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法拉同人文，（大概？）輕微ooc。

新人寫文，歡迎各位大佬提供建議。

第一人稱視角，博士人設以文章為準。

整體沿用原作設定，若有出入歡迎指正。

之前發(fā)了上篇，但由于前面寫的太差了所以改了一部分，干脆變成一起發(fā)了。

#1 三月暖陽

仲春的天空總是萬里無云，晴朗的陽光帶著溫暖透過舷窗灑在過道里，驅(qū)散了艦船內(nèi)若有若無的寒意。

三月的天氣實在是令人愉悅。工作的閑暇時間，我喜歡站或坐在舷窗邊，沐浴在陽光當中，或是閱讀，或是戴上耳機，聽著過去的歌。有時候，我也會什么都不做，只是靜靜的靠在舷窗上，出神地望著遠方，感受陽光的輕撫，想起凱爾希說過的話：“我們走在一條漆黑的道路上，而那個可以帶領我們找到光明的人，就是你，博士?！币驗檫@句話，我時常會感到迷茫。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抓住那虛無縹緲的未來，一如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抓住那遠在天邊的太陽。

便攜式播放器里的歌大多是幾十年前的老歌，如果按生理年齡計算，在它們發(fā)布之時我甚至沒有出生，但是它們存在于我的記憶當中。那些旋律，那些文字，總能帶給我一些觸動。

“你總感到落寞沮喪 你總感到失望”

“對于人生未來總有太多 迷惘”

“你總偽裝自己不痛 你總笑著逞強”

“對于愛情害怕觸碰 放棄掙扎”

…………

午后，我同往日一樣站在舷窗邊，一邊聽歌一邊遠眺，直到背后有人拍了拍我。

又有什么事啊……我無奈地摘下耳機，轉(zhuǎn)過了身，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的人是一張生面孔。

面前的卡普里尼少女體態(tài)嬌小，一頭柔順的長發(fā)安靜地披在腦后，清澈透亮的櫻色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白凈的臉帶著些嬰兒肥。但相比于少女姣好的面容，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掛在脖子上的防塵面具、掛在手臂上的護目鏡、裙擺上灼燒的痕跡、以及她手上和她差不多高的黑色源石法杖。

這么年輕的……火山研究專家？一瞬間，我給出了自己的判斷。盡管有些不可思議，但這一身裝備顯然是只有研究火山的人才會隨身攜帶的。

少女意識到我在打量著她。她軟糯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緊張：“那個……請問凱爾希醫(yī)生的辦公室在哪里？”

“你是新干員？”

少女遲疑了一下，說：“嗯……如果您是在問我的身份的話，我是天災學者兼天災信使，現(xiàn)在也是羅德島的新干員，代號艾雅法拉。凱爾希醫(yī)生說讓我一上艦就去找她，可是我現(xiàn)在找不到她的辦公室了……”

盡管她的回答與我的提問稍有偏差，但見她做了自我介紹，我心中的那一點點戒備便無影無蹤了。我回答道：“這樣啊……你往前走，第一個路口左轉(zhuǎn)，再到第二個路口右轉(zhuǎn)，就能走到醫(yī)療部了，凱爾希的辦公室就在醫(yī)療部里面?！?/p>

“不好意思……您能再說一遍嗎，我有點沒聽清。”艾雅法拉的臉上顯現(xiàn)出疑惑的神情，而我也同樣感到奇怪。我自認為說話聲音并不小，何況是面對面交談。不過，出于禮貌，我還是把剛剛那段話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次，艾雅法拉向我道了謝，便轉(zhuǎn)身走去。但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我看見她耳側(cè)的頭發(fā)之中有一抹白色一閃而過。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她的背影越來越遠，“這時候再追上去問的話也不是很妥當吧，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這樣的想法截斷在她向右轉(zhuǎn)的時候。我趕忙追了上去，在她一錯再錯之前攔住了她。

盡量忽略她充滿不解的眼神，我右手搭在她的肩上，稍微貼近了她的耳側(cè)，說道：“你的助聽器是不是快沒電了?！?/p>

不知是因為被戳穿心事，還是因為我略顯親昵的舉動，艾雅法拉的小臉變得有些紅：“啊……您，您都知道了啊……”她無助地看著我，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往下說，就像一只離群的小羊，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能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

盡管我并不想看到某個老女人的那張臉，但是被她這樣看著，我整顆心都要軟了：“好了好了，我?guī)闳P爾希辦公室，好嗎？”

我的辦公室距離醫(yī)療部不過是幾十米的距離。我?guī)е欧ɡ瓉淼搅藙P爾希的辦公室門口。她走上前去敲了敲門：“凱爾希醫(yī)生，艾雅法拉來報到了。”

門打開了。凱爾希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她先看到了敲門的艾雅法拉：“歡迎你，艾雅法拉……”緊接著又看到了站在艾雅法拉身后的我：“……嗯？你怎么也來了？不過正好，也不用我費心去找你了?！?/p>

“你先去旁邊的檢查室，華法琳醫(yī)生應該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你了。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凱爾希的前一句是說給艾雅法拉的，而后一句是說給已經(jīng)準備跑路的我的。

“謝謝凱爾希醫(yī)生，謝謝您，那我就先走了?！卑欧ɡ苡卸Y貌的向我和凱爾希道了謝，往檢查室走去。

“進來吧?！笨粗欧ɡ纳碛跋г谵D(zhuǎn)角處，凱爾希領著不情愿的我走進了辦公室。

我們二人面對而坐。她先開口了：“你就不好奇她是誰嗎？”

“好奇，但是我已經(jīng)大概有個答案了?！?/p>

“哦？”凱爾希的眼中并沒有詢問的神情。

我明白凱爾希的意思，便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進入正題：“艾雅法拉的真名，應該姓瑙曼吧?！?/p>

“是，阿黛爾·瑙曼。”

“阿黛爾，多么美麗的名字……也像是他們的風格?！痹谖业哪X海里，那一對夫婦的形象再一次變得清晰起來。

瑙曼夫婦曾是全泰拉知名的學者，二人在自然環(huán)境和天災系統(tǒng)等各個方面的研究中均有所建樹，羅德島也曾與他們二位進行過交流與合作。他們曾共同起草過一項關于泰拉自然產(chǎn)生的天災系統(tǒng)的調(diào)查項目，其中，火山是該項目的重點調(diào)查對象。然而，在一次實地考察當中……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這應該是一個美好的家庭吧?！?/p>

“你知道那不可能是意外?！蔽姨痤^盯著凱爾希。

“當然。但是，沒有理由，沒有證據(jù)，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彼龑ι衔业哪抗?，“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艾雅法拉，向她隱瞞這一切，讓她安心完成自己的研究，在她不被人盯上之前。”

“可她應該還只有十九歲吧?！?/p>

“她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了。瑙曼夫婦出事之后，她便立刻接手了他們的研究，那時她才十六歲。在這三年里，她一直在帶著父母的團隊外出考察、進行實驗，不斷完善著父母的研究。即使是這樣，你也依舊認為她還是個孩子嗎？”

“……”我無話可說。

“而且，留給她的時間也不多了。”凱爾希平靜地拋出了一顆炸彈，“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礦石病已經(jīng)從全方位侵蝕她的身體了。相信你也能看出來，聽力受損，說明源石已經(jīng)開始壓迫甚至破壞腦部神經(jīng)了。她還有幾年？五年？三年？檢查的結(jié)果甚至可能更壞?！彼玖似饋?，“就算是僅僅把她當成一位礦石病患者，你也應該幫助她，完成她和她父母的心愿?！?/p>

“還有，威廉大學那邊的人說，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我很擔心她是否能適應羅德島的生活。你找機會開導她一下。”

“好了，你可以走了。今天說的事情，不要透露給艾雅法拉。從明天開始，她會成為你的助理，照顧好她，明白嗎？”

我沉默地起身，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剛一出門，華法琳拿著一張紙與我擦身而過，走進了凱爾希辦公室。不遠處，艾雅法拉和赫默正有說有笑地走過被陽光籠罩的走廊。少女的笑顏被照亮，如同一顆小小的太陽，溫暖而耀眼。

后來的很多時候，我都會想起這個陽光滿溢的午后，想起那時似乎無憂無慮的少女，想起在這個三月里遇見的，最明亮、最溫暖的太陽。

#2 新的開始

星期一早上八點，當我坐在辦公桌前正準備開始處理工作時，敲門聲也準時響起，緊接著是那熟悉的聲音：“前輩，干員艾雅法拉報到。”

“進來吧?！?/p>

艾雅法拉推開門走了進來。她還是昨天的裝束，防塵面罩和護目鏡依舊顯眼。她看到我的第一眼愣了一下：“欸……前輩您……”

“怎么了？我不戴兜帽的樣子很奇怪嗎？”

“不是不是……只是，我聽別人說起前輩您的時候，都說您整天戴著兜帽。我沒想象過您不戴兜帽的樣子，有點猝不及防……”

我看著艾雅法拉手足無措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你不用這么拘謹。我在自己辦公室里是不戴兜帽的。還有，不要把我當成領導一樣的人物，我和所有干員之間都是平等的，所以在我面前不用那么緊張。羅德島上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jié)和條條框框，好嗎？”

“嗯，好的。”艾雅法拉這才點了點頭。

“那我們開始吧。”我搬出一摞需要處理的文件，“你有很多東西都需要學哦。”

我開始教艾雅法拉怎樣去校對和整理各種不同的文件。在這個過程中，艾雅法拉的聰明才智便完全展現(xiàn)了出來。盡管她一開始并不熟練，偶爾也會出錯，但僅僅一個上午，她就基本掌握了絕大多數(shù)文件的處理方式，也了解了如何配合我完成各項任務。此外，由于她豐富的研究經(jīng)驗，她的計算能力和統(tǒng)籌能力甚至不輸于我，還能精準地找到文件中我出現(xiàn)的問題，這屬實是讓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艾雅法拉則坐在助理的桌子邊，將批閱完的文件檢查，整理好。想起凱爾希給我的“任務”，處理文件的間隙，我偷偷地觀察著艾雅法拉工作的狀態(tài)：她工作很認真，檢查文件時一絲不茍，眼睛從上方一點點往下掃，嘴唇微動，似乎是在做著心算，檢查完再按類別將它插入整理好的文件當中?！斑@可比我專心多了?！蔽倚睦镒猿暗馈Ｕ麄€工作過程中，我們之間并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卻都能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工作效率也就在不知不覺中就提升了。

"前輩，最后一點也整理完了。"艾雅法拉將最后一摞文件交到了我的手上，“還有別的事要做嗎？”

“謝謝，沒有別的事了?！蔽铱戳丝磿r間，下午四點半，比平常星期一完成任務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這個效率連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說起來，你真的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嗎？”

“這樣的工作是第一次，不過硬要說的話，以前在實驗室里也會經(jīng)常需要整理文件和檢查數(shù)據(jù)，所以也算有點經(jīng)驗吧。不過，比起我……”艾雅法拉眉頭微蹙，“……我倒是更擔心前輩呢。前輩每天都是這個工作量嗎？”

“哈……那倒沒有，只不過今天是星期一，本周相關的事務會多一些。請你幫我把這些文件送到各個部門去吧，今天的任務就徹底完成了——額，你認識路嗎？”

“沒問題的，昨天凱爾希醫(yī)生已經(jīng)帶我參觀過了。即使不認識路，我也會去問的……嗯？前輩，你是在笑嗎？”

“不不不……我沒笑?！蔽颐蚱鹱?，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笑出聲，“只是，你的助聽器充好電了嗎？”

艾雅法拉終于明白了我在笑什么。“前輩。”她特意加重了語氣，卻更像是在嬌嗔，“昨天那種情況是意外，意外而已。”她這番解釋并沒有能讓我停下來，反倒是讓我更覺得她可愛了。

“前輩真是喜歡捉弄人，不管你了。”艾雅法拉一副拿我沒辦法的表情，拿著文件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此后幾天，艾雅法拉工作得越來越熟練，基本每天都能幫助我提前完成任務?；蛟S這就是天才學者的能力吧，我不止一次地慨嘆。兩周過去，我們之間的關系也越來越融洽與默契，或許是因為我是天災研究專家吧——至少曾經(jīng)是，艾雅法拉對我很是信任。

但同時，我也記著凱爾希對我說過的話：“她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我很擔心她是否能適應羅德島的生活?！?/p>

的確，艾雅法拉的工作態(tài)度與大多數(shù)干員完全不同。一般人完成工作是為了擁有更好的生活和更多的休息時間，可是，除了必要的睡眠以外，我基本上沒見過艾雅法拉休息。即使是在工作之后的時間里，她也總是安靜地待在我的辦公室里，或是看研究相關的書籍，或是寫報告，偶爾會去艦上的地質(zhì)實驗室。這樣的表現(xiàn)讓人有些擔憂，我決定和她聊一聊。

某天下午工作完成后，艾雅法拉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fā)上看書。我整理好辦公桌后也走了過去，坐在了一個合適的距離上。

“艾雅法拉，有時間來聊聊天嗎?！蔽蚁乳_口了。

“嗯？”她看起來有些意外，但并沒有表現(xiàn)出討厭，“前輩想聊什么呢？”

“聊聊……艾雅法拉喜歡的東西？”

“喜歡的東西啊。火山呀?！彼患偎妓?。

“額……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嗎？比如，喜歡的地方？或者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

“??？這些啊，我不知道欸……”艾雅法拉眉頭微皺，思索了一下，“這些東西我都沒想過……”

“那，艾雅法拉想做點有趣的事情嗎，像是玩玩游戲，找?guī)讉€朋友一起之類的?！?/p>

“我……也沒想過……除了做研究，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她的聲音變得有些低落?！扒拜叄鋵嵵霸谘芯拷M里的時候，叔叔阿姨們也和我聊過這個問題。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奇怪啊……”她低著頭，垂下的眼瞼讓我心中隱隱作痛。

“也不是……”我避開她的問題，換了個話題?！皝頃裉枂幔俊?/p>

我先站到了窗邊，艾雅法拉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慢慢走上前來，站在我的身邊。我們一同眺望著窗外的風景，讓時間在沉默中逝去。直到我的身邊傳來輕微的抽泣聲。我微微偏過頭去，少女的手上已經(jīng)落下了幾顆淚珠?！斑€是很難過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

“不……不是，只是，我，我很久沒有曬過這樣的太陽了……”艾雅法拉的聲音帶著哭腔，“自從爸爸媽媽離開之后，我每天都在實驗室和火山邊上……我好久都沒想過了，這個世界的陽光，可以是這個樣子的……”越來越多的淚水從少女的臉上滑落?！拔颐髅?，是在研究這個世界的人呢，可是，現(xiàn)在的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看來一切都和我想的一樣了。在艾雅法拉堅強的外殼下，隱藏了無數(shù)的悲傷與軟弱?；蛟S，從瑙曼夫婦出事的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只剩下學習和研究了。在無數(shù)個夜晚，她獨自一人待在實驗室里寫報告的時候，或者乏味地在野外等待火山的活動的時候，她一定有過孤獨和痛苦，但她把這份痛苦深深地藏進了心中。

而此刻，在溫暖的陽光下，她內(nèi)心的痛苦與渴望被釋放出來，讓她感到矛盾，感到無所適從。她和我一樣，都是被心魔困住的人。

“艾雅法拉，”我提高了音量，“你沒有做錯什么，無論是曾經(jīng)還是現(xiàn)在?！?/p>

艾雅法拉抬起了她滿是淚水的臉。

“想要去成為一名頂尖學者的你并無過錯。只是，同樣的，你也有資格去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你可以認真完成研究，也可以擁有自己想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它們本就不沖突?！?/p>

“我想，艾雅法拉，你可能活得太累了，一味地向前是走不遠的。我想你也明白這個世界的遼闊與宏偉，所以，嘗試接觸這個世界，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在羅德島上，你想做的所有事情，我，凱爾希，還有羅德島的大家，我們都會陪在你身邊，支持你，幫助你。就算你沒有想做的事，我們也可以一起幫你尋找。”

“所以，雖然你還只是在羅德島生活了幾天，或許你還只是把羅德島當成一家公司，一個治病的醫(yī)院。但是——”

“艾雅法拉，我希望，這艘名為羅德島的船，能夠成為你的家?！?/p>

少女停下了哭泣，只是定定地看著我。她眼中情緒復雜，但我沒有再說話，她的路，只有她自己能選。

我拿出了一張紙巾遞給她。她接過去，低下頭，把臉埋進了紙巾之中。

幾分鐘之后，艾雅法拉再一次抬起了頭，臉上的淚水已經(jīng)擦拭干凈，只有濕透的紙巾暴露了女孩心中的糾結(jié)。

“前輩，我該怎么做……”女孩的聲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語。

“第一步的話，先來笑一個吧?！蔽椅⑿χ膭钏?。

艾雅法拉愣了一下。不過緊接著，她直視著我，盡管眼眶依舊微紅，但她嘴角微微地上揚。那是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加修飾的微笑。

#3 為你照亮前路

那天下午之后，我和艾雅法拉都很有默契的再也沒提過那件事，但是，以她的人際交往和日常生活情況來看，她的確在努力地適應與享受。雖然邁出第一步很難，但在一個月里，她交到了幾位新朋友，同時和絕大部分干員都打好了關系。畢竟沒有人會討厭一個既優(yōu)秀又可愛，還極有禮貌和熱心的女孩。

同時，艾雅法拉也適應了在羅德島上的生活節(jié)奏。每天按質(zhì)按量完成工作，閑暇之余，我像之前那次一樣和她談天說地，關于去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吃過的食物，以及很多很多的雜事，比如昨天伊桑又去廚房偷吃東西了；可露希爾真的很有當奸商的潛質(zhì)；某人的胸一看就是墊了……咳咳，這個沒說。一開始基本上是我說她聽，因為她確實沒有什么可說的，只是偶爾說說實驗室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趣事，以及外出探查時曾看到過的絢爛星空。后來，她說的也慢慢多了起來，比如最近的一些經(jīng)歷，和朋友們在一起時的故事。每當她聊起自己身邊的事情時，我都仿佛能看到她的眼中亮起的光。盡管我們所聊的大多數(shù)事情都并沒有什么意義，但我想，這樣也許能慢慢地讓她感受到這一切的美好。

而當她想看書或者寫報告的時候，我便坐在一旁陪她。“前輩只要待在我身邊就好了?！蔽覜]法拒絕她的請求。于是，我辦公室里的書架和沙發(fā)便成了她的圖書館。我也像她一樣開始看書，盡管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她看研究相關的刊文，而我看一些無關緊要的小說或是報刊。和她工作時的狀態(tài)一樣，這種時候的她也同樣認真，倒不如說她做什么事情都無比認真。

可是，與她完全相反的是無所事事的我。事實上，從那次清醒過來之后，我的休息時間一直都處于毫無意義的狀態(tài)，每天不是曬太陽就是聽歌睡覺。那次失憶保留了我較遠的生活記憶，但是比較近的記憶基本上消失得一干二凈，其中也包括對于礦石病與天災的研究。

凱爾希曾說過我“是要為羅德島和泰拉大陸的前進做出貢獻的”?？墒?，每當我嘗試去閱讀我曾經(jīng)寫下的文字，去進行我曾做過的研究時，總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緊緊地壓住我，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過去越是充滿未知，未來越是充滿恐懼。即使是到現(xiàn)在為止，我也不知道曾經(jīng)的我達到了怎么樣高度，正因如此，我害怕我無法達到那個高度，害怕我會讓羅德島的大家失望，害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這些情緒讓我選擇逃避這一切，偏安于自己的一隅。我知道總有一天我必須得直面我的過去，但我依然得過且過，駐足不前。我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想要邁步卻又不敢落下，想要呼喊卻又無人回應。

每每想到我現(xiàn)在的模樣，我都會覺得自己那天對艾雅法拉說的話實在是沒有說服力。如果她知道我其實是這樣的一個人，她會怎么想呢。

我始終懷著內(nèi)疚與擔憂。直到那天，我才終于看到了一縷光。它撕開了我心里的黑暗，拉住了我的手。

…………

“前輩，這個柜子里的黑皮本是什么啊？”我抬起看報紙的頭。艾雅法拉正在嘗試拉開書柜上的一格，但并沒有成功，“欸，怎么打不開？”

我看著對著柜門一通拉拽的艾雅法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鎖上柜子里的黑色筆記本，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我站起來走了過去。不出所料，的確是我所想的那個東西。“別弄了，艾雅法拉，那個柜子是鎖上的?！蔽矣行┑讱獠蛔?。

果然，艾雅法拉開始發(fā)問了：“鎖上了？前輩，這到底是什么??？”

“這是……是我之前的筆記本，就……記錄天災研究的那種……”我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筆記本？”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出了興奮的光，但立刻又變?yōu)榱艘苫?，“筆記本為什么要鎖在柜子里啊？”

我想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墒?，艾雅法拉正歪著頭和我對視著，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看穿我的心。不過五秒，我便敗下陣來，我沒法在她面前撒謊。

“因為，自從我失憶之后，我就再也沒有看過它們了?！蔽业拖骂^，不敢看艾雅法拉的表情，“就連它們是我的筆記本，都是凱爾希告訴我的?！?/p>

“很抱歉，雖然你總是稱呼我為前輩，但實際上，現(xiàn)在的我對天災的了解程度，可能還不如那些接觸過源石病的干員?！?/p>

“可是，前輩你明明代表著天災研究的最高水平，即使你失去了記憶，但你的能力是不會消失的。為什么，為什么不重新開始呢？”

“對不起，我，我……”我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嚅動著嘴唇，卻發(fā)不出聲音。

“所以前輩，你這是在逃避嗎？”艾雅法拉有些激動。

她氣沖沖地深呼吸了幾次，最后只嘆了口氣：“前輩……你不用和我道歉，只是……我現(xiàn)在想知道，那天下午，你對我說的話，到底是出于對我的關心，還是僅僅只是你內(nèi)心逃避責任的真實寫照。是不是因為有我在，所以你才會心安理得地把這一切拋之腦后?！?/p>

“不是的，我……”我下意識地反駁，卻又沒法往下接話。自從我們認識以來，這是她第一次說出這么傷人的話。她是真的生氣了，因為我的所作所為。

辦公室里的空氣逐漸凝固，過了不知多久，我依舊低著頭，慢慢憋出了一句：“艾雅法拉……我前方的道路，是黑暗的，我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也不知道我會遇到什么……”

“那就向前走。”女孩的回答簡短有力，這和平時截然不同的樣子讓我有些驚訝。

“如果……這條路上沒有我要的答案呢？”

“有沒有答案，只有走到了路的盡頭才知道。而現(xiàn)在，前輩，你只能向前走?！?/p>

艾雅法拉的聲音逐漸變得柔和：“前輩，曾經(jīng)你對我說，不要一味地向前，我正在努力這樣做。而現(xiàn)在，我希望前輩你不要一直停在原地，可以嗎……”到最后，她的聲音更像是在哀求。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和艾雅法拉就像是兩只受傷的小獸。我們都無法戰(zhàn)勝自己的對手，但是我們可以舐舔?qū)Ψ降膫冢嗷椭?，共同前行。艾雅法拉已?jīng)做到了她應該做的，而我，我不能再軟弱下去了。

“我答應你，艾雅法拉?！边@一次的聲音沒有顫抖，“我會去重新開始學習我曾經(jīng)所學習到的一切，我會努力盡到我應盡的責任。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

我終于有勇氣抬起頭來看向艾雅法拉，少女的眼中滿是喜悅。她伸出了小拇指。

“這是要……”

“拉鉤?！迸⒂謱⑹滞吧炝松?，“這是前輩答應我的事情，前輩必須說到做到。”

面前的艾雅法拉又變回了那個孩子氣的樣子，我有些哭笑不得。但我還是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扣在了少女溫潤的指節(jié)上。

“艾雅法拉真像個小孩子呢?！蔽椅⑿χf道?！爸x謝你，艾雅法拉?！?/p>

聽到這句話，艾雅法拉的臉微微有些發(fā)紅：“不用謝……但是，我才不是小孩子！真要說……前輩剛剛道歉的樣子可比我幼稚多了?！鄙倥杨^偏開了一點，“不過，還有件事……”

“嗯？”

“那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前輩的用心。”艾雅法拉把頭低了下來，“我只是覺得，如果我表現(xiàn)得很生氣的話，前輩應該會更快坦白吧。”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的。看來，前輩很在乎我呢，嘿嘿?！蔽铱床灰姲欧ɡ谋砬?，只是捕捉到了她嘴角的那一絲弧度。

原來是怕我誤會嗎，你也很在乎我呢。我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只是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4 讀書會

我開始著手嘗試恢復我的天災研究，第一步便是從那些筆記開始。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我把它們從柜子里拿出來的時候上面積攢的厚厚的灰塵，為此我還重新清掃了一遍書柜區(qū)域的衛(wèi)生。天災研究所涉獵的學科與知識面都很廣，光是那些筆記本就有十本，更不用說筆記里所提到的不可計數(shù)的文獻。但，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退卻。只要這么想，這些困難仿佛就拋之腦后了，與其在意它們，不如多努力一點。所幸，雖然記憶大多都丟失了，但我的學習能力與理解能力依然保持著較高的水準，閱讀起自己寫的東西也會更容易些。

于是，每天下午工作完成后和晚上的休息時間，我便泡在了辦公室的沙發(fā)里。艾雅法拉也主動提出晚上的時間和我一起學習。就這樣，我們兩坐在一起，一人讀著一本筆記，我偶爾有看不懂的地方，就去問艾雅法拉，到后來，我也能和她討論兩句。我在嘗試一點點地追上她，也是追上曾經(jīng)的自己。溫暖的房間，手中的讀物，身邊的女孩，時間就在這樣的場景中悄無聲息地流逝?；蛟S，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所以，如果說像是在沙地或者戈壁灘這種地表容易在陽光照射下快速升溫的地方，即使地表源石密度不大，在合適的條件下，也有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大量增殖，最終導致風災或者爆發(fā)性源石輻射之類的天災。當然，與之相對應的，是淺海和湖泊這種……啊，不好意思前輩，我又停不下來了……”

“沒關系的，你可以繼續(xù)說?！?/p>

“那些內(nèi)容就是另一方面的了，要到后面才學?！卑欧ɡ忉尩馈Ｋь^看了看掛鐘，晚上十點的鐘聲即將敲響?！敖裉斓臅r間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宿舍了。前輩，明天見啦。”她站起身來，微笑著向我揮了揮手，準備離開，我也伸出手來回應了她。

“哦對了，”走到門口，艾雅法拉突然停下來回過了頭，“那個……前輩，有件事情想拜托你?！?/p>

“什么？”

“就是，我之前和慕斯她們說了，要辦一次讀書會，我想了想，前輩的辦公室有很多羅德島圖書館里沒有的書，而且也不會影響到別人——呃，除了前輩你……所以，我想請求前輩把辦公室借給我，就一個下午就好了，可以嗎……”艾雅法拉的眼中有緊張也有期待。

原來只是這種事嗎?！爱斎豢梢浴．吘惯@個辦公室本來就相當于有一半是艾雅法拉的呢。而且，我也不是個不給助理面子的人，你說是吧?！?/p>

“真的嗎？”女孩的緊張轉(zhuǎn)變成了肉眼可見的高興，“謝謝前輩！我現(xiàn)在就回宿舍告訴慕斯?！蔽业囊痪洹靶⌒狞c”還沒說出口，轉(zhuǎn)瞬之間，過道內(nèi)就只剩下了噠噠的腳步聲。

我無奈又欣慰地笑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艾雅法拉的成長速度可以說是一直在給我驚喜。既然她有自己的想法，那就隨她去做吧。我再一次捧起了手上的筆記。

第二天便是周日。周日下午是規(guī)定的全艦大部分干員的休息時間，艾雅法拉的讀書會也是在這個時候。

一大早，艾雅法拉就是一副無比興奮的模樣，連敲門聲和走路聲都比平常輕快，還一直在我旁邊自顧自地哼著萊塔尼亞的小曲。我一邊審查著上次行動的后續(xù)處理報告，一邊欣賞著艾雅法拉的歌聲。少女的聲線如百靈鳥般上下翩飛，婉轉(zhuǎn)動聽，或許這就是萊塔尼亞人在音樂方面的天賦吧。

歌聲突然停住了?！扒拜叄俊?/p>

“嗯？”我看向艾雅法拉。

“那個，昨天實在是太高興了，都忘記要邀請你了?！卑欧ɡ缓靡馑嫉匦π?，“前輩今天下午也是休息吧，可以一起來參加我們的讀書會嗎。”

這下反倒是我更加抱歉了：“呃……這個……對不起，艾雅法拉。我今天下午要去和一個合作方會面，可能沒有時間……不過如果能早點結(jié)束，我會盡快回來的，好嗎？”

“這樣啊……”艾雅法拉的表情變成了肉眼可見的失落，不過又很快平復了下來，“沒事的前輩，畢竟你是羅德島的主心骨嘛。我會把讀書會組織好等你來的?！?/p>

看著少女努力乖巧的樣子，我只能在心中再次說了一聲抱歉。

上午的工作很快就結(jié)束了。下午兩點，慕斯，阿米婭，普羅旺斯等幾位干員準時來到了我的辦公室里。原本還算大的辦公室在聚集了好幾位干員后反倒顯得有些袖珍。于是我主動走到了辦公室門口，把空間讓給了他們，也順便等待著凱爾希那邊的通知。

讀書會很快就開始了。一開始只有艾雅法拉一個人的聲音，到后來，大家的討論聲逐漸變大，與食物的香氣一起在小小的辦公室里融合、升華，最終渲染出了一派溫馨的場景。辦公室的門半開著，我站在門口，望著討論得熱火朝天的眾人，心中不禁涌出一股暖流。

身后有人拍了拍我，我轉(zhuǎn)過頭去。出乎我意料的是，身后的人并不是本應來叫我的阿米婭，而是來自威廉大學的合作方代表卡恩。

“卡恩先生，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博士，您就不用跟我客氣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卡恩禮貌性地笑了笑，“凱爾希醫(yī)生說你還在辦公室里，還說我應該會感興趣什么的，然后我一來就看到了一個明明是自己的辦公室卻還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的人，這倒是確實讓我挺‘感興趣’的。”他開玩笑地說道。我們兩人都笑了起來。

“哈哈，因為我的助理正在里面開讀書會呢，我想凱爾希說的就是這個吧?！?/p>

卡恩愣了一下：“助理？你是說……阿黛爾？”

我微笑著讓開了身體，讓卡恩能看到屋內(nèi)的場景。

孟夏的陽光熱烈而溫柔，照射在地板上，沙發(fā)上，以及女孩朝氣蓬勃的臉上。女孩正拿著一本書，全神貫注地給身邊的伙伴們講述自己的看法。她不時地看向伙伴們，眼中透露出來的色彩是期待，也是幸福。她是那么的投入，甚至沒有注意到門這邊的響動。她就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一旦開始做某件事就會無比認真，講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就會停不下來。

記憶中，第一天相遇時緊張的女孩，那個下午哭泣的女孩，坐在辦公桌邊和我聊天的女孩，還有對我生氣的女孩，此刻，這些身影都重疊在了一起，融合在了面前閃耀著光芒的艾雅法拉身上。我想，她終于蛻變得不一樣了。她終于，成為她自己了。

“博士？”卡恩的聲音讓我回過神來。

“哦……不好意思，有點走神了。您不進去看看嗎。”

卡恩搖了搖頭：“不必了，讓她保持這樣就好了，我進去了反而可能會勾起她關于父母的回憶?！?/p>

“那……我們走吧?！蔽逸p輕帶上了辦公室的門。

在前往會議室走的路上，卡恩一直若有所思，我觀察著他的神情，說道：“卡恩先生，我想您了解了艾雅法拉在羅德島的生活情況，還請您不用擔心，艾雅法拉還是能照顧好自己的。”

"哦不，我想您誤會了，我并沒有擔心阿黛爾的生活情況，或者說，我為她現(xiàn)在的模樣感到高興，我敢打賭實驗組里的大家也是這么想的。"卡恩再一次朝我微笑，這一次的笑容明顯沒有那么刻意了，但隨即又嘆了口氣，“之前阿黛爾在實驗組里的時候，每天都……太過于努力了，那種樣子，就好像是……她的世界里只有研究了……我們都知道阿黛爾在用這種方式去逃避悲傷，只是，我們真的很心疼她。十多歲的女孩子，卻沒有自己的朋友，沒有喜歡的愛好，有的只是每天和火山以及實驗數(shù)據(jù)打交道。我也曾想過，如果是我按照阿黛爾的方式生活的話，我會不會對天災研究感到厭倦……不過看起來，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需要我們擔心了，我也可以向我的恩師交差了?！?/p>

此時，我們已經(jīng)到達了會議室門口?？ǘ魍蝗煌Ｏ铝四_步，神情嚴肅：“博士，我代表瑙曼博士夫婦以及實驗組里的所有人向你表示感謝，感謝你對阿黛爾的照顧?！彼蛭逸p輕鞠了一躬。

“卡恩先生，我想先糾正您的一個錯誤。”我直視著卡恩的眼睛，“您說艾雅法拉是在逃避悲傷，但我想，其實艾雅法拉并沒有逃避，她對火山的熱愛，對研究的熱愛是真實的。不管是艾雅法拉，還是瑙曼夫婦，其實他們都明白一個道理——相比于火山來說，人類實在是太過于渺小了。所以在面對火山的時候，他們都把自己的喜怒哀樂收在了心中。”

“但是，與父母不同的是，艾雅法拉并沒有學會如何將情感重新釋放出來，所以她只能將它們一直禁錮在自己的心里。而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在羅德島的生活，現(xiàn)在的艾雅法拉，已經(jīng)認清并接受了自己的情感，也找到了自己的道路。所以比起感謝我，或許您更應該感謝那個勇敢而努力的艾雅法拉?！?/p>

我平靜地說完了這一段話。卡恩低著頭沉默許久，突然半是自嘲半是感動地笑了：“看來，我們和阿黛爾一起工作了三年，還不如博士你和她在一起兩個月了解她。我真是慚愧啊……也難怪，她會給你如此高的評價了?！?/p>

“評價？”

“哦，是這樣的。她在之前寄給我們的信中說，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就像她的父母一樣。我認為這應該是她能給別人的最高評價了。”

我確實沒想過艾雅法拉會對我有如此高的評價，這倒是讓我有些開心。

“謝謝您了，卡恩先生，不過我想我們應該談正事了。”

…………

談判結(jié)束得很快，畢竟不管于公還是于私，羅德島都已經(jīng)獲得了威廉大學方面的認可。送走了卡恩，我趕緊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剛推開辦公室的門，我的目光便和一雙櫻色的眼睛對上了。盡管女孩一瞬間就把目光收了回來，但是微紅的臉頰和藏不住的喜悅還是出賣了她。我笑笑，沒有點破她，只是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邊，緊挨著她坐下。

“不好意思各位，我來晚了，你們講到哪了？”

#ex1 少女的心思

“艾雅法拉?！鄙砗蟮哪剿挂贿呅÷暯形乙贿叴亮舜廖业谋?。

我趕緊收回了望向門口的目光，把頭轉(zhuǎn)了回來：“啊啊，怎么了？”

“你要不稍微收斂一點，這樣子太明顯了啦?！蹦剿挂荒槦o奈。

我趕緊往周圍看了看，地靈小姐正在分享著她上次看的《杜林地上環(huán)游記》，其他人也在專心聽著，應該是沒有人……

突然才明白過來自己被耍了?！澳阏f什么呢?！蔽覐暮竺孑p輕敲了她一下。慕斯只是看著我輕輕地笑著，卻讓我的臉有些發(fā)熱。

只是，前輩到底還要多久呢？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小時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處理什么業(yè)務。早知道就早點和他說讀書會的事了，都怪自己那么扭扭捏捏的……腦海里的胡思亂想讓我有些悶悶不樂。明明平常自己不是這樣的。

又過了一會，我還是沒能忍住，眼神再一次飄向了門口。如果能看到門后面就好了，我想。

突然，門被打開了，我愣了一下，然后就對上了前輩的眼睛。我立刻低下了頭。前輩應該沒有看到吧，不過他終于來了呢，嘿嘿。我努力讓自己不笑出來。

前輩坐到了我身邊，和大家打了招呼，很自然地就加入了進來。

很奇怪的是，其實前輩的加入并沒有改變什么，大家還是一如既往地進行著交流，前輩也只是偶爾說幾句自己的看法，但我卻覺得完全不一樣了。有前輩在身邊，我才能專心地聽大家講話，認真思考讀書會的內(nèi)容，這種感覺讓我很安心。

直到晚上躺在了宿舍的床上，我還是在思考著這樣的原因。

“誒誒，小羊，你覺得博士怎么樣？”睡在隔壁床上的慕斯叫著只有我們倆之間取的昵稱。

“什么怎么樣……”

“你可別說你什么感覺都沒有，你今天那表現(xiàn)，嘖嘖?！彼^續(xù)打趣我。

我臉有些發(fā)燙，還好是在黑暗當中。我對前輩是什么感覺呢……腦海里的第一個冒出來的是爸爸媽媽的模樣，但又立刻被我否決掉。爸爸媽媽是無可替代的，而且前輩也不是他們的替代品，他對我而言也是獨一無二的。

我想起他的溫柔，他的認真負責，他對我的關心與尊重，以及——

他說，希望羅德島成為我的家。

他說，會和我一起努力。

所以啊，“我想和他……一起走下去?！毙÷暤卣f出這種令人害羞的話之后，雖然臉頰依然火熱，但反倒是感到了些許輕松。

“啊，原來小羊也會說這么煽情的話啊，果然是少女呢?！蹦剿雇敌χf。

“小，貓！我可比你大！”被打趣的我發(fā)出了抗議。

我們又說笑了一會，才安靜睡去。

#5 日落余暉

夏日的午后顯得有些沉悶，盡管羅德島全艦都裝有中央空調(diào)，但閃耀的金黃色陽光還是讓人不自覺地感到身上有些燥熱。這種時候，大家都只想癱倒在自己的座位或者床上，除了——

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樓道里的安靜，緊接著，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艾雅法拉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扒拜叄业纳暾垊P爾希醫(yī)生通過了！”她笑得很燦爛，能讓她這樣笑出來的東西的確不多。

“你是說你的火山勘察申請嗎？”

“對啊，凱爾希醫(yī)生說只要我注意身體狀況就好了。而且，”她看著我，笑容變得有些狡黠，“凱爾希醫(yī)生還說，讓前輩你和我一起去?！?/p>

原來重點是這個嗎……我有些無奈地看著面前的少女：“其實就算凱爾希不說，我也會和你一起去的?！?/p>

“嗯？為什么？”

“因為我得保護你啊，你要是出了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凱爾希和威廉大學交代。”

“前輩——”艾雅法拉拉長了聲音，“真是的，前輩又把我當小孩子看，都說多少次了我已經(jīng)成年了，我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的。”

“所以你是想自己去？”我裝作無辜地看著她。

“也不是，但是……哎呀，前輩你真是個壞蛋。”艾雅法拉氣鼓鼓地轉(zhuǎn)過身去開始整理文件。我看著她孩子氣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起了床，吃了早飯，在天臺的停機坪和勘察小隊集合。同行的人除了艾雅法拉，還有地質(zhì)學家地靈，以及幾位作為“保鏢”和“苦力”的干員。據(jù)地靈所說，她對火山不是很感興趣，但她很想學習一下艾雅法拉外出勘察的經(jīng)驗與方法。直升機載著我們停在了一片荒漠中?！爸鄙龣C不方便里火山太近，剩下的路程就需要各位走過去了?！?/p>

此時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陽光顯得有些毒辣，我們一行人背著大大小小的包走在黃沙之上。有的包里是野營用品，但更多的是各種不同的實驗器材。那些器材全部都要擺在火山的不同位置上，這讓我就有些發(fā)怵。但想到艾雅法拉過去每次外出都是這樣過來的，我有些心疼，心中也多了幾分決心。

腳下的黃沙在太陽的炙烤下越發(fā)滾燙，每一步略帶煎熬。大漠上常常會有狂風吹過。狂風帶起滿地沙塵，兇狠地打在過路的行人身上。幸好艾雅法拉身材嬌小，我的背足夠幫她擋住所有沙礫。

“這樣的前輩真的很帥呢?！痹谖业谌伟阉o在身后的時候，艾雅法拉在背后打趣我道，“不過我真的可以自己走的，這點沙子只要稍微擋一下就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我話還沒說完，背就被某人略帶力道地捶了一下。我回過頭去，艾雅法拉正眼神犀利地看著我，我只好趕緊轉(zhuǎn)回頭換了一句話，“所以你還是好好享受著吧，這種待遇可不是每次都有的，說不定下次你出來的時候我就不在了。”

然而，這次背后沒有任何響動。我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錯話了，但已經(jīng)沒法找補了，現(xiàn)在繼續(xù)說下去只會變得更加尷尬，我只能閉上了嘴，暗自懊悔自己的愚蠢。

大約兩個小時之后，我們終于來到了火山腳下。簡單地吃了一點干糧，我們便開始在火山上擺放儀器。

正午時分的沙地已經(jīng)熱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而火山上的溫度在地熱的影響下還要更勝一籌。即使我穿著隔熱防寒的特制風衣，也能大約感受到周身的溫度之高?！澳銈儾粺釂幔俊蔽覇柊欧ɡ睦镉行乃纳眢w狀況。

“其他幾位干員身體素質(zhì)應該都比較好，地靈小姐，嗯……”艾雅法拉指了指已經(jīng)開始在山腳搭帳篷的地靈，“至于我，因為礦石病，我的體溫本來就比較高，這點熱量對我來說不算什么了。倒是前輩你……”她向我歪了歪頭表示詢問。我指著自己的風衣：“我有這個?！?/p>

我們就這樣一直走著，每走過一個勘察點，就在上面放上幾種設備。在走過了幾個勘察點之后，艾雅法拉的體力就明顯跟不上了。我只好讓幾位干員先按圖紙把儀器搬到勘察點，我?guī)е欧ɡ诤竺嬉粋€個調(diào)試。我們走一會休息一會，整體的效率也稍稍慢了下來。

“都怪我，我之前出來的時候不會這樣的……”某次休息的時候，艾雅法拉坐在巖石上，眉頭微皺，不開心地捧著臉低著頭說道。

“好了艾雅法拉，不要這樣說了?！蔽易谒赃叄斐鍪謥磔p輕的摸了摸她的頭以示安慰，“畢竟礦石病確實是會對人造成影響的，多休息一會吧，沒關系的?！?/p>

也不知我們走走停停繞著火山走了多久。在艾雅法拉調(diào)試第七組設備的時候，突然，我耳邊傳來了一位干員的聲音：“博士小心上面！”

我抬頭看去，一塊半人大的巖石距離我只有幾米了。那一瞬間，我潛藏的記憶讓我準備施術，但馬上我就反應過來我已經(jīng)不能隨意地施展源石技藝了，而這時再想躲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幸好，有人已經(jīng)提前出手了。

隨著一下刺眼的火光和耳邊的爆炸聲，巖石瞬間碎成了沙土，而我也被爆炸產(chǎn)生的沖擊波掀倒在地上。

“前輩！”下一瞬間，艾雅法拉就已經(jīng)撲到了我身邊，抓住了我的手，“前輩你沒事吧！”女孩的眼眶已經(jīng)泛紅，呼吸也十分紊亂。

“我沒……沒事的，謝謝你救了我，艾雅法拉。”我稍微緩了緩，安慰著被嚇得不輕的女孩。艾雅法拉沒有回答，只是一邊低頭調(diào)整著呼吸，一邊緊緊攥住了我的右手。

之前在上面提醒我的干員也跑了下來：“博士，對不起，我沒能第一時間注意到上面落下來的巖石，差點沒能保護好您，這是我的失職，請您發(fā)落?！?/p>

“沒事的，下次注意就好了?！蔽易鹆松恚屗麆e放在心上?！拔覀兝^續(xù)吧?！?/p>

我站起來，然而艾雅法拉并沒有要松開手的意思，只是自顧自地低著頭把我拉到了剛剛還沒有調(diào)試完的儀器旁邊，才松開我的手調(diào)試儀器，調(diào)試完又立刻一言不發(fā)地牽住了我的手，就像是害怕我會跑掉一樣。我想起她剛剛的模樣，也不好說什么，只能隨著她一直拉著我走。

傍晚時分，所有儀器都已經(jīng)安裝調(diào)試完成了。我們找了一處里火山不遠的平坦高地搭起了臨時營地。吃過晚飯后，忙碌了一天的大家也終于可以休息了。另外幾位干員早早地就進了自己的帳篷。我本也想回帳篷，卻看見艾雅法拉正坐在營地旁的一塊大石頭上，凝望著西沉的落日。少女單薄的身影在太陽余暉的環(huán)繞下顯得有些孤單。

“在想什么呢？”我走了過去，摘下兜帽，坐在艾雅法拉的身邊。

“前輩？”她回過神來，“沒什么，只是在看風景而已?！?/p>

沉默了一會，我主動提起了下午的事：“說起來，艾雅法拉施術的樣子很帥呢。一直待在辦公室里，都快忘了艾雅法拉還是一位戰(zhàn)斗干員了。”

“前輩，其實，我并不是很喜歡施術，也并不喜歡戰(zhàn)斗。”艾雅法拉的神情有些落寞，“只是，就像阿米婭說的，我們總有不得不戰(zhàn)斗的理由，所以我們必須變得足夠強才行?！?/p>

“我，我很害怕。我害怕前輩會突然離我而去，我更害怕我會突然離開前輩。我知道……我的病情已經(jīng)越來越惡劣了，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但是，但是……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為什么，但想到死亡已經(jīng)帶走了爸爸媽媽，我就不想再讓我身邊最親密的人被它帶走，我更不想自己輸給它。”

“可是，前輩，我該怎么辦……”

艾雅法拉低下頭，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伴隨著抽泣聲，她的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我第一次覺得，艾雅法拉的身影是如此瘦小，如此無助。她已經(jīng)卸下了自己所有的防備，而現(xiàn)在需要一個人來保護如此脆弱的她。

我遲疑半秒，最終還是伸出了手，把她輕輕摟進了懷里。女孩沒有任何反抗，而我感受到了她停不下的顫抖。我沒法代替她前行，但至少，我要讓她知道我的心意。

“艾雅法拉，你聽過一首歌嗎？一首老歌，名叫《太陽》?！?/p>

沒有回應，但我知道她在聽。我輕輕的唱起了這首歌。

“你總感到落寞沮喪 你總感到失望”

“對于人生未來總有太多 迷惘”

…………

“我只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里啊 在你的心底啊”

…………

女孩的抽泣聲慢慢減小。我一邊盡可能溫柔地摟著她一邊唱完了這首歌。

“艾雅法拉，你看到那邊的夕陽了嗎？它很快就會落下去，它所帶來的熱量也會在漫長的夜晚中消散得無影無蹤，它也不過是一個將死之人?！?/p>

“可是，它來過的痕跡不會被清除?；ú輹兄x它帶來的生長，人們會感謝它帶來的光明與熱量。還有它帶來的無數(shù)的東西都會被人記住?！?/p>

“當然，我并不是說死亡不可怕，死亡當然很可怕，我也像你一樣害怕死亡，所以我們肯定會盡一切可能去避免死亡。但是，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注定結(jié)局，那么，我們能做的，就是成為那一輪夕陽，在落下之前努力將自己的光熱多散發(fā)一點?！?/p>

“不過，聰明如你，或許這些道理你已經(jīng)懂了。但我真正希望能讓你知道的是：”

“阿黛爾，你已經(jīng)成為我的，還有你父母的太陽了?！蔽以诓恢挥X中改變了對艾雅法拉的稱呼。

女孩停止了顫抖。

“對于你父母而言，你已經(jīng)在他們的研究的基礎上取得了難以估量的進步，如果沒有你，威廉大學的地質(zhì)實驗組或許需要還數(shù)十年的研究才能到達今天這個水平，你已經(jīng)完美地，甚至超量地完成了你父母的期望。”

“對于我而言，你對我的那些幫助，給我?guī)淼哪切┛鞓?，最重要的是你本身，都是我人生里最寶貴的財富。如果沒有你，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逃離那片黑暗，就這樣永遠地成為行尸走肉。”

“所以，阿黛爾，真的已經(jīng)夠了，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不用再帶著負罪感和無盡的壓力活下去了。即使……即使你的時間真的所剩無幾，那至少，剩下的每一天，都要按照自己喜歡的樣子好好活下去，這才是真正的戰(zhàn)勝死亡?！?/p>

“阿黛爾，如果，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陪伴你直到最后一刻。如果你有愿望，我會盡可能地幫你實現(xiàn)。如果你想看看這個世界，我會把世界帶到你的面前?！?/p>

荒野再一次陷入寂靜之中。夕陽緩緩沉沒于地平線，黑暗一點一點地侵蝕了整片天空。我不再說話，只是又稍微把艾雅法拉摟得更緊了一點。

“那……前輩，我可以拜托你兩件事嗎？”沉默良久，艾雅法拉終于開口了。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臉上還掛著淚痕，但她正認真而堅定地看著我。我對上了她的目光。

“第一件事情是，如果我死了……我希望前輩可以幫我完成剩下的研究，去解決礦石病，去拯救這片大地?！?/p>

“第二件事情……爸爸之前和我說過，這個世界上，能哭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被窩和家人的懷抱。但是，我在前輩這里老是容易哭?！?/p>

艾雅法拉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所以，前輩，你能成為我的依靠嗎？”

少女的眼眸如星輝般在昏暗中閃爍，懷中軀體的炙熱和女孩臉頰上的紅霞描繪著她心里的悸動。她曾經(jīng)感受過痛苦，恐懼，絕望，孤獨，但此刻，她滿心只剩下了期待，溫暖與幸福。

我沒有回答，只是慢慢俯下身，在漫天繁星的見證下，輕輕地吻住了她柔軟的唇。

#6 叫我名字

第二天的勘察很順利。除了少數(shù)幾臺設備被環(huán)境干擾了以外，大部分設備都收集到了完整的數(shù)據(jù)。我們順利地完成了勘察任務，坐上了回程的直升機。

回羅德島的路上，艾雅法拉像來時一樣坐在我的身邊，翻看著收集的數(shù)據(jù)的報告。不過不同的是，來時她僅僅是靠在椅背上看書，而此刻，她已經(jīng)整個人都側(cè)著靠在了我身上。即使是隔著風衣，她的體溫依舊從手臂上傳到了我的心里，屬于心愛之人的溫熱讓我感到十分安心。

與此相反的是機艙里的氛圍。盡管大家都沒說話，但當我抬起頭時，卻發(fā)現(xiàn)似乎所有干員都帶著一種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看著我們，地靈甚至快笑出聲了。一直在低頭認真看數(shù)據(jù)的艾雅法拉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尷尬的氣氛。我稍微把面罩摘下了一點，給了地靈一個警告的眼神。結(jié)果，她像是完全沒在意的樣子，反而從包里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昨天晚上的哦?！彼龑ξ易隹谛?。

原來……他們都聽到了……我盡力克制住了想找個地縫鉆進去的想法。這下回去之后又免不了被干員們打趣了。我在心里嘆了口氣，無奈地想：算了，這樣也好，我不用去一遍遍地解釋我和艾雅法拉的關系了。我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盡量忽略了其他干員的目光，低下頭去和艾雅法拉一起閱讀那一摞厚厚的報告。

回到羅德島本艦之后，艦上的幾位研究員便立刻開始準備數(shù)據(jù)分析和模擬實驗的工作。經(jīng)過過去幾個月閱讀自己的筆記和艾雅法拉的幫助之后，我的理論知識水平終于是達到了和艾雅法拉基本相同的水平。雖然筆記中還有很多地方我都沒能弄懂，但至少是能和艾雅法拉一起參與相關研究了。

于是，當天下午，我就和艾雅法拉一起泡在了實驗室里。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的是，與在辦公室里工作時的認真不同，實驗室里的艾雅法拉有的更多的是回到主場的自信與輕松。錄入采集到的數(shù)據(jù)，對帶回的火山巖進行成分分析，在電腦里進行模型合成，還要綜合各方面的結(jié)果得出結(jié)論，很難想象，面前略顯嬌小的女孩子在實驗室里會有如此強大的爆發(fā)力，將這些工作全部穿插在了一起，基本上把時間利用到了極致。而我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站在一邊，在不妨礙她的情況下盡可能地給她打打下手，做一做數(shù)據(jù)計算之類的無關緊要的工作。

“果然還是差的遠嗎……本來還以為能多幫上點忙的。”我盯著艾雅法拉沉浸在研究當中的側(cè)顏，有些出神。

艾雅法拉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緒：“前輩，幫我找一下之前那份表層源石密度的數(shù)據(jù)?！?/p>

“啊，好的。”我很快就從已經(jīng)分類放好的數(shù)據(jù)當中找到了艾雅法拉所需要的那份，把它放在了艾雅法拉面前靠左的桌面上。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配合，我至少是大概弄清楚了艾雅法拉在實驗室里的各類習慣，比如擺放與閱讀文件的方法，不用她多言我也能按她的要求來做。畢竟是我目前為數(shù)不多能夠做到的事情，所以得做得更好才行。

“謝謝?！卑欧ɡ^續(xù)進行著自己的工作，而我則坐下來重新捧起筆記。

這樣的時光一直持續(xù)到將近晚上十一點。其他的研究員都已經(jīng)去休息了，艾雅法拉才終于從被成堆的文件圍繞的座位里站起了身來。

“完成了嗎？”我放下手中的筆記。

艾雅法拉搖了搖頭：“還有一些模擬實驗沒出結(jié)果，然后之前的一些分析也沒做完……明天還得繼續(xù)才行。”

我們一起走出了實驗室。我自然而然地牽起了艾雅法拉的手。女孩的手柔軟溫暖，有著長期研究工作帶來的略顯粗糙但又真實的觸感。她沒有把手抽出去，但臉還是紅到了耳朵根。

我們在過道里走著，艾雅法拉先說話了：“那個，前輩，對不起啊?！?/p>

我有些詫異地望向她：“為什么要道歉？”

“因為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一天啊，結(jié)果在實驗室里呆了一整天?！迸⒂行┎桓吲d地嘟起了嘴。

“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吧?！蔽?guī)е鴿M足的笑意，“就像現(xiàn)在這樣也很好，不是嗎？”感覺到女孩的手稍稍抓緊了一點，“而且這么說的話我也要道歉，本來說好兩個人一起的，結(jié)果到頭來還是幾乎全部是你在做，說實話讓你這么累讓我很自責。”

“沒關系的，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努力的嘛。前輩你加油學習，我負責把研究做完，等到你回到之前的水平了，我就可以把工作都推給你了，嘿嘿?！卑欧ɡ_玩笑地說道。我們相視而笑。

把艾雅法拉送到了她的宿舍門口?！巴戆?，艾雅法拉?！蔽腋鎰e道。

但是艾雅法拉只是微微低下了頭，似乎并沒有要松手的意思。她看起來有些緊張，像是要說什么，這種時候，安靜地等待才是最好的鼓勵。

大概幾秒之后，她終于說出了口，只是聲音有些小：“……名字……”

“嗯？”

“我說，叫我名字……”她抬起頭來，用半是期待半是害羞的眼神與我對視，臉頰又像剛剛牽手時那樣紅了起來。

原來是這個嗎?！班牛戆?，親愛的阿黛爾。”我自作主張加上了一個前綴。

果然，艾雅法拉只留下了一句“謝謝”就像逃跑一樣躲進了宿舍內(nèi)。

感覺交往之后艾雅法拉更像小孩子了。看來戀愛的確能改變一個人，當然，也包括我。我自嘲地笑笑，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隔天早晨，我還沉浸在昨夜甜美的夢中，臉上的溫熱觸感與被揉捏的疼痛讓我逐漸清醒過來。睜開眼，夢里的主角就站在床邊，正在用雙手把我的臉拉成各種形狀。

“前輩你終于醒了，趕緊起床，昨天的任務還沒完成呢?！?/p>

“讓我再睡會……”我想把眼睛閉上，可是馬上又被臉上加大力道的雙手刺激地清醒了過來，“痛痛痛……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起床?！?/p>

五分鐘以后，我?guī)е鴼埓娴睦б猓桶欧ɡ黄鹱咴诹诉^道里。這一次是她主動拉住了我的手，拖著我往前走去。

“阿黛爾你有些認真過頭了吧?！蔽矣行o奈的小聲嘟囔。

走在前面的艾雅法拉瞥了我一眼：“前輩，現(xiàn)在助聽器正在正常工作，我可都聽到了。而且真要說的話明明是前輩太松懈了吧。”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正式，“不管是對于自然還是礦石病來說，時間可不等人?！?/p>

這句話突然讓我再一次意識到艾雅法拉仍是一位感染者，想要保護她，我還有很多路要走?！氨浮視佑偷摹！笨吹脚⒁驗檫@句話流露出的笑意，我才稍稍安下心來。

因為時間尚早，食堂里幾乎沒有人。我們快速吃完了早餐，便繼續(xù)投入到昨天剩下的任務之中。模擬實驗算是我比較了解的部分，于是我自告奮勇地攬下了一部分任務。由于還是比較手生，我花費了幾乎一個上午的時間才完成自己的部分，不過還好是沒出什么大差錯。將實驗結(jié)果拿給艾雅法拉時，她也基本完成了任務。

“辛苦你了前輩，接下來的就交給其他幾位就好了?！?/p>

“應該是阿黛爾你更加辛苦吧。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吧?！蔽姨嶙h道。

我們一起牽著手走向食堂。僅僅過了一天，初為情侶的那份羞澀已經(jīng)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幸福?；蛟S是因為我們本來就一直在一起吧，我想。

直到走進熱鬧的食堂，我才想起這是我們在確立關系之后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面，剛剛才消失的害羞又一次冒了出來，我深吸口氣，把它壓了下去。

我拉著艾雅法拉的手，盡量忽視著周圍干員或是好奇或是祝福的目光。艾雅法拉的臉上也有些微紅。這樣被所有人注視的感覺果然還是不太習慣，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我失憶之后剛剛回到羅德島的時候。

“博士，你們終于來了啊，我和阿米婭還以為你膽小到不敢出來了呢。”一只手搭在了我的左肩，爽朗的聲音極具分辨性，讓我不用轉(zhuǎn)頭都能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

“我說啊，煌，”我看著旁邊充滿活力的菲林，感到有些無奈，“你能不能聲音稍微小點。而且啊，什么叫‘膽小到不敢出來’啊，難道我在大家眼里是這個形象嗎？”

“博士，煌她就是這樣的，你別管她?！卑⒚讒I也走了過來，“不過，恭喜你們二位啊?！彼⑿Φ?。

“謝謝你阿米婭?！边@次是艾雅法拉搶先回答了。

“不過啊博士，這下我知道你的弱點了。下次你要給我處分的時候，我只要去找艾雅法拉求情就可以了，哈哈?！被陀忠淮未蛉さ馈?/p>

“啊??？我也沒辦法啦?！卑欧ɡ哪樣旨t了一點。

我們的交談引得周圍的干員都笑了起來，有幾位干員也加入了閑聊之中。雖說因為聊天，我和艾雅法拉午餐的時間迫不得已延長了很久，但食堂里的氛圍對于我們來說輕松了不少。

謝了，煌，下次請你喝酒。離開食堂時，我在心里表達了感謝。

我們返回了辦公室，彼此緊靠著坐在沙發(fā)上，艾雅法拉把頭靠在了我的肩上，而我也把頭輕輕靠在了她的頭上。我們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感受著對方的存在。回到只有兩個人的世界，我才終于感受到了那種真正意義上的舒心與愜意，除了身邊的她，沒有任何人還能給予我這種感覺。

“前輩?！?/p>

“嗯？”

“前輩被關注的程度真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呢，讓我都有點壓力了?！卑欧ɡ嘈Φ?。

“抱歉。畢竟我的身份擺在這，加上關于我的傳言太多了，所以很多干員對我的看法多少都有點奇怪了?！蔽乙仓荒芸嘈Γ氨热缬X得我完全沒有七情六欲之類的?！?/p>

“前輩不用道歉的，你本來就確實很優(yōu)秀。而且，前輩最真實的模樣只有我知道，光是這點我也很開心?！迸①N心的話語讓我無比感動，“所以我會更加努力的。前輩也是，一起。”她舉起拳頭。

“一起?！蔽乙参掌鹑退p輕碰上。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話，默契與相通的心意足以替代一切話語。做完這些，我慢慢抱住了艾雅法拉，把頭埋在了她的身上，貪婪地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味道。她柔軟的臂彎也抱住了我的頭。

“我和前輩的身份又易位了呢?！迸⑿χ鴵崦业念^發(fā)。

如果時光能永遠停駐于此就好了，我想。

#7 世界與身邊

日子一天天逝去，夏日的烈陽換成了秋天的落葉，又化為隆冬時節(jié)里飛揚的白雪。羅德島上的生活平淡而又充實，即使成為了情侶，我和艾雅法拉的生活也依舊沒什么改變，還是按部就班地完成工作，外出勘察，回來做研究?；蛟S是因為我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已經(jīng)足夠近了吧。

不過，五個月的時間里，我終于是讀完了大部分的筆記，除了少數(shù)連曾經(jīng)的我都沒有弄懂的問題還需要繼續(xù)研究。因此，我也正式地重新成為了羅德島天災研究組的組長。我終于追上那個“我”了，這讓我終于感到了釋然。

而這一切都離不開艾雅法拉給予我的支持與鼓勵?！扒拜呑罱苡霉δ??！蹦硞€下午，艾雅法拉坐在一旁，看著正在合上最后一份文件的我，“不過新年應該可以放松一下吧?！?/p>

聽她這么一說，我看了看表，才發(fā)現(xiàn)今天已經(jīng)是12月28日了，最近忙得都沒太注意日期。

而且，她的意思應該是希望我能把時間空出來陪她吧，這段時間也確實有些忽視艾雅法拉了?！班牛@幾天可以一直陪著我可愛的阿黛爾，24小時黏著不松開的那種?！蔽议_玩笑道。

“唔，前輩好惡心?！卑欧ɡ憩F(xiàn)出一副嫌棄的樣子，但又馬上笑了起來。

當然，不只是我們，全艦的干員在新年的這幾天里也都比較放松，大家都自發(fā)地舉辦了各種大大小小的活動，艾雅法拉也又舉行了一次讀書會。除此之外，我和艾雅法拉一起看了電影，品嘗了許多喜歡烹飪的干員制作的美食，參加了歌會，進行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競賽活動……三天的時間里，我們嘗試了各種不同的活動。每次看著艾雅法拉開心而又興奮的模樣，我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快樂。

生活啊，就是平淡伴著驚喜的時光吧，我想。

不過，中間也有過一次小小的插曲。29日那天晚上，為了感謝煌上次給我解圍，我邀請她一起喝酒。照平常來說，我請她喝酒都是她一個人喝，而我只要在旁邊聽她說胡話和付錢就行了。只是——

“阿黛爾你也要喝？”聽到艾雅法拉的話后，我的詫異大概已經(jīng)表現(xiàn)在臉上了。

“對啊，你看煌小姐那么高興，我也想試試?！?/p>

“可是……”

“哎呀前輩，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就是點酒精嘛，沒關系的?！?/p>

看著她那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我也沒法說什么，只好任由她按自己開心地來。

結(jié)果，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博士，我?guī)Щ突厝?，艾雅法拉就交給你了?！卑⒚讒I架著喝醉后胡言亂語的煌離開了酒吧，上一次做這個工作的人是我。

而這次……我把目光轉(zhuǎn)回了用了五分鐘才喝了半杯就面色酡紅趴在桌上的艾雅法拉。明明完全不會喝啊……我嘆了口氣，輕輕地讓她把身體靠在了我的背上，然后把她背了起來。

在回宿舍的路上，艾雅法拉稍微清醒了一點，但顯然還是喝醉了的狀態(tài)?！扒啊?，嗯……這是哪里……”她有些口齒不清。

“你喝醉了，我在送你回宿舍。”

“宿舍……唔……我……不要……我要去前輩的房間……我要……和前輩睡……”女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危險的發(fā)言，而是又把滾燙的臉貼在了我的背上，“前輩的身體……好喜歡……”

這是和誰學的啊……我把頭稍微往后靠了點。也不管艾雅法拉此時是否能理解，我平靜但溫柔地對她說：“阿黛爾，我會和你睡的，但不是在這個時間以這樣的方式，好嗎？”

艾雅法拉的回答只剩下了聽不清楚的哼唧聲，最后變成了平穩(wěn)的呼吸。

我走到了艾雅法拉的宿舍門口，敲了敲門。開門的是慕斯，她看著背著艾雅法拉的我，顯得有些吃驚。“可以進來嗎？”在得到同意后，我走了進去，把艾雅法拉慢慢地放在了她的床上。女孩的睡顏很恬靜，酒精帶來的紅潮也已經(jīng)開始稍稍有些消退，應該是沒什么問題了。

我簡單地環(huán)顧了一下艾雅法拉的房間，周圍只有各種日用品，幾乎沒有多余的裝飾物，除了桌子上有兩個相框，其中一張照片是艾雅法拉和瑙曼夫婦的合照，另一張則是她和我在某次外出勘察過程中拍的。

突然有些心疼。我俯下身去，伸出手撫摸著艾雅法拉柔順的頭發(fā)，然后輕輕地印上了她的唇。

“晚安，阿黛爾?！蔽椅⑿χ?/p>

做完這些，我重新站了起來，轉(zhuǎn)過頭去對站在后面的女孩說：“慕斯，后面就麻煩你了?！?/p>

慕斯思考了一下，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博士為什么不直接把艾雅法拉帶到自己的床上去呢？”

我算是知道阿黛爾和誰學的了……我在心里嘆了口氣。

當然，更加有趣的是女孩第二天早上紅著臉來找我道歉的模樣，不過那是后話了。

…………

新年前的最后一個活動，是看星星——當然，這是獨屬于我和艾雅法拉的活動。雖然我提出當天晚上要獨占頂層的請求時被凱爾希說成是“濫用職權”，但最后她還是“濫用職權”給我批準了。

我?guī)е欧ɡ瓉淼搅伺灤敳?。為了安穩(wěn)地慶祝新年，此刻的羅德島已經(jīng)?？吭诹说孛嫔稀ｍ攲由现挥芯従彺祦淼娘L和點綴在無邊夜空里的繁星。我和艾雅法拉并肩坐在了頂層的出口處建筑的墻邊上。女孩仰起頭，眸子里映滿了星辰的光亮，而我，則是癡癡地看著她熠熠生輝的笑顏，那一瞬間，仿佛有無數(shù)星輝灑落在我們身邊，有如童話般美好。

全神貫注的艾雅法拉，滿懷期待的艾雅法拉，流露笑容的艾雅法拉。少女的許多模樣于我腦中流轉(zhuǎn)，我想，從遇見她那天開始，我就注定要輸給這個可愛的女孩了。

“前輩?！?/p>

“嗯？”

“我很開心?！?/p>

“我也是。”

“不過呢，我覺得這一年里最開心的事情，還是遇見了前輩你?！卑欧ɡ贿呎f著，一邊摘下了自己的助聽器。

我沒有弄懂她摘下助聽器的用意，但是我并沒有問，只是貼近了她的耳朵。“阿黛爾，遇見你也是讓我最開心最幸福的事情。”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的吐息，女孩滿足地笑了起來。

“還有一件事，是我最近才明白的?！卑欧ɡ吭诹宋覒牙铮乙岔槃荼ё×怂?，“爸爸媽媽告訴了我世界的宏偉，前輩你告訴了我世界的美好，所以我真心地熱愛這個世界。不過，整個世界對于我來說還是太過于宏大了，摘下助聽器之后，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是那么遙遠。”

“只有你，前輩，只有你的聲音會在我耳邊響起，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是這樣的。看來，你比這個世界還要更加美好呢?！彼⒅业难劬ΓJ真地說著令人害羞的情話。

艾雅法拉的話語總是能溫暖我的心。只是，我能聽出她隱藏在話語里的心情。她的潛意識里仍然在害怕，害怕自己會再也來不及說出這些話，害怕我們會分開，所以才會想讓我離她更近一點，并且一股腦地把心里的話都說出來。她對死亡的恐懼從未消失，也不可能消失。

“既然這樣的話，在世界終結(jié)之前，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的?！?/p>

“一直……嗎?！卑欧ɡ坪鯇@個詞有些想法，而且顯然是不好的那方面，“但是，我……”

“阿黛爾?！蔽掖驍嗔怂南敕ǎ拔覀儠恢痹谝黄鸬?，不管是明年，后年，還是之后的每一年。新的一年，也就意味著新的變化，新的機遇，不是嗎？”

至少不要先認輸啊。我想。我會拼盡全力的，我們也一定會戰(zhàn)勝礦石病的。

我沒法完全消除艾雅法拉心中的恐懼與悲觀，但至少，我希望我的心意能傳達到。

女孩最后的回答只有短短的一聲“嗯”，然后便完全靠在了我身上。我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衣兜里的通訊器突然振動起來。我把它拿了出來，屏幕上顯示出了煌的名字。

“博士，很抱歉打擾你們的二人時光。不過馬上就要到0點了，我們會一起倒計時放煙花的，二位也一起吧？用通訊器就好了?！?/p>

通訊器的那邊有些吵鬧，大概是正在辦party吧。我和艾雅法拉就這樣安靜地聽著，等待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

“十，九，八……”

我們加入了倒計時，我抱緊了懷里的她。

“三，二，一，新年快樂！”

喊出新年快樂的那一刻，好幾朵煙花從下面升起，在不遠處的天空中綻開。如此絢爛，如此充滿希望。

#8 拋棄一切保護你

半個月之后，我們迎來了新年的第一次外出勘察。只是，這一次的勘察目的地有些特殊。

“這是……爸爸媽媽最后去的那座……”艾雅法拉看著報告單上的信息喃喃自語。雖然她總是說自己對那件事不在意了，但是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希望能讓她稍微好受一點。

看來是不得不去了，畢竟那件事也還有一些疑點需要確認。

于是，第二天，我們便再次踏上了征途。與之前幾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同行的干員多了很多。“我也無法預料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所以你還是多做點準備為好?！弊蛱焱砩蟿P爾希對我說的話依舊清晰。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錯吧，我祈禱著。

上午的情況與之前的行動如出一轍。一路上，我們并沒有遇到任何可疑的隊伍或是現(xiàn)象，數(shù)據(jù)收集也十分順利。

或許是我太過于謹慎了吧。我嘆了口氣。畢竟瑙曼夫婦的事也已經(jīng)過去三年了，而這三年間也沒有其他相似的“事故”。對方?jīng)]有理由在這里等待三年專門埋伏我們。這樣一想，一直以來的緊張感才稍稍降低一些。

“今天似乎很順利呢?！背晕绮偷臅r候，艾雅法拉對我說。

“嗯，希望接下來也能如此?！?/p>

下午依舊是同樣的工作。但與計劃有些不同的是，我們找到了一個火山巖洞。站在洞口往里望去，里面幾乎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能檢測出里面大概有什么嗎？”我詢問身邊拿著儀器的艾雅法拉。

但她搖了搖頭：“不行，里面的源石粉塵濃度有點高，儀器的探測信號都被干擾了。”

那看來只能進去看看了?！按蠹野逊缐m面具都帶好了，注意不要被源石粉塵傷害了。”提醒過后，我們進入了巖洞中。

巖洞里很暗，加之源石粉塵在空氣中到處飄揚，可見度非常低。我們一行人小心地往里面探索著。不過，幸運的是，雖然巖洞內(nèi)的環(huán)境看起來很惡劣，卻并沒有很多的變異的怪物，也就是偶爾有幾只小源石蟲在地上爬行著。

大約十分鐘之后，我們走到了一個像是中央大廳的地方。這里的空間比剛剛走過的通道要大得多，源石粉塵也肉眼可見的少了很多。

不過，最讓人感到驚奇的，是這個所謂的大廳中央的那一團像是源石卻又顯然不是源石的東西。相比于其他那些死氣沉沉的石頭，眼前的這一塊卻仿佛有生命一般，并不僅表面有光澤，而且還從內(nèi)向外發(fā)著橙黃色的光。如果說一定要給它和其他源石一個關系的話……

“母體！”我和艾雅法拉同時說出了這兩個字。

面前這塊特殊的石頭實在是太像正在不斷從外界汲取原料，再進行生殖繁衍的母體了。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這里的源石粉塵密度反而比外面低，因為都被它吸收走去重塑成源石了。

如果說，它真的是母體的話，那么通過研究它的構造，我們是不是就能完全了解源石的構造與機理了。這個想法令我大為振奮?！皝泶畎咽郑覀儼阉鼛ё??！蔽艺泻糁磉叺母蓡T。

在他的幫助下，我將這塊石頭一整個從地里挖了出來。只是，很奇怪的是，原本應該是長在巖洞上的東西，在挖掘的時候卻非常輕松，就好像……

就好像曾經(jīng)被人挖出來過。

我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如果三年前……

“各位，準備……”撤離二字還未出口，整個巖洞便劇烈的晃動了起來，還伴隨著四面八方由遠及近的巨大聲響。

糟了，不會是……龐貝吧。火山巖洞這種地方確實是龐貝的生活區(qū)域，但龐貝這種大型生物應該是獨居的才對，而目前通過聲音能判斷出來的就至少有二十只以上，真實的總數(shù)只會更多。

“看來暫時是走不掉了……各單位注意，敵人是大型生物龐貝，數(shù)量未知，先就地反擊，保護好自己。”我立刻下發(fā)了戰(zhàn)斗指令。

如果說，是有人將它們引到了一起呢？不，應該說，是它們被某個東西吸引到了一起，而那個東西，大概率就是我們想要挖走的母體，它們是它的守護者。

更進一步地來說，當?shù)卣烙嬍侵缼r洞里面的情況的，但由于自己的技術不足，暫時還無法完成相關研究，為了保密，所以干脆放任這些龐貝休眠在這里面，如果有學者恰好發(fā)現(xiàn)了這里，那也會被龐貝們給殺死，而他們不用動手就可以保護住自己獨有的研究優(yōu)勢，只需要在出事之后做點虛假新聞就好了，這也就能解釋三年前的事了。

對于他們的行為，我有些作嘔。然而現(xiàn)在并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敵人的數(shù)量估計還要高于預期，第一陣線已經(jīng)要頂不住了。

有什么辦法……腦中已經(jīng)模擬了近千次，但基本都是傷亡慘重，不行，這樣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怎么辦……

如果說，留下一個小隊斷后，其他人往外突圍，說不定能把傷亡降到最低，但是——

“前輩。”熟悉的聲音，即使混在了大大小小的爆炸聲與戰(zhàn)斗聲中，依然準確無誤地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抬起頭，少女的臉映入眼簾，但是，從她的表情當中，我隱隱約約地知道了她要說什么。

“你們先走，我來斷后?！?/p>

什么？

那一瞬間，我感到大腦有些缺氧，只有本能在拒絕著：“不……不行……”

“前輩！”艾雅法拉的表情凝重而堅決，“你明白的，這是最好的方案了。”

“我是在場所有人中實力最強的，也是礦石病最嚴重的。只要我動用力量激發(fā)體內(nèi)的源石，我的實力完全可以達到現(xiàn)在的四倍以上，抵擋它們兩分鐘不成問題?！?/p>

“而且，”她眼里流露出了一絲釋然，“前輩，你不能在這里停下。你已經(jīng)知道足夠多的理論知識了吧。有了那個母體，你一定能成功攻克礦石病的。你答應過我的，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會替我完成剩下的研究?！?/p>

不，不該是這樣的……

“前輩，下命令吧?！?/p>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

“前輩……”

一定……

“……抱歉，前輩……”

或許是知道我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少女轉(zhuǎn)過了身去。

她往前走了一步。

那是我的太陽，可是，我無法阻止她落下。

上一次如此無力是什么時候呢？

炮火，戰(zhàn)友，追兵，以及，我，巴別塔的惡靈。

記憶的閥門被打開，往事于腦海中光速放映。

只要給我一個能救她的方法就好了，快點，求求你……

“等等！”我拼盡了全力，“別走，我還有個辦法……”踉蹌著起身，可雙腿似乎有些脫力，帶著我往前倒去。

在我倒地之前，一個人接住了我。

熟悉的觸感，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溫度。

太好了，你還在啊。

“聽我說。”我只想把整個人都埋在她身上，“我來解決它們。”

“什么……可是，前輩你……”

“我可以的！”我的聲音近乎于哀求，“相信我，求求你阿黛爾……”

讓我怎么樣都可以，但是不要離開我。

“好好，我相信你，前輩。抱歉，是我不好，別哭了前輩，我不會走了……”少女抱住了我。

我真的很想再被她這樣安慰一會，再多感受一下她的存在。可是，沒有時間了。

我調(diào)整了氣息，拿起了通訊器：“各小隊注意，全部撤回第三防線內(nèi)，優(yōu)先確認傷亡，只要將敵人阻擊在防線外即可?！?/p>

“阿黛爾，幫我個忙，在結(jié)束之前不要讓別人打擾我，以及，把手給我。”最后的指令是出于私心的。

該讓你們見識一下，巴別塔的惡靈的實力了。

我閉上眼睛，沉寂許久的精神力開始復蘇，曾經(jīng)那種感覺也慢慢包裹住了我。

一個，兩個……第一步是鎖定戰(zhàn)場上每一個敵人的位置，然而，敵人的數(shù)量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

六十三，六十四……腦袋開始有些發(fā)痛，大概是精神力有些過載了，不過等會還會更痛，倒也無所謂了。

八十六，八十七。鎖定到最后一個的時候，意識已經(jīng)有點發(fā)昏了。我感受著手心傳來的溫度，強迫自己稍微清醒了一點。

接下來，只要簡單的一下，就能解決了……但我還有一件事要先做。

我努力的睜開了眼睛，心中所愛之人就坐在我的面前，可是……

“阿黛爾……對不起……”

對不起，我只能這樣做。因為我說過要保護你，無論以什么方法，即使失去一切。

即使，忘記你……

攻擊，發(fā)動。

好痛……頭要裂開了……

那是我的意識消失前最后的想法。

#ex2 少女的決心

“阿黛爾……對不起……”神情痛苦的前輩在我面前咬著牙擠出了這句話。

下一刻，周遭的戰(zhàn)斗聲突然減小，而前輩如落葉般倒在了我的身上。

“前輩！前輩！”我焦急地呼喊懷里的人，可他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一瞬間，腦海里想到了最壞的可能。

前輩他……代替我……

不，怎么會這樣……

明明說要我不要走……為什么……

“砰砰。”

在我的意識滑向崩潰前，后知后覺才感受到的心跳拉了我一把。

前輩他還活著。

太好了……我把眼眶里的淚水努力地忍了回去，如釋重負地喘著氣，手卻下意識地又抱緊了一點。明明自己都已經(jīng)做好犧牲的打算了，但前輩出事還是讓我這么害怕……我真是……

“醫(yī)療干員……拿擔架來……”

我們快速撤離了那座火山。回程的路上，前輩安睡在擔架上。我一直坐在一旁，雙手握住他的手，低著頭祈禱，腦海里涌現(xiàn)出許多我們在一起的回憶。

一起在前輩的辦公室里讀書，一起在實驗室里工作，一起在夜晚看星星……

如果，那些時光里，沒有前輩的話……我真的不敢想象。

可是，直到我們回到了羅德島，前輩依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醫(yī)療部的幾位把他推進了檢查室，而我，只能孤零零地對著冰冷的大門發(fā)呆。

過道里寂靜無聲，不安與恐懼隨著時間的流逝再一次被不斷放大。我盡力克制著自己，以免自己直接沖進去。盡管如此，當檢查室的門打開時，我還是立刻站了起來。

凱爾希醫(yī)生走了出來。

“前輩他……”

“艾雅法拉！”凱爾希醫(yī)生用嚴肅的聲音打斷了我，“你先冷靜一下，博士的身體沒事?！?/p>

沒事啊，那就好……我松了口氣，慢慢坐回了椅子上。

但凱爾希醫(yī)生接著說：“但是，有件事你需要做好心理準備?！?/p>

我剛放松下來的神經(jīng)再一次繃緊，剛想開口，她就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繼續(xù)往下聽。

“雖然接下來的內(nèi)容有關羅德島機密，但我想你有資格知道。”

“就像你和大家所知道的那樣，博士擁有精神力相關的能力。他強大的精神力足以支撐他在短時間內(nèi)進行大量的計算與作戰(zhàn)模擬，這也是他指揮能力如此卓越的原因?！?/p>

“不過，曾經(jīng)的他，作為巴別塔的惡靈的他，還有另外一項能力——精神力實體化?！?/p>

“通過凝聚精神力，直接對敵方的神經(jīng)中樞進行打擊，從而使敵方完全失去戰(zhàn)斗能力，這就是他的戰(zhàn)斗方式?！?/p>

“殺人于無形，運籌于帷幄，這便是他被被稱作惡靈的由來?！?/p>

“但是，”凱爾希醫(yī)生頓了一下，“在曾經(jīng)的那場戰(zhàn)斗中，他因為消耗了過多的精神力，導致大腦啟動了保護機制，將他的記憶封鎖在了腦海深處，并且讓他強制休眠。”

“因此，當他在幾個月后醒來時，他忘記了絕大部分的事情。幸好我們救回了他，讓他繼續(xù)以羅德島的博士的身份生活，并嘗試讓他能恢復記憶?！?/p>

“而這一次的情況和那次差不多。他應該是因為大家深陷于戰(zhàn)斗中，所以情急之下回憶起了發(fā)動精神力實體化的方式，但由于已經(jīng)很久沒有戰(zhàn)斗過了，所以導致他的精神力再一次消耗過度了。雖然目前情況還算穩(wěn)定，但是，我們不能確定他到底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已經(jīng)他到底失去了多少記憶……”

凱爾希醫(yī)生后面的話我沒有聽到，滿腦子只剩下了自己的聲音：前輩失憶了……他不認識我了……如果他再也想不起來怎么辦……我……

肩膀被狠狠地抓住，再被用力地搖了兩下，我終于回過神來。

“艾雅法拉！振作點！”凱爾希醫(yī)生的聲音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怒氣，“從回來開始你的狀態(tài)就不對勁。博士還需要你的幫助，研究組那邊也需要你來帶隊。如果作為目前唯一主心骨的你都是這個樣子，他們要怎么辦？”

被凱爾希醫(yī)生說了兩句之后，我才慢慢冷靜下來，勉強將腦袋里混亂的思緒整理了一下。

“抱歉，凱爾希醫(yī)生，我太情緒化了……我一想到前輩就會胡思亂想……”

“好了好了。”凱爾希醫(yī)生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一些，“等到博士醒來之后，你繼續(xù)擔任他的助理。管理方面的工作我會接下，你只需要讓博士能適應羅德島的生活就好了。接下來你就可以專心做研究了，畢竟礦石病才是我們最大的敵人，他也肯定希望你能先把病治好?！?/p>

我點了點頭。

“她們的檢查應該差不多做完了，你進去看看他吧?！彼f完，離開了檢查室的門口。

我看著凱爾希醫(yī)生離去的背影，轉(zhuǎn)過身推開檢查室的門，走了進去。前輩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一點也不像是不久前才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的樣子。一看到前輩，腦海里的那些想法又一次開始蠢蠢欲動。我深吸一口氣，把它們通通壓了下去。

我坐在病床邊，捧起了前輩的左手。雖然知道他聽不見，我還是開始自言自語。

“前輩，你真是個壞蛋。明明讓我這么記掛，你卻自作主張地就失憶了。一想到接下來我們會變成陌生人，我就感覺很難過很孤單?！?/p>

盡管這么說，面前還是浮現(xiàn)出前輩溫柔地叫我阿黛爾的樣子。

“但是啊，失去記憶的前輩肯定更加孤獨吧?！?/p>

至少我還有和你在一起的美好的回憶，而你卻只剩下對一切的陌生。

“既然前輩你已經(jīng)完成保護我這個任務了，所以接下來的任務就交給我了。我會完成剩下的研究，治好自己的病，好好活下去，然后幫你恢復記憶，讓你回憶起你有多么愛我，而我又有多么愛你?！?/p>

“我一定一定，不會拋下前輩你的?！?/p>

因為我們是戀人，我們說過要一直在一起，要一起努力，要成為彼此的太陽。

我把臉湊上前輩熟睡的臉，然后輕輕地吻住了他溫熱的嘴唇。每次都是前輩主動，這次該換我了。

這是我這輩子最長的一個吻。想到前輩醒來之后就不能和他親熱了，我有些意猶未盡，但還是克制住了自己。

從明天開始就要做更多的工作了，得做好準備才行。

阿黛爾，一定要堅持住啊。我在心中默念。

總有一天，這片大地的每個角落都會被陽光照耀。這是前輩告訴我的，我堅信著這一點。

#9 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黑暗。

黑暗。

沒有邊際的黑暗。

一縷陽光。

被撕裂的黑暗。

遠處的，那是什么。

碰不到。

我為什么在這里。

我是誰。

……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醒了過來。

睜開眼，面前是純白的天花板。我似乎正躺在一張床上。

唔……身邊是不是有聲音……

各個感官慢慢恢復工作，我艱難地歪過了頭，床的左邊擺著一把椅子，一個卡普里尼少女正站著對外面喊著什么。尚且遲鈍的大腦完全沒法理解她的話，我調(diào)整著身體的狀態(tài)，努力讓自己能動起來。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綠色菲林走了進來。她來到了我床邊，對我說了一句話。

啊啊，終于能聽懂了。“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p>

我想要回答，但生存的本能先控制了聲帶：“……水……”

那個卡普里尼少女立刻把一杯水端了過來，然后扶著我慢慢坐起來，把水喂到了我的嘴邊。

喝了水，我調(diào)整著呼吸與身體。半晌，我終于能夠抬起頭來。面前的二位似乎對我的蘇醒很是喜悅，卡普里尼少女興奮得仿佛快要跳起來了，而綠色菲林盡管只是淡淡地微笑，但她看上去是那種平時就不茍言笑的人。她們的表現(xiàn)讓我的戒備心放下了一點。不過她們二位都沒有說話，大概是希望我先開口吧。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就連我是誰在內(nèi)……

我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個……這是哪里……”

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后，她們兩人的笑容肉眼可見地僵住了?！啊贿€是失憶了嗎……”卡普里尼少女苦笑道，“前輩，這里是羅德島?！?/p>

失憶？所以剛剛的那個，我抓不到的東西，是我的記憶嗎……

【“我希望，這艘名為羅德島的船，能夠成為你的家?！薄?/p>

沒有畫面的片段一閃而過。

“……家？”

有什么東西想要從腦海里鉆出來。我再一次望向了身邊的少女。

“阿……黛爾？”沒有任何理由的，脫口而出的稱呼。

少女的神情一瞬間變得無比驚喜：“前輩你還記得我？”她激動地抓起了我的手，差不多要撲到我的身上來了。

可是，腦海里依然沒有任何有關的記憶，為什么，為什么我會叫出這個名字……腦袋開始有些隱隱作痛，是因為嘗試尋找記憶的原因嗎……

“欸，前輩你怎么了？”

在哪里，在哪里……明明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為什么會找不到……

“前輩，先停下……”

突如其來的沖擊打斷了我混亂的思緒?；剡^神來，我才意識到少女抱住了我。這種感覺，好熟悉，好安心……我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抱歉，前輩，我太激動了……你不要勉強自己，想不起來也沒關系的。”少女在我耳邊說道，“至少，前輩的潛意識里還記得我的名字，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哦?！?/p>

她松開了手，退后了一步：“我就是阿黛爾，你的助理。”

旁邊的綠色菲林也發(fā)話了：“我是凱爾希，醫(yī)療部負責人。你是我們羅德島的領導人，博士——至少曾經(jīng)是，不過現(xiàn)在，你的優(yōu)先任務是恢復記憶?！?/p>

“你的運氣很好，只昏迷了三天。所以記憶的遺失程度應該也沒那么高，還是很有希望恢復的。”

“這樣嗎……”的確，盡管除了剛剛從腦袋里冒出來的那句話外，我對這一切依舊沒有任何印象，但目前出現(xiàn)的這些名字我都感到很熟悉，這讓我很快就相信了她的話。

“不過，你先適應一下這里的生活吧，記憶的事不必著急?！眲P爾希轉(zhuǎn)頭看向阿黛爾，“艾雅法拉，接下來的就交給你了，實驗室那邊我會去打個招呼的?！?/p>

“嗯，謝謝凱爾希醫(yī)生?！?/p>

凱爾希走了出去，房間里只剩下我和阿黛爾。

“剛剛她叫你什么……”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艾雅法拉。那是我在羅德島上的代號，不過前輩直接叫我阿黛爾就可以了?！?/p>

代號……好像確實有這回事……

隨著醒來的時間不斷變長，很多東西慢慢地從腦海深處浮了上來。醫(yī)藥公司，礦石病，指揮官……情況似乎沒有一開始想象的那么壞，至少比上次……

上次？

“那個……阿黛爾，我是不是以前也失憶過？”

“欸？前輩你怎么知道的？想起來了嗎？”阿黛爾看起來很驚訝。

“似乎以前的記憶我都還記得，但是最近的記憶都不見了……”

“是嗎？比如礦石??？比如前輩你是戰(zhàn)斗指揮官？比如你的工作？”

“應該都記得?！?/p>

阿黛爾想了一下，說道：“那你還記得火山山腳源石集群的成因嗎？”

“……??？”我愣住了。

或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呆滯，阿黛爾笑了起來：“噗……這樣啊，那就沒錯了。前輩大概只失去了最近的記憶吧?！钡又中÷曕洁炝艘痪涫裁?，“……只有我……”

我沒聽清她的話：“什么？”

“沒事哦?！卑Ⅶ鞝栆廊晃⑿χ?，“既然這樣的話，我?guī)拜呉黄鹪诹_德島內(nèi)走一走吧，說不定能想起更多事呢?！?/p>

我同意了她的提議。換上了一套大概是我以前經(jīng)常穿的衣服，我們一起走出了房間。

剛走出房間，熟悉感撲面而來。阿黛爾一邊拉著我向前走，一邊給我介紹著途經(jīng)的各個地方。我環(huán)顧四周，眼前的一切如雨后復蘇的春筍，開始從記憶的泥土里冒出來。它們尋找著自己的位置，一點一點地拼湊出我腦海里的記憶大廈。

我們用了一下午走遍了整艘羅德島。一路上，許多干員對我的出現(xiàn)表現(xiàn)得非常驚喜，而對于大部分干員，我都能在短暫的回憶之后想起他們的代號。只是，記憶的斷層感仍然強烈，失憶前那段時間的記憶依舊是一片空白。即使是叫得出名字的干員，他們所說的許多事情我也完全不記得了，更不用說還有些生面孔我根本不認識，包括……

我偷偷看向身邊滿臉歡喜的少女。從我醒來開始，她就一直笑容滿面地陪在我身邊，大概是對我的蘇醒感到非常高興吧。但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沒能想起任何與她相關的事情。這讓我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在走完了每一個地方之后，阿黛爾帶我來到了一個辦公室。

“前輩，這就是你的辦公室。接下來你就要住在這里了?！?/p>

辦公室里的樣子和記憶里的差不太多，我順著感覺走到了辦公桌前，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阿黛爾也坐到了旁邊的桌子前。

此刻，太陽已經(jīng)漸漸西斜。冬日的陽光雖然并不熱烈，但卻帶著滿滿的溫暖，從窗外爬進來，罩住了面前的桌子，溢滿了整個房間。我沒有說話，阿黛爾也安安靜靜地坐著。這樣的場景讓我從心底里感到懷念。盡管記憶被冰封，但深藏于心的感動是不會變的。

【“我希望，這艘名為羅德島的船，能夠成為你的家?！薄?/p>

同樣的話語再一次浮現(xiàn)。不過，這一次，我稍稍明白了一點。大概，我曾經(jīng)說過這句話吧，就在這里，在這樣的場景之下。

這時我才意識到，從進來開始，阿黛爾便再也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獨自望著窗外，或許是害怕會打擾我回憶吧。安靜的少女在眼前的場景中顯得如此和諧，就如同她也在我的記憶中一般。

因為她本來就該是出現(xiàn)在你記憶中的人啊。遲鈍的大腦終于給出了反應，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愚笨。深吸了一口氣，卻發(fā)現(xiàn)有了這樣的想法后，少女的身影便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了。

我們之間一定還有更多回憶吧。這種想法驅(qū)使著我開了口：“那個……阿黛爾，我們是不是……”然而，被沖動所控制的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幸好，阿黛爾貼心地接上了我的話：“前輩是想要……聊天嗎？”

“啊……對對，我想聊聊天?！?/p>

“前輩想要聊什么呢？”

“聊……”我正想思考一下，腦海中突然閃過一些東西。

這個對話，我曾經(jīng)歷過。沒有任何遲疑地，我借助著本能，盡可能地找尋著那時的記憶。

“聊聊阿黛爾喜歡的東西吧”

【“喜歡的東西啊?；鹕窖?。”】

不出所料，那個聲音再一次出現(xiàn)了。

阿黛爾愣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我喜歡火山，當然也喜歡很多其他東西?！彼卮鸬?。

“還有呢？比如喜歡的地方，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

【“??？這些啊，我不知道欸……這些東西我都沒想過……”】

“喜歡的地方是大炎，喜歡的電視節(jié)目是前輩你推薦的《航拍泰拉》?！?/p>

“喜歡做的事情呢？關系好的朋友有誰？”

【“我……也沒想過……除了做研究，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喜歡讀書，之前辦過讀書會，朋友有慕斯，地靈小姐，還有很多干員?！?/p>

盡管阿黛爾的回答和腦海中那個似乎是記憶里的聲音完全不同。但是，我能確定，眼前的阿黛爾才是我熟悉的那個阿黛爾。我不知道這份信任從何而來，但那是完全遵從我內(nèi)心的想法。

“前輩，有想起什么嗎？”阿黛爾關心的話語傳來。

“大概是想起了一點吧，和你有關的?！?/p>

阿黛爾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驚喜起來：“是嗎？那可太好了——啊抱歉，我又過于激動了……”女孩的笑帶著些歉意。

“沒關系的，我也希望能想起更多關于阿黛爾的事情，畢竟你是我的助理嘛?！?/p>

只是，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后，阿黛爾的表情有些說不出來的微妙。難道是有什么事情不希望我想起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重新開始吧，畢竟我都失憶了，就算有什么不好的過往，也就當作不存在就好了。我這樣想著，向女孩伸出了手。

“那接下來，就請多指教了。”

阿黛爾對上了我的眼神，我看見她的眼底有光。

她握住了我的手：“嗯，請多指教，前輩?！?/p>

#10 串聯(lián)記憶的線

第二天，我便開始了尋找記憶的旅程。

“對不起啊前輩，因為我目前是研究組的代理組長，所以白天可能沒法陪你了。凱爾希醫(yī)生也說了，你不用那么著急恢復記憶的，可以先多熟悉一下艦上的生活，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聯(lián)系我或者凱爾希醫(yī)生?！卑Ⅶ鞝栕蛱煜挛缯f的話依然在耳邊回響。

雖然她都這么說了，但我還是覺得我不能停下來。因為，曾經(jīng)的我也一定有自己的責任，這份責任不會因為我記憶的消失而喪失，所以我必須得盡快恢復記憶，去擔當我自己的責任才行。

于是，我又一次開始在羅德島內(nèi)閑逛。雖說是閑逛，實際上我是在找所有有時間的干員聊天。昨天在辦公室里的事給了我很大的啟發(fā)，或許，通過對話以及重構記憶中的場景，就能找回相關記憶。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guī)缀跽冶榱伺炆系乃懈蓡T。如我所料，這個方法確實有一定的作用，在其他干員的幫助下，我回憶起了許許多多的記憶片段。盡管它們有的并不清晰，有的甚至只是一兩句簡單的話，但那至少的確是屬于我腦海里的記憶。

而每天晚上，阿黛爾會來到我的辦公室，和我一起整理當天想起來的那些事情，之后再陪著我一起完成重新開始工作所需要的學習以及休息。雖然她一開始并不希望我這么快就準備投入工作，但在我反復的請求之下，她還是同意了作為助理幫助我。

日復一日的努力確實有成效，不過，我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問題：我回憶起的記憶碎片很多，但它們散落在腦海里的各個位置，沒有一條“線”能把它們串在一起。如果不能找到這條“線”，其他的記憶終究是一盤散沙。

晚上，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阿黛爾。少女想了一下，說出了我意料之外的回答：“太陽?！?/p>

“什么？”

“我想，對于前輩而言，太陽應該是記憶中很重要的東西吧，說不定這就是那條‘線’呢？”

這樣嗎……我正思索著，耳邊突然傳來少女的歌聲。

“你總感到落寞沮喪 你總感到失望 對于人生未來總有太多 迷惘”

這首歌……好熟悉……

代替還沒回憶起來的大腦做出反應的，是對唱歌顯得有些生澀的聲帶。

“你總偽裝自己不痛 你總笑著逞強 對于愛情害怕觸碰 放棄掙扎”

…………

“我只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里啊 在你的心底啊”

“不管是多遠的遠方 不要害怕我在身旁”

“想做你的太陽 你的太陽 在你的心里呀 在你的心底呀”

“就算不能在你身旁 也要奮力為你而 發(fā)光”

…………

我全身都靠在了沙發(fā)上。僅僅只是合唱一首歌，卻仿佛掏空了我所有力氣。

啊啊，太陽，太陽。

在蘇醒之前看到的，貫穿我的生命的，獨一無二的光芒。

不會錯的，一定是這樣的。即使那些記憶仍隱藏在迷霧中，但那種感覺告訴我，那是我即使花費一生也要回憶起的東西。

“前輩，還記得這首歌啊?！蔽覜]有去看阿黛爾的表情，因為她的聲音已經(jīng)透露出了足夠多的喜悅。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問道：“阿黛爾，在我以前做過的事情中，還有什么與太陽有關系的嗎?！?/p>

…………

“唔，好曬啊……”

雖然正是冬春交界之時，但在遍地黃沙的加持下，原本不算強的陽光獲得了成倍的威力。

“這可是前輩自己說的，要做與太陽相關的事情，我能陪你做的就只有勘察了。而且，是前輩你在羅德島內(nèi)待得太久了才會這樣的，明明以前完全不會怕的?！卑Ⅶ鞝栆荒樌硭斎坏谋砬椤?/p>

以前完全不怕……我以前這么厲害嗎……我一邊在心里吐槽著自己，一邊努力跟上研究組的腳步。

據(jù)包括阿黛爾在內(nèi)的研究組的幾位所說的，曾經(jīng)的我經(jīng)常和他們一起外出勘察?！岸?，其實前輩失憶……也是在一次勘察任務當中……”出發(fā)前說出這話的時候，阿黛爾的臉上滿是歉意。

“哦……研究過程中的意外嗎……沒關系啦，說不定忘記了也是好事，這樣就不會留下心理陰影了。”那時的我胡亂地扯著歪理，裝作很樂觀的樣子。畢竟，研究組最近的壓力已經(jīng)夠大了，每天任務都很多，如果我再給他們帶來麻煩就不好了。這樣想著，腦海里就蹦出了前幾天晚上的情景：阿黛爾在看書的時候累得睡著了，還是我給她蓋上的毛毯。

但失去記憶的我終究只是一個門外漢，也就只能盡我所能地給他們幫幫忙了。

回過神來，已經(jīng)又被他們落下了一截，我咬咬牙，加快了速度。

一整天，我跟著研究組完成了全部的外出任務，雖然我只不過是在旁邊看著。然而，除了偶爾會記起某些儀器的用法，我并沒有能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難道是我的方式有問題，還是說我的感覺出錯了？傍晚時分，干員們正在扎營，而我獨自一人坐著，遙望遠方的夕陽，思索著其中的緣由。毫無疑問，天災研究和太陽的確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但就算是這樣直面它們，我依然沒能回憶起過去的事情。為什么呢……

“前輩？在想什么呢？”阿黛爾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考。

“啊，沒什么。你們的勘察任務都完成了嗎。”

"已經(jīng)完成了。這次本來就只是采集一點最后的實驗要用的材料。"阿黛爾坐到了我身邊，“這次任務結(jié)束之后，不出意外的話，我們研究出來的礦石病療法應該就可以投入使用了?！?/p>

這個消息讓我吃了一驚：“真的嗎？那可要恭喜你們了，你們要成為這片大地的英雄了?！?/p>

“嘿嘿……哪有那么夸張啊，目前也只是擁有理論上的效果，實際效果還要繼續(xù)跟進才行。而且，這里面也有前輩你的一份功勞呢?！?/p>

“我的功勞啊……但是，今天和你們待了一整天，我也沒能想起什么東西，我曾經(jīng)真的是天災研究專家嗎？”我雙手捧著臉，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阿黛爾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真的哦前輩。如果現(xiàn)在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會一直幫助你，直到你完全想起來為止的?！?/p>

肩上的重量讓我稍稍安心了一點。自從蘇醒過來之后，一直都是阿黛爾鼓勵我，支持著我前進。如果沒有她的話，很難想象我現(xiàn)在會是個什么境地。

“謝謝你，阿黛爾。你能在我身邊我真的很高興?！蔽野l(fā)自內(nèi)心地說。

“不用謝?！北豢洫劦纳倥_心地笑著，“畢竟，我也想要成為一個可以讓前輩依靠的人?！?/p>

【“所以，前輩，你能成為我的依靠嗎？”】

電光火石間，被激起的記憶在腦海里光速播放。我我反復思考了幾遍，才理解了它的內(nèi)容。

原來，原來……

貫穿我記憶的那根線，不是研究，也不是真實的太陽，而是……

終于，我終于回憶起來了，那個最重要的，一輩子都不能忘的東西。

一直以來，與其他干員的記憶都只是零星的碎片。那是因為，她占據(jù)了我記憶的全部。如果沒有她在，我的記憶，我的世界，包括現(xiàn)在的我本身，都不會存在。

原來你一直都在啊，在我身邊保護著我，照耀著我，溫暖著我。

我親愛的小太陽。

“阿……”我強忍著內(nèi)心的激動，想要呼喚著女孩的名字。但在開口的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如果現(xiàn)在就告訴她的話，可能會讓她分心的吧。

那還是在他們完成之后再說吧。我做了決定。思考過后，我改變了自己要說的話。

“阿黛爾?！?/p>

“嗯？”

“研究，要加油啊，你一定可以的。我會一直等著你的。”

少女笑了起來：“我會的，謝謝前輩?！?/p>

我看著她的笑容，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即使依舊有很多記憶沒能找回，但至少，我已經(jīng)找回了屬于我的意義了。

#11 彼此的太陽

三月的陽光融化了寒冬里的冰雪，春日的氣息重新回到了羅德島上。綠意盎然的世界，在柔和的春光的撫摸下，顯現(xiàn)出了它最可愛的模樣。

我站在舷窗邊，享受著久違的暖陽。似乎……以前我也這樣做過？不過事到如今也不必在意了。

從我醒來開始算的話，已經(jīng)過了兩個半月了。如今的我已經(jīng)能夠獨自處理羅德島內(nèi)的事務，而阿黛爾也在專心致志地完成剩下的研究。

那天下午之后，我就已經(jīng)不再急著恢復所有的記憶了，因為有些事情不必記起，有些記憶也需要順其自然。最重要的是，我已經(jīng)清楚地知道我現(xiàn)在應該做什么，知道有人在等著我，而我也在等著她。

某天晚上，我坐在沙發(fā)上看書。口袋里的通訊器響起，我拿起它，接通了電話。

“前輩！”女孩興奮的聲音傳了出來。

“怎么了這么高興？”我含著笑問道。

“有兩個好消息。第一呢，”她故意頓了一下，“我們成功了！”

說完這句話，阿黛爾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我們之前還在想著那個方案能不能成功，沒想到一下子就有效果了，不過那個有個小問題，所以啊……”我安靜地聽著她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她這樣說個沒完，看來她真的很高興吧，看到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有了回報。

說了將近一分鐘，阿黛爾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啊……對了，還有第二件事。據(jù)說今天晚上有流星，前輩一定要去看啊，肯定會很好看。”

如果這樣明顯的暗示我都聽不懂，那我干脆還是不要恢復記憶好了?！澳俏覀円黄鹂窗?。等等我，我馬上到?！蔽覠o視了少女驚異的聲音，推開門快步走向?qū)嶒炇摇?/p>

阿黛爾已經(jīng)站在門口等著了。“前輩今天怎么這么積極啊?！彼χ游?。

我們一起站在窗邊，等待著流星的降臨。但是，在它來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做。

“阿黛爾?！币呀?jīng)是不知道多少次呼喚她的名字了。而且我相信，在我沒有回憶起的部分里，我呼喚她的次數(shù)還要多得多。

“怎么了前輩？”

“那個……”雖然已經(jīng)大概能確認，但到了說出口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羞恥，“我一直在想，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不只是領導者和助理吧?！?/p>

“欸……不是，前輩你的意思是……”

“還比如說是，情侶之類的？”我試探著說出了口。

三秒鐘之后，女孩紅起的臉以及驚訝的神色向我說明了一切?！扒?、前輩……你都想起來了？什么時候？”

“就在我和你們外出的那個下午，我想起了一點以前的事?！?/p>

“一點……？”

“只有一個場景而已。不過呢，”我也刻意停頓了一下，“是我們兩接吻的場景?！?/p>

“?。堪““。∏拜?！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啊?！?/p>

看著阿黛爾被我逗弄得耳根都紅了的樣子，我感到無比熟悉。

“因為怕你做研究會分心。而且你也沒有告訴我吧?！?/p>

“我又不是故意不想告訴你的……”女孩的聲音帶著點委屈，“我是覺得，前輩你剛醒過來就有人對你說自己是你的女朋友，你一定會很困擾吧，所以我希望你能夠自己想起來啊。本來還準備做完研究之后繼續(xù)幫你的……而且，我也希望自己能多做一點，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成熟一點，因為你之前總是把我當成小朋友，總是優(yōu)先考慮我，我也想能為你做點什么嘛……”

到最后，阿黛爾的聲音染上了哭腔。我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讓我們貼合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身體與溫度。她趴在我懷里，身體開始顫抖。

“前輩……你……你真的想起來了嗎前輩……”她泣不成聲。

此刻，我能做的，就是貼近她的耳側(cè)，盡可能溫柔地說：“真的哦，我真的想起來了，阿黛爾是我最最重要的，最最愛著的人，我再也不會離開阿黛爾了?！?/p>

“我們，終于可以依靠彼此了?！?/p>

流星于窗外劃過，照亮了夜空下喜極而泣的女生和承諾會一輩子陪伴她的男生。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看起來如此幸福。

…………

春日的午后，我站在醫(yī)療部檢查室的門口。陽光依舊柔和而又溫暖，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檢查室的門被推開?！霸趺礃樱俊蔽蚁蜃叱鰜淼陌Ⅶ鞝枂柕?。

少女一臉開朗的笑容：“凱爾希醫(yī)生說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了，只不過壓迫聽神經(jīng)的源石不太方便取出來，所以只做了掃描失活處理，以后還是得帶助聽器才行?！?/p>

我們一起向外面走去。

“不過，活著的感覺真好啊?！卑Ⅶ鞝柹炝藗€懶腰，“這次我們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前輩。”

“嗯?！蔽颐嗣Ⅶ鞝柕念^，她一臉享受的表情，讓我的心都快化了。

突然，她丟下我往前面跑去。少女的身影在陽光下如此耀眼，一下子就喚起了我的回憶。

啊，原來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日子啊。一樣的時間，一樣的情景，一樣的暖陽，不一樣的是歷經(jīng)成長的我們。

女孩在前面站定，轉(zhuǎn)過了身來。我也停了下來。我們四目相對，大概，我們兩個眼里都有光吧。

“前輩！”阿黛爾用能讓全羅德島都聽見的聲音喊出了對我的稱呼，“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我，成為，你的太陽了嗎？”

女孩的笑容感染了我。我從未有過如此感動。

“阿黛爾！你已經(jīng)，是照耀我生命的太陽了！”我也用全力喊了出來，“我也想，成為你的太陽！”

阿黛爾朝我飛奔過來，帶著滿身的溫暖與璀璨。她撲到了我懷里，我伸出手接住了她，把她抱起來轉(zhuǎn)了一圈，就如同我們正在陽光下起舞一般。

“前輩也已經(jīng)做到了哦?！迸ξ叶Z。

我們在陽光下熱烈地擁吻，努力嘗試著與對方貼的更近一點。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們一定還會比現(xiàn)在更加親密，更加幸福。

因為啊，我們是彼此的太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