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OLLOWS OF HELL

科爾姆·科貝克正坐在帳篷外面。作為坦尼斯團的二把手，他也和岡特一樣分到一個宿營地，但是政委清楚他更喜歡睡在室外。

岡特慢慢走近，看到科貝克正在用自己的坦尼斯軍刀削一塊樹皮。

政委放慢腳步，仔細觀察這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他想，如果自己陣亡了，那么科貝克能將士兵們團結(jié)起來嗎？他能領(lǐng)導起幽靈們嗎？

當然，科貝克肯定會說“不”，岡特很了解他的性格。但是政委相信科貝克的能力，就像他信任科貝克作為團的二把手一樣。如果那一刻真的到來，那么科貝克絕對會像翻硬幣一樣簡單迅速的重整這支隊伍的。

“這晚上可真安靜啊?！碑攲囟自诳曝惪松砼缘捏艋鹎皶r，科貝克說。

“那就趁現(xiàn)在好好享受吧”岡特簡單回答道。政委看著這個大個子用軍刀玩弄著一塊蒼白的樹皮。政委心里很清楚，科貝克討厭當指揮官，而且會做各種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緩解自己的緊張。岡特也明白，科貝克討厭命令人去死或去爭取榮譽。但是在需要他的時候，他也能負起責任，當一個好指揮官。

當年在卡利古拉（Caligula）時，亦是如此……

?

很快，很快，他很快就要吐了，絕對會讓他難過到不行的。布林·麥羅對此十分肯定。

運兵船從空中速降時，這艘六十噸重的船內(nèi)載著肚子正翻江倒海的布林·麥羅。艦體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角度傾斜而下，速度如此之快令整艘艦體都如同孩童的波浪鼓一樣震動?？曝惪松踔劣X得自己體內(nèi)的每一根骨頭都在顫抖。

數(shù)數(shù)……想想快樂的事……轉(zhuǎn)移注意力……他的內(nèi)心深處絕望的勸說自己。政委的副官，奇跡男孩和團寵——麥羅在大家面前吐出自己肚里的凍干粉和軍糧的話，那可就丟大人了。

無論做什么，都別去想那些食物是多么的粘稠難吃……他的大腦給他如此警告。

甲板？什么甲板？另一個聲音叫道。趕緊系好安全帶，等著船體的速降吧，而且——媽/的，趕緊閉嘴！

他內(nèi)心深處建議自己動動想象力。

于是，一時間，麥羅開始深呼吸，放松自己，令自己集中注意力，就像拉金在狙擊訓練里教自己那樣。

然后，他腦海里一個黑暗的聲音響起。別擔心嘔吐了，你隨時都有可能在超高速墜落的過程中被活活燒死。

可真像調(diào)料罐里掉出的胡椒一樣——此時身處護衛(wèi)艦“納瓦爾”（Navarre）號的參謀官克雷夫(Kreff)正看著無數(shù)運兵船墜入大氣層。

在他身后，在那高聳的艦橋上，系統(tǒng)操作員和機仆來回傳遞數(shù)據(jù)，發(fā)出陣陣雜音?？刂葡到y(tǒng)嗡嗡作響，室內(nèi)氣溫涼爽。

有時，高級舵手們會以低沉恭敬的聲音宣布艦長的另一條命令。而艦長則會獨自呆在艦橋中心的一個裝甲穹頂——戰(zhàn)略室里，顯得十分高深莫測。

護衛(wèi)艦的艦橋是克雷夫在全宇宙里最喜歡呆的地方，這里就像一個小教堂一樣平靜，一直都很安靜。盡管它控制著一艘可在瞬間跨越數(shù)光年，火力強大到頃刻間一座城灰飛煙滅的星艦。

他調(diào)轉(zhuǎn)目光，繼續(xù)研究著眼前的星球卡利古拉。它就像是一顆橘子一樣橙黃豐滿，表面還覆蓋著白綠色如霉菌一樣的斑點。

帝國星艦們正懸浮在卡利古拉與自己之間的黑暗虛空中。有些就像是巨大拱形長約20公里的大教堂。有的臃腫似深海怪物。另一些則是和自己的護衛(wèi)艦一樣細長棱角分明的艦船。整只艦隊漂浮在深空中，成百上千，成千上萬黑色的小黑點從艦隊里分離出來，形成無數(shù)道翻滾的洪流，正朝著這顆紅似成熟橘子一樣的世界飛去。

克雷夫明白這些小點就是運兵艦，每一艘都是重200噸的搭載帝國士兵的速降船。但是從如此遙遠的距離來觀察，這些船就像是帝國艦隊正在烹調(diào)卡利古拉時撒下的黑胡椒。

克雷夫在想，到底哪一顆胡椒籽里裝著岡特政委呢？自從岡特，這個軍功卓著，名聲震天的戰(zhàn)斗英雄帶著他從毀滅的坦尼斯世界拯救出來的一群衣衫襤褸，人稱幽靈的部隊到來之后，這艘船內(nèi)的氣氛就變得活躍起來。

克雷夫撫摸著自己太平星區(qū)艦隊制服上的綠寶石鑲邊，嘆了口氣。當他第一次聽說納瓦爾號要被分配給岡特的暴徒時，他感到十分沮喪，但是，據(jù)他的記錄，在經(jīng)歷幾次戰(zhàn)火的洗禮后，岡特已經(jīng)將這支部隊塑造出來了。

讓岡特登艦對自己來說也是一次教育的機會。作為行政官員，即作為艦長與登船部隊之間交流的代表，他不得不比其他海軍人員更多的與幽靈們打交道。和其他人一樣，他也逐漸了解這群喧鬧有紋身的黑發(fā)士兵了，他們正是一群被混沌力量毀滅了家鄉(xiāng)的幸存者。起初克雷夫懼怕他們，懼怕他們兇悍的體格，?？死追蛞裁靼讘?zhàn)爭是一種安靜，決勝于千里之外，且要求高度紀律性的游戲。他知道戰(zhàn)爭是血腥的，疲憊的，狂熱的，充斥模糊的刀光劍影。

他曾受邀參加帝國衛(wèi)隊的晚宴，依稀記得與科貝克上校一起度過了一段奇怪的時光。乍看上去，科貝克是一個多毛的巨人，但仔細觀察后，或者說和他一起灌了幾瓶酒，吹了幾個小時的牛皮，相互之間交流了各自對于戰(zhàn)爭的看法以及戰(zhàn)術(shù)的研討后，克雷夫發(fā)現(xiàn)這個巨人有著高尚的靈魂。

克雷夫?qū)τ诳曝惪艘靶U，原始的戰(zhàn)斗技藝不屑一顧，一個勁的夸耀海軍艦隊的精湛技術(shù)。

科貝克沒覺得被冒犯，他只是笑了笑，并向克雷夫保證他以后絕對會打一場真正的戰(zhàn)爭。

克雷夫的回憶逗樂了自己。他的目光中又回到了落向卡利古拉的無數(shù)黑點上，現(xiàn)在他懷疑自己能否再次看到岡特或者科貝克。

他能看到，在那遙遠的星球表面，閃爍著無數(shù)反軌道火炮朝著胡椒粒噴吐熾熱致命的火光。登陸的士兵們簡直就跟送死的狗一樣，伴隨著無數(shù)噪音，死亡與狂吠，筆直的朝著地獄的入口墜落。

克雷夫又嘆了口氣，突然感激自己身處的寧靜艦橋。這里才是打仗該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