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天紀炎帝篇—第一幕戰(zhàn)爭與鐵血 17. 后土
第十七章 后土
這一句“噤聲”鎮(zhèn)住了在場的所有女戰(zhàn)士,婦人的聲音并不大,也沒了之前的憤怒,那大概是種軟綿綿、輕柔柔的感覺,不過這感覺的背后不是女性獨有的溫柔,而是一種刺骨的寒意,和不可抗拒的命令感。那幾個最初被嚇得扔掉武器的梨羌族女戰(zhàn)士,此時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有些空洞。就連強悍的梨羌芪心神也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手中的武器不覺松了一松。
聽瀾似乎沒有受影響,他仍是眉目緊鎖,對那婦人說道:“這股力量在大荒世界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你究竟是什么人,為何擁有這種足以撼動世界的力量?”
婦人莞爾一笑,纖細的腳趾輕點地面,剛觸及地面時,泥沙像是活了一般,微微向上隆起,輕輕拖起婦人的腳掌,腳掌離開,泥土又恢復原狀。泥土不敢在婦人的腳上多做停留,這似乎也是婦人為什么腳不沾泥的原因。婦人輕輕踏出一步,都有如此奇象,難怪三竹部會臣服于婦人,就連梨羌部都開始懷疑自己迄今為止的所知所見都是錯誤的,這婦人才是統(tǒng)治世界的“神明”。
婦人的鎖骨與頸線上的最后一團迷霧,也隨著婦人腳步的緩緩落下而揭開,果然不負眾人所望,這傲人的身段配著的是出塵脫俗的容顏。在濃霧的襯托下,婦人的冰肌勾勒出一道光潔的曲線,曲線在婦人的下巴處完美的貼合在一起,曲線的交融匯聚在這一方天地間勾畫出了無可挑剔的臉型。靡顏膩理,朱唇微啟,皓齒點露,她美的不可方物,但大自然總喜歡跟人開著小玩笑,突然一縷濃霧飄過,遮住了這佳人的眉與目。

就在眾人焦急時,婦人那小巧挺拔的鼻梁倒是幫了大忙,最后一絲“面紗”被破開了,柳眉如煙,恰到好處為這絕塵的面容上,裝點出一絲絲的人間煙火氣。任何華貴的發(fā)飾在婦人這里都顯得多余,那自然披散著的秀濤,與婦人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互相映襯著,給人一種霧鬢云鬟的朦朧感。最勾人的還是婦人的眸子,秀眸明仁,雙瞳剪水,深邃的瞳光下光華流轉,如一潭寒淵,一碧如洗。
眾人順著婦人的眸子望去,目光相接的一瞬間,眾人突然感覺身子一輕,仿佛被壓在了那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下。冰冷、徹骨,他們掙扎著想要向上游去,可是卻只感覺身子越來越沉,麻木感從指尖開始,逐漸擴散到全身。直到最后,就在最后一縷光線都要消失在眾人眼前時,眾人瞬間又被拉回到了現(xiàn)實。回到現(xiàn)實的眾人感覺如釋重負,有幾人扶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有幾人更是癱軟無力,索性坐在了地上。沒人再敢看向婦人,她的明眸流盼,還有那獨特的碧藍色的眼仁,都在她的眼瞼的一閉一合之后,深深的烙在了眾人的靈魂深處。
就在眾人沉浸在婦人的美帶給她們心神的震撼時,貼合在身上的玄色鎏金絲袍,輕輕擺動,眾人的視線又順著源頭追溯而去,只見婦人柔若無骨的手隨意一抬,突然土堆隆起了一個小小的高臺,婦人站在高臺上,下頜微微抬起,俯瞰著眾人。因為被土堆抬起,婦人的一縷碎發(fā)從耳邊滑落,烏絲輕垂,加上她秀目有些惺忪,又給人一種慵懶的感覺。
恰時,婦人微微撩撥垂落的烏絲,似是真有些困倦了,有意無意的打了個哈欠。繼而,婦人藕臂一伸,胯部一扭,又伸了個懶腰,婦人一舉一動都為這一方天地平添著美感。反觀女戰(zhàn)士這邊,十之八九已經(jīng)徹底酥麻了,似乎完完全全的沉浸在婦人舉手投足間帶給人的感覺,她們放下了兵器,就這么看著婦人,她們也想永遠的這么看下去。
看著為數(shù)不多還站著的人,婦人緩緩開口,不過,婦人的聲音仍是冰冷,“指揮使大人,還打不打?”
聽瀾似乎也有些失神,聽聞婦人的問話,老者甩了甩頭,眉目緊鎖,問道:“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是誰?”
婦人右手手腕一翻,輕輕一捻。她兩只手指間突然出現(xiàn)了一朵血紅的花朵,血色的花瓣又細又長,外沿有些褶皺,遠看起來像是人彎曲的手指,包裹住中間的幾縷細長的黃色花蕊。除了花蕊和花瓣,這花的外沿還伸出了許多細細密密的“觸須”,觸須上是一個一個的花骨朵,花上生花,輪回不止。眾人見所未見,為所未聞。不待眾人感嘆,婦人左手一揮,一只木杖憑空出現(xiàn),木法杖似乎古樸無華,沒有多余的花紋裝飾,遠看更像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直木,做成的手杖。
婦人看了看手中的東西,于高臺上俯瞰著聽瀾,悠悠然開口道:“此花名曰彼岸,此杖名曰桃夭。此杖雖名桃夭,朽木卻再無夭夭之桃,也再無逢春之緣,是為死相。此花雖名彼岸,折花卻得以登臨此岸,于彼岸再開,是為生機。有趣的是,桃夭來自生的世界,而彼岸來自死的世界,而我即在生死的邊界。又或者說,我只是個生與死的接引人。吾名——后土!”

番話震懾著眾人的心神,所有人都沒想到,竟然在此處得見生與死邊界的使者。加之著濃濃的霧氣,梨羌族的女戰(zhàn)士們恍惚間,感覺自己也接觸到了生與死的邊界。朦朧中,自己是生是死,就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清楚。
這時,一女子似乎徹底陷入了呆滯,眼神空洞,自言自語道:“后土,后土……”說著說著,女子的聲音漸弱,“咚”的一聲栽倒在了地上。女子倒在地上后,一青色的光球突然幽幽飄出,光球像是被桃夭杖吸引,緩緩的被吸了過去。在觸及到桃夭杖的一瞬間,青色光球嘩的一下四散開來,這些四散的光粒子漸漸凝聚到了后土右手的彼岸花之上,神奇的一幕發(fā)生了,那花周圍的觸須上的一朵花骨朵綻放開來,花上生花,那花骨朵在光粒子的滋養(yǎng)下逐漸變大,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朵新的彼岸花。
后土嘆息,搖了搖頭,這一瞬間語氣中似乎沒了那冰冷冷的感覺,她話語中略帶溫柔的責備,說道:“我來時就說了,噤聲,你這孩子怎么就是記不住呢。”說罷,后土手腕一抖,那朵新開的彼岸緩緩飄起,順著光球來的軌跡,落在了倒下的女子身上。
梨羌族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那女子已然沒了氣息,看到同伴的離世,眾人這才紛紛從婦人的美中走了出來。像是梨羌芪這些膽子大的,拿起武器惡狠狠地看向后土,而有些膽子小的,則徹底沒了斗志,再也沒勇氣拿起長矛面對后土了。
反觀馬上的老者,則是陷入了深深地沉思。僅僅稱呼了其名號就被奪了性命,這種能力已全然超出了聽瀾的認知。說實話,聽瀾的心中第一次打起了鼓。一輩子閱人無數(shù),也面對了無數(shù)的險境,但無論何種境遇,年輕時的聽瀾自視都有搏一搏的能力。何況現(xiàn)在到了這種歲數(shù),更是自覺已知天命,再無所畏懼。只可惜,這一瞬間,聽瀾內(nèi)心中的那股自信蕩然無存,此時已然束手無策,這種無力感源自人類內(nèi)心本能對于未知的恐懼,就連華胥國那本最為珍貴的“巫書”,都沒有相關的記載。這一刻聽瀾才明白,這個世界,人類未知的太多太多了。
不多轉念一想,這未嘗不是件好事。既然三竹部能跪拜此人,并受到她的庇護,自己又何嘗不能。若是華胥國能得到后土的庇護,又何懼他人。想到此處,聽瀾直接了當?shù)恼f道:“聽瀾見識到您的力量,自問絕無勝算,所以聽瀾認輸。”說道這里,老者翻身下馬,拱手行禮道。
見到此景,梨羌芪瞪大雙看看向聽瀾,她沒想到上一秒還在追問三竹部與后土的關系的指揮官,此刻竟然大大方方的認輸了!梨羌芪只感覺氣血翻涌,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后土倒是大方,回應道:“指揮使大人客氣,您也有很多手段沒有使出,我還正愁怎么應對呢。您能有如此想法再好不過,也省了不少麻煩事?!焙笸琳Z氣仍是冷冰冰的,不過周遭駭人的威亞倒是減輕了不少。
見到后土應答,聽瀾長舒一口氣,眉目也舒展了許多,接著說道:“神明之軀不是我們凡人能撼動的,聰明人會供養(yǎng)神明,而不是選擇與神明為敵。只是我實在想不明白,以您的能力,足夠被世人敬仰。為何愿意幫助小小的三竹部,又為何愿意接受只異人族的供養(yǎng)?”
后土懶洋洋的又打了個哈欠,說道:“三竹部?你說的是剛剛跪拜我的部族么?可能是臣服于我的神力吧。他們突然發(fā)難,與梨羌部起了爭斗,我也是嚇了一跳。再說了,誰說我接受他們的供養(yǎng)了,我只是過來幫我朋友的一個忙。作為生與死的接引人,我本不能插手人間諸事,注定是孤獨的,誰的供養(yǎng)也不能接受。此番幫忙已是破了規(guī)矩,日后定是要還的。”
聽聞此話,聽瀾似乎明白了后土神出現(xiàn)在此處的原因。首先,后土神不會接受任何人的供養(yǎng)。其次,這后土神不知在何處欠了人情,此番幫助異人族也只是臨時受托。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后土不會接受華胥國的供養(yǎng),如此這般日后若為敵人,后果不堪設想。而且這婦人似乎根本不認識三竹部,那三竹部究竟想做什么,聽瀾一時也不得其解。但現(xiàn)在似乎沒時間管三竹部了,擋在前面的后土才是最重要的問題。聽瀾接著問道:“何人有如此威能,能讓您甘愿幫助,又或者說,他甘愿讓神明攪亂現(xiàn)在的世界,到底居心何在?”
后土搖了搖頭,并未接話,反問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若是你能如實回答,我會重新考量你剛才那番話的重量。你來此處的目的到底何在?”
聽瀾自信一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維護秩序,撥亂反正,鏟除異人族?!?/p>
“那你們又何嘗不是攪亂現(xiàn)在的世界?”后土接著問道。
“國主總對我們說,生與死,正義與邪惡,混亂與秩序,這些都是相對的,所有的對立總孕育著另一種可能性,我們活在大荒世界,誰也躲不開。但是,這些對立都是建立在相同的前提條件下,不管是異人族、人族、獸族,這個世界必須還是我們的世界。若是有人想把神明引入,打破大荒世界的所有對立,那便是與世界為敵。”聽瀾義正言辭的說道。
“你說的不錯,雖為神明,我卻打破了規(guī)則。我自知罪孽深重,日后會還的?!焙笸恋恼Z氣仍是冰冰的,只不過有些沮喪。
聽瀾反而安慰道:“您貴為神明,何錯之有,錯的是利用您的人。您若愿意告知,我華胥定會舉全族之力,捉拿這個危害大荒世界的罪人!”
后土聽聞這話,眼睛閃了閃光,忙不迭問道:“真的么,你們愿意幫我?這樣我就可以脫身了?!?/p>
聽瀾自信的點了點頭,回答道:“自然。”
后土猶豫了一下,不過她還是選擇開口?!八懔?,你只是孤身一人,我還是不要給你徒增麻煩了。有些東西需要我自己去背負?!?/p>
聽瀾搖了搖頭,說道:“您是女神,我們身為子民能做的,就只有為我們敬仰的神明獻上我們卑微的供養(yǎng)。聽瀾不才,想要為女神分憂。再者,第二陣收到信息便會拍馬到來,到時決計不會是這點人馬。”
聽到這里,梨羌芪又沒了心底懷疑。女騎士長心道:這后土神雖然看起來美艷不可方物,但在三言兩語間,已然被聽瀾指揮使牽著鼻子走。這樣下來,說不明這后土神就會倒戈,繼而去傷害那“委托”她異人族。想到此處,梨羌芪把心眼里對指揮使佩服的五體投地,不自覺的又向聽瀾身側靠近了幾分。
聽瀾恭敬的向后土神鞠了一躬,恭恭敬敬的說道:“聽瀾定會幫助您討伐異人族,不讓您打破規(guī)矩,陷入兩難?!?/p>
話已至此,聽瀾本以為后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但沒想到她沉吟了片刻,邪魅一笑,幽幽開口道:“實不相瞞,我其實就是來討伐你聽瀾的,祈求我?guī)椭摹異喝恕?,就是你帶來這些西北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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