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我不再愛這個世界了(番外)(安柏)

曾經(jīng),現(xiàn)在,和以后,我都會愛你。
安柏癱坐在風(fēng)起地的大樹下。
閉上眼,默默感受著淚珠在面龐上劃過淺淺痕跡。
自己從未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般,痛恨自己的平凡。
自己是一介小小的偵察騎士。
在三六九等的社會里,自己也僅僅只是比平民稍稍高上一層,幸有那神之眼,將自己和他人區(qū)分。
手指緊握,被神之眼的棱角刺出鮮血。
神之眼給予她能力,信仰,未來。
她總是向上天,向神明,虔誠祈禱。
她祈愿蒙德的人們能安居樂業(yè),祈愿柯萊的魔麟病能康復(fù),祈愿自己的未來能一片暢通。
祈愿……
祈愿他能喜歡自己。
這一次,安柏再一次祈愿。
“風(fēng)神,巴巴托斯大人?!?/p>
“我是安柏?!?/p>
“我一直深受您的庇佑?!?/p>
“如今,我想再次向您祈愿?!?/p>
“希望您能,救救他。”
風(fēng)神的身份,自己其實早已知曉了。
空是個藏不住秘密的人——對他愛的人,他總無所不談。
但安柏并未改變自己的信仰。
因為蒙德確實在蒸蒸日上,柯萊的病也好了,自己的生活也一片坦途。
他也愛自己。
對風(fēng)神,自己本只有感恩。
“他被誣陷了?!?/p>
“他被抓起來了。”
“他要被處刑了。”
“我嘗試過所有,能找的人,能做的事,一切的一切,我都嘗試過了?!?/p>
“除了憤怒,我什么都沒得到?!?/p>
“他們——曾受空饋贈的他們,主動或被迫地,要加害于他?!?/p>
“他們的解釋,太高尚了?!?/p>
“高尚到虛偽?!?/p>
“我不想聽,我只想救他,救我愛的人?!?/p>
“我只能救助于您了?!?/p>
“他曾幫助了您挽救龍災(zāi),他同樣是您的摯友……”
“我愿獻上我的一切,由內(nèi)而外的所有,來換取他的生還?!?/p>
“我希望——”
“您能,救救他。”
安柏的虔誠始終如一。
因為這是她最后的希冀了。
空早領(lǐng)著自己和溫迪見過面了,溫迪也同樣告知自己不必拘泥人神之間的差別。
但這次,自己重新獻上了祈禱,以平凡人的身份,向神請求。
安柏知道,只要有風(fēng)流動的地方,溫迪就能聽見蒙德子民的祈禱。
她流著清淚,深深跪下。
被拒之門外的次次吃癟讓她看透了人性。
如今,她只能依靠神了。
然而……
然而只有風(fēng)聲。
安柏心焦地等待。
她屏起呼吸。
她多么渴望耳中能有些許悠然的歌聲。
她多希望睜目便是吟游詩人熟悉的面龐。
她多么渴望,能有誰,救下空。
然而只有風(fēng)聲。
從高日至暮落。
只有風(fēng)聲。
只有風(fēng)聲!
安柏咬緊了牙。
顫顫巍巍地站起。
膝蓋的酸痛比起心中的絕望什么都算不上。
沒人回應(yīng)。
沒人回應(yīng)。
神的逃避!
神明,不肯救他……
神明……
放棄了他。
全世界。
都放棄了他!
那個,挽救龍災(zāi)的他!
憑什么,憑什么?
為什么你們的絕情如此突然,為何你們的理性基于利益?
為什么你們,不肯,救救他!
你們不救,我來救!
你們不愛他,我愛!
安柏扶著粗大的樹干。
所能做的,只有明天在處刑臺上,救下他么……
靠自己……
只有自己。
安柏不是莽撞的蠢貨,一位小小的騎士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她心知肚明。
但她能怎么辦?
她還能依靠誰?
她又能和誰密謀,和誰同伙?
沒了一心一意愛著她的空。
她止一人了。
“空,我會,救你的,空……”
“哪怕誰都不愿意,上至神明下至百姓,誰都不愿意……”
“我也會,救你的……”
“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我們還沒結(jié)婚呢,你也快過生日了……我還沒能,送出,我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
“你會沒事的……”
他總是次次化險為夷,不是么?
他仿佛世間的焦點,這個世界的主角。
但他如今是階下囚。
更何況明日便要被斬首。
他們要以最直白的方式來謝民憤。
一群混賬,混賬!
安柏一步一踉蹌地走回蒙德城。
堅實而高大的壁壘沒能再給她一絲一毫的安全感與歸屬感。
從某一刻開始……
自己便不再屬于蒙德了。
自己愛的人被蒙德的話事者抓住處刑,蒙德的神明視而不見,蒙德的百姓拍手叫好。
這樣的蒙德……
不配。
不配!
蒙德之外的輿論,安柏同樣知曉。
漂洋過海的求援換來的閉門羹是熟悉的苦味。
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都在針對他。
整個世界。
安柏曾心念,如果全世界只有自己愛空,沒人跟自己搶就好了。
如今,她寧愿空被一個比自己還深愛他的人安安全全地救走。
誰都好。
然而一切終究只能是爬上小床前迷迷糊糊朦朦朧朧的幻想。
安柏強打精神。
明天,明天。
明天還得去救空。
要,繞過……
要,殺了……
要……
要…………
……
……
人聲鼎沸。
對提瓦特的叛徒的處置由西風(fēng)騎士團來施行。
大大小小,熟悉而陌生的面龐聚攏在這里。
背靠西風(fēng)騎士團的本部,面向群眾。
吉時。
安柏捏緊了拳。
從正面突破自然毫無意義。
利用起被自己深深唾棄的偵察騎士的身份才是巧方。
雖然幾乎整個西風(fēng)騎士團都知道自己對他們歇斯底里的指責(zé),但他們不在乎。
或許在他們眼里,自己本不算什么。
就這么讓自己輕而易舉地進入。
一條狹窄的通道——同樣也是押送空的地方,通往露天的處刑臺。
真有的是閑心,還要搭個臺子。
隱隱綽綽的火光并不能十分照亮這被完全封閉的通道。
安柏在暗處窺探著。
相對于防備外來者的層層戒備,西風(fēng)騎士團對于內(nèi)部的防衛(wèi)堪稱稀薄。
畢竟整個團的風(fēng)評都相當(dāng)一致。
狼狽為奸的狗東西們。
安柏心頭之火從未熄滅過。
如今空已經(jīng)被押上刑臺,自己必須要快點行動。
吆喝和討論鋪天蓋地。
安柏踩著影子,正準(zhǔn)備往通道中沖刺。
部內(nèi)的守備自己悄悄翻看過,只有兩名守衛(wèi)。
干掉他們,打開門,用火矢射向民眾,引起騷亂。
再趁機救下空。
或許有更多更好更周密的方法吧,讓須彌的翹楚們用數(shù)月時間思索,說不定會有一條最優(yōu)解呢。
但。
但安柏只有一個人。
向來,如此。
只有自己。
抬腳準(zhǔn)備摸進通道。
“安柏?你要干什么?”
能在西風(fēng)騎士團內(nèi)相遇的,自然只有西風(fēng)騎士團的成員。
安柏驚恐地回望。
自己明明踩過點的。
大部分團員也在外面防備的。
但……
但眼前持著巨劍的藍發(fā)少女,是那么刺眼。
“優(yōu)……菈……”
“安柏,你要去救他?”
“你瘋了!西風(fēng)騎士團會連你一起處決的,他們不是說過的么,誰敢去救……”
“滾!”
西風(fēng)騎士團的對外宣稱……
自己,當(dāng)然聽過了。
惡心至極。
安柏對昔日摯友的勸解視若無睹。
她從不畏懼。
她一心只想救下那個男孩。
那個為了她,曾不顧一切的……
愛自己的……
“不行,安柏!”
靈巧的偵查騎士在能舞起巨劍的雙手面前似乎有些不堪一擊。
優(yōu)菈將安柏推倒在地。
死死箍住她的脖頸。
“安柏,你會死的……”
“他都要死了,我還活著干什么!”
“你們,整個西風(fēng)騎士團,整個蒙德,都是混蛋!”
“給我,滾?。 ?/p>
拔出小刀,刺上白暫的手腕。
曾經(jīng)相牽于雪山的溫泉。
如今被血侵染。
優(yōu)菈吃痛地縮起手。
腹部又被猛踹一擊。
眼前是義無反顧的人影。
在冷笑著搖曳的火光中,從不回頭。
……
……
“你是……偵察騎士?”
“請……”
看守內(nèi)門的西風(fēng)騎士并不得意。
所有人都在外頭看著榮譽騎士被處刑,唯獨自己只能守著狹隘通道里的大門。
能看著榮譽加身的旅者身首異處,是多么愜意的事呢。
可惜……
?
誰……
兩位奄奄無心的守衛(wèi)被安柏利落地敲暈失去意識。
心急如焚。
被優(yōu)菈延誤了不少時辰了……
慢了慢了慢了!
本來挑著剛好的時辰,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時間上的時候……
可惡可惡可惡!
大門被本以為再無用處的守衛(wèi)鎖住。
安柏摸來探去,最終在守衛(wèi)的右袋掏出。
鎖眼此刻和鑰匙是如此不適配。
他媽的,快開??!
他要死了!
一把一把試過去的時限是如此煎熬。
安柏雙眼猙紅。
外頭的喧鬧聲此起彼伏。
快啊,快?。?/p>
是不是這把??!
開了?
開了!
鐵鎖被狂躁地扔在地上。
空,等我,等我!
我來救你!
我愛你,我一直都在愛你!
我從沒有懷疑過你,我始終相信你!
空!
我來救你了!
空!
“空!”
噔。
噔——
如此。
寂靜。
仿佛影片的最高潮,觀眾們情不自禁地停止了討論。
因為女主驚艷出場。
帶著瑣碎的發(fā)梢和通紅的雙眼。
喊著男主角的名字。
一出或是戀愛或是熱血的戲碼本該就此上演。
但……
殺青了。
男主頭顱落地了。
很快,甚至沒沾上什么血液。
他的面目平和。
他絕望了么?
在被囚禁的那么久日子里,他想通了么?
他接受了么?
他等到了么?
他,還愛這個世界么?
我不知道。
但癱倒在地上昏厥過去的安柏。
顯然不會了。
……
……
……
嗯……
嗯……?
安柏睜開眼。
自己對這件事的意愿并不強烈。
甚至說是排斥。
無邊無際的黑暗。
不符合蒙德的任意天氣,卻很滿足自己的內(nèi)心。
安柏以為是自己的雙目失了明。
也好。
反正他不在了,自己遲早也要自盡。
瞎不瞎,也沒什么了。
安柏坐起身。
渾身骨骼都在嘶吼著抗議。
昏昏欲沉的頭腦同樣駁斥著主人的選擇。
但安柏不在乎。
自己和整個蒙德整個世界為敵,還怕再對抗一下自己的身體么?
左顧,右盼。
并沒有色彩。
只有前方。
晃的有些難受。
安柏擦了擦眼睛。
多日的淚奔和最后一刻的刺激讓她的眸子幾近干涸。
好亮啊。
是什么?
是一副……
畫?
未免太過逼真。
是,相機拍下來的?
畫面是什么呢。
是……
是空的死狀。
安柏甚至在上面看到了癱倒在地的自己。
圍著的人群。
驚愕的西風(fēng)騎士團。
嘲弄的平民。
還有他。
他啊……
他……啊……
嚎哭。
永不休止的嚎哭。
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
沒能救下他,也就算了,讓自己陪著他一起去吧……
為什么,還要再讓自己看一次,這個畫面……
這是地獄吧,一定是吧……
心,真的……
好疼,好疼……
空,對不起,空……
對不起……
一陣光亮。
又是光亮。
太亮了。
叫她哭泣也不能安心。
在淚霧里迷迷蒙蒙地看去。
在這畫面下面有一條線。
線的末尾正端著一個點。
閃閃發(fā)光。
似乎吸引著誰去觸碰。
安柏如今身軀雖完整,但疼痛依舊。
一瘸一拐地走向那畫面。
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揪心。
“我要,燒了你……”
少女喃喃出聲。
這幅畫沒什么好留在自己面前的必要。
但等安柏按上那點。
她驚奇的發(fā)現(xiàn)。
那點是可以移動的。
在線上,隨意移動。
往前一滑。
畫面也隨之改變。
反光熒熒,在安柏眼中閃爍。
“這是……”
“我在掏鑰匙……”
畫上赫然是安柏胡亂翻找著守衛(wèi)鑰匙的情形。
手指嘗試性地繼續(xù)滑動。
自己在暗處躲藏,卻沒有發(fā)現(xiàn)從二樓下來的優(yōu)菈的畫面清晰無比。
“如果,能躲開優(yōu)菈的話……”
悔恨是人之常情。
渴望彌補過往是每個人都難以避免的困苦。
更何況是丟了心上人的她。
那就點一下吧?
心頭有陌生的聲音。
安柏心驚。
自己仍深陷于對自己行動有誤的絕望里。
心中卻有聲音挑撥著自己將死的心弦。
罷了,隨便吧。
反正自己也沒什么在乎的了。
以前有蒙德,空,和自己的未來。
現(xiàn)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就……
……
……
按一下。
按一下后。
就是頭暈?zāi)垦!?/p>
上當(dāng)了,果然是地獄。
頭,好暈……
哪啊……
勉強緩過神來。
眼前黑黝的隧道卻是那么熟悉。
簡潔而寬闊的房間也是那么眼熟。
這里……
腳步聲點點,細弱蚊蠅。
那本被安柏的焦躁內(nèi)心所掩蓋的痕跡在這個時間點如此清晰。
是優(yōu)菈!
自己,沒能救下空,就有這份原因……
自己在哪,為什么在這……
算了,算了!
不重要!
救他,救他!
唯有他!
這一次,優(yōu)菈并沒有看見躲在暗處伺機待發(fā)的偵查騎士。
通道里夠暗,足夠遮蔽一個小小的女孩。
腳步聲漸遠。
安柏掐算著時間。
快了,快了。
空,要等好。
等我。
“你是……”
“偵查騎士!我替你說!”
“把你右袋里的鑰匙給我!”
對脆弱的太陽穴和咽喉猛攻。
順手取出藏的并不牢靠的鑰匙。
剛剛好!
指針正要指向那個時刻!
此刻,所有人都目光都應(yīng)該在空身上!
應(yīng)該,沒人會注意門被悄悄打開……
拉滿弓。
弦驚!
空,我來救你了。
只要這一把火燒在他們身上,我就……
“誰?”
后來的步驟還沒有過一遍大腦。
安柏瞳孔震顫。
風(fēng)壓穩(wěn)穩(wěn)地壓制了箭支。
琴皺起眉。
“先動手?!?/p>
“等等,別!”
“別碰他!”
所以,有時候……
我們不必后悔。
因為……
可能另一次機會。
只會是更讓人心痛的結(jié)局。
眼睜睜地目睹愛人的逝去。
是多么殘酷的刑罰。
“安柏,我們有必要……”
琴想說些什么。
但場下的少女只是朝世人眼中的罪徒伸了伸手。
隨后拔出小刀刺向自己的喉嚨。
兩朵血花鮮艷。
……
……
“果然,只憑我的話,還是……”
“對不起,空,我太笨了……”
又一次望向這讓自己眼與心生疼的寫實畫。
安柏卻沒了那份厭惡。
因為那線,那點,還在。
“倘若事發(fā),無論從哪個時間點,空都必定會……”
“不行,我不能讓他被西風(fēng)騎士團抓住……”
輕輕一點。
那么。
讓我們來見證一場話劇吧。
無分喜與悲。
……
……
“空,這里!”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放心。”
“我愛你,我當(dāng)然愛你……”
“我么……我就是知道你在這啦,沒有為什么?!?/p>
“先藏好,等他們過去……”
“好了,西風(fēng)騎士團走了,那么……”
“等等,是……千巖軍!?”
“空,跑!空!”
“放開他,放開!”
“放——”
……
……
“空,別去,這件事你別管!”
“不許!他們怎么樣都和你沒關(guān)系的!他們會反咬你的!他們不在乎你!”
“我沒有胡鬧……我只是……我只是離不開你……”
“求你了,空,別去……”
“陪陪我,好么,陪陪我……”
“好,你最好了……”
“我知道,你最喜歡我啦?!?/p>
“我也最……最最愛你了……”
……
“……憑什么,憑什么?他什么都沒做,他一直和我在一起,那狗屁報紙算什么?。∧銈冇心X子么,憑什么?”
“你們,你們都……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我恨——”
……
……
“空,你聽我說,過幾天,很多地方都會被魔物進攻,到時候……你就保護我一個人,咱們離得遠遠的,躲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好不好?”
“不是噩夢啦,就……”
“反正,就聽我的,好不好?”
“你最好了?!?/p>
“我……我的確,離不開你……”
“我真的好怕,空……”
“一定,別拋下我……”
……
……
“空,別去璃月了,好不好?”
“我……”
“啊,喜,喜歡我?”
“原來從現(xiàn)在開始就……”
“啊,不,沒什么。”
“我也,喜歡你……”
“一,一起么?好……”
“空,我會保護你的,我會的……”
“一定會……”
……
……
那么,多年。
第……
多少次了?
這一次,陪他一起從璃月,到稻妻,再到須彌。
然后……
然后,又是這,該死的……
他還是死了。
安柏幾乎能夠直面了。
他的死亡。
因為她已經(jīng)見證過千次萬次了。
他只會死。
無論自己穿越到哪個節(jié)點,最后,他也必定會死。
各種人,各種事。
自己。
糾正不了這個世界。
自己。
改變不了這條軌道。
自己。
救不了他。
救不了他啊……
救不了啊……
安柏看透了。
安柏明白了。
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就容不下他。
他是異鄉(xiāng)人。
異鄉(xiāng)人,在這個該死的世界,終究是要折翼的。
為什么……
為什么命運,就要把所有的道路封閉呢……
每一個節(jié)點,自己都試過了……
試過無數(shù)遍了……
再又一次跳崖后,安柏又回到了這里。
一切如初。
開始的開始。
安柏的眼神疲乏。
對于拯救空,她從不懈怠。
每一次穿梭,都是對她的折磨。
每一次和他親昵那么久遠,最后卻只能看著他的死狀……
每一次見證,他的死亡……
在自己面前……
對于深愛著空的她……
安柏哭不出來了。
她只想拯救他。
有什么辦法。
有什么可能。
有什么機會。
能……
救救他……
安柏的手又觸到那點上。
以前,自己的調(diào)動,是有個度的。
他愛自己之后的時間。
很早很早,他就愛上自己了。
安柏很幸福。
也很無助。
或許……
或許。
或許自己就不該愛他。
或許。
或許他,就不該來到這里,不該認識自己。
他太美好了。
美好到這個世界,都嫉妒他,想害死他。
安柏的手宛如灌了鉛巖。
身軀每一次回到這里都會嶄新,但心神的疲乏從不疏解。
數(shù)以萬計的折磨層層積累。
空。
我只能,想到一個辦法,去救你了。
我真的。
很對不起……
手指輕觸那點。
在代表著他們相伴歲月的線上——
一下,劃到最左端!
……
……
“我叫空,這位是派蒙?!?/p>
“是我的……”
“應(yīng)急食品!”
輕快而脆朗的聲音甘甜。
笑顏盈盈。
初見。
君未識我。
我深戀君。
“我才不是應(yīng)急食品啦!”
吵吵嚷嚷,熱熱鬧鬧,歡歡快快。
他在這個世界的旅途就此開始。
自己和他的愛情,也由此開始。
多么甜蜜而美好的瞬間。
多么值得留念的時刻。
多么……
“滾!”
“滾出蒙德!”
“這里不歡迎你!”
“每一個城市,每一個人,沒有一個人會歡迎你這個異鄉(xiāng)人,沒有一個人會愛你!”
“滾開!”
拉滿弓!
金發(fā)的少年初入人間,神色驚慌。
肉眼可見的對自己的畏懼。
眸子里的那份委屈啊……
“滾??!不要讓我再說一次!”
“滾得遠遠的,一輩子別讓人看到你!異鄉(xiāng)人!”
他逃了。
他一開始,真的好脆弱。
哭了,逃了。
他真的很怕,被這個世界排斥,不是么……
不是么。
最后一次了。
自己也……
呵,對啊。
自己連自盡都不行。
只能……
自己一個人……
這樣下去了么……
哈……
哈哈……
空,啊……
愛了你那么久……
一直沒兇過你……
一輩子,好幾輩子,都沒兇過你……
什么時候,都舍不得兇你……
對不起啊……
對不起……
就,一次……
唯一一次……
好不好……
“偵察騎士,今天有什么情況嗎?”
“報告團長?!?/p>
“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