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比安卡來到清理部隊的時候千子就明白她是不一樣的。

她與這里的每個人都不一樣，包括千子。

他們是刀鋒，清除阻礙的刀鋒。

但是再好的刀刃也會有崩毀的一天。

他們需要一個人，一個拯救他們的人。而比安卡就是那個人。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人的話，他們都會成為只會殺戮的機器。

和平年代不需要這樣的構造體。

他們都會死，無論是否戰(zhàn)勝了帕彌什。

但是現(xiàn)在不行，現(xiàn)在還不能被拯救。

他們還要戰(zhàn)斗。

現(xiàn)在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完美的指揮者，而不是一個被情感左右的，擁有缺陷的指揮者。

千子其實也是脆弱的，在夜晚中她也會流淚，她也會覺得不公。

為什么？為什么是她？為什么一定要她來沾染鮮血？為什么她必須犧牲自己拯救他人？

沒有人逼迫她，但是她也并不想成為怪物。

可她必須如此。

犧牲少數(shù)人來換取多數(shù)人的生命。

其他的清理部隊成員也是這么想的。

再等一會吧，再等一會。

等救贖了所有人再救贖他們。

千子原本也是這么想的，直到那個時候。

那個冰天雪地的地方。

因為她的決策，那一次的行動成員除了她全部陣亡。

一邊是出生入死的隊員，一邊是至親至人。

這道“選擇題”根本只有一個答案，只能選擇隊員。

但是她錯了，她錯誤的期盼奇跡的誕生，錯誤的讓她來到隊伍之中。

奇跡沒有發(fā)生，她的妹妹成為了感染體，然后殺了所有人，最后被千子所殺。

她只是期望能救所有人，卻害死了所有人。

從那一刻起，她便墜入黑暗，永遠不得翻身。

當她準備自殺時，比安卡將她手上的匕首射落在地。

那一刻千子看見了光，踏入她世界的光。

已經晚了。都晚了。

千子已經沒有資格被救贖，她茍活于世的意義從此只有贖罪。

可是……

為什么？為什么她會心有不甘？為什么她還是會去找比安卡？

她會害了比安卡的。

千子看著比安卡，聲音中盡是無助與彷徨：

“比安卡……”

“在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真的覺得很煩躁。”

“你看起來誠懇又忠誠，不管對誰都愿意伸出援手，我覺得你是個光榮的人。”

“但是你似乎崇拜著我這個大家口中的‘怪物’。”

“所以我劃下了界線，一條難以察覺的界線?！?/p>

“不要跨越這條線。”

“看看我這個無可救藥的‘怪物’?！?/p>

“聽聽那些理由?！?/p>

“這些都不是你能承受的?！?/p>

“你僅僅只是接受了尼科拉的委托而已?！?/p>

“所以……”

“放棄吧?！?/p>

“我原本是這樣想的……”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是因為你過分單純而為我哭泣的時候嗎？還是你笑得如沐春風的時候？還是看到你抓緊我的手為我擔心的時候？亦或者是我覺得你緊張的樣子很可愛的時候？或者是你害羞到臉紅得像顆蘋果的時候？”

“我無法控制的感情在不斷的盤旋。”

“比安卡，我——”

千子轉頭，卻見比安卡的臉湊了上來。

那是一個吻。

“咳……”千子皺眉，正欲推開比安卡，卻對上了她的眼。

比安卡，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她如此想到，終究還是沒有行動。

“千子……”她的眉眼很好看，如同夜晚的星空中的月亮被群星所包裹，仿佛是蕩漾在銀河中的一只白船。比安卡輕輕的放開千子，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吐舌，好嗎？”

千子有些不明所以，有些疑惑的看著比安卡，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張開嘴吐舌。

比安卡的手撫過她的臉頰，未等千子回過神便又一次的湊了上去。她張開嘴，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千子的舌。

軟軟的觸感從中樞傳來，千子眼睛微睜，目光中滿是不可思議于驚訝。她回過神，正欲收回自己的舌頭時卻被比安卡按住了腦袋。

她的粉唇輕啟，吸吮住千子的舌。

“唔！”千子只覺腰身都被這人環(huán)住，話還未出口便被比安卡攪碎在口中。

瘋了，比安卡瘋了。千子如此想到。想掙開比安卡的懷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力氣大的驚人。

千子的手搭在比安卡肩上，饒是經歷過無數(shù)場面的她也不知道此時該如何脫身。而且構造體的設計是十分精細的，就連唾液腺這種東西都有。

比安卡的吻與她的人完全粘不到邊，千子從來沒有想過溫柔的比安卡會這樣霸道的對她。

明明是她的舌在那人口中，主動權卻不在她的手上。

千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窒息的感覺讓她眼中本能的泛起了水霧。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啊……

她有些神游天外，卻回想到自己還在被吻著。

要窒息了……

她輕輕的拍拍比安卡的肩膀，想要讓她放開自己。

千子對上了比安卡的眼睛，卻看見她眼中不明的情緒。

恐慌、害怕、憤怒、彷徨，沒有一點正面的情緒。

搞什么啊……

比安卡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腳下一動便像地上倒去，二人就這樣倒在了雪地之中，在蓬松的雪上壓出輪廓。

在她們的唇離開時，千子清晰的看見了二人之間纏綿不斷的津液。

“比安卡，你他媽瘋了！”千子咬牙切齒的說。

“我瘋了？”比安卡凝視著千子，聲音說不出的冰冷：“我是瘋了，冰天雪地一個人來到這里阻止你自殺?！?/p>

“你！”千子氣急。

“千子！我他媽當然瘋了！”比安卡突然吼了起來：“你憑什么一次次的招惹我然后離去！你他媽憑什么自殺？你欠我的還沒有還你想著自殺！”

“你是不是以為你很聰明？”比安卡咬著牙，雙目通紅：“你們這支小隊本來就不可能生還，即使你不自殺也會死于冰天雪地中?！?/p>

比安卡揪著千子的衣領，冷靜下來后聲音沙啞的說：“千子，我真的被你弄瘋了。我就不該讓你來這支小隊?！?/p>

“你還欠著我，欠著我很多場黃金時代的電影?！北劝部ò杨^埋在千子的脖頸間：“在結束之前，你什么地方都不能去?！?/p>

她的手指滑動，很快便來到千子的領口處。

“你想干什么？”千子有些警惕。

“嘖，真麻煩?！北劝部粗I口的卡扣有些不爽，用力一扯便將它扯了下來。

“比安卡！”千子喊了一聲。

“干什么？”比安卡頭也沒抬的解開千子腰間的腰帶，就連上面的戰(zhàn)術包都被她扯了去。

千子死死的抓住比安卡的手腕，卻根本阻礙不了她半分。

“我冷靜不了?！?/p>

千子覺得自己真是抽了瘋才會認為比安卡這個外號叫魔女的人溫柔。

“你知道嗎，千子。”比安卡勾起她的臉龐，神色依舊如以往一樣溫柔，卻又閃爍著幾分壓抑：“我已經忍很久了，很久。無論是你靠近我的時候還是其他，我的心臟都比以往任何時候跳的快?！?/p>

“不要再像這樣拋棄我，千子?！彼难垌档讼氯ィ骸拔視偟?。”

什么嘛……

原來比安卡早就喜歡著自己啊。千子啞然，卻一下沒了抵抗的力氣。

“是什么時候……”她欲言又止，只是靜靜地看著比安卡。

那人的吻再一次落了下來，從嘴角、下頷、胸口……

千子似乎明白了。

一開始，從一開始她們便都喜歡上了對方。

黑野工廠，那個雨夜。

千子朝著比安卡伸手，將她拉上直升機，將她拉離那個黑暗的世界。

原來在比安卡成為她的光前，她便已經成為了那人的光。

她的情感包裹著千子，在千子的眼中比安卡一直都只是那樣的光芒。

但在無人可見的角落中比安卡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千子，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窮無盡的占有欲。

她的笑，她的唇，她的回眸……她的一切。

她是千子眼中的光，唯一的光。

因為千子喜歡這樣光明的人，所以她便成了這樣的人。

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千子喜歡。

扭曲的經歷造就了扭曲的比安卡，同時又造就了無法離開她的“怪物”。

“怪物”與“魔女”很搭不是嗎？

必須要讓她離不開自己，無論什么樣的方法。

千子是屬于她的，只能屬于她。

比安卡勾著千子的褲腰，呼吸間盡是她的氣息。她的手伸入那人的胸口，像是本能的索取溫暖一般，她竟將那人箍在了懷中。

“比安卡……”那人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她就要離千子而去一般。

“我在，我一直都在?！北劝部ㄕf。

“我要瘋了?！鼻ё拥吐晳穑骸盀槭裁?？為什么我們會在這樣的時代喜歡上這樣的對方？”

“飄渺的希望、人性的丑惡……”千子的聲音中沾染著哭腔，她放聲大哭，將自己的頭埋進比安卡的懷抱中：“我請求上天卻無人應答，只有我自己一人忍受一切。”

“比安卡，告訴我?！?/p>

“我究竟是什么？”

別說了……

比安卡的腦中回蕩著這樣的聲音。

“我甚至連自己也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只知道你在的地方就是一切，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比安卡如此回答。

“但我已經受夠了這一切，我受夠了那種被人所期盼的絕望?！?/p>

別說了，千子。

“他們明明可以獲救的……”

我也快瘋了。

“那些平民、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沒人能獲救，沒有一個人。

“還有那些無辜的孩子……”

我只是想拯救你，千子，僅此而已。

“比安卡，神明已經死了，在這個滿是絕望的世界中?！?/p>

我已經不再祈禱，但是我永遠為你祈求平安。

“讓我離開這個世界，好嗎？”

不行！不行！不行！

我要你綻放笑顏，發(fā)自內心的歡喜，不要悲傷，不要痛苦。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能離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