? ?“·····你呀?！彼行o奈地聳聳肩，摟住我的腰，“從來都不像狼。像貓。明明是只野貓，偏偏裝作被馴化的模樣。”

? ?“你就巴不得我嘴臭?！蔽覐乃舶蜕铣断聨状槊?，忍不住笑出來。明明該壓抑的，偏偏笑得很大聲，連凝霜也跟著笑出來。笑夠了，停下來看著他，我猛地蹦出一句：

? ?“當時啊。要有人拉他一把就好了?！?/p>

? ? 凝霜突然止住了，安靜地看著我。

? ?“可惜沒有啊?！?/p>

? ?“每個人都在旁觀，在看他的笑話。他活夠了，活膩了，沒什么值得留念的。走了也好，不用活著遭罪?！? ?

? ? 自始自終都沒什么他可以留戀的。想起鮮血染紅的湖面，想象他在湖水中掙扎、沉溺，最后卻孤立無援，煙與哈氣混淆在一起模糊了視線，從眼角滾下的淚像在訴說我的懦弱，連身體都跟著顫抖起來。也許這時候流淚就不會被發(fā)覺了。我想。凝霜看了我一眼，把頭轉過去。

? ?“這世道啊，要么被加害，要么就老老實實做個旁觀者?！卑咽稚斓接昀铮钟|電般的收回來，凝霜按住我的肩膀，很重、很沉。我知道他在擔憂，但我給不了他回答。只是看著渺茫的前路，連心也跟著迷茫起來。

? ?“別活得太累了。你還沒好好享受呢?！彼f。

? ?“霜。”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約會吧。和我。”

? ?“····”他沉默了，我緊拽著他的手，用盡力氣想汲取一絲溫度。

? ?“地點我選好了。就是附近新開的游樂園?！蔽翌D了頓，從口袋里掏出兩張揉皺的小票，“我···先走了?！?/p>

? ? 還想和你再飆一次摩托。

? ? 我沒能說出口。

? ? 陽臺上只留下凝霜一人，煙很嗆，確實如巴啟所說，煙灰灑在地上，零星的火光被熄滅，一切又歸入昏暗。無論是前路，還是人生，都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