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膠東：昆崳山深處的紅色據(jù)點——老蜂窩
盛夏時節(jié)的昆崳山，翠巒疊嶂滿目蔥蘢。在群山綿延的昆崳山泰礴頂東側，方圓30平方公里之間分布著數(shù)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山洞，當?shù)厝朔Q其為“老蜂窩”——是因為山洞狀如蜂窩般分布于山間；二是因為這些山洞常有大馬蜂而得名。其中一處大山洞有兩間房子大，能容納二十余人，是當年昆崳山紅軍游擊隊政治學習的場所。因為此處地勢險要、人跡罕至，中共膠東特委發(fā)起的“一一·四”暴動失敗后，當年的革命剩余力量就以“老蜂窩”為據(jù)點，在這里療傷、養(yǎng)兵、學習政治理論，為后來的天福山起義積蓄革命力量。
宣傳陣地，紅歌傳遍“小蘇區(qū)”
聽說記者要探訪“老蜂窩”，為我們帶路的文登市界石鎮(zhèn)政府文化站站長宋英華連連搖頭，“如果沒有特殊任務和專業(yè)裝備，這個時節(jié)還是不進去的好，隨時會有毒蟲毒蛇出沒。”宋英華告訴記者，最適宜進山的時候就是冬天草木枯黃、蟲蛇冬眠時，“當年的紅軍游擊隊員大多是昆崳山區(qū)人，對于生人來說，沒人帶路很難找到這個地方，可見‘老蜂窩’多么隱蔽?！?/p>
“一一·四”暴動失敗后，張連珠、程倫、曹云章等膠東特委主要領導成員英勇犧牲，特委的幾個秘密聯(lián)絡站也因暴露被查封。于得水、王亮、鄒青言、劉振民等帶領著“一一·四”暴動的部分隊員，進駐昆崳山區(qū)，建立了昆崳山紅軍游擊隊，于得水任隊長。在昆崳山上，于得水帶領游擊隊員采取靈活戰(zhàn)術，展開游擊戰(zhàn)爭，成為膠東地區(qū)一支重要的武裝力量。輾轉于昆崳山間的紅軍游擊隊員發(fā)現(xiàn)了“老蜂窩”這處極為隱蔽的地方，經(jīng)膠東特委領導者實地查看后，決定在此舉辦培訓班，培養(yǎng)革命力量。
1936年4月，昆崳山游擊隊在“老蜂窩”山洞里舉辦了紅軍游擊隊培訓班，通過學習中共中央印發(fā)的《俄羅斯革命的經(jīng)驗》《中國工農(nóng)紅軍游擊隊》等材料，增強革命斗志和軍事知識，并利用閑暇時間學唱革命歌曲。
“我父親當時編了幾首歌，《大雪飄飄在天空》《窮人沒法過》《婦女求解放》等等。比我大七八歲的表姐會唱，還經(jīng)常跟著我父親去活動。”劉振民的兒子劉瑞琴回憶說。當時，“大雪飄飄在天空，膠東正在鬧革命”等歌詞在文登一帶廣為傳唱。劉瑞琴的表姐王士英當年只有十一二歲，也和很多兒童一起秘密為黨做地下工作。被白色恐怖籠罩著的膠東大地，紅色的革命火焰生生不息。
據(jù)劉瑞琴介紹，在學習班第二期將近結束的時候，共產(chǎn)黨地下聯(lián)絡員楊玉清背著大半袋子糧食進山時，被地方國民黨鎮(zhèn)長發(fā)現(xiàn)，遂率領200多名匪兵分兩路包圍“老蜂窩”，隱蔽在昆崳山上的游擊隊崗哨發(fā)現(xiàn)后，隨即鳴槍報警。學習班成員爬上山頂投入戰(zhàn)斗，憑借居高臨下的地勢優(yōu)勢，戰(zhàn)士們一面打槍一面掀石炮?！袄戏涓C”訓練班的隊員全部安全轉移，無一傷亡。
艱苦歲月，更顯軍民魚水情
于得水因為驍勇善戰(zhàn)，屢次在關鍵時候出其不意地牽制敵人，他的名字在當時可謂遠近聞名，身逢絕境時總有百姓出手相助。全國解放后，于得水曾寫信給劉瑞琴，讓他幫忙尋找曾掩護過他的兩位好心群眾。
“于得水曾來信說，他有一次被敵人追殺，碰到一個拉大板車的。一聽說是于得水，拉板車的人就讓他上車藏在貨物底下，對敵人謊稱說于得水跑到松林里，于得水躲過了一劫。”劉瑞琴說，后來他在輾轉打探后，終于找到了那個好心群眾，也從側面了解到了當年的軍民魚水深情。
在“老蜂窩”山腳下的蒿 村，71歲的張連華對于那段歷史更是有著特殊的感情?！胺旁谔旄Ｉ狡鹆x紀念館里的那個面口袋，還是我們家的呢！”說起這段往事，張連華滿臉自豪。
時間退回到70多年前，張連華的爺爺張鳳興當時在界石一帶也算得上是富庶人家?！盃敔斪雒娣凵猓€捎帶著賣女人用的頭花、發(fā)簪等等，家里有一輛大板車，生活還可以。”張連華說。而之所以與“老蜂窩”上的紅軍游擊隊取得聯(lián)系，則是由于自家的遠房親戚牽線?！皳?jù)我父親說，當年我奶奶的弟弟是黨的地下聯(lián)絡員，由他牽線，我父親張元信和我大伯張元剛每天夜里去給‘老蜂窩’里參加培訓班的游擊隊員送飯?！?/p>
“那個時候大家的日子都難，窮得地瓜干都不能管飽，但是給游擊隊送的都是白面烙的火燒和大米。”張連華仔細回憶著那些經(jīng)由他父親講述的細節(jié)。為了掩人耳目，同時保證游擊隊的口糧，張元信和張元剛又租了一輛大板車，兩輛車同時從煙臺往界石運送大米、白面?！盎馃荒馨滋熳觯滋焯醒?，我母親和我大媽每天晚上等別人家都熄燈睡下了，就開始起火、烙餅。前一天做好的火燒，第二天夜里由我父親和大伯送上山去！”
夜幕沉沉，張元信和張元剛兄弟倆用扁擔挑著火燒和大米，順著漆黑的山路往“老蜂窩”上趕。為了保護山上的黨組織，張元信和張元剛兄弟并不能直接上山，而是把口糧交給“老蜂窩”山腳下一個寺庵里的看庵人王開仁，再由王開仁與山上的游擊隊員聯(lián)系。這一送便是兩個多月。
提起看庵人王開仁，張連華一家有著難以名狀的感激之情?！芭嘤柊啾粩橙税l(fā)現(xiàn)后，敵人抓住了王開仁，把老人吊起來毒打，逼迫他說出是誰給山上送糧食，老人硬是咬著牙沒說，我們?nèi)叶紝λ錆M了感激。父親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到山上去看他?！?/p>
全國解放后，于得水也輾轉與張元信、張元剛兄弟取得聯(lián)系，并寄來書信和照片。據(jù)張連華說，于得水曾經(jīng)多次寫信給張元剛，說自己很想回來看看。但是不久，張元剛去世，于得水很受打擊，心情沉痛，回鄉(xiāng)一事便被擱置了。
多年后，乳山籍著名作家馮德英曾在長篇小說《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里大篇幅描寫了當時昆崳山軍民抗日戰(zhàn)爭中的動人故事。在馮德英筆下，這片如今滿目蔥翠的山區(qū)曾經(jīng)硝煙四起血流成河，也曾經(jīng)軍民同仇敵愾英勇奮戰(zhàn)，雖苦淚交織，但精神永存。
游擊作戰(zhàn)，革命精神代代傳
在敵人重兵壓境、瘋狂圍剿的日子里，紅軍游擊隊利用昆崳山得天獨厚的地理優(yōu)勢，輾轉山里山外。于得水帶領的紅軍游擊隊采取誘敵上山、奇襲巧奪等策略，數(shù)次成功牽制了敵人的“清剿”兵力。
敵人“清剿”的重點是那些出了名的“紅”村子和比較大的村莊。為了轉移敵人的目標，牽制敵人的兵力，減少那里的黨組織和人民群眾的損失，于得水把游擊隊員分成三個組，或穿便衣，或穿繳獲的敵人服裝，每晚出去擾亂敵人。這樣，每到晚上，昆崳山上有的地方石炮轟響，有的地方火光連天，敵人在據(jù)點里不得安寧。1936年春，“清剿”的敵軍逐漸撤走了。昆崳山紅軍游擊隊終于渡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界石村有個‘聯(lián)莊會’，當?shù)乩习傩斩冀兴印?，相當于一個國民黨的派出所，于得水曾在攻打‘扎子’的時候負傷住村。”劉瑞琴回憶說，敵人的主力撤走后，駐在昆崳山東麓界石村的“聯(lián)莊會”，仍橫行鄉(xiāng)里。盤踞在這里的敵區(qū)中隊，經(jīng)常派出便衣偵查中共地下黨和紅軍游擊隊的活動行蹤。而界石村在昆崳山腳下，又是山前、山后和山東之間的樞紐，游擊隊決定拔除這顆釘子。6月2日，于得水、王亮等率部分游擊隊員，襲擊了界石村“聯(lián)莊會”，俘敵50多人，繳獲長、短槍50多支、子彈2000多發(fā)。這支精明強干的紅軍游擊隊，以智勇雙全的膽識和頑強的毅力，留給后人一段又一段口耳相傳的民間佳話。
“前幾年，鞍山黨校研究黨史的一批人曾在這里住了一天，他們說鞍山當?shù)睾芏嗬宵h員都是文登人發(fā)展的，還在我們家老屋（順記書店）外面拍照。”劉瑞琴說，“一一·四”暴動后，黨組織曾受到很大挫傷，后來有一部分黨員分散到東北一帶，在那里發(fā)展黨員。
1937年12月24日，昆崳山紅軍游擊隊趕赴天福山，參加了膠東特委領導的天福山起義，并以這支隊伍為主體組建了“山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第一大隊，于得水任大隊長。從此，第三軍轉戰(zhàn)膠東大地，為中華民族的解放事業(yè)做出了重要貢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