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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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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骨山的貍貓先生

喝完奶就睡覺吧

抱抱背背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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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天，梁至青總在耳邊會聽到這首歌謠。謠面并不長，首尾像還未展開，忽地就止在第三句。一開始，謠子好在清晨出現(xiàn)，那時，梁至青常常在床上，旁邊臥著對象曾泉希。泉希比至青小，兩人是經(jīng)人介紹，一直感情良好。有中間人策成的感情一開始都好，往往到得中段，孩子一有，就漸漸變淡，但他們不，還常驚人地保持頗似初戀時候的滋味。比如，有時梁在說著什么，或給她正簡介款網(wǎng)上買來的沖鋒衣，曾都被笑打斷，斷開她想說的，也斷了他正說的，于是倆人就你中有我我已猜對你意的互相看著，笑。曾泉希一般一頓飯只能吃下兩個雞蛋，煎的，但有回她忽然臨時告訴梁至青我要三個，梁至青笑著一臉不解，鍋?zhàn)舆谶诿坝蜌?，他還舔高臉想等她說，曾泉希一直用斷了的笑回答，沒有一個字，他就懂了，嘴里補(bǔ)充哎我沒記著你吃仨雞蛋的時候啊。

這種相互認(rèn)定意義的笑多了，仍沒有膩，后來倆人間添了個小孩，也是這樣，孩子倒也相隨大人，在他跟她笑時自己玩自己的，頂多抬抬頭，等他也大了，就搖搖頭，繼續(xù)玩眼底下的玩具。

他第一次說出口來，是梁至青感到了恐懼。因?yàn)閺倪@次往前，他不止在早上，飯前，有時甚至在公司，在車牌下等車他都聽見了，越來越清晰，他逐漸辯別出是個女聲。曾泉希一聽完，笑說這不是童年時常唱的么，怎么，你想教小孩也唱這個？梁至青看了會兒曾泉希，好像變得不認(rèn)識一樣，這回沒再笑，曾泉希馬上扶了扶他肩頭，又想問一遍具體是哪些字，但最終沒說出來，只是這樣扶了扶。從這次后，梁至青無論聽到的再詭異，再讓他突然因之停在馬路沿時候發(fā)生的任何事，他都選擇自己消化，以免因?yàn)檫@種意外小事破壞倆人長達(dá)七年的感情。

但是梁至青發(fā)現(xiàn)，這種聲音好像越來越近。

有一回，他歇假，終于有時間陪孩子一道玩，這次孩子要玩泡熊抱秒容，當(dāng)時梁至青忽然生發(fā)濃厚興趣，問小孩子這是什么意思，和繞口令似的。小孩子不大懂，抱著游戲把柄說這根本就是繞口令啊，梁至青驟然而升的熱情東西忽地被澆，眼睛自個看著屏幕上的呆熊看燃燒柴火，手下速度逐漸快上來，一會兒惹得孩子大笑，說爸爸還是爸爸厲害，剛玩就這樣好。梁至青看了眼孩子，覺得剛才是不是問得太沉重了些，感到了點(diǎn)寂寞，那個女聲正從這時滲進(jìn)耳膜。

拳骨山的貍貓先生啊

喝完奶就睡覺吧

抱抱背背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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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多了一個啊

梁至青渾身一震，這回孩子發(fā)覺了，轉(zhuǎn)頭倚著坐墊用眼睛問發(fā)生了什么，梁至青回頭找妻子，她還在開放式廚房忙做早餐。

她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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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泉希在那天梁至青正面問她后，半月間曾也說過自己像在他不在家時候，隱隱微微聽到點(diǎn)動靜，后來她以為這是發(fā)生的窗外事，不定哪個小子唱著走道。梁至青其后有意無意也哼哼這支謠，曾泉希每回都聽完，再給他說她有時聽得出字來的都是這支。

但今天她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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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見了么？

嗯什么？妻子轉(zhuǎn)臉詫異，但不久恢復(fù)平靜，端過來培根和黑芝麻，努著嘴讓他讓孩子盡量多蘸這種香香的她親自制作的醬料。

梁至青收起疑慮，和妻子和孩子這頓早餐吃得盡興以后，商量好明天由他去送小兒，泉希還有點(diǎn)稿子等著一早交齊。

就那么急？非得早6點(diǎn)轉(zhuǎn)過去，我這也很忙的。

曾泉希知道梁至青又在逗她，果然，倆人眼一對上，就都開懷大笑，嚇得坐桌尾的小兒子光使眼跟著父母走了一圈，又回到父親嘴邊，聽他解釋開，我還不知道太太整日帶孩子累么？

這天是陰天，梁至青送小孩子上學(xué)。來前曾泉希一直在囑咐，讓小孩拿水壺，讓小孩帶上紫色皮的那個筆記本，讓小孩中午多夾菜，讓小孩……梁至青劃著手機(jī)想到這里，不免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看21路站牌下老老實(shí)實(shí)等候著的梁梁，他今天早上的發(fā)型還是他母親梳的，流光水滑。

梁至青感到滿意。

車子走了，他在車尾氣散開的方向正了正目光，邁開右腿，打算貼著街邊走一陣再叫車，時間不晚。在他下到馬路前，他忽然想到剛才等車的人群，就這么一小會兒就都過去了，被車子吃進(jìn)去，像沒見過這些人，時間是神奇的東西，梁至青低下頭，過眉的頭發(fā)被雨后風(fēng)撩到眉頭心，他昏昏眼神，再睜眼看到抬高的腿下那塊水泥沙粒地，生了個長影。她很安靜，風(fēng)過來她的長發(fā)揚(yáng)高，風(fēng)沒了那塊頭發(fā)就落下，她身子都不動一動，四圍盡是長草。梁至青輕輕轉(zhuǎn)頭，見到位渾身穿白衣的女士。這是深秋，她穿紗衣。她在這會兒看完株風(fēng)里細(xì)草來回?cái)[動，掉過頭，風(fēng)吹她的發(fā)梢，她苗細(xì)著頭發(fā)后的眼，躲著風(fēng)，視線和梁至青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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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眼很熟。在一瞬間，梁至青像想到了些后悔之事，但都安安靜靜。眼的主人捕捉到后略添欣慰，一閃就剩沮喪，由右眼角一個很狹小很凄黯的地方窩了點(diǎn)淚的意思，眼皮接著蓋住了，鼻抽動了下，那只眼就和另一只，在左邊的，一模一樣，平平靜靜。梁至青雖在縷從陰云里擠出的太陽慘光中，但這一切被他完完整整看到，好像這都又與那剛才感到的遺憾有點(diǎn)關(guān)系。

梁至青要上班，不得不提腿走，離開這段記憶。在他遠(yuǎn)離這女人很久以后，那些天的童謠回到他耳朵里邊，這次他聽得很清。走開半個街區(qū)了，他逐字逐字地聽完了，他害怕了，想起回頭，但那個坐女人的地方，早又是雨后吹的狗尾巴草亂搖，黃花飄墜的了。

梁至青晚上一般下班不晚，但有時也偶爾被提到加班日程，這樣的時候一月里大約輪上七八次。在頭五次里他每天9點(diǎn)要經(jīng)過家自動照相屋，亮著燈；路過家奶店，有時他為曾泉希和梁梁買從新疆進(jìn)的鮮奶，這個點(diǎn)往往是打深折時間；走一兩家關(guān)上門的私人定制家俱店；如果運(yùn)氣好，有家不大的花店會在8點(diǎn)以后處理?；?，等到他來到時會踫上兩三棵落了層瓣的紫色花。

然后就到了車站。

在這數(shù)不清的五回中，他總共能踫上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太少。照相屋是肯定沒人的了，但燈卻使梁至青感到詭異的一直在；賣牛奶的鋪常人來人往，有時甚至磨蹱擦肩；家私店他總習(xí)慣朝最里邊一個淡駝色單人沙發(fā)看，夜里這種店窗也不拉卷連門；花店就根本沒人，一個人都不在。

在第二個月的第八次晚上九點(diǎn)鐘，梁至青照例要走這條熟道，但是他發(fā)現(xiàn)有了些改變：花店居然人很多，都叫嚷著要買新到的紫色康乃馨；照相自動屋靜垂的粉布簾子下有雙腳，男士的，依稀不動；奶鋪只有一個小孩兒怎么也挑不出奶；那個單人雅致沙發(fā)被人買走。

梁至青嘆了口氣，繼續(xù)朝前，不多久，比平常早了十分鐘到達(dá)車站，他看看手腕上的表，夜露下降，蒙了濕氣，哈了哈才15分。

夜是冷了啊。

梁至青看天，看了一回深紫色的天落下頭，站牌下仍是那5個寒風(fēng)瑟瑟人，心里更冷起來。手夾緊了緊瘦癟的棕公文包子，今天沒買那種紫色的花，拉鏈平穩(wěn)。一陣濕的壓地聲貼地襲來，梁至青抽頭盯了盯地面，剛才可能早先過了輛灑水車。

車子載走4個人。白的光禿方站牌下剩了梁至青在右，一位女學(xué)生靠著站牌很近。幾片大北風(fēng)刮完，最后一個女生也走掉，這讓梁至青想先給曾泉希掛個電話，可他又想她可能要被驚醒，就改發(fā)條短訊，說是最遲11點(diǎn)鐘到家，沒事。

他寫完不到十字，就打到他臉上一掛雨絲，薄薄的，梁至青抬頭望天的眼很呆。他開始聽到風(fēng)的邊界線變圓，不那么鋒利，不是橫向刮近，一整個風(fēng)體像看不見的球裹起他，軟濕的，融進(jìn)他，他腦子變慢了，身體逐漸感到凄軟，鼻子聞到吹進(jìn)來很濕很透的木頭味，在這味的邊緣，風(fēng)說話了

拳——骨——山……山——的貍貓——的貍——貓——先生

啊——————

喝完奶——奶——奶就——睡——過去——吧

…………

起初梁至青認(rèn)為是風(fēng)，這種北方近山的風(fēng)很靈性，有時你靜聽，會有人在里頭不斷呻吟，梁至青在首尾連續(xù)的呻吟里會想自己逝走的親人，并不害怕，反倒可親。

梁至青聽完后頭先僵了，不管是黑夜還是四寂無人的氛圍，梁至青回到從前，終于發(fā)覺這是首在少年時代唱過的并一再喜歡的歌。這不是風(fēng)。

在這黑夜不見人的地界，突然而喚回他記憶的，該不總是風(fēng)，那是……

梁至青開始慢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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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至青雙手一握，是被子，眼前是沖他的窗子，但是可能是一點(diǎn)鐘了，遙遠(yuǎn)的對樓也沒有了燈，他發(fā)現(xiàn)自己安然的躺著。

床燈開了，旁邊的曾泉?！褐燎嘁言嚦鏊筮叺目諝?，很薄，那他倒有了點(diǎn)私人時間，他又想那個漆黑車站的事。他閉上眼睛，她坐在一個深黑的小坳中，那里什么時候會有的個窩進(jìn)去的小椅子？又是四面野草，草上應(yīng)該潲不到路燈光，但是翠綠翠綠，她臉的下邊有了朵白色的花。她雙手放在膝頭，壓不住的紗衣從四面八方飛，她坐在那像有了一百年。她眼睛里的光閃動，但不打算過來，即便視線也不放松，可梁至青感到她知道她看住的不會離開。

一只手從梁至青腰上來，滑近脅下，澀住，結(jié)果一沖放到了肩。

梁至青還得隨時安慰曾泉希，就使了個勁翻過身，一見曾泉希就害怕了：她從不開燈的衛(wèi)生間，就在由這屋打出的光照出她細(xì)長影子的那個暗屋過來，倒杯水，喝著看到了梁至青。

怎么了？

梁至青驚著，坐起來，看了一圈，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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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至青現(xiàn)在經(jīng)常好怕，他也給她談起，曾泉希說這是他平常太忙，可能眼神，也可能就是腦子，有了幻象。讓他如果能在午休時多歇歇就抓緊機(jī)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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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他終于難得有三天假期，正值中秋前夕，梁至青、曾泉希、梁梁到最大的游樂場打算過上一天。他們最先從進(jìn)門不久的彈窗開始玩起，梁至青不是太感興趣，待在曾泉希這邊，看著母子二人特別開懷的神色望著玻璃方窗里的布偶非常不理解，最后一個人往斜面走，他看那里有個很高很細(xì)的仿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這個十米長的鐵物下集聚了十來個小孩，好像在等待著神奇出現(xiàn)，一會兒梁梁也就過來，湊到這小人堆，盡管不說什么，但臉上的幸福樣讓梁至青覺得這次來對了，就微笑著慢慢倒著走，不再打攪這幫激情中的小人。倒走五步看到了張綠色的說明單，哦，待會還要有個小熊過來，在這個鐵……

梁至青看著覺的……

梁至青仔細(xì)的研究起下邊過于詳細(xì)的介紹。

曾泉希還在集中精力地夾玩偶。

梁至青終于看明白時，那群小孩不見了。

他回到曾泉希身邊，曾泉希開始變得易怒，擁了把梁至青，他一下子腰撞到對邊的棉花道，停不一會兒就追曾泉希。

曾泉希先是沒想起調(diào)監(jiān)控，因?yàn)闀r間不遠(yuǎn)，她決定相信自己的肉眼，一路從來時回到終點(diǎn)，最后走出幾個圓，到游樂場邊界，那里有片綠油油的青草地，她在遠(yuǎn)處的冷杉樹和矮草間看見她兒子，梁梁正很安靜的跟著位中年女士，她的右手好好地攥上了胖胖的小手。

曾泉希跑過去硬拉小孩手，不用狠勁，一下子就被松開，放下以后眼睛注視著梁至青。

曾泉希一下子全明白了。等到曾泉?；仡^，在梁至青的注意下，女人變成了股煙，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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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底是誰？

泉希沒有發(fā)脾氣，也未在沒發(fā)脾氣的時間做一些錯事，她還是每天做飯，為小孩子準(zhǔn)備第二天應(yīng)用的書本，給梁至青煎炒雞蛋時也沒忘記不能老。她為她自己活的時候，也就望望窗，目光遍及不到籬笆小門以外百米位置。但是惟一不一樣了的是，看著一株遠(yuǎn)樹后另一棵，不久就模糊到那一天，曾泉希怕再讓看那個神秘女人，眼睛讓淚埋過去。

她在等待梁至青。

梁至青這些天也忙，忙著回憶。他想在他四十年生涯中有沒有辜負(fù)過人，包括女人，并沒有。曾泉希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后一位走進(jìn)他生命并陪他到死的人。但是這種話他不能當(dāng)著泉希面說，不是談不到，而是他認(rèn)為說出來她這時候也未必肯信了。

曾泉希雖面上仍無苛責(zé)意，但梁至青預(yù)感到這種時間已不多，交給他還能解釋，一旦走過一點(diǎn)，他很意識到那將是和曾泉希永遠(yuǎn)分開的時候。于是梁至青拼上命地想，上班時為此謄串過表格，但是想了一周，這個女人不管貌相還是身體散發(fā)出來的壓抑仍讓他感到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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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時，時間來到九月底。樓和樓間由雨水隔開，曾泉希忽然尋思，那個未名氏女人徹底不出現(xiàn)已有十個周。雨絲漸斜，一刀刀利刃恩惠地降落，如果這種天氣她仍要想現(xiàn)身，她會躲到哪兒，能在哪兒。曾泉希到這里，記起先生一再說過的，發(fā)現(xiàn)女人是在最后這次出現(xiàn)時才顯現(xiàn)的惡意。

梁至青在后屋卻有了新發(fā)現(xiàn)。

一本攤開到末尾的高中相冊，有位女孩子，其出格的狀態(tài)一下子抓住梁至青，終于認(rèn)出了那對眼。

她因?yàn)楦撸驹谧詈笈诺哪镜?，身體表現(xiàn)嚴(yán)肅，但那雙眼睛飛出來，成為最意外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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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瞟一個人。梁至青粗喘著大氣，視線一格一格下退，在第二排坐著的人中，某一人的頭頂正是她目光線結(jié)束的地方，那是少年的梁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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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是誰來？

是啊，二三十年過去，誰能有這種瞬間回憶的力量，如果有，誰還能有可以了局的心態(tài)面對一種近似童年游戲般的感情？

從這個雨天開始過后的一兩月間，他倆人似乎都變了一些地方。表面上卻是自己僅能察覺到的。比如梁至青，會突然在工作間隙感到股憂傷，從心臟那個部位洇到胃停止。泉希好像能理解這個不說話的女人，特別在下雨天，她總有種愧疚，是她或許搶先占了她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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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總穿白色薄紗裙子的女人沒有了。

那個童謠也消失在最后一次映身后。

等到這種奇異感覺逐漸消失在倆人身外的第三個月，這年冬天，另一個陌生女人敲響了這個隱藏著秘密之后的門。

一照面，曾泉希嚇退到門框，是那位白衣女。

但是梁至青回來不到一刻鐘，某種更加悲傷的東西絲綢般在坐在冬季斜陽下的仨人間打轉(zhuǎn)，不肯離開。

來人叫楊見婷。她的手一直在磨本日記皮，上邊布紋布太舊，但是有個人名好好地留在下方，周邊有個銹金邊，見染。

泉希和見婷在那屋，至青在里間。他是什么時候又怎樣來到這他都記不著了，他視線是在這了，這是一方怎樣的天地呢？首先很小，但沒等看完梁至青卻感到巨大深邃的一雙眼，正透過這處小窗，凄慘地張望。她對可能望到的東西其實(shí)一直不確定，但她一直在念叨著。

梁至青其他的還沒看著，先只在一封信中，就讓他覺得自己很失敗。這是種平行空間里的失敗，梁至青在這邊過的年歲一直是負(fù)責(zé)，盡了忠心，把這顆心放得很細(xì)。但在那邊，在她一邊，他從不知道自己曾扮演過施救者，一種錯覺產(chǎn)生了，影響是突然降落下來。梁至青終于想全點(diǎn)什么，但他不敢信，一只隨意伸過去的手竟有這么嚴(yán)重，讓他回到自己生活的那些年，給她留下一生的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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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青：

梁至青。到底是用哪個較好點(diǎn)呢。這都是些不重要之事，但我的生活就整日是在些瑣碎中渡過。我沒有一點(diǎn)文學(xué)素養(yǎng)，寫信也是就事想事，能寫點(diǎn)就記住了。我可能是要記你一輩子，但你根本不認(rèn)識我，你記不記得高中時的山會，踫到晚上人多，大家都下不了山，先在個廟前多待了，就那么一小會兒……………………

梁至青看出句子和句子間的跳躍，想起她的妹妹送來這個本子，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全貌。

梁至青努力回想，他在想，他的中學(xué)時代并不是太受矚目的人，但是這個人，她還具有依戀的性質(zhì)。

那不過是做學(xué)生時的一種現(xiàn)在看認(rèn)作無謂的情緒。她活到以后，還是珍惜，和這個社會根本不合。

那位叫楊見婷的人一共在這間屋待了不到一小時，一個半小時以后，梁至青才和曾泉希一塊坐在沙發(fā)兩個角落，都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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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夜降下露更清冷。楊見染還是一人，蹲著，也漸漸感到身上打激靈，但她不敢狠抬頭。

她逐漸在秋夜也恨起她的這個名，也不怪她們，甚至在今晚，都在山頂，也有他和他，一會兒會隨便丟來個眼神，那不叫隨便，是有意。她的腿酸實(shí)了，要是再這樣地蹲，只能要死。

她只能蹲。別的人都在那一邊，有棵大樟樹，圍成團(tuán)子，笑。

她抬不起頭。那邊一定是很快樂。沒有一人過來。絕不會有一個人愿過來。我是非常特別的一個人。沒有人愿意，過來。

楊見染看到了只手，逐漸變得很長，很大。她就抬了頭，是有位男孩子，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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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至青的手這些年變得有些蒼老，但形狀、指長還是原樣。這只手曾挽救過很多事物，有時是個差點(diǎn)掉地上的瓷人，有時是捏破的脆雞蛋殼，有時這只手的邊上會挨來另一只女手，有時被底下無邊的報表磨損。

曾泉希以后真的沒再見這種怪女子。

但有一天，在小學(xué)上學(xué)的梁梁下學(xué)剛坐到餐桌，曾泉希和梁至青都以為是看見吃烤鴨了，他才高興的哼哼。

等這晚該睡覺，他二人上床后都想不起來說話的那個時間，才明白過來那是一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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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骨山的貍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