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CVR錄音抄本 | 勝安9525空難

【本文為虛擬空難，不喜勿噴，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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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故概要：

1997年3月24日，于15時37分從雅加達蘇加諾-哈達起飛至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的勝安航空9525班機在正常巡航過程中高度驟降，最終撞山墜毀，機上150人全部遇難。事故調(diào)查顯示，空難為機長朱為民和副駕駛安德烈亞斯·盧比茨蓄意墜機自殺，共同導(dǎo)致。

術(shù)語介紹：

RDO：無線電發(fā)送的聲音。來自事故航班，勝安航空9525班機。

PA：來自機上廣播系統(tǒng)頻道的聲音。

TWR：來自雅加達空管中心的無線電發(fā)話。

GPWS：來自近地警告系統(tǒng)的自動喊話或聲音。

TCAS：來自飛行防撞系統(tǒng)的自動喊話或聲音。

對白語言：英文/部分德文

錄音內(nèi)容：

副駕駛（以下簡稱F/O，F(xiàn)irst Officer）：下午好，機長。

機長（以下簡稱CPT，Captain）：哦，你好。請問我們曾經(jīng)一起飛行過嗎？

F/O：我想沒有，先生。我是安德烈亞斯·盧比茨，來自德國。

CPT：很榮幸遇見你，盧比茨。我是朱為民，新加坡人。今天天氣很好，適合飛行。

F/O：是時候冷艙啟動飛機了。

CPT：好。

（兩名飛行員對飛機進行安全檢查，啟動APU，做駕駛艙初始準備，輸入CDU。內(nèi)容省略。）

F/O：機長，您看一下右六鍵為什么無法使用。機長？

CPT：啊，不好意思。我有些分心。你得使勁按一下。現(xiàn)在好了。

（申請推出開車，推開指令省略。開車前、后，滑行前檢查單省略。飛機正在滑行。）

CPT：最近一段時間忙得很。很快就又要復(fù)訓(xùn)了。

F/O：是呀，還有一個飛行執(zhí)照的檢查。

TWR：勝安航空9525，跑道x x，允許起飛。

CPT：你來操縱。

F/O：我來操縱。

（起飛前、后檢查單，爬升程序省略。）

F/O：我真害怕我的飛行執(zhí)照……

CPT：駕駛艙靜默。年輕人，一萬英尺以下是飛行的關(guān)鍵階段。

F/O：哦，對不起，長官。

PA：女士們，先生們，下午好，這里是機長廣播。我是朱為民，今天下午與我共同飛行的是副駕駛安德烈亞斯·盧比茨。我們歡迎您登機，嗯……現(xiàn)在飛機還在爬升中，高度是19000英尺。今天我們會在35000英尺的高度巡航，向西北方向飛行。首先從蘇門答臘島向巨港市的東部前進，再右轉(zhuǎn)前往新加坡，時間為一小時二十分鐘。我們大概在……嗯……大約新加坡時間晚上六點到達，比雅加達時刻晚一個小時。新加坡時間現(xiàn)在是四點，我們提前了大約5分鐘。天氣狀況的話，雅加達天氣晴朗，然而在新加坡上空我們會遇到一點點雷暴、陣雨，正在向南邊移動。到達新加坡時，溫度大約是舒適的28攝氏度?？团搩?nèi)的安全帶標志已經(jīng)關(guān)閉，您可以自由走動。當然，在座位上時，為了自己的安全，請您系好安全帶，并且放松下來盡情享受勝安航空9525班機上的機上服務(wù)。在降落新加坡前，我會給您提供最新的天氣預(yù)報，謝謝。

CPT：我們到巡航高度了。你剛剛要說什么？

F/O：沒什么，機長。

CPT：沒事就好。我到后面一趟。你要喝水嗎？

（安全帶聲，錄音短暫停止。）

（18秒后，錄音重新開始。轉(zhuǎn)動旋鈕的咔咔聲。機長開門聲。）

CPT：盧比茨，廚房的門有點問題，你去看一下吧。

F/O：好的。（安全帶聲）哦對了，機長，您剛剛拔下來的CVR斷路器，我又重新插上了。

CPT：你等一等。你說什么？先不要出門。

F/O：您剛剛拔下來的CVR斷路器。

CPT：你回來，坐下，對。我這么對你說吧，小伙子——這架飛機上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落地新加坡。你想阻止我，現(xiàn)在就可以阻止我。

F/O：機長，您也在這么想？

CPT：什么是“也”？

F/O：真湊巧，我是準備在下一班航班上了斷自己。不過您若愿意提前一點的話，我也沒有意見。

CPT：我的心意已定。除非你把我敲暈，你不可能動搖我的計劃。我前兩天剛買了人身傷害保險，大約……大約有500萬新元？

F/O：500萬，在現(xiàn)在這個金融背景下可是個大數(shù)目。

CPT：是啊，我的債務(wù)太多了，它……

F/O：負債不足以擊垮您吧，機長。您這么高的社會地位和月收入足以償還一切債務(wù)了。

CPT：社會地位？你很羨慕我？

F/O：當然——所有的不如意都來源于自己不夠好，難道不是嗎？

CPT：我今年41歲。20歲參軍，被選拔入特技飛行隊，1991年轉(zhuǎn)業(yè)民航。你得明白我的意思，我并沒有對你的羨慕表示驚訝或疑惑。事實上在我的一生中我受到的贊美不計其數(shù)。但是他們贊美的絕對不是我，是一個我窮盡一生都成為不了的形象，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我自己的陰暗面。我很愛出風(fēng)頭，很會惹事，因為我融入不進任何一個正常人組成的團體，我很狼狽。

F/O：我能理解您的處境，機長。不過我確實聽說過您。1990年國慶日您是不是進行了飛行表演？

CPT：對。

F/O：沒必要為此苦惱。駕機掠過全國公民的上空——多大的榮譽！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很優(yōu)秀的。只要你足夠出類拔萃，所有人都會原諒你性格中的缺陷，他們會說這是偉人的標志。

CPT：不，你不要提了。1996年我才放機長，以全新加坡最快的速度升職為飛行教員，又以全新加坡最快的速度被撤職。這很滑稽對吧，他們遲早能看到我是怎么樣的一個凡夫俗子、斯文敗類?；叵脒^去的榮譽，不，那沒意思。只能提醒我現(xiàn)在是多么糟糕。你看這個人不是前兩年挺厲害的嗎，怎么現(xiàn)在這個樣子。

TWR：勝安航空9525，你們正在越過巨港。

F/O：照你這么說的話，每個人都應(yīng)該自殺。

CPT：每個人？那沒必要。叫那些八面玲瓏的家伙好好他媽的生活吧。

F/O：我覺得世界上沒有八面玲瓏的家伙。廣播電臺里每時每刻都在曝出不同人的丑聞。這個社會到底是怎么工作的？它的運轉(zhuǎn)機制是什么？它為什么會讓每個人都陷入痛苦之中？我真希望人類不要進化出語言文字，干脆不要直立行走，地球上干脆就不要出現(xiàn)生命。那樣最好。

CPT：這么宏大的問題思考它干什么，隨波逐流活著就行。

F/O：機長，我是個抑郁癥患者。

CPT：哦？啊……行，我明白了。你在擔心你的飛行執(zhí)照不久后會被吊銷。

F/O：說對了，機長。飛行是唯一能帶給我感受的東西了。你知道平日里那種不真實感有多折磨人嗎？人們喜怒哀樂、憤世嫉俗，我也跟著喜怒哀樂、憤世嫉俗。我就是笨拙地模仿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肌肉如何收縮舒張，我的內(nèi)心深處從未有過這些感受。我14歲的時候第一次飛上藍天。

CPT：我是大三……大四？我忘了。當年因為沒考上普通公立大學(xué)參的軍。不過說實話，除了這一行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我還能做什么了。

F/O：看來我們都如此熱愛飛行……這真諷刺。什么都拯救不了我了。

CPT：也拯救不了我，哪怕我們都如此熱愛飛行。這是我們最后一次飛行好不好，標準喊話、標準程序。其實本來我是想快點結(jié)束的。

F/O：我們要一直往前飛，慢慢下降，無論飛到哪里，一直飛，直到死亡。

CPT：好。我來操縱。

F/O：你來操縱。自動駕駛高度窗100英尺。

CPT：100英尺，調(diào)定。

F/O：檢查。全推力。

CPT：全推力。（引擎轟鳴聲）你相信我嗎？

F/O：機長，你的保險金可能領(lǐng)不到了。

CPT：去他媽的保險金。死了以后我什么都不用管。

TCAS：飛機，飛機。

TCAS：沖突解除。

F/O：襟翼收。

CPT：很好。襟翼收。

F/O：檢查。

GPWS：Sink rate.

CPT：風(fēng)聲……我明白……我們要撞上了……前面那座山……

GPWS：Too low, flaps... too low, gears...

F/O：（德語）我還能再感受到什么嗎？

（金屬斷裂聲，應(yīng)為客機的翼尖撞擊山體。）

GPWS：Terrain, terrain. Pull up! Pull up!

CPT：越來越近。你能相信我嗎？

（乘客的尖叫聲。）

F/O：（起先是抽泣聲，忽然大哭起來。）

CPT：你能相信我嗎？

2秒后，駕駛艙語音記錄儀錄音停止。

這個虛擬的CVR錄音抄本在很久之前就開始構(gòu)思了。假期里閱讀了外網(wǎng)的大量報道以及一些真實CVR的錄音抄本，非常希望能夠用這種方式表現(xiàn)出兩個人不同的性格氣質(zhì)。

至于稱謂，因為我根本分不清HOT/CAM/INTR/CH，所以干脆選用了最直觀的CPT和F/O（笑）。整個上半程，他們甚至在彼此勸阻放棄自殺的念頭，但最終決定一起走向毀滅。

至于BGM……CVR錄音有什么BGM嘛，但給大家推薦一首NF的《My Stress》，我就是聽著這首歌創(chuàng)作出這兩千七百字的，感覺非常應(yīng)景。

幾乎整篇文章都先以英文的形式在我腦海中浮現(xiàn)，我再把它翻譯過來打在鍵盤上……所以有點翻譯體的味道（不是凡爾賽?。。┑珯C長廣播那一段真的是翻譯過來的。我從外網(wǎng)扒下來的一部分，都是為民機長的原話。一個標點符號都沒有還有很多“uh”“ah”語氣詞，翻譯下來累死我了（什

我這兩個半月來一直在進行空難相關(guān)創(chuàng)作，中間也被批評過，我自己偶爾也會質(zhì)疑這么做是不是有失尊重。一方面是出自一種很奇怪的同情，類似憐憫罪犯一樣的感情，B站上片桐清二機長（？）的一篇專欄把這種感情完全寫出來了。另一方面，理性上的，我進行空難創(chuàng)作不是為了銘記，而是為了忘記。我是一個很容易對往事耿耿于懷的人，很小時候的糟糕情緒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我常?；貞洸黄鹞业某晒Γ〉年幱皡s揮之不去。我衣食無憂，有愛我的父母，但就像搞壞了的心形吊墜一樣，我的心只剩下一半了，敏感多疑，總在細節(jié)崩潰。因此我希望用這種方式來淡化死亡帶給人們的痛苦和恐懼，比起窒息的死亡感，我希望人們（包括我）可以用一種更樂觀的方式來體會生命中的真實。

我在很多篇文章中都反復(fù)提到不真實感，不確定感，uncertainty。這也是我最真實的情感體驗，我可能看起來是個沒心沒肺的沙雕（？）也可能是個熱愛死亡美學(xué)的瘋子，但我做出一切常人無法理解的行為的目的都是為了讓我找到能讓我感受到什么的東西。就像安德森·庫珀在《邊緣信使》中說的，鯊魚必須一刻不停地向前游才能活下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水流源源不斷地通過它們的腮。

沒有人能代替我自殺，也沒有人能代替我活下去。就以這篇文章為界碑吧，我也要奔赴新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