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淪為俘虜

Captured

部落的人們正在召開集會。

卡手下的勇士圍成一圈，看守著站在長老和整個部落面前的四個俘虜。扎也在場，他躺的簡易擔架被放在平頂巨石前的地面；赫跪在他身邊，十分焦慮不安。這番情形倒不如說是審判：卡向扎發(fā)難，同時向眾人證明自己行為的正當。

博士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形勢。四人都意識到，自己的命運也與這場集會利害攸關。

卡正在總結自己的演講?！霸@女人一起，跟外來者跑了——跟我們的敵人跑了！而我?guī)俗柚沽怂麄?，將他們帶了回來?！?/span>

“外來者不是我們的敵人，”赫開口辯解，“扎在溪邊遭到老虎襲擊，而他們救回了扎?！?/span>

“聽哪，女人為外來者說話，”卡譏笑道，“就是她同扎一起，放他們出了枯骨洞，又隨他們逃跑了！”

“你說謊！”赫高叫，“是老婆婆放他們走的?！?/span>

“莫非扎虛弱到了這種地步，竟要他的女人替他說話？”

“我說了，是老婆婆做的！她為外來者指了枯骨洞中的另一條路。她自然會告訴你！”

“那老婆子無法再開口了?！笨ㄕf，“她無法再說自己做過什么。老婆婆死了。扎殺死了她?！?/span>

卡俯身向前，從扎的皮衣下刷地抽出了石制小刀，“看吧！這就是扎殺死她用的刀！”

人群中響起陣陣憤怒的叫嚷。

突然，博士開了口，聲音洪亮、不容置疑。“這把刀上沒有血?！?/span>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小刀上。正如博士所言，刀刃干干凈凈，并無血跡。

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刀。“這刀不好！它沒有表現(xiàn)出它做過的事?！?/span>

博士回以鄙夷的一笑?！斑@把刀可比你的要好?！?/span>

卡猛地將刀擲在地上?！拔艺f了，這是一把不好的刀?！?/span>

博士指向躺在地上的刀：“我覺得這是一把好刀。它又能切又能戳，是一把適合首領的刀。我就沒見過比它更好的刀?！?/span>

“那我給你看一把！”卡說著，抽出了自己的刀。

那確實是一把好刀——而且刀刃上凝著干涸的血跡。

博士的話語如同落雷?！澳愕牡侗憩F(xiàn)出了它做過的事。你的刀上有血！是誰殺了老婆婆？”

扎半撐起身?！拔覜]有殺她?！彼D難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好一會兒才立穩(wěn)?！笆强⒘怂?！”

“老婆子放走了外來者，”卡怒吼，“她沒有搬開巨石，而是指了另一條離開枯骨洞的路。而我，卡，殺死了她！”

此時，博士踏前一步，攤開雙手。這個老人正以某種非同尋常的方式，掌控著整場野蠻人的集會。“這就是你們強大的首領嗎？是這個一時憤怒就殺了老婆婆的家伙？他不是一個好首領。他一生氣，就會將你們都殺死?！彼譁惢匾炼髋赃?，換回正常的音量說話?！靶』镒?，學我一樣做！”

博士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朝著卡丟去。“把他趕走！”

卡惱怒地咆哮著，揮舞起他的刀。

伊恩也抓起一塊石頭擲向卡。

“沒錯，把他趕走。是他殺了老婆婆！”

赫搶過一塊石頭扔過去?！翱ㄊ切皭旱?！把他趕出去！”

只躊躇了一瞬，扎也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把他趕走！”

只一會兒，人們便紛紛撿起石頭去砸卡了?？o力抵擋雨點般落下的石頭，倉皇逃向了黑暗之中。

“干得好，博士。”芭芭拉小聲說。

博士回了一個得意的笑容?！安贿^是些小把戲罷了，親愛的。這些人跟你們那個時代的人一樣，很容易就會陷入集體的狂熱?！?/span>

擊敗了卡似乎讓扎振奮不少?！翱ú辉偈沁@個部落的人了，”他大聲宣布，“我們要留意他。若是他再回來，我們就殺了他?！?/span>

但赫依然憂慮不安。“卡很強壯，而你受了傷、變得虛弱。他可能會殺了你?！?/span>

“別忘了，”伊恩說，“卡并不比整個部落的人強大?！?/span>

扎盯著伊恩，似乎在努力消化這個全新的概念。他終于點了點頭，顯得很高興。“若是卡再回來，我們都將與他戰(zhàn)斗?！闭f完，扎指了指其中一個年輕勇士。“你去，留意著他！”

那名勇士點點頭，離開山洞，去監(jiān)視卡逃跑的方向了。

見自己又樹立了威信，扎轉向其他勇士。“將俘虜送回枯骨洞?！?/span>

伊恩聞言沖上前去?！安?，扎，我是你的朋友。帶我們回到卡發(fā)現(xiàn)我們的地方，我就可以為你生火?！?/span>

扎根本不理睬他，而是又點了幾個勇士?！拔覀円儆镁奘伦《纯冢視銈兊搅硪粋€地方去?！彼胃咭袅浚骸皫麄冏?！”

幾個部落勇士突然圍住博士、蘇珊、伊恩和芭芭拉，抓著他們的胳膊。

“不要掙扎?！辈┦拷械馈５共蝗缯f不必掙扎，伊恩心想，在這些殘暴的野蠻人手里，掙扎完全沒用。

四人被拖走了。

扎看著博士一行人被推進枯骨洞，又看著巨石與洞口緊緊咬合，才轉身走開。他叫來一個勇士，領著后者到離洞口不遠的灌木叢里。

“這里是離開山洞的另一條路。若是發(fā)現(xiàn)他們出來——就殺了他們?！?/span>

枯骨洞內，博士和同伴們看看這里、看看那里，心中滿是絕望。經歷了一次艱難重重的逃亡、一趟漫長危險的跋涉，現(xiàn)在他們竟然又回到了起點，又要面對這個可怖的山洞里成堆的腐爛骷髏和令人窒息的死亡惡臭。

芭芭拉看見山洞深處躺著老婆婆的尸體，迸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斑@地方真是見了鬼，”她啜泣著，“邪惡透頂！”

“至少這次我們的手沒被綁起來了。那么博士，我們現(xiàn)在要怎么辦？有什么好主意嗎？”

博士摩挲著下巴。他沉吟片刻，抬起頭?！笆聦嵣希贻p人——我確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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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和赫在大山洞前的平頂巨石旁說著話。扎幾乎完全恢復了。他手臂和肩膀上的爪痕已經止住了血，扎決定忽略它們。此刻他的腦子里塞滿了疑問。

“告訴我，我在森林里與野獸搏斗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span>

“你比那野獸還要強壯?！焙詹粺o驕傲地說，“它身上留著你的斧刃。你躺在地上，渾身沾滿了野獸的血，我當時以為你死了?！?/span>

“那外來者呢？告訴我他們都做了什么！”

“他們部落中的年輕男人朝你走過來。他沒有殺你。他還告訴我他的名字?！?/span>

“他的名字？”

“他說他的名字叫‘朋友’?！?/span>

“這些人一定是從山的另一邊來的?！痹粲兴?。

“可是那邊沒有活物。”

“我們過去的確這么想的。但要我說，我們想錯了。這個新的部落就從那邊來。接著說，告訴我外來者還做了什么。”

赫皺起眉，艱難回憶著?！霸也幻靼啄切┤?。他們行動緩慢，臉色也不兇惡。他們照料你的傷口，用皮衣抬著你，就像母親抱著嬰兒。那些人為什么不殺死我們，扎？我們是敵人。我們還囚禁了他們?！?/span>

扎聳肩，不置可否?！澳切┤耸且粋€新的部落。他們同我們不一樣，也同卡的部落不一樣。他們的頭腦里有著奇怪的想法。那個年輕男人，那個叫‘朋友’的人，對我們說了奇怪的話。”

“我記不得了?！?/span>

扎因專注回想而擰起了眉?！八f：‘整個部落的人遠比卡一個要強大?！?/span>

“我不明白。”

“這是一個新的想法，”扎說，“但我明白了。除我以外，卡是整個部落中最強壯的勇士。我那時很弱；但整個部落用石頭趕走了卡。即使是老人和女人，甚至是小孩，大家一起，就會比卡強大?！?/span>

扎的大腦拼命消化著全新的“合作”的概念?！罢麄€部落會比一個人收集更多的果子。整個部落一起，可以殺死野獸；若是只有一個獵人，就會死在森林里?！?/span>

“他們的頭腦同我們不一樣?！焙毡硎举澩盎蛟S他們是從日那里來的，正如那些老人所說的那樣。他們說，我們要把外來者作為祭品送回給日。”

“不對，他們來自山那邊的一個部落。這些人會生火，但他們不想告訴我們，因為我們的部落會變得和他們一樣強大?！?/span>

“你要怎樣對付這些外來者，扎？你要殺死他們嗎？”

扎搖頭?！澳愕母赣H霍說，首領必須知道如何造火。我不希望像卡一樣，被趕進森林。我必須學會造火。外來者必須教我造火。不然，他們就要死。”

扎來回踱了一會兒，又轉頭對赫說：“我要再和同那些外來者人談談。”

“你會要求他們教你造火嗎？”

扎點頭。“我將會問他們許多事情。我將會學習他們的新想法。我想要知道更多能記住的事情。”他看向赫的眼神十分鄭重。“首領可有很多事情要記！”說完，扎仗著首領的權威，從最近的部落成員手中搶來一把斧頭，便朝山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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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洞內，伊恩正依照博士的指示制作著像弓一樣的東西——用的是自己的一根鞋帶和一塊彎曲的木頭，這木頭則來自山洞深處的樹枝。旁邊還有一片細長的木頭，就像一支箭，用鞋帶纏緊了。

“但愿這玩意能管用，”伊恩說，“博士，您確定不親自動手試試嗎？”

“不了，小伙子。我僅僅提供了理論；實踐需要強有力的手腕和無盡的耐心，我可都沒有啊?！?/span>

芭芭拉看著眼前的裝置，有些不解?！拔疫€是看不出來，您用這像玩具弓箭的東西，要怎么生火呢？”

“不然怎么說你不是理科老師呢。”伊恩說，“你看嘛，動能會轉化為熱能。它的工作原理就是：箭尖抵著一大塊干木頭旋轉，速度要非常快，持續(xù)時間也要長。我做的功都會轉化為熱——運氣好的話，就能生出火來?！?/span>

“那我明白了。也就是俗稱的‘鉆木取火’？”

“沒錯。這可是童子軍都該做得到的。但愿我也做得到！”

這時，蘇珊拿著一塊扁圓的石頭走來——石頭中央凹下去一片，就像一只天然的碗?！斑@是您需要的那種嗎？”

“嗯，正合適。”

“還得放些非常干燥的易燃物，”芭芭拉補充道，“枯葉和干草應該能行?！迸處熢谏蕉瓷钐幷业搅诉@兩種燃料，于是都搬了回來，途中小心翼翼地避開老婆婆的遺體。

“好啦，”伊恩說?！艾F(xiàn)在，我們要把這塊干木頭放到碗里，再在四周圍上樹葉和干草……這樣……然后就可以開干了！”

男教師把箭插到石碗里，尖端朝下，左手又拿另一塊木頭把碗固定??；同時右手持弓前后推拉，帶動箭尖不斷地鉆著那塊平整的木頭。伊恩手中忙活不停，沒一會兒，箭尖就磨出了一個小凹槽。一圈又一圈，箭持續(xù)地鉆著，但依然看不見一點火星……

“圍在我身邊也沒有用呀?！币炼饔行┰?，“你們也知道，它不會立馬就爆出火來，或許得花上一整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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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走向枯骨洞的另一個出口，對站在那里放哨的戰(zhàn)士說：“我要進去，同那個外來部落說話。如果除我之外還有別的人出來，就殺死他們。”

哨兵點頭應下。扎走進了隧道。

緊靠隧道口的坡上，有一塊平伸出來的巖石。而卡正躺在這巖石上面。他的雙眼閃爍著仇恨的光芒，手中緊緊握著石刀。

他俯視毫無戒心的哨兵，眼中滿是狂熱——這個哨兵就是他復仇之路上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