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章傳送門：春，新生的氣息

第四章：冬，終焉……繼之周而復(fù)始

這一天依舊在下雪。

——這場雪該不會停不下來了吧。

看到地面的雪漸漸變厚，我不禁這樣想?；仡^一看，廣袤的白色地面上留下了兩道彎彎曲曲的足跡。或許要不了多久，這些足跡就會被不停飄落的雪花重新掩埋。

“怎么了？”

見我停下腳步，抱著浴巾走在旁邊的刻晴，偏頭投來不解的視線。

“雪好像越下越大了?！?/p>

“旅行者不喜歡下雪？”

刻晴露出驚訝與溺愛交雜的微笑，調(diào)侃似的問。我搖了搖頭。

“一半一半吧，雪很漂亮，但太冷了?！?/p>

“同意，我的腳也凍得要死?！?/p>

聞言我垂下視線，看向刻晴的腳。被體溫融化的雪水打濕了她的長襪，在表面凝出一層薄薄的冰霜。我不由蹙起眉毛。

“怎么現(xiàn)在才說？沒事吧？”

“沒事，還捱得住?！?/p>

“所以都叫你別出門了?！?/p>

刻晴把圍巾往上拉了拉，然后指了指懷里的浴巾。

“我早就想試試在雪中泡露天溫泉了，區(qū)區(qū)風(fēng)雪怎么能攔住我的腳步，你又不是第一天認(rèn)識我。”

想做就做，不給自己留遺憾，是刻晴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fēng)，對此我無法反駁。也不知刻晴是如何理解我的沉默，只見她露出曖昧的笑容。

“我有個辦法，只要我順著你的腳印走，就不用擔(dān)心會踩到雪了。”

刻晴來到我身后，用手扶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邁動步伐，一步一步踩著我的腳印前進(jìn)。正如她所說，這樣走不會踩到雪。

“怎么樣，這招是不是很管用？”

“確實(shí)……”

“那接下來，就拜托你幫我擋雪啦?！?/p>

刻晴溫柔抓住我的肩膀，透過衣服傳來的溫?zé)?，慢慢滲進(jìn)我心頭。

“好。”

自己答應(yīng)時有點(diǎn)破音，仿佛接下了一份沉甸甸的承諾。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一直為刻晴遮風(fēng)擋雪。

我不禁再次回頭，看向雪地上的足跡。

雖然足跡只剩下一道，但因?yàn)槭莾蓚€人踩過的，腳印比先前更深，想必會在雪地中保留更長時間吧。

來到溫泉后，刻晴為了不弄濕頭發(fā)，用發(fā)簪將頭發(fā)盤起來。她特意在我旁邊坐下來，把鬢角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接著小小地呼了口氣，動作有種說不清的色艷。

“哈，真舒服?！?/p>

冒著白色霧氣的水線剛好沒過她的肩膀，朦朦朧朧讓人看不太真切。見到我別開視線望向別處的樣子，刻晴捂嘴笑著說：

“怎么，害羞啦。”

“唔……”

“這里只有我們倆，有什么好害羞的?！?/p>

“別拿我開玩笑了。”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手滑過透明的溫泉水，些許白色霧氣飄向空中。

刻晴滿足地笑了笑，把毛巾敷在額頭上，仰起頭看向天空。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還未接觸到水面，就融化成水汽消失不見。

“旅行者，你早就知道了吧？”

輕聲細(xì)語的問話讓我的心臟漏跳一拍。刻晴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但隱約含有怪罪的意味。

“知道什么？”

“壺的出口打開了這件事?！?/p>

我的心臟發(fā)出嘈雜聲音，咚咚跳個不停。我屏住呼吸，凝望著刻晴的臉?？糖鐚⒁暰€緩緩轉(zhuǎn)向我，細(xì)致的手指緊緊抓住我的手臂。

“你是怎么知道的？”

“萍姥姥來的那晚，我其實(shí)醒著。”

刻晴拉扯著我的手臂。她的手指陷入我的皮膚，粉紅色的指甲沾著晶瑩的水珠，閃閃發(fā)亮。

“為什么不告訴我？”

刻晴的質(zhì)問令我覺得呼吸好困難。

根本就沒有什么夢，萍姥姥的到來一直都是現(xiàn)實(shí)，所謂的夢只不過是我為了逃避這份現(xiàn)實(shí)，自我麻醉編織出來的借口罷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

刻晴再次質(zhì)問。我忍不住嘆氣，窩囊的聲音不聽使喚地夾雜在吐出的氣息里。

“因?yàn)槲液ε??！?/p>

我的回答讓刻晴一時半刻無言以對，描繪出平滑曲線的喉嚨不知所措地微微震顫。她靜靜地垂下眼，輕聲問道：

“害怕什么？”

我猶豫了一下。

“我害怕出去以后，我對你來說就不是特別的了?！?/p>

刻晴聞言身體顫了顫，接著緩緩抬頭，與我四目相交。她的大眼睛讓人感受到堅(jiān)強(qiáng)的意志，表面蒙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了。”

“什么？”

刻晴嘴唇蠕動，發(fā)出幾不可聞的低喃。我不禁反問，于是刻晴這次口齒清晰地說了：

“太侮辱人了。難道在你看來，我是因?yàn)楦憷г谕粋€地方?jīng)]得選，才變得和你關(guān)系親密的嗎？”

淚水有如斷了線的珍珠，從她的眼眶里滑落，擴(kuò)散的波紋映出刻晴的臉頰。為了逃離她的眼淚，我下意識地撇開目光。

“難道你就沒想過嗎？”

“想過什么？”

見著我無知的反應(yīng)，刻晴粗魯?shù)赜檬帜四ㄑ劢?，咬緊唇畔。

“如果不是真的在乎你的話，我會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一直留在這里陪你到今天嗎？”

宛如從肺腑里擠出來的聲音，不偏不倚一箭射穿我的心臟。

刻晴曾說過她不會放棄，這毫無疑問是指她不會放棄自己的理想。因此在我的認(rèn)知中，刻晴是把離開這里當(dāng)成第一優(yōu)先的。

也正因?yàn)槿绱?，我的潛意識中才會滋生出丑陋的獨(dú)占欲，不愿對刻晴撒手。

但如今……

“也就是說，刻晴你——”

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我的嘴便被柔軟的雙唇給堵住。我的瞳孔劇烈動搖，水因?yàn)橥蝗缙鋪淼南鄵矶鴶_動，風(fēng)吹在火熱的身體上，帶來陣陣快感。

許久之后，刻晴抬起唇畔，直直著注視著我。

“這個回答，足夠打消你心中的疑慮了嗎？”

“……”

嘴唇上殘留的柔軟，讓我感覺心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摹Ｎ姨鹱旖?，壓迫胸口的高昂感讓我抓住刻晴的手?/p>

“還不夠。”

“咦？”

“除非再來一次?！?/p>

刻晴臉頰淡淡染上一層緋紅，顯然是害羞的舉動。

“真是貪心，不過……好吧?！?/p>

飄舞紛飛的雪花中，兩人再次相擁。

微風(fēng)從溫泉上方拂過，美麗，通透而又溫暖。雪花如星屑，靜靜為殘留在雪地上的足跡，撒上閃亮亮的魔法。

而在其中一處足跡中，一株蒼翠的幼苗不知何時已悄悄穿透冰層，預(yù)示著春天即將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