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興】【lay興】塵囂(中)

“老爺,張先生求見。”
聽聞小廝的傳話,解老爺?shù)故怯行┎唤狻3T口望去看到那抹正在等候的淡色身影,連忙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請先生進(jìn)來吧?!?/p>
正廳之內(nèi),張藝興在解老爺?shù)氖疽庀略谝慌缘牡窕疽紊下渥?。料到解老爺?shù)牟唤鉃楹巫约和粊韺ひ?,便不加含糊的開門見山,求問可否同意讓自己教授次子解雨臣。
“敢問老爺,可否答應(yīng)小生授以二少爺?若老爺答應(yīng),小生定會給一個交代。況且老爺長子聰慧,小生怕是自己造詣略淺”
“先生這么說,依照老夫所想,那便是雨臣肯認(rèn)你為師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縱使是“朽木”也仍有一分未棄的希冀。商人重利,家族尤為重譽(yù)。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服管教的孽子若能在這一應(yīng)下及時止損挽回名聲,倒也是一樁不會虧損的生意。欣然應(yīng)允,瞬時的抉擇。
“你倒是機(jī)敏,怕是每日晚上都溫書苦學(xué)罷?!?/p>
四月的天氣,早已不是料峭冰寒。溫風(fēng)和煦吹動屋外的垂柳,依依青葉枝條蕩起碧色的輕波。暖陽透過雕窗照入偏靜的家塾,倒是為這書香之地添了幾些亮堂和閑適。塾屋內(nèi),張藝興收起了手中的卷帙,清麗的臉龐上浮現(xiàn)一絲滿意的笑意。淡淡的嗓音,溫潤如水,令人感覺如沐春風(fēng):“曉得你想要一鳴驚人,但切不可徹夜秉燭,可要知道休息?!?/p>
親切柔和的聲音令人聽了會不自覺卸下敵意。解雨臣啟唇,然而不知為何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發(fā)不出聲音,只是順從的點(diǎn)了下頭。不知不覺時間已過去一月之余,剛一開始,困于十八年的桀驁本能的指使解雨臣想要抗拒??梢粚ι夏请p靈動的美目,這氣勢總是莫名的泄了大半。這總歸是有些納悶,以往的冷漠在張藝興面前終究無法喬裝,已然支離破碎。不知覺總想和他多說幾句話,瞥一眼那抹坦然的笑顏。
落日的余暉灑在寬大書桌上錯落有致地堆放的書卷處,不知覺已是夕陽西下。酉時已到,一日的教習(xí)時日已然結(jié)束。張藝興收好書卷正想離開,不巧還沒邁出那道棕木門檻,腕間就感到了一股力量的拉扯。頃刻回頭,便視見背后微傾身體握住自己皓腕著自己的墨衣少年。對方微微低頭,欲言又止。張藝興倒也不急,安靜的看著他。
“哥哥,你是第一個讓我認(rèn)為可信得過的人?!鄙倌瓯〈捷p啟,抬眼直直的看著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戒備,反倒像是視見老友般的坦然:“自打遇見哥哥,倒覺得這活著也不是苦事了。”
張藝興只覺得驚喜,被人信任當(dāng)真是件妙事。忽而又為之心疼,猛然想起那日雨中和解雨臣對視的一刻——少年烏墨剪瞳中的無助和脆弱順而換為清高不屑,眸中不同于年齡的成熟更似飽嘗冷暖的交付。轉(zhuǎn)身輕拍了下解雨臣的肩頭,更似默契的回應(yīng):“我也希望,一直被你信任,并不負(fù)你的心意。”
徐徐的涼風(fēng)拂過面頰,帶來一股令人舒爽的愜意。門前長廊邊惠蘭花開的正艷,幽香陣陣。在解雨臣看來倒是十分應(yīng)景,正如那句話:此花佳處似佳人。君子如蘭 , 空谷幽香。
黑夜,萬籟俱寂。
明亮的月光透過黛暗的流云,清幽光輝如是碎銀搬細(xì)細(xì)的盡是灑落在地。解府深處的后花園旁的清池綠水泛出絲絲涼意。深夜的寒氣如若飄然的天衣白紗,籠罩著潮濕的芳草地,涼亭冰冷的石階,安靜諾大的后園。
不知在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一道素白的身影,遠(yuǎn)遠(yuǎn)看去便可看出是一個溫文儒雅的青年。張藝興漫無目的的散布行走于寂靜之中,踏至凝露的草坪發(fā)出沙沙聲響。鄒然間視見涼亭處坐著一個熟悉的人影,不用細(xì)想,八成是解雨臣了。
“這么晚還在這坐著,睡不著?”
耳邊傳來了一句輕輕的聲音。解雨臣抬頭,發(fā)覺是張藝興??粗菑埱妍惖拿婵仔α艘幌?,自然的抓住張藝興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哥哥,莫非你也睡不著?”
“二少爺,大晚上的來吹涼風(fēng),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張藝興沒有抗拒,任由解雨臣抓著自己。掌心處傳來陣陣暖意,少年貌似沒有想要放手的意思。夜露凝重的深夜,落座于涼亭的青石長椅不由得感覺到陣陣涼氣傳進(jìn)單薄的身體。感受到旁邊的人兒打了個哆嗦,解雨臣連忙攬住他一把擁入懷里,生怕被凍著。良久之后默然的嘆了一口氣:“我想知道,自打教我以來,哥哥對我的印象?”
“二少爺聰慧,有情有義。只是將桀驁作于畫皮自保不想受人輕視欺侮,以此來掩蓋罷了。雜言碎語皆是二少爺?shù)腻e,實(shí)則謠言罷了。”
“哥哥,可否同你訴些心事?”少年似是有些不相信,但隨之一雙沉穩(wěn)如墨的瞳中有了些許光芒。待張藝興點(diǎn)頭應(yīng)允,便是一聲輕輕的嘆息,十八年之余的苦澀悲歡。
“前些時辰我大哥來見我。他說自己本意一直是想科考為官,無心繼承家業(yè)。然后便是讓我用心溫書罷,明以商道?!彼剖菣C(jī)緣巧合,一開始解雨臣便是無心為官,一心溫習(xí)商道之學(xué)。解雨臣不知覺的笑了一下,侃侃而言:
“我對大哥還真是沒有怨言,他也不曾欺負(fù)我,小時候還時有維護(hù)我,只是不太常見又是寡言少語罷了。我怨的一直都是我爹。自打我娘因生我而去世,我爹他就一直覺得我是克星。從小便漠視我,所以被欺負(fù)了我便只得靠自己。但后來聽照顧我娘的丫鬟悄悄告訴我,我娘的死全是因?yàn)檫^度思念所以才會臨產(chǎn)之際血崩而去!我娘最痛苦的時候他重利輕別離在千里之外的彰州,如果他陪在娘身邊便不會如此收場!”
無奈的嘆了口氣,終究逝者已矣:“只惜,沒有如果?!?/p>
“但這么些年我倒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粗械臇|西定要緊握在手中,這樣便不得失去?!苯庥瓿继ь^望向天際的星辰,一顆顆星星閃的耀眼。如若當(dāng)初母親能把父親牢牢掌控在身邊,父親念及情義,那該多好。
“二少爺,你可是遺漏了一點(diǎn)?!睆埶嚺d轉(zhuǎn)頭,目光投向亭前的一簇花壇,似是思索:“看中的東西牢牢握在手中固然是好,但更要有保護(hù)并征服的實(shí)力。反之,就算握住便也只會在眼前流失?!?/p>
是啊,若是不能護(hù)之衛(wèi)之,何來的資格占有。一席話倒讓解雨臣沉思良久,不知覺更是握緊了張藝興纖細(xì)的玉手。決心的良種已然埋下,珍貴的心意除去自身,其余無人知曉。
如若我學(xué)成繼業(yè),大興族商,這樣是否算是立足?可否有資格說出對哥哥你的傾心之情?在此之前,便允我先藏于這份心思吧。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fēng)。
又是一年春夏秋冬,一年復(fù)一年。
悄然間,兩年已過。
彼時桀驁的二少爺,現(xiàn)時光耀的解當(dāng)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