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11)——風(fēng)雨欲來
深夜,格里芬S07基地的一處密室中,男人反復(fù)確認(rèn)四下無人后,向面前的終端輸入了加密頻道的代碼。
“呲呲——”
短暫的電子雜音后,一位左眼帶著刀疤的人形出現(xiàn)在屏幕上。
“喲~”她熱情地向男人招招手,“別來無恙啊,格里芬的督察長——奧恰洛夫先生。”
“托你的福,暫時還活得好好的。”奧恰洛夫沒好氣地回應(yīng)著,可旋即,他地面色嚴(yán)肅起來。
“客套話就免了,UMP45小姐。我們還是直接談?wù)掳伞!彼氖持赶乱庾R地敲擊著桌面上的一疊文件。
“盡最大可能滿足客戶的需求是我們能夠生存至今的籌碼?!盪MP45對他淺淺一笑,可奧恰洛夫清楚,此種諂媚,不過是面前這只“老狐貍”的家常便飯。
“所以,今天又有什么事情,能勞您大駕親自聯(lián)系我們呢?”
“具體內(nèi)容已經(jīng)傳給你了,看了就知道了。”奧恰洛夫干脆地繞開她的話術(shù),將方才的文件從掃描以上拿下來,重新放回那個裝著4英寸厚鋼門的保險箱中。
“呵呵,很符合您的處事風(fēng)格呢,不過這樣子可得不到女孩子的芳心哦~”UMP45一面戲謔地調(diào)侃奧恰洛夫的不解風(fēng)情,一面也打開自己的設(shè)備,在屏幕的藍光中掃視著信息。頻道中的二人陷入沉默。
可不多時,她眼中的戲謔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罕見的——凝重。她瞥一眼奧恰洛夫,發(fā)現(xiàn)其眼中神色也同自己無二。
UMP45無言地關(guān)閉設(shè)備,扭頭正色道:
“我明白了。所以——奧恰洛夫先生,是在懷疑我們同人權(quán)團體存在交易嗎?”
“不,”奧恰洛夫搖頭,“我并不認(rèn)為你們能和人權(quán)團體那幫瘋子存在什么共同利益;就我所知,你們還算不上那兩面討好的‘過街老鼠’?!?/span>
“呵呵,還是您看得明白。”UMP45聳聳肩,“那么您的意思是,我們在‘辦事’的時候,留下了紕漏嗎?”
“不,也不是因為這個,”奧恰洛夫再度否定了UMP45的說法,“如果真的存在連你們都沒注意到的漏洞,那么我早就看到‘緝拿非法殺手人形’的報道了。”
“好吧,那您今天聯(lián)系我,到底所為何事呢?”UMP45眼見問不出端倪,索性兩手一攤,將話語權(quán)交還給奧恰洛夫。
奧恰洛夫上身前傾,盯著UMP45的雙眼。
“我,想委托你們調(diào)查這事,把幕后主使挖出來?!?/span>
“嗯...”
短暫的沉默后,UMP45雙眉微皺,捏著自己的下巴,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抱歉呢奧恰洛夫先生,這似乎...并不在我們的服務(wù)范圍之內(nèi)呢。”
“這我知道,你們不想被拖下水,但你不妨給我點時間,等我把話說完,再考慮要不要接下這個委托,如何?”
屏幕上,UMP45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重又掛上那標(biāo)志性的笑容,道:
“您請講,我這個‘404’的隊長,洗耳恭聽。”
“......”
“......”
......
半小時后,UMP45結(jié)束了同奧恰洛夫的通訊,在拉開聯(lián)絡(luò)室暗門的瞬間,將滿面的愁容替換為城府極深的假笑。
“又是那位達官顯貴,占用了你寶貴的兩個小時?”帆布沙發(fā)中,藍色長發(fā)的人形摟著懷里酣睡著的矮個子人形,沒好氣地問道。
“哎呀,別說得我像是在出賣素體取悅客戶一樣啊,”UMP45調(diào)侃著,走到咖啡機前給自己倒上一杯,拋給HK416一個媚眼,“我親愛的416媽媽~”
“哈?!”HK416雙頰立刻騰起兩團緋紅,滿臉慍怒之色,“你,你這‘狐貍精’,瞎說啥呢!”說著,拿起面前茶幾上的一個空紙杯砸了過去。
“哎哎哎,別激動嘛大小姐,”UMP45側(cè)身躲過飛來的紙杯,身子一歪靠上一旁的冰箱,“這可是在增進隊員之間的感情呢~”
“遲早有一天,我一定要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好好看看你心智里到底裝著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盚K416瞪一眼壞笑著的UMP45,撂下這句狠話,轉(zhuǎn)而去安撫懷里那被吵醒的姑娘,“G11你醒了?沒事兒,45那家伙作妖罷了...”
看著HK416這般的“區(qū)別對待”,UMP45嘴角一勾,抿起了手中的咖啡。
這時,安全屋的門外響起按動密碼鎖的“滴滴”聲;隨后,鐵門打開,那綁著雙馬尾的橙發(fā)人形拎著手中兩個巨大的塑料袋,蹦跳著躥進了屋內(nèi)。
“45姐45姐,晚飯我買到啦!”她幾步湊到UMP45跟前,舉起手中印著某快餐品牌LOGO的袋子向她邀功,“大家要的東西我都買了,足足排了我三個小時的隊呢!45姐,快夸夸我!”
“好好好,我家小9最棒了~”UMP45伸手撫摸UMP9向前探著的腦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簡單的親昵過后,UMP45一面接過UMP9手中的袋子在餐桌上放好,一面招呼起還窩在沙發(fā)里的那二位:
“416,G11,過來吃飯吧;我這邊可是又接到個大單子呢,咱們正好邊吃邊說?!?/span>
HK416拽起睡眼惺忪的G11走來、UMP9占領(lǐng)唯一的吧臺轉(zhuǎn)椅、UMP45也放下咖啡,4人在餐桌旁落座。UMP45分發(fā)著眾人的餐點,開始向她們詳細敘述起奧恰洛夫的委托。
十分鐘后,UMP45結(jié)束了自己的發(fā)言,拿起盒中的一根薯條小口小口地吃著;反觀桌旁其余三人:G11又開始昏昏欲睡、UMP9擺弄著套餐中附贈的玩具飛機,而HK416則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說,”HK416抬頭凝視著桌對面滿臉悠哉的UMP45,“我們兩周前干掉的那個什么人權(quán)團體的頭目,‘復(fù)活’了?”
UMP45接過UMP9遞過來的紙巾擦擦嘴角的醬汁,伸出食指搖晃了兩下:
“‘復(fù)活’這個說法不太嚴(yán)謹(jǐn),準(zhǔn)確來說,是格里芬的暗線發(fā)現(xiàn)這個被我們做掉的‘魯邦’居然又在S45區(qū)現(xiàn)身了,至于是不是本人,還需要我們?nèi)ミM一步地確認(rèn)?!?/span>
“所以你那位客戶就又找上我們了?”HK416的語氣中明顯帶著不悅,“格里芬的暗線可比我們多多了,為什么非要讓我們?nèi)ヌ诉@趟渾水?”
對于HK416的不滿,UMP45似乎早有預(yù)料。只見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原因很簡單,三個字——保密性?!彼闷鹨粋€漢堡盒,“格里芬自己的暗線,就相當(dāng)于這個漢堡。對外人而言,除非打開包裝,否則根本無從得知漢堡的賣相,”她打開包裝,拿出里面的雙層芝士牛堡,“而對于身處格里芬體制內(nèi)的高層而言,所謂的‘暗線’,也不過是處于自身嚴(yán)密監(jiān)視下的特別部門而已;就像這漢堡用料的配方,對那些高管來說,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span>
說罷,她裹好包裝紙,沖手中漢堡一口咬下,生菜斷裂的脆響伴隨肉餅爆汁的“吱吱”聲登時傳開。
“哇,45姐你的漢堡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也給我嘗嘗嘛~”一旁的UMP9對姐姐方才的話語毫不在意,一把摟住UMP45的胳膊,直勾勾盯著她手中的漢堡撒嬌;后者也大氣地將才咬了一口的漢堡直接塞進了妹妹口中,寵溺地?fù)崦穷^柔順的橙發(fā)。
HK416卻無法如面前這對姐妹花般輕松。她抱著胳膊,陰沉的面色中已帶出對UMP45的不滿。
“可我們的原則不是盡可能避免直接同任何利益方產(chǎn)生除基礎(chǔ)服務(wù)以外的聯(lián)系嗎?你這么草率地接下這個委托,就是在把我們往火坑里推。”
“別急,我的精英人形小姐,”UMP45雙手一撐,湊到416面前,“這不是還沒說完嘛,耐心點。”她重又坐回椅中,仰面朝天地望著有些忽閃的吊燈,“也正因如此,結(jié)合這次委托并非往常格里芬的官方性質(zhì),而是奧恰洛夫的個人需求,自然也就不可能在利用被盯死的‘暗線’來進行動作...”
她直起身,目光掃過桌上空了的包裝盒,最終落回416身上:
“而在作為格里芬默許的私人直屬暗線——‘D組’又‘出事‘之后,格里芬暗線的這層包裝也已經(jīng)岌岌可危;那么,他能找到的、能幫他隱藏好自己行動的人,也就?!覀儭??!?/span>
...
與此同時,莫斯科。
窗前,一身墨綠軍裝的男子背手而立,那雙烏黑色的眸子中透出象征蒼老的渾濁,但其中射向灰蒙天幕的目光,卻依舊如蒼狼般鋒銳莫測。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正值壯年的副官推門而入,向男人行標(biāo)準(zhǔn)的軍禮。
“將軍,上尉到了?!?/span>
“嗯,讓他進來?!彼庵交厣恚夏潜桓惫兕I(lǐng)入的上尉。
來人一身短款墨綠軍裝,未戴軍帽,露出一頭干練的銀色短發(fā);他神色嚴(yán)肅,面龐瘦削、顴骨微突,為他眼中的冷漠平添了幾分銳氣。他在男人身前數(shù)米立正——比男人高出半個頭的他宛若一座不可撼動的鐵塔。
“將軍,上尉葉戈爾,向您報道?!彼曇舨淮螅瑓s字字鏗鏘。
“嗯?!蹦腥颂只囟Y,一指身旁辦公桌前的椅子,“坐吧?!?/span>
“是?!比~戈爾答道,筆直地端坐下去,卻只坐了不到半張坐墊。
被喚作“將軍”的老者則依舊轉(zhuǎn)過身立于窗前,視線游離于窗外——目力所及處,遠處的克里姆林宮籠罩于霧靄般的白茫中,隱沒了尖頂上那顆紅星。
眺望半晌,男人方才開口。
“最近S07跟S45出的事,聽說了嗎?”他側(cè)目,眼角余光掃過那座中的男子,只見他面色不改,只是張口,吐出一聲簡短的“是的”。
“好,那我也不必多說了?!崩险邼M意地點點頭,收回視線,也在男子對面那張皮椅中坐下。
他打開桌上那個古色古香的雪茄盒,從中拿出一根遞給葉戈爾;見對方伸手婉拒,也不氣惱,收手將雪茄剪開,兀自品味起來。
“那么葉戈爾上尉,”他盯住那上尉的眼睛,“說說你知道的情況吧。”
葉戈爾點頭,開始陳述:“軍方委托給格里芬公司負(fù)責(zé)抓捕的A級通緝犯、人權(quán)團體首領(lǐng)——魯邦·扎維耶夫·克魯姆,兩周前,即10月10日,被發(fā)現(xiàn)于S09郊外的一輛小型車輛內(nèi)被殺身亡,兇手至今身份不明;而一周后,即10月17日,有一外貌同其極度相似的男子于S45區(qū)現(xiàn)身,并有向周邊地區(qū)召集人權(quán)團體殘部的動作?!彼暰€平淡,聽不出任何情感起伏。
“為了盡快查明此事,上級已宣布命我部介入,向S45區(qū)派遣人員清剿人權(quán)團體殘黨,以維護周邊人民的人身安全。以上,便是我了解到的信息?!?/span>
可這標(biāo)準(zhǔn)的說辭,卻引起了老者的冷笑。
“哼哼,不錯,同文件上的說辭一致?!彼f著,從座中起身,背著手,踱步來到葉戈爾身后。
“那么上尉,”他扭頭,看著那仍舊端坐著的身影,俯身湊到他耳畔,低語道:“從這次事件中,你看到什么了呢?”
短暫的沉默后,葉戈爾低下了頭:“...將軍,屬下愚鈍?!?/span>
“...無妨,這本來也不是你平日所能夠觸及的領(lǐng)域。”老者直起身,長嘆一聲,“哎...也罷,那么就讓我來說吧?!?/span>
“請將軍指點?!比~戈爾低著頭,目不斜視,話里話外都透著恭敬。
老者不語,徑直來到那面掛著“導(dǎo)師”畫像的紅墻,仰視著那對目光灼灼的雙眸,說道:
“機會。一個驅(qū)逐一切亂黨,讓這個國家再度偉大的機會?!?/span>
他探手伸向那畫框中的偉岸,卻又在即將觸及邊緣的瞬間停住手,似乎自己的觸摸是對偉人的冒犯和褻瀆;隨后,他轉(zhuǎn)身正視上尉那堅毅的側(cè)顏,一掃眼中那花甲之年的頹唐,歷時迸射出如狼般的目光:
“葉戈爾上尉,如果你也不想看那些敗類小人得志,那就聽好我現(xiàn)在派要給你的任務(wù)。”
“嘎吱——”
上尉登時從椅中起立、立正,以同樣如火的目光回應(yīng)著面前的老者。
“上尉葉戈爾,聽候您的調(diào)遣,卡特將軍。”
...
數(shù)百公里外,格里芬本部,訓(xùn)練場。
“叮!叮叮!”
“叮!叮叮!”
隨著金屬同子彈的碰撞聲,一個個人形靶被子彈穿透、倒下,留下幾乎一摸一樣的彈孔:頭部一處,胸部兩處。
而那射出這些子彈、渾身緊繃著硬朗肌肉、留著濃密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子,正是格里芬的創(chuàng)立者——伯魯澤維奇·克魯格。
“叮!”
最后一個人形靶倒下的同時,練習(xí)系統(tǒng)毫無感情的播報自動響起:
“克魯格先生,您的‘莫桑比克射擊法’訓(xùn)練已完成,使用槍械:Gsh-18;命中率:100%;準(zhǔn)確度:97%;擊倒標(biāo)靶:48個;總用時:2分35秒42;綜合評價:‘S’...”
系統(tǒng)播報的同時,克魯格退下槍中的彈匣,摘下護目鏡,接過身旁赫麗安遞來的毛巾,擦去前額脖間淋漓的汗水。
“老板好身手。”赫麗安眉眼含笑,真心地稱贊著。
“誒誒,”克魯格連連擺手,“還是老啦...從前在部隊的時候最快能打進兩分半的...”他攤開手,握拳,健壯的臂膀上瞬間繃起道道青筋。
“即便如此,老板也算是‘寶刀未老’了?!焙整惏踩稳恍Φ馈?/span>
“哈哈,不用恭維我了,邊走邊說吧,今天要向我匯報些什么情況?”克魯格將毛巾往肩頭一甩,招手示意赫麗安同行。
“好的,克魯格先生,容我先以口頭簡單地向您陳述一下,詳細匯報待您回到辦公室后我立刻遞上相關(guān)文件...”
十幾分鐘后,換上格里芬正裝的克魯格同赫麗安并肩走在通往他辦公室的走廊上,不時互相低聲交談著什么,二人面色均帶著凝重。
“S07的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
“我們已經(jīng)盡可能地控制住了輿論,但還是造成了一定的不良影響:有3家我們的長期客戶要求解約,還有15個潛在客戶也放棄了同我們合作的意向...”
“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們已經(jīng)盡力了,我不怪你?!?/span>
“多謝先生理解?!?/span>
“不用客氣。”
“...”
“...”
“克魯格先生!赫麗安小姐!”迎面走來兩位暫駐本部的新晉指揮官,一見這二位頂頭上司,立刻收起笑臉原地立正,畢恭畢敬地向二人行禮。
“嗯。”
克魯格陰沉著臉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赫麗安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地掃過二人上下。僅一個照面,二人便繼續(xù)朝前去了,只留下被其氣勢嚇得心驚的兩位年輕人互相檢視著自己的儀表,擔(dān)心是不是自己出了紕漏而引起了上司的不滿。
赫麗安用余光一瞥身后,見那二位已經(jīng)走遠,才又開口道:
“克魯格先生,現(xiàn)在沒有旁人了?!?/span>
“好,”克魯格雙目迅速地掃視四周,“那我們繼續(xù)吧?!?/span>
此時,二人剛好來到克魯格辦公室門前。
克魯格推門而入,徑直走向那張寬大整潔的辦公桌;赫麗安緊隨其后,立即在門前掛上了“謝客”的牌子,隨即關(guān)上了門。
她走到辦公室里側(cè)墻邊,將那盆半人高的綠植順時針轉(zhuǎn)了90度,又熟練地將又臭又長的密碼輸入那自墻面暗格中伸出的保險箱。
“噠!”保險箱應(yīng)聲而開,赫麗安伸手進去,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雙手交到了克魯格手中。
“克魯格先生,這就是目前有關(guān)的信息和資料了?!?/span>
“嗯好,我來看看?!笨唆敻窠舆^文件夾,用自己的指紋解開保險,聚精會神地閱讀起來。赫麗安自覺靠邊,以示回避。
一時間,偌大的辦公室內(nèi)鴉雀無聲,只有那桌后男子翻動紙張時,帶出些許的“沙沙”聲。
...
不多時,克魯格合上文件夾,將其交還給赫麗安放回保險箱——此時,他那對濃密的眉毛已經(jīng)擠在一起了。
“外界輿論壓力、魯邦在S45‘復(fù)活’、S07形勢不明、S09鐵血壓境、本部還有‘內(nèi)鬼’...”他按揉著發(fā)酸的眉心,語調(diào)沉重,“還真是‘內(nèi)憂外患’吶...”
赫麗安合手而立,試探著說:“其實,克魯格先生,我這里還有一個消息,是軍方那邊傳來的。”
“哦?”克魯格聽聞,停下手上的動作,“說來聽聽?!?/span>
“是?!焙整惏颤c頭,上前打開了辦公桌上的投影地圖,將那用粗號黃色字體的“S45區(qū)”標(biāo)注起來。
“兩天前,軍方曾派人本部,邀請我們格里芬與其共同參與針對S45地區(qū)的改造行動。由于您當(dāng)時在外演習(xí),就未曾通知您。”
“S45?那里不是‘7·21’事件的始發(fā)地嗎?”克魯格剛放松下來的眉頭再次蹙起,“軍方要改造一個污染區(qū)是何居心???”
“就我們同對方對接收到的消息看,似乎是后方涌入的難民人數(shù)已嚴(yán)重超載,需要將大量的廢棄物外運,以此騰出更多的空間來安置難民。”
“所以挑了S45來當(dāng)垃圾場嗎...”克魯格摩挲著下巴喃喃,抬頭看向面前負(fù)手而立的赫麗安,“消息可靠嗎?”
“莫斯科方面的消息,我們也檢查過了,消息無誤。”
“嗯...”克魯格抱起胳膊,發(fā)出沉重的鼻息,“那么赫麗安小姐,說說你的看法?!?/span>
“是?!焙整惏苍俅握{(diào)出一份電子檔案,開始向克魯格介紹。
“經(jīng)過我們的初步研判,我們暫時得出了一下結(jié)論:如果我們參與此次行動,首先,從短期來看,通過這次同軍方的合作,我們能夠?qū)⒋蟊姷囊曇皬腟07地區(qū)拉到S45地區(qū),進一步挽回‘S07事件’對格里芬口碑造成的不良影響,甚至扭轉(zhuǎn)輿論導(dǎo)向,從而擺脫此次的低谷?!?/span>
赫麗安觀察著克魯格的神情,見其面不改色,便將檔案劃到下一頁,繼續(xù)說道:
“其二,從長期看,此次行動能夠改造S45區(qū),或許無法使其恢復(fù)到‘7·21’之前的水準(zhǔn),但經(jīng)過恢復(fù)的S45區(qū)極可能成為日后的潛在工業(yè)區(qū)。由于其屬于格里芬轄區(qū)后方,這將為我們提供大量潛在的合作機會?!?/span>
“其三,從戰(zhàn)略方面看,借由此次行動,我們可以直接同軍方接觸,更具體地了解軍方目前的行動習(xí)慣、裝備類型、作戰(zhàn)方式,為我們之后更好地應(yīng)對軍方做好準(zhǔn)備?!闭f到這里,赫麗安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以上,便是我們初步研判的結(jié)果?!?/span>
克魯格沉默不語,半晌,就當(dāng)赫麗安心里開始忐忑時,卻見他嘴角一勾,卻是笑道:“不錯,考慮地很詳細。我剛才也看了檔案,還有幾個疑問,希望赫麗安你能回答一下?!?/span>
眼見克魯格語氣放松,赫麗安也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道:“先生,您請講?!?/span>
“第一,”克魯格直起身子,豎起食指,“這次行動是誰的提議?”
“克魯格先生,是莫斯科軍委。”赫麗安篤定道。
“那么,第二,”克魯格豎起二指,“這次行動的最高指揮、現(xiàn)場指揮分別是誰?他們是否存在非普通上下級的關(guān)系?”
“先生,現(xiàn)場指揮是卡特少將屬下的葉戈爾上尉,而行動的最高指揮則是名叫‘肯尼’的新晉上校?!彪m然語氣依舊堅定,但赫麗安心中卻在克魯格的追問下生出了莫名的不安。
“好,最后,第三,”克魯格比出“三”的手勢,“軍方的真正意圖是否真的如其聯(lián)系你時一樣簡單,而非另有所圖,或是此次行動牽涉到背后復(fù)雜的政治關(guān)系?”
“這...”赫麗安一愣,她確實沒能想到這么深層的東西。
“那好,我來說下我所知道的,”克魯格在投影屏上操作兩下,調(diào)出了檔案中軍方人員的信息,“卡特是我的老上級,曾和我一起上過戰(zhàn)場。但我沒有他那樣的心機和城府,也一直看不透他的真實想法,是個實打?qū)嵉恼卫鲜郑欢~戈爾,則在他進入高層后歸他管轄,也是其最忠誠的部下,但就資料上看,此人性格嚴(yán)肅沉默,為人刻板,同卡特簡直是兩個極端,如果他們二人沒有絕對一致的理念,是絕不會上同一條船的?!?/span>
說著,克魯格指向屏幕上那個眉目和善的年輕人,道:
“而對于這個‘肯尼’,我們則是一頭霧水,以他三十出頭就有上校軍銜來看,他在軍中必有后臺;但不論其履歷還是其出身,均一片清白,這絕不尋常;更令人費解的是,他居然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明確表明自己的導(dǎo)向,是純粹的一個“邊緣角色”,在如今軍中激進派同緩和派兩方勢如水火的情況下,卻有如此成績...絕對是這次行動中最大的不確定因素?!?/span>
“所以...先生您的意思是...這次軍方的邀請,是一個騙局?”赫麗安聽罷克魯格的解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是不是騙局還說不準(zhǔn),”克魯格搖頭,“不排除兩派把這個‘肯尼’推到風(fēng)口浪尖,萬一出事就拿他當(dāng)替罪羊的情況。”
“呼——”
窗外突然間狂風(fēng)大作,深秋的烈風(fēng)將本部門口的一顆小樹攔腰折斷,在幾聲驚恐的人聲中,將那半截枝杈卷入了荒野。
克魯格從座中起身,在辦公桌后踱起了步,赫麗安的視線追隨著他。二人沉默的瞬間,整間辦公室霎那被壓抑的空氣填滿。赫麗安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臟
在那一下下皮鞋踩踏地板的聲響中跳動地愈發(fā)沉重。
“篤,篤,篤...”
“咚,咚,咚...”
終于,克魯格停下腳步;赫麗安也感覺似乎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轉(zhuǎn)頭看向赫麗安,但視線卻越過她,不知落在哪里。赫麗安知道,他已經(jīng)作好了決定。
“回復(fù)莫斯科,”他像是靈魂出竅,趔趄一下坐回椅中,“我們會參加行動?!?/span>
“我明白了,克魯格先生,我這就去準(zhǔn)備?!焙整惏颤c頭,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就當(dāng)她要拉開門的時候,那個辦公桌后的男人再度叫住了她。
“等等,赫麗安。”
赫麗安立即回身立正:“是,克魯格先生,還有什么事要吩咐嗎?”
克魯格十指交疊,正色道:“軍方檔案上說需要我們派一位熟悉S45區(qū)的指揮官協(xié)助行動,我想你知道他們說的是誰。”
“是的,克魯格先生?!?/span>
“那就好,不論這次軍方意欲何為,切記,做好兩手準(zhǔn)備?!?/span>
這一瞬間,赫麗安自這雙同她對視的紅瞳之中,看到了如西伯利亞平原上蒼狼的堅毅目光。她渾身一震,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是,我明白了,克魯格先生,請您放心?!?/span>
她看見,那個名叫“克魯格”的中年男人,鄭重地點了點頭。
......
赫麗安離開后,克魯格又一次看向屏幕上那位‘肯尼’——那位間接導(dǎo)致了“S07事件”、同人權(quán)團體有著千絲萬縷聯(lián)系的上校,卻發(fā)現(xiàn)難以從那雙含笑的雙眼中看出半分的破綻,不禁長嘆一聲,轉(zhuǎn)身面對窗外那于寒風(fēng)中亂竄的枯葉,口中喃喃:
“要變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