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散盡，一切終于變清晰。

——

“啊”

“怎么了？莎莎?！?/p>

高女士摸摸孫穎莎的額頭，突然的驚呼讓高女士心一顫。

“是不是做噩夢了？”

劉海被掀起，到肩的頭發(fā)被汗?jié)瘛?/p>

高女士摸了一手的汗。

“媽…”

睡的時間有點長，孫穎莎覺得喉嚨干澀。

“沒事昂，做噩夢也不怕，媽給你倒杯水?！?/p>

孫穎莎掀開被子，坐起來，就著高女士的手喝了兩口水潤潤嗓子。

“幾點了？”

干澀稍稍緩解，孫穎莎低頭找拖鞋。

“七點多了?！?/p>

可愛的小黃鴨毛絨拖鞋遞到孫穎莎面前。

“他剛走沒一會，餓不餓？”

被看穿心意，孫穎莎微微窘迫，肚子適時宜的響起聲音，孫穎莎點點頭。

“餓，想吃媽媽做的雞蛋面?！?/p>

這是孫穎莎為數(shù)不多跟自己要東西吃，高女士高興，立刻去廚房做面了。

……

等等，媽媽剛才說什么？

王楚欽剛走。

自己睡了這么長時間，他應該早走了啊。

不可能，夢都是反的。

孫穎莎的手不易察覺地顫抖起來，鬢邊開始生出冷汗。

對，都是反的。

懨懨的起身，孫穎莎安安靜靜的坐在餐桌前。

沒來得及拉窗簾，從孫穎莎的視線平移，可以看到冬日并不好看的夜景。

夜晚漆黑，只有路兩排的夜燈蔫蔫的亮起，發(fā)出薄弱的黃光。

窗外冷風是不是刮過光禿禿的樹枝，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穿到人的耳朵里，猶如形容枯槁的老人在哭泣，聽的讓人心尖發(fā)顫。

“嘶”

“怎么了？又踢你了？”

香噴噴的雞蛋面端上桌，高女士看著孫穎莎扭曲成一團的小臉，關(guān)切的詢問。

“嗯，剛才就不老實，可能是餓的?！?/p>

不知道怎么回事，孫穎莎今晚的食欲很好，寶寶也沒有鬧的她吃不下飯。

“那就好，趁著能吃多吃點?！?/p>

孫爸爸也是一臉高興，馬上把自己還沒動筷子的面條扒拉一半給孫穎莎。

“夠了夠了，我吃不了多少?！?/p>

孫穎莎看著碗里冒尖的面條，趕忙阻止孫爸爸的熱情。

“吃的完，吃的完，你一個人吃兩個人補，多吃點?！?/p>

……

“喂，您好？”

等最后一口面條下肚，孫穎莎的電話就響起來了。

“請問您丈夫是王楚欽嗎？”

丈夫嗎？應該是吧。

“嗯，請問有什么事情嗎？”

孫穎莎擦擦嘴，起身，手機取消免提，貼在耳邊。

“請您快到中心醫(yī)院，病人車禍，情況很危險。”

車禍，情況很危險。

腦袋轟地一聲，嘴里不斷嘟囔這句話。

孫穎莎僵在原地，感受著從頭澆到腳的寒意。

那一瞬間，什么都聽不見了，腦子一片空白。

只剩這一句不斷的在腦海中徘徊，從家一直循環(huán)到醫(yī)院手術(shù)室。

……

“怎么會呢？他白天還好好的，他走的時候也是好好的，是不是？”

孫穎莎捂著肚子直直的站在手術(shù)室外，額頭上一顆顆冷汗?jié)L落，眼睛里一顆顆熱淚流下。

脊背緊緊靠住冰涼涼的墻壁，渾身顫抖。

“沒事的，他會沒事的?！?/p>

看著女兒激動的情緒，高女士連忙柔聲安慰。

“你還懷著孕，不要太激動，對孩子不好。”

“他今天白天還好好的，怎么會呢？怎么就突然出車禍了？”

“莎莎，冷靜，冷靜下來?！?/p>

抱住女兒的肩膀，避開隆起的肚子，高女士試圖使孫穎莎冷靜下來。

“想想孩子，莎莎。等手術(shù)結(jié)束，你不能出什么好歹。”

“已經(jīng)通知好了，他們明天早上應該就能趕過來?！?/p>

孫爸爸走過來，低頭對孫穎莎輕聲說道。

“從吉林來這，人生地不熟的，你等著去接接。”

高女士抱著孫穎莎，一下又一下的給她拍背，囑咐孫爸爸到。

“嗯，知道了。”

“你要不回去睡會吧，明天還要上班，這里有我就夠了?！?/p>

孫爸爸看了一眼尚且處在崩潰邊緣的孫穎莎，拒絕了妻子。

“明天早上等他父母來了，我直接去上班好了?！?/p>

“所以…所以夢是真的…”

“莎莎你在說什么？”高女士抬起孫穎莎的小臉，上面布滿淚痕。

從側(cè)面被撞擊的車身凹進去一大塊，高速行駛的車子不受控制的撞向路旁的電線桿子上。

當場昏迷，鮮血從額頭一股股的滾滾流下，從車座上滑落，跌倒在水泥地上。

車禍，鮮血，昏迷不醒。

“那個夢是真的?！?/p>

孫穎莎埋進高女士的懷里，嗚咽聲不止。

難受，她好難受，心臟被揪起，又重重摔下。

“是莎莎今天做的那個噩夢嗎？”

高女士心疼，眼睛里也起了霧，視線瞬間模糊。

分離的痛苦，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足夠多了。

老天啊，你要不要睜眼看看你在干什么。

……

等王爸爸王媽媽趕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晨了。

王楚欽的手術(shù)是凌晨結(jié)束的，失血過多，昏迷不醒。

“病人可能會持續(xù)昏迷一段時間?！笔中g(shù)結(jié)束后，醫(yī)生疲憊的說道。

一段時間，是多久？

孫穎莎看著臉色蒼白的王楚欽，默默的想。

王楚欽在孫穎莎記憶里，從來都是鮮活的，生氣蓬勃。

從來沒有向現(xiàn)在這樣，死氣沉沉。

“是莎莎嗎？”

久違的聲音響起，孫穎莎轉(zhuǎn)頭。

王媽媽的眼睛紅紅的，腫腫的，一看就是已經(jīng)哭了很久很久。

可是她現(xiàn)在看到孫穎莎，眼淚再次止不住的留下。

“阿姨?！?/p>

孫穎莎禮貌的叫人，聲音還帶著濃濃的鼻音，起身讓位。

“你…你懷孕了?！?/p>

臉頰旁邊幾根并不烏黑的發(fā)絲被淚水打濕，粘在上面。

“嗯，我懷孕了?！?/p>

孫穎莎抬手，給王媽媽擦拭眼淚。

……

“還沒醒嗎？”

王楠搬了張椅子，同孫穎莎一樣坐在病床邊。

“沒有，三天了。”

嘴角實在是扯不出一個微笑，孫穎莎低頭回復到。

“昨天才聽你姐夫說大頭出事了，我當時就想著過來看看，看看他也看看你?！?/p>

“我挺好的，楠姐，真的。”

孫穎莎看了看王楠，輕聲說到。

“大頭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倒是你，身體要緊，大頭醒過來也不希望看到你出什么事。”

右手環(huán)住孫穎莎的肩膀，王楠輕輕摸著她的腦袋。

“嗯。”

孫穎莎嗯哼一聲。

“我猜，他一定沒有跟你說。”

寂靜的氣氛被打破，過了許久，孫穎莎耳邊重新響起聲音。

前言不搭后語的一句，孫穎莎疑惑的看著王楠。

“楠姐，什么東西？”

“你知道他當時為什么要跟你分手嗎？”

我

……

“他說他煩了?！?/p>

無論什么時候提起，心里總是陣陣刺痛。

就像是一遍又一遍的把不能痊愈的傷疤，一次又一次的撕開。

“你們十年的感情，你自己信嗎？”

信嗎？

那樣熾熱的戀愛，那般固執(zhí)的對彼此的執(zhí)念，早已完完整整的進入彼此的生命中。

然后說不愛就不愛，說煩了就煩了。

孫穎莎是不信的。

起碼她自己就不可能做到放手。

王楠掰過孫穎莎的腦袋，晃了晃，想讓她清醒清醒。

“我聽你姐夫說過，王楚欽攤上了個麻煩。”

“什么麻煩？”

孫穎莎蹙眉，被驟然驚到的心臟如同牛皮打鼓般“咚咚”敲響。

“生意上的事我也不太懂，你姐夫也沒跟我細說。不過…”

王楠停頓下來，看向?qū)O穎莎，然后一字一句嚴肅的說道:

“這件事挺嚴重的，還是你姐夫出面擺平的。如果沒有解決，王楚欽這幾年全白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