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行 李賀
長戈莫舂,長弩莫抨⑵。
乳孫哺子,教得生獰⑶。
舉頭為城,掉尾為旌⑷。
東海黃公⑸,愁見夜行。
道逢騶虞⑹,牛哀不平⑺。
何用尺刀⑻?壁上雷鳴⑼。
泰山之下,婦人哭聲⑽。
官家有程⑾,吏不敢聽。

⑴猛虎行:樂府舊題。《樂府解題》云:“言君子苦志潔行,常困于險難而功業(yè)難就也。”此詩非其意。
⑵“長戈”二句:《史記》載,魯敗狄于咸,獲長狄僑如,富父終甥,舂其喉以戈殺之。舂(chōng),沖也。抨(pēng),彈也。長弩:一作“強弩”。抨:一作“烹”。
⑶生獰(níng):兇猛;兇惡。
⑷“舉頭”二句:舉其頭,可為城,掉其尾,可為旌,言其猛也。掉,舉也。
⑸黃公:漢代術士。《西京雜記》云:“東海黃公,能制蛟馭虎,及衰老,不能行其術?!?/div>
⑹騶(zōu)虞(yú):傳說中的義獸名?!渡胶=?jīng)》云:“騶虞,如虎,五色?!薄睹姟纷⒃唬骸膀|虞,義獸,白質(zhì)黒文,不履生 草?!迸0В骸痘茨献印份d,公牛哀,魯人,疾七日,化為虎。其兄啟戸而入,牛哀摶而殺之。
⑺牛哀:即猛虎。
⑻尺刀:短刀。
⑼雷鳴:寶刀嘯吼也。李白《獨漉篇》:“雄劍掛壁,時時龍鳴?!?/div>
⑽“泰山”二句:《禮記》載,孔子過泰山側(cè),有婦人哭于墓者,使子路問之,曰: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于虎也。
⑾官家:舊時對皇帝的稱呼。《萬機論》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故曰官家?!背蹋浩谙?。

[題解]
詩寫藩鎮(zhèn)之毒害,錢仲聯(lián)以為刺成德軍之叛亂,作于元和五年(810)。“貞元十七年,成德軍節(jié)度使王武俊死,子土真繼任,元和四年,士真死,子承宗繼任,故詩云'乳孫哺子,教得生獰',喻藩鎮(zhèn)權(quán)位世襲,代代作亂也。'官家有程,吏不敢聽’,謂憲宗命吐突承璀統(tǒng)兵討伐,各道將校互相觀望,無意立功。至五年七月,終于罷兵”(《李賀年譜會箋.元和五年》。詩先言猛虎之肆虐,雖有強弓勁弩,也把它無可奈何。而猛虎就此種育子孫,代代為害,占地略城,不可一世。接著詩人表達了對捕虎人的失望。力推降虎的東海黃公,不復當年之勇。三尺寶劍,也只好閑掛在墻壁,空作雷鳴之聲。泰山之下,婦人望穿雙眼,官吏不得自作主張,有心無力。結(jié)句讀者多以為抨擊將校畏懼不行,但從尺刀雷鳴等句來看,當是描述猛士有收復之心而官家無征討之意。吏不敢或不忍聽聞者,是婦人之呼天搶地之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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