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血池畔，火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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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wú)羨盯著連嚼樹皮依然優(yōu)雅從容的藍(lán)忘機(jī)，忍不住陣陣難過(guò)。整個(gè)亂葬崗能裹腹的，除了兇尸就只有樹皮，常年怨氣侵蝕的樹皮，苦澀難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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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wú)羨不過(guò)只咬了一口，現(xiàn)在嘴里全是化不開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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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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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你……無(wú)事！”魏無(wú)羨狠狠地把樹皮放入嘴里，猛撕下一大塊，胡亂咀嚼一通，硬哽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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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忍的苦澀，拋起滔天怒火，入腹的每一塊樹皮都化為仇恨的火焰，越燃越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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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吧，吃完煉功?！彼{(lán)忘機(jī)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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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若寒——”魏無(wú)羨從牙逢中擠出這個(gè)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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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下最后一塊樹皮，魏無(wú)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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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劍用不了，得想辦法打造別的法器！你……你的琴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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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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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再打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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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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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cè)俚絼e的山頭找找看，也許會(huì)有驚喜也說(shuō)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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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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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身盤坐，閉目凝神，滾滾怨氣，涓涓入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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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時(shí)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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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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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靈識(shí)仿佛被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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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難道我們的方法還是不對(duì)嗎？”魏無(wú)羨癱倒在地，抱著頭蜷縮成團(t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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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yīng)該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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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們的靈魂不夠，承載不了更多的怨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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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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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藏書閣有看到過(guò)關(guān)于靈魂修煉的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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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w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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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金丹不能用，仙途已斷，如果鬼道還只能半調(diào)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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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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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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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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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你呢？”魏無(wú)羨仰躺在地，凝望頭頂凹凸不平的洞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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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wú)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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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有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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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wàn)法唯心造，也許……只能從這上面著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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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心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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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錘煉又豈非一日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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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wú)日無(wú)月，不知經(jīng)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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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觀心，應(yīng)心，陰沉的怨氣，極致的仇怨，狂躁的戾氣，八萬(wàn)四千煩惱堆疊，涓涓入識(shí)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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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shí)海翻涌，濁浪搗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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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凝神！堅(jiān)持??！敗在這里將永墜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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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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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wú)羨緊咬下唇，血絲滑落，赤紅雙眸，望進(jìn)同樣赤紅的雙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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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氣填滿整個(gè)阿賴耶識(shí)，引爆第六意識(shí)的全部負(fù)面情緒，在那一刻只想將眼前的一切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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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wàn)幸，數(shù)年修行所結(jié)金丹保留下最后的凈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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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黑暗席卷，怨念、躁狂鋪天蓋地時(shí)，那點(diǎn)點(diǎn)微光，喚醒最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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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失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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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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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目所至，一片狼藉，遍地殘肢碎骨，山崩石裂，亂葬崗眾鬼慌亂逃竄，鬼哭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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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忘機(jī)和魏無(wú)羨兩手緊緊交握，相互支撐，拼盡全力控制體內(nèi)沸騰的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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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氣息平緩，眼眸逐漸回復(fù)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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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剛才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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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忘機(jī)搖頭，“入定后記憶全無(wú)，只知體內(nèi)澎湃、節(jié)節(jié)攀升的戾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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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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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半晌，魏無(wú)羨道：“藍(lán)湛，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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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陰森業(yè)海，滔天怒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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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別一面是什么？如果我們夸過(guò)這片海會(huì)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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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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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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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有云‘物極必反’，五濁惡海終極的背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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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到極致應(yīng)當(dāng)會(huì)墜落深淵吧！畢竟與惡相應(yīng)，心與靈魂早已墜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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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不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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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魏無(wú)羨凝視藍(lán)忘機(jī)，四目相對(duì)，輕撫上丹田，某個(gè)被息滅的火苗似乎又重新點(diǎn)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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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這需要絕對(duì)頑強(qiáng)的意志力，超越常人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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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忘機(jī)慎重稽首，“勝則重歸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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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則永墜幽冥！”魏無(wú)羨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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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灼灼，星目生輝，管他前方是光明大道，還是腐朽獨(dú)木橋，若得眼前人相伴，生何懼罹，死亦無(w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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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見藍(lán)忘機(jī)依然規(guī)束的抹額，魏無(wú)羨促狹一笑，迅雷不及掩耳伸手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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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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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天幕上說(shuō)，抓了你的抹額當(dāng)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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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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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路未知，黃泉隨至，問(wèn)君可敢與某一拜？三生石上綁爾三世！”魏無(wú)羨欺身上前，挑起藍(lán)忘機(jī)下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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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想明？今此一拜，生生世世，再無(wú)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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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wú)羨笑而不語(yǔ)，拉起藍(lán)忘機(jī)攀上山頂，滾滾怨氣如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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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為證，絕無(wú)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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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拜禮成，天地為證，三生石上，緣緣相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