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有歷史之國」
－Don't Look Back!－

（別回頭?。?/span>

? ? ? ?有一輛車正奔馳在森林的道路上。

? ? ? ?那是一輛狀況相當(dāng)糟糕，看似隨時會拋錨的黃色破舊小車。它的排氣管噗噗噗地吐著白煙，喀咚喀咚地走在凹凸不平的馬路上。

? ? ? ?蒼郁的森林平地?zé)o限延伸。從東方地平線升起的太陽耀眼無比。這是一個鳥鳴婉轉(zhuǎn)、天氣涼爽的初夏早晨。

? ? ? ?車上坐著兩個人。坐在右邊駕駛座、握著方向盤的，是一個身材略矮但長相俊俏的年輕男子。至于左邊的副駕駛座，則坐著一個長發(fā)烏黑亮麗的妙齡女子。順帶一提，車子后方狹窄的后座塞著略臟的行李跟包包。

? ? ?「師父！」

? ? ? ?男子邊開車，邊開口說話。因?yàn)槁窙r相當(dāng)糟糕，他必須小心翼翼地轉(zhuǎn)動方向盤來調(diào)整路線。

? ? ?「什么事？」

? ? ? ?被稱為師父的女子回答。

? ? ?「差不多快到下一個國家了……」

? ? ? ?接著，男子提議在那個國家賣掉手邊的寶石，用那些錢換取食物、燃料或是砂金。女子考慮了一下后回答：

? ? ?「沒辦法，就照你提議的去做吧。不過——」

? ? ?「盡量高價賣出對吧？這我知道啦！」

? ? ? ?這時候，車子的前方已經(jīng)看得到城墻的頂端。

?

?

? ? ? ?那是一個面積不大，但看似富饒的國家。

? ? ? ?入境之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田園景色。進(jìn)入國家的中心，則凈是一排排石砌的集合住宅。寬敞的馬路旁設(shè)置著路燈，左右兩邊是緊緊并排的商店。街道相當(dāng)美觀熱鬧。

? ? ?「這個國家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人口雖然稀少，但是別有一番風(fēng)情。而且技術(shù)好像也蠻發(fā)達(dá)的。在這種國家，寶石應(yīng)該能賣到不錯的價錢。」

? ? ? ?坐在小黃車駕駛座的男子如此說道。馬路上熙來攘往的車輛里，這是最臟、最破舊的一臺。看似高級的車輛，還一面嘲笑，一面超前它。

? ? ?「就轉(zhuǎn)賣東西的條件來說確實(shí)不錯，不過，市區(qū)里的警察還真多呢?！?/span>

? ? ? ?女子說道，男子也問答：

? ? ?「的確?！?/span>

? ? ? ?大清早在馬路上往來的行人雖多，但也不時看到身穿綠色制服、乍看之下像是士兵的警察。

? ? ?「而且，剛剛?cè)刖硨彶橐不瞬簧贂r間。看來那名衛(wèi)兵也是軍警吧。」

? ? ? ?男子說道。這里所謂的軍警，指的是結(jié)合警察與軍隊(duì)的組織。

? ? ?「就我的經(jīng)驗(yàn)來看，這種國家可是大意不得。」

? ? ? ?男了稍微斜眼看了一下女子說這句話時的表情，然后問道：

? ? ?「是因?yàn)橹伟膊缓玫年P(guān)系嗎？」

? ? ?「不。——是礙于它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傊覀冊谶@種國家要比往常更加安份?！?/span>

? ? ?「……了解?！?/span>

? ? ? ?這時候，車子在看似廉價的旅館門口停了下來。

?

?

? ? ?「那么，我去換錢了?！?/span>

? ? ? ?在廉價旅館的小房間里，男子如此說道。他的左腰雖然懸掛著四角形槍管的說服者（注?〈Persuader〉，槍械，這里指手槍），卻用身上穿的棕色薄夾克蓋住。他拿起背包，把裝有寶石的小袋子塞進(jìn)懷里。

? ? ?「總之，你早點(diǎn)把事情辦完，這地方不宜久留，我們傍晚就離境吧?！?/span>

? ? ?「知道了，我中午就會回來的。師父，你就慢慢沖個澡吧?！?/span>

? ? ? ?然而，說完這句話就出門的男子，卻過了中午都還沒回來。

?

?

? ? ? ?男子到底是怎么了呢？其實(shí)，是發(fā)生了這么一件事。

? ? ? ?男子來到位于熱鬧市區(qū)的珠寶店，并秀出自己手上的寶石。老板先是嚇了一大跳，之后就咧嘴一笑。他走進(jìn)店鋪后來，并且開出令男子大為驚訝的價錢。男子一面想起女子的表情，一面答應(yīng)他的提議，接著就笑容滿面地走出店家。

? ? ?「前面的先生，請留步。」

? ? ? ?當(dāng)他一踏上大馬路，就破四名警察團(tuán)團(tuán)圍住。警察說：

? ? ?「你涉賺持有違禁藥品?！?/span>

? ? ?「?。俊?/span>

? ? ? ?其他警察示意男子把手從口袋伸出來，然后讓他們看他握在手里的小袋子。

? ? ?「看，人贓俱獲吧?，F(xiàn)在就以涉嫌持有違禁藥品的罪名逮捕你?！?/span>

? ? ? ?男子剎那間興起在兩秒之內(nèi)，拔出說服者射殺在場所有警察的念頭。

? ? ?「…………」

? ? ? ?但是，他重新考量過后便放棄了。

? ? ? ?男子的說服者跟持有的物品全被沒收，并且被扣上手銬。在他坐上警車的時候，卻看到警察拿錢給珠寶店老板的一幕。暗暗咒罵的男子，原本打算立刻擺平所有警察，搶奪警車，順便沖進(jìn)那家珠寶店把老板教訓(xùn)一頓。

? ? ?「…………」

? ? ? ?結(jié)果，他重新考量過后便就此打住了。

?

?

? ? ?「基于這個原因，我們逮捕了你的男友。在我國，持有違禁藥品是一項(xiàng)重罪。接下來他將會接受審判，不過十年的刑期是跑不掉的?！?/span>

? ? ?「原來如此。不過我要更正一件事，他不是我的『男友』，而是同伴。」

? ? ? ?說這句話的女子，身處于這個國家中央的某棟大型建筑物中的一個房間。建筑物被寬廣的草坪所包圍，形狀呈八角形，整體的感覺又巨大又雄偉。

? ? ? ?而建筑物的正中央，有座高聳壯觀的鐘樓，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貼有巨大的鐘面。位于鐘樓屋頂?shù)牧送_，比國內(nèi)任何棟建筑物都來得高，將三百六十度的視野盡收眼底。這時候，隔著桌子坐在女子對面的是一名中年警官。他身穿綴有了不起的勛章跟刺繡的制服，傲慢地伸腿跨在桌上，往后靠著坐。他旁邊還站著幾名警察。透過百葉窗望出去的景色，在逐漸西下的夕陽照耀下，看起來相當(dāng)美麗。

? ? ?「他現(xiàn)在人在哪里？」

? ? ? ?女子開口詢問，中年警官說是在地下室的拘留所。

? ? ? ?接著，女子順便詢問有關(guān)這棟建筑物的事情，中年警官回答她，這里過去曾是皇宮，是一棟歷史悠久的建筑物。如今這個國家沒有皇室體制，因此就被拿來充作各個政府機(jī)關(guān)的共同辦事處。中年警官還夸贊鐘塔是受到保護(hù)的文化遺產(chǎn)，他說：

? ? ?「警察具有建筑物的管理權(quán)，因此這里實(shí)質(zhì)上算是警察總部，想必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哪個國家，有這么豪華的警察總部吧！」

? ? ? ?說著，他就哈哈地笑了起來。

? ? ?「原來如此，難怪會傳出有貪贓枉法的警察掌權(quán)的說法，果然跟我想的一模一樣?！?/span>

? ? ? ?女子并沒有說出這種指責(zé)的話，反倒是……

? ? ?「我已經(jīng)了解整個來龍去脈了。但是，您也看到我們是旅行者，不曉得可否利用您的職權(quán)法外開恩，處罰他驅(qū)逐國境就好呢？」

? ? ?「嗯——那你愿意付多少錢？」

? ? ? ?聽到中年警官毫無避諱的詢問，女子說：

? ? ?「這個價錢如何？」

? ? ? ?并在紙上寫出她的回答。誰也不曉得，那個價錢是否真是她全身上下所有的財(cái)產(chǎn)。

? ? ? ?探出身子看了答案的中年警官說：

? ? ?「不行，那么一點(diǎn)錢沒辦法放人?！?/span>

? ? ? ?他再次板起臉孔，搖了搖頭，然后說：

? ? ?「勸你最好也立刻出境。你剛剛想賄賂警官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 ? ? ?女子繼續(xù)用她一貫冷靜的表情跟口氣說：

? ? ?「我會的。反正，他本來就只是我在旅途中認(rèn)識的陌生人。既然他因?yàn)樽鰤氖露徊叮且彩菦]辦法的事。我會把他丟下來，徑自離開的?！?/span>

? ? ?「真是聰明的判斷?！?/span>

? ? ?「我可以跟他道別，說最后一句話嗎？」

? ? ?「不行耶，畢竟他是重大嫌犯?！?/span>

? ? ?「要是您能夠幫這點(diǎn)忙，我會感激不盡的?！?/span>

? ? ? ?女子一面說，一面從懷里緩緩拿出一枚金幣。她先放在桌上，再拿剛剛寫答案的那張紙蓋起來?？吹浇饚诺闹心昃?，表情變得柔和許多。

? ? ?「嗯……反正你是旅行者，那就破例允許你跟罪犯會面吧?！?/span>

?

?

? ? ? ?中年警官和女子，跟簇?fù)碇麄兊膸酌煲黄痣x開房間，步向走廊。

? ? ?「…………」

? ? ? ?路上，女子的眼神左右游移，觀察著每塊貼在房門上的牌子。在她周遭的警察們，完全沒發(fā)現(xiàn)她這個舉動。

? ? ? ?于是這群人搭乘電梯到了地下室，然后穿過警察守備的拘留所入口。

? ? ? ?他們走在左右兩邊是一整排鐵柵欄的走廊。沿途只見一間間擺放了床鋪、馬桶跟水龍頭的單調(diào)小房間。

? ? ? ?然而，這些牢房里只有一間關(guān)了人。就是那個長相俊俏，個子矮小的男子。坐在床上的他，聽到腳步聲而抬起頭來。當(dāng)他認(rèn)出被警察包圍住的女子。

? ? ?「啊——大姐頭！你是來保我出去的吧？」

? ? ? ?他雙手握著鐵欄桿，開心地說道?？墒牵訁s用冷酷的語氣說：

? ? ?「瞧瞧你，給我惹這什么多麻煩?！?/span>

? ? ?「咦……」

? ? ?「我千叮嚀萬叮嚀，叫你別犯法的。」

? ? ?「我哪有，我是被嫁禍的！」

? ? ?「你應(yīng)該知道，我最討厭給人家添麻煩了——你就呆在這里受審判吧！我正趕著前去某個國家，可沒有多余的時間等你?！?/span>

? ? ?「怎么這樣……」

? ? ? ?握著鐵欄桿的男子，有氣無力的低下頭。

? ? ?「我……從生下來到現(xiàn)在，從沒做過任何一件壞事的說……」

? ? ?「你就在這兒好好反省吧。」

? ? ? ?女子的語氣堅(jiān)決。她身邊的警察互相對看一眼，然后咯咯地笑了起來。

? ? ? ?男子有氣無力地說：

? ? ?「大姐頭，我的行李袋里還有一些沒給你看過的東西。你到了下一個國家，就把它們賣掉換旅費(fèi)吧，反正我已經(jīng)用不上了。記得，價錢要賣高一點(diǎn)喲！畢竟我當(dāng)初買的時候，還花了四百三十四枚銀幣呢。還有，我那些東西全送給你吧。隨便你想怎么用都沒關(guān)系?！?/span>

? ? ?「知道了，我會照你的話去做的?！?/span>

? ? ? ?聽完女子的回答，男子低著頭、神情落寞地走同床鋪。他趴在床上之后，把身體蜷縮了起來。

? ? ?「可以了吧？」

? ? ?「嗯?！?/span>

? ? ? ?女子在中年警官的催促下，經(jīng)過牢房前面往出口走去。當(dāng)她走回拘留聽的入口，便向處理犯人事務(wù)的警察詢問男子持有的物品。接著，警察就把男子的說服者、槍袋、皮帶、背包跟小布袋等等拿了出來。

? ? ?「他原本攜帶的寶石跟換來的現(xiàn)金呢？」

? ? ?「嗯，我們認(rèn)為那些是他準(zhǔn)備用來購買違禁藥品的資金，已經(jīng)當(dāng)成證物全部沒收?！?/span>

? ? ? ?中年警官說道。

? ? ?「這樣啊?！?/span>

? ? ? ?女子只這么說了一句，然后就把男子的物品全裝進(jìn)背包里。

? ? ?「那么，各位保重了?！?/span>

? ? ? ?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這棟建筑物。

?

?

? ? ? ?回到旅館的女子在悠哉休息之后，就拉上百葉窗。

? ? ? ?然后把原本屬于男子的行李袋大大打開。底下有一個看起來非常堅(jiān)固的塑膠盒子。它的大小跟厚度約等同于一本豪華百科全書，拿來敲人還可能出人命呢。

? ? ? ?盒子旁邊有號碼鎖。

? ? ?「…………」

? ? ? ?女子轉(zhuǎn)出四三四的號碼，毫不費(fèi)勁地將它打開。然后再切開厚厚的軟墊之后，才看到里面井然有序地收納著各式各樣的機(jī)器。

? ? ?「……真是的。那個人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不過我就毫不客氣地拿來用了?！?/span>

? ? ? ?她啪噠一聲把盒子關(guān)上。

? ? ?「首先是買東西，買完了就出境吧?！?/span>

? ? ? ?然后，她獨(dú)自一人念念有詞起來。

?

?

? ? ? ?夕陽把警察總部這棟建筑物染成黃色。

? ? ? ?高聳的鐘塔響起了鐘聲。

? ? ? ?傳令的警官，前來晉見傲慢地伸腿往后坐的中年警官。前來探監(jiān)的那名女子，在剛剛不久前離境了。她大略買了些攜帶糧食跟旅行用品，并沒有做出什么怪異的舉動。

? ? ?「這樣……我還以為她會有什么舉動的，真是太無趣了。不準(zhǔn)再讓她入境喲，否則會有很多麻煩的?！?/span>

? ? ?「是。然后正跟政治家們聚餐的長官要我傳話給您：『辛苦了，過陣子會把你應(yīng)得的那份送過來?！弧?/span>

? ? ?「嗯，你們也表現(xiàn)得很好?！?/span>

? ? ?「謝謝您的夸獎?！趺刺幹媚敲凶幽?？」

? ? ?「是可以找個時機(jī)把他驅(qū)逐出境，不過判他在這里替我們工作一二十年也不錯。干脆等一下擲骰子決定好了?！?/span>

?

?

? ? ? ?夜晚，森林里非常安靜。

? ? ? ?沒有云層籠罩的天空見不到月亮，只見繁星閃爍。

? ? ? ?距離那個國家略遠(yuǎn)的森林里，停放著女子那輛破舊的小黃車。

? ? ? ?坐在車旁，不曉得悉悉索索在忙些什么的女子。

? ? ?「好了?！?/span>

? ? ? ?說完便站了起來。她把身上夾克的領(lǐng)口扣緊，戴上手套及針織帽，從外表看來是全身漆黑的打扮。右腰掛著她最愛的大口徑左輪手槍槍袋，背上則背著背包。然后她的臉上……

? ? ?「原來如此，好有趣的道具哦。」

? ? ? ?一個形如短小的狙擊鏡般、形狀奇特的筒狀物，就戴在左眼的位置。并且用帶子綁在頭上。

? ? ? ?女子的左眼可以看到森林的景色，還有隨風(fēng)搖曳的樹枝及走動的動物等等。透過鏡片看到的是靠機(jī)器拉近，以或深或淺的詭異綠色所構(gòu)成的世界。

? ? ?「原來是『夜視裝置』啊，好個有趣的東西?！?/span>

? ? ? ?女子自言自語地說。

? ? ? ?原來男子小心翼翼放在盒子里的，首先便是那套夜視裝置，其他還有說服者專用的暗殺用滅音器，跟遇到金屬探測器不會起反應(yīng)的暗殺用塑膠刀。跟從后面勒住目標(biāo)脖子的暗殺用鋼索，跟能夠偽裝心臟病發(fā)作的暗殺用毒藥膠囊，以及前端能裝上毒藥膠囊的刺殺用鋼筆……等各式各樣的暗殺用品。

? ? ? ?女子在森林行進(jìn)的時候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終于，來到她傍晚出境的國家的城墻旁邊。高大的黑色城墻直達(dá)云霄地聳立著。

? ? ? ?女子在確認(rèn)附近沒有人監(jiān)視之后，便從腰際拔出說服者。她按照分解的順序，把說服者前半部的槍管拔下，并從背包拿出其他槍管。

? ? ? ?不過，那根槍管上有個奇怪的裝置。槍管前端插著胖胖的金屬瓶，是靠鐵絲將它牢牢固定住的。至于瓶底，則是整個挖空。

? ? ? ?女子把它裝在左輪子槍主體，用大拇指把擊鐵往上扳，再將退殼桿拉下之后，用左手抓穩(wěn)手槍，然后以瓶底對準(zhǔn)城墻頂部。

? ? ? ?她瞄準(zhǔn)好目標(biāo)之后，便扣下扳機(jī)。

? ? ? ?砰！

? ? ? ?槍聲小到聽不清楚，但左輪手槍卻因?yàn)楹笞Χ鴦×艺饎樱饘倨繐舫龅氖且桓F鉤。是個形狀像船錨，有三個鉤爪的金屬物體。原本連同綁著的鋼索網(wǎng)成一團(tuán)的鉤爪，從瓶子咻咻地射出去。

? ? ? ?鐵鉤發(fā)出微弱的聲音，撞到城墻頂端并勾住。女子動作迅速地將左輪手槍收進(jìn)槍袋。

? ? ? ?她用戴上厚皮手套的手，拉了幾次鋼索，確認(rèn)鐵鉤勾住了城墻。

? ? ?「接下來……?！?/span>

? ? ? ?女子開始攀爬城墻。

?

?

? ? ? ?正當(dāng)女子一聲不響地爬上黑暗的城墻。

? ? ?「呼哇啊……」

? ? ? ?昏暗的拘留所里，在床上翻身仰躺的男子打了個大哈欠。

? ? ?「我看大概還要一些時間，先睡個覺好了?！?/span>

? ? ? ?于是他再翻個身趴著睡覺。

?

?

? ? ? ?在這國家的鬧市區(qū)里，雖然接近半夜，卻還有店家正顯得熱鬧非凡，酒客們也開心地進(jìn)進(jìn)出出。

? ? ? ?有個背對巷弄的警察，正站在那條馬路的角落戒備。年輕的他無聊地望著馬路，閑得發(fā)慌地拿著警棍拍著自己的手掌。

? ? ? ?此時，巷子的黑暗處伸出兩只手臂，一只捂住他的嘴巴，另一只扣住他的脖子。不一會兒，手臂又無聲無息地縮回黑暗。

? ? ? ?但是，卻沒有人發(fā)現(xiàn)馬路上消失了一名警察。

?

?

? ? ? ?過了午夜。

? ? ? ?鬧市區(qū)回歸平靜，在躺了幾名爛醉如泥的醉漢的安靜大馬路上……

? ? ?「砰！」

? ? ? ?突然響起像是什么東西漏氣，不過音量卻很大的聲音。

? ? ?「咦？」

? ? ? ?醉倒在附近的醉漢微微張開眼睛。映在他眼簾的竟是不斷冒著濃煙，并開始燃燒的垃圾箱。

? ? ?「啊——啊?！?/span>

? ? ? ?他一面自言自語，一面站起來。正當(dāng)他悠哉地把雙手放在垃圾箱上面，想要取暖的那一瞬間。

? ? ?「砰砰砰砰砰砰砰——！」

? ? ? ?類似的爆炸聲，此起彼落地在馬路的四面八方響起。

? ? ?「啥？」

? ? ? ?這時候，瞪大眼睛的醉漢，看見整條馬路被開始燃燒的垃圾箱照得通明。

?

?

? ? ? ?警車跟消防車響著警笛飛駛而來。

? ? ? ?聽到這個聲音，關(guān)在拘留所里的男子張開眼睛醒來。他坐在床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 ? ? ?外面的警笛并沒有停止，并且遠(yuǎn)遠(yuǎn)聽到從建筑物樓上跑下來的叭噠叭噠的腳步聲。這種騷動非同小可。

? ? ? ?在那場騷亂當(dāng)中，男子上完廁所，再洗了洗手跟臉，之后便開始做體操。

? ?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span>

? ? ? ?他好好地松松筋骨，最后以深呼吸做為結(jié)束。

? ? ?「接下來……」

? ? ? ?男子握著鐵欄桿，用不輸給噪音的音量大喊：

? ? ?「喂，警察先生！聲音怎么這么大？我被吵得睡不著耶！」

? ? ?「羅嗦！沒你的事，給我閉嘴！」

? ? ? ?從拘留所入口傳來警察咒罵的聲音。

? ? ?「咦——可是這聲音非比尋常耶。該不會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吧？」

? ? ?「少羅嗦！找還沒接到通知，正準(zhǔn)備上去問呢！」

? ? ?「是嗎？你好盡責(zé)哦，問到的話記得告訴我哦！」

? ? ?「羅嗦！——咕耶！」

? ? ?「咦？你怎么了嗎？」

? ? ? ?在發(fā)出令人不舒服的慘叫之后，就再也沒聽到警察任何回應(yīng)。不過，這時候卻有一名警察，從通道走近男子的牢房。

? ?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師父?！獙Σ黄穑姨笠狻?/span>

? ? ?「真是個會惹麻煩的弟子。」

? ? ? ?身穿警察制服的，是被稱為「師父」的女子。她換上警察制服，并把長發(fā)綁起來藏在警帽底下。乍看之下，會以為是個長相清秀的男性。

? ? ? ?女子用鑰匙迅速打開男子的牢房，并把自己帶來的背包放進(jìn)去。

? ? ?「里面有你的說服者跟一套制服，快換上吧?！?/span>

? ? ? ?男子拿了背包以后便開始換裝。他邊換邊問：

? ? ?「我的玩具有派上用場嗎？」

? ? ?「是有啦。——換好衣服就準(zhǔn)備離開這里吧。」

? ? ?「怎么逃？」

? ? ? ?男子把脫下的衣服放進(jìn)背包里，這時的他也穿好了警察制服。

? ? ?「待會兒，我們要在這棟建筑物里面晃一晃?！?/span>

? ? ?「咦？不馬上逃走嗎？」

? ? ?「現(xiàn)在要離境應(yīng)該是很困難的事。城門已經(jīng)上鎖，還加強(qiáng)了戒備呢。只靠兩個人的力量是無法突破重圍的。這里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 ? ?「的確是沒錯……那要怎么做呢？」

? ? ? ?男子問道。

? ?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 ? ? ?女子反問他。男子突然浮現(xiàn)出平常難得一見的認(rèn)真眼神。

? ? ?「這個嘛……我會潛藏在眾人找不到的地方，譬如說屋頂下方或下水道。而四處找我的人大概在三天后就找累了，屆時再偷偷的、或在最短時間內(nèi)進(jìn)行密集攻擊，然后就立刻出境?！?/span>

? ? ?「是嗎？」

? ? ? ?女子露出些許開心的表情，對滿臉失望的男了說：

? ? ?「你那『大概三天后』的想法很正確，不過『潛藏』這點(diǎn)就錯了?！?/span>

? ? ?「要不然咧？」

? ? ?「我們要大肆破壞。首先去位于三樓的軍火庫跟糧倉。你在拘留所不是休息了好幾天？偶爾也該展現(xiàn)出自己最棒的實(shí)力，別讓身體變得遲鈍吧？從高處了望的景色相當(dāng)美喲！」

? ? ?「……沒錯！」

? ? ? ?了解她話中含意的男子，露出開心而猙獰的笑容。

?

※ ※ ※

?

? ? ?「后來那兩個人怎么樣了呢？奇諾。」

? ? ? ?摩托車（注?兩輪的車子〈Motoride〉，特指不能飛行的交通工具）問道。

? ? ? ?那是一輛后輪跟上面都堆滿旅行用品的摩托車。此刻，它靜靜地奔馳在一條紅葉紛飛的森林小徑。

? ? ?「嗯，后來啊——」

? ? ? ?被稱為奇諾的摩托車騎士回答。她身穿棕色大衣，過長的衣擺則卷在雙腿上固定。她臉上戴著防風(fēng)眼鏡，頭戴著附有耳罩的帽子。年紀(jì)相當(dāng)輕，大約只有十五、六歲左右。天氣秋高氣爽，萬里無云。高掛天空的太陽正宣告現(xiàn)在是早晨。

? ? ? ?奇諾一面悠哉地騎著摩托車，一面回答他的問題：

? ? ?「師父不僅在馬路上，連警車跟發(fā)電所都裝了起火裝置跟炸彈，因此把警察總部搞成一團(tuán)亂，所以他們不用變裝也能大大方方地進(jìn)出。于是，兩人就先去了軍火庫。師父引起的騷動，讓警察隊(duì)幾乎全部出動，加上他們又打扮成警察，因此能在不讓人起疑的情況下進(jìn)入軍火庫物色說服者。他們打暈了急忙沖進(jìn)來阻止的軍火庫守衛(wèi)，然后在手推車上堆滿狙擊用步槍、小型連發(fā)式說服者及其專用子彈，還有炸彈等等武器?！?/span>

? ? ?「哇——真可怕——這不就等于『畫蛇添足』嗎？」（注：其實(shí)漢密斯是想說『如虎添翼』）

? ? ?「沒錯，漢密斯?！?/span>

? ? ? ?奇諾也同意他的說法。這時候，叫作漢密斯的摩托車沉默了一陣子，然后又重新振作精神說：

? ? ?「呃……把師父的故事繼續(xù)說完吧?！?/span>

? ? ?「嗯。把想要的武器全拿到手的兩人，接下來前往糧倉，一樣把攜帶糧食跟飲用水全搬上手推車。因?yàn)樗麄兊呐e動太可疑，結(jié)果還不得不打昏在那兒附近守衛(wèi)的三名警察呢?！?/span>

? ? ?「然后呢？然后呢？」

? ? ?「然后他們放出『這棟建筑物也有設(shè)置炸彈』的消息，還刻意啟動警鈴，實(shí)際在幾個地方制造小火災(zāi)，并四處丟擲煙幕彈，逼內(nèi)部的人員全數(shù)撤離。最后，推著兩臺手推車一起搭乘建筑物中央的電梯到最頂樓?！?/span>

? ? ?「最頂樓？他們沒逃走？我還以為他們會混在避難者當(dāng)中，趁機(jī)逃走的說?！?/span>

? ? ?「事情完全相反。師父跟她的弟子到了鐘塔的屋頂，雖然空間不是很大，但畢竟是這個國家最高的場所，他們就帶著那些東西在上面布陣，還把僅有一臺的電梯鋼索炸斷，讓它掉到地下室去?！?/span>

? ? ?「轟??！」

? ? ?「幾乎就在這個同時，天也亮了。逃到外面避難的人們，還有國內(nèi)的騷動終于平靜下來。然后，他們瞄準(zhǔn)疲憊歸來的警察們——」

? ? ?「砰？」

? ? ?「沒錯，他們從塔頂用步槍一一攻擊。他們射破汽車輪胎讓它無法活動，再依序射擊從車內(nèi)逃出來的人。從高處往下看，這些人得橫越過毫無遮蔽物的廣場，因此不可能打不中的?！?/span>

? ? ? ?奇諾淡淡地說道，漢密斯又打趣地說：

? ? ?「好——可怕哦——」

? ? ?「他們是見一個殺一個嗎？」

? ? ? ?漢密斯詢問，奇諾邊騎邊搖頭說：

? ? ?「不，這就是師父她的厲害之處。她并沒有置人于死?！?/span>

? ? ?「什么？這話是什么意思？」

? ? ?「她故意不殺那些人。而且刻意避開頭部跟胸部，只瞄準(zhǔn)腳部射擊。至于大腿有大血管通過，所以她也不對那個地方。她準(zhǔn)確地用步槍射擊膝蓋或小腿，以及被打到也不會致命的地方?！?/span>

? ? ?「我明白了，這樣她就能夠毫不客氣地，射殺那些沖出去營救呻吟的傷患的人啰？這是狙擊兵慣用的手法啦！」

? ? ?「這你也猜錯了?！埂干?？」

? ? ?「師父他們既沒有射擊爬著逃跑的人，也沒有射擊前來救助傷患的人?！?/span>

? ? ?「為什么？怎么回事？」

? ? ?「我也問了相同的問題。師父給了我時間想答案，但當(dāng)時的我在聽完故事之后還是想不透。」

? ? ?「算了，我也投降。繼續(xù)說下去吧，奇諾?！?/span>

? ? ?「知道了。其實(shí)，那也是師父他們不逃走反而爬上鐘塔的原因。師父他們非常清楚，只靠他們兩個人是無法突破城門的?！?/span>

? ? ?「對方為了不讓他們逃走，一定會派出大批人馬死守啊。」

? ? ?「所以，他們在等待那些人說出『我們愿意開城門，讓兩位離開』這句話?！?/span>

? ? ?「喔——原來如此。所以他們躲在鐘塔不下來，這下我真的明白了！」

? ? ? ?漢密斯開心地?fù)P起聲調(diào)，奇諾輕輕點(diǎn)肴頭說：

? ? ?「沒錯，他們是刻意躲在鐘塔狙擊任何接近的人。如此一來，那棟建筑物便無法使用了，不僅會對每天在里面工作的人造成困擾，也會逼得警察必須盡快解決這件事。只不過——」

? ? ?「警察也怕會被擊中?！?/span>

? ? ?「沒錯。而日師父之所以瞄準(zhǔn)他們的腳，是因?yàn)槟潜取罕婚_槍打死』還要可怕。要是大批的警察人馬看到同伴慘死槍下，鐵定會燃起復(fù)仇的怒火，并激起一股斗爭心。但如果是腳部中槍的同伴因痛楚而哇哇大哭的模樣，就會想『下一個該不會輪到自己……』，而開始退縮。對于以戰(zhàn)斗為天職的人來說，劇痛比當(dāng)場死亡更讓他們感到無比的恐懼，也會降低他們的士氣?！?/span>

? ? ?「原來如此啊——」

? ? ?「而且，為了顧及顏面，警察隊(duì)也很努力呢。他們同時從建筑物兩側(cè)沖進(jìn)去，還在卡車上裝了裝甲?！?/span>

? ? ?「但還是無濟(jì)于事?！?/span>

? ? ?「除了師父之外，遭到嫁禍被捕的弟子也好像殺紅了眼。他那密不透風(fēng)的狙擊，把沖進(jìn)建筑物的部隊(duì)全送進(jìn)了醫(yī)院。好幾輛救護(hù)車來來往往后，正當(dāng)事情暫且告一段落的中午，從樓頂上掉下了一封信。那當(dāng)然也是用警察的用品寫的?！?/span>

? ? ?「上面寫些什么啊？會是『如果不想再看到有人受傷，立刻讓我們出境』之類的話嗎？」

? ? ?「不是的。里面的內(nèi)容不是那么明顯的要挾字句，大概是這樣——」

?

『敬啟：

? ? ? ?您好，風(fēng)兒送來的夏意漸濃，敬祝各位警察身體日益健康。以下是有關(guān)我個人的私事：這次，我們這兩名罪大惡極的惡徒，已經(jīng)打定主意葬身于此，而且會竭盡全力躲在這里大肆破壞，直到彈盡糧絕。請念在我們兩人初出茅廬，這次還望各位多多賜教。

此致

敬禮

?

? ? ? ?附注：我們已在鐘塔的階梯安置了一大堆炸彈，如果不想失去這棟具有歷史性的建筑物，敬請避免使用階梯?！?/p>

?

? ? ? ?當(dāng)奇諾說完，整座森林只聽得見漢密斯順暢的引擎聲。

? ? ? ?不久，漢密斯小聲地說：「好可怕哦?！?/span>

? ? ?「嗯，是很可怕?！沂遣粫缘卯?dāng)時的警察心里作何感想，不過，事后他們應(yīng)該很后悔沒有早點(diǎn)放走他們兩人吧?！?/span>

? ? ?「好可怕哦。」

? ? ?「嗯，是很可怕?！髞?，這場騷動當(dāng)然也驚動了媒體，結(jié)果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這件事，連廣播電臺都來做現(xiàn)場轉(zhuǎn)播呢?！?/span>

? ? ?「真是有夠白癡?！?/span>

? ? ?「沒錯，師父也那么說。因?yàn)閹煾杆麄円彩墙?jīng)由收音機(jī)，才能清楚掌握警方的動向。結(jié)果到了那人晚上，警察隊(duì)雖然數(shù)次嘗試潛入，卻都被師父的弟子用附有夜視裝置的步槍反擊?！髞?，他們兩人就在輪流休息睡覺、進(jìn)食飲水的情況下，在那兒待了好幾天?！?/span>

? ? ?「結(jié)果僵持了幾天？」?jié)h密斯詢問。

? ? ?「聽說是三天三夜?！?/span>

? ? ? ?奇諾回答。

? ? ?「情況是——」

?

?

? ? ?『啊——里面的兩個人有聽到我說話嗎？你們已經(jīng)無處可逃了！那里將是你們的葬身之地！如果不想死在那里面的話，我們會讓你們游街示眾之后，再處以絞刑的！勸你們還是死心吧！』

? ? ? ?滋咻！（譯注：子彈呼嘯聲，下同）

? ? ?『你們已經(jīng)被完全包圍了！所以快點(diǎn)棄械投降吧！只要你們肯乖乖投降，或許還能饒你們不死！』

? ? ? ?滋咻！

? ? ?『你們還有什么話想說嗎？要不要說出來給寬宏大量的我們聽聽？』

? ? ? ?滋咻！

? ? ?『您們兩位，我方準(zhǔn)備派代表跟你們進(jìn)行交涉，不會讓你們吃虧的哦?！?/span>

? ? ? ?砰砰砰砰砰！

? ? ?『呃——您們好嗎？我們有事想跟您商量，能否暫時停戰(zhàn)，對雙方都有好處，您意下如何？』

? ? ? ?噠噠噠噠噠！

? ? ?『早安，我有話要告訴兩位。如果您們希望出境的話，我們很樂意允許兩位離開的?！?/span>

? ? ? ?砰砰砰砰砰砰！

? ? ?『有事想請求兩位幫忙。拜托您們息怒，并且離開我們國家吧?！?/span>

? ? ? ?滋咚！啪鏗！轟??！

? ? ?『拜托拜托。我是真心誠意懇求您們快點(diǎn)住手。拜托啦——』

? ? ? ?滋咻！滋砰砰砰砰砰！噠噠噠噠！咻！滋咻！咚咚咚！滋咚，砰砰！咻——！

? ? ?『救命啊——不要再打了啦——』

? ?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們就決定不死在這里，乖乖離開這個國家?！?/span>

? ? ?『真、真的嗎？』

? ? ?「不過，你愿意出多少？」

? ? ?『…………』

? ? ?「你愿意出多少??？」

? ? ?『…………。呃——我寫在這上面的價碼，您覺得如何？』

? ? ? ?滋咻！

? ? ?『我再加價！』

?

?

? ? ?「——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感覺。」

? ? ?「真是個惡鬼?！?/span>

? ? ?「結(jié)果，那個國家也明白讓情況拖延下去只會增加傷患，不如用『驅(qū)逐出境』的名目，還能夠減低破害的程度。至于師父他們，不但從政府那兒搶了錢，還挾持帶那些錢給他們的警察長官當(dāng)人質(zhì)，讓人開著警車護(hù)送他們到城門呢?！?/span>

? ? ?「真是可喜可賀啊。故事說完了。唉——好個精彩的故事?！饾u看得到了哦?！?/span>

? ? ? ?奇諾跟著漢密斯奔馳在森林里。前方正如漢密斯所說，開始慢慢看得見城墻的頂端。

? ? ? ?奇諾說：

? ? ?「真是剛好。因此在那個國家，我們從何處得到『卡農(nóng)』這件事算是秘密。就說是在跳蚤市場『買』到的。至于師父的事情，自然也要絕口不提?！?/span>

? ? ?「了解！」

? ? ?「不過，進(jìn)入那個國家之后，我倒想知道那個故事后來是加何被流傳呢。」

? ? ?「畢竟，那可是歷史上的一件大事啊?！?/span>

? ? ?「只要師父沒有說謊或吹牛的話啦?！?/span>

? ? ?「但是有一些小地方，我覺得無法置信耶——」

? ? ?「嗯……」

? ? ?「但如果是那個人，又很可能做得出來?！?/span>

? ? ?「嗯……」

? ? ? ?奇諾突然邊騎著車，邊回頭望漢密斯。她看著這一路奔馳而來不見任何人，且落葉紛紛的道路。

? ? ?「放心，沒看到?jīng)]看到。」

? ? ? ?漢密斯說道。

? ? ?「所以，你還是看著前面騎啦！」

?

?

? ? ? ?奇諾入境時剛好是正午時刻。

? ? ? ?奇諾跟漢密斯站在四周都是草坪、中央是鐘塔的八角形建筑物前方。他們在通往建筑物的筆直道路旁停下來。在秋天的晴朗天空下，不少人坐在草坪上開心地用餐。其中也有幾個警察。

? ? ?「都市里保存著富有歷史性的建筑物，是件非常好的事呢。」

? ? ? ?漢密斯說道，奇諾也表示贊同。

? ? ?「是啊?！?/span>

? ? ?「而且又是八角形，應(yīng)該就是它了?！?/span>

? ? ?「還有鐘塔呢?！?/span>

? ? ? ?奇諾說完，便發(fā)動漢密斯環(huán)繞建筑物四周的道路。

? ? ?「奇諾，速度慢一點(diǎn)。」

? ? ?「嗯？」

? ? ? ?聽到漢密斯的提醒，奇諾稍稍放松右手的油門。漢密斯說，建筑物的入口旁邊有塊石碑，于是奇諾就轉(zhuǎn)往那個方向去。

? ? ? ?奇諾把漢密斯停在石碑前面，并且關(guān)掉引擎。形狀不是很大的石碑，就靜靜地座落在草坪上。

? ? ? ?碑上刻有細(xì)小的文字。奇諾用腳架把漢密斯撐起來，走到石碑前，然后蹲下。

? ? ?「奇諾你擋住了，我看不到啦。上面寫些什么？」

? ? ? ?漢密斯問。

? ? ?「字太小了，好難辨認(rèn)哦……這應(yīng)該不是用來紀(jì)念開工的吧……」

? ? ? ?正當(dāng)奇諾喃喃自語的時候。

? ? ?「那個石碑??！」

? ? ?「哇！」

? ? ? ?突然從后面?zhèn)鱽砗么蟮穆曇?，把漢密斯嚇了一跳。奇諾站起來回頭看。

? ? ? ?她的背后站著一名拄著拐杖的禿頭老人。外表看起來年紀(jì)相當(dāng)大了，還帶著一名年約四、五歲，不曉得是孫女或曾孫的小女孩。

? ? ?「抱歉，嚇到你們了。那塊石碑，是用來紀(jì)念拯救我國的兩位勇者的。」

? ? ? ?聽到老人這么說，漢密斯問：

? ? ?「兩位……勇者？」

? ? ? ?奇諾摘下帽子向老人跟小女孩打招呼，然后說：

? ? ?「我是個旅行者，不過對各國的歷史很有興趣，可否請你告訴我呢？」

? ? ? ?老人笑嘻嘻地說：

? ? ?「當(dāng)然可以。當(dāng)我還年輕的時候，這國家正處于政府腐敗、強(qiáng)權(quán)橫行的情況呢?！?/span>

? ? ?「是嗎？然后呢、然后呢？」

? ? ?「官商勾結(jié)的警察干盡壞事，使得整個國家彌漫著邪惡的氣氛。就在那時，兩名充滿正義感的入境旅行者說：『這樣下去怎么行！』『他們的做法是錯誤的！』，于是挺身而出，替百姓討回公道。」

? ? ? ?漢密斯對語氣強(qiáng)而有力的老人開心地回應(yīng)：

? ? ?「然后呢？然后呢？」

? ? ?「然后，那兩個人以民眾的力量為后盾，來到這棟建筑物——就他們兩個人，到這棟曾是政府機(jī)關(guān)的建筑物陳情?！?/span>

? ? ?「好了不起哦！」

? ? ?「那兩位英雄真的充滿了正義感跟勇氣。當(dāng)時，他們跟政府官員激烈辯論了四天。最后我國的政治家跟警察高官被那兩人的熱誠打動，也對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從此以后就不再做任何壞事了。多虧他們的幫忙，才讓這個國家現(xiàn)在變得既富裕又幸福。真是可喜可賀?。」适抡f完了。」

? ? ? ?當(dāng)老人把故事說完——

? ? ?「爺爺講的故事永遠(yuǎn)都是『可喜可賀』的結(jié)局！」

? ? ? ?他牽著的小女孩開心地蹦蹦跳跳著說。

? ? ?「好了、好了，你這樣又蹦又跳的，會害爺爺?shù)箚?！?/span>

? ? ? ?老人笑著責(zé)備小女孩。奇諾說：

? ? ?「原來如此，原來它是這么具有歷史價值的紀(jì)念碑啊。」

? ? ?「一點(diǎn)也沒錯。直到現(xiàn)在，政府還把『正義旅行者的故事』編入歷史教科書里呢。等這孩子長大以后，就會在學(xué)校念到了?！?/span>

? ? ? ?奇諾向老人道謝后，又問：

? ? ?「抱歉，改變一下話題——請問你的腳是怎么了？怎么這個國家的老人……尤其是男性，大多都拄著拐杖呢？」

? ? ? ?老人的表情僵硬了約五秒左右。小女孩則滿臉不可思議，仰頭望著她爺爺。

? ? ?「真、真是的！像我這個年紀(jì)的人，很多都天生腳不太方便。所、所、所以制造拐杖的人才、才有錢賺呀——」

? ? ? ?老人的表情依舊僵硬，很快地把前后矛盾的臺詞一口氣說完，接著「哇哈哈哈」地邊笑邊手持拐杖，跛著腳跟小女孩一起離開。

? ? ? ?目送兩人離開之后。

? ? ?「漢密斯，怎么辦？要看石碑上的字嗎？」

? ? ? ?奇諾的問題。

? ? ?「算了?！?/span>

? ? ? ?漢密斯立刻回答。奇諾戴上帽子，跨上漢密斯，并發(fā)動引擎。

? ? ? ?他背對建筑物，騎著漢密斯慢慢往前行駛。這時候，他們倆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交談了起來。

? ? ?「你覺得呢？到底哪一邊才是真的啊，奇諾？」

? ? ?「你應(yīng)該也心知肚明吧，漢密斯?！?/span>

? ? ?「是沒錯啦。我是覺得這國家還真樂觀，不過樂觀是件好事喲?！?/span>

? ? ? ?聽了漢密斯這句話——

? ? ?「就某種意義來說，或許是吧?！?/span>

? ? ? ?奇諾邊微笑邊表示贊同。然后——

? ? ?「不過，如果師父再來的話，不曉得會變成怎么樣？」

? ? ? ?漢密斯不經(jīng)意地補(bǔ)上這一句。

? ? ? ?奇諾突然邊騎著漢密斯，邊回頭望。她看著這一路奔馳而來的道路，以及那棟附有鐘塔的大型建筑物。

? ? ?「放心，沒看到?jīng)]看到。」

? ? ? ?漢密斯說道。

? ? ?「所以，你還是看著前面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