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立于神壇之上 六
神說,神明并不存在
“你在說什么???”玲瓏說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與生俱來的能力的啊,火啊水啊什么的,這不是常識嗎?”
“那我就是被神明拋棄了?!憋h渺攤開雙手,以一種悲戚的語氣說道,“不管是我被家人賣掉,還是被之后的人轉(zhuǎn)手,都是因為這個。我完全沒有能力,只是一個被神拋棄的可憐蟲而已?!?/span>
啊,怪不得她被轉(zhuǎn)手賣了那么多次,想必買到一個什么能力都沒有的廢物,對于所有買家來講都是一件極度丟人因而十分不爽的事情吧。玲瓏想道。
“所以,大概我被你帶回去之后,還是會被你說的那個人趕走吧?從沒人要的這個角度來講,我是不是跟你一樣呢?畢竟連神明都不要我了?!?/span>
“我就沒見過你這么自卑的人?!绷岘嚢蜒┧敕畔?,然后走到飄渺的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誰知道你有沒有能力,誰知道你有沒有被拋棄?你以為神真的存在嗎?如果真的存在,我現(xiàn)在就要抽他一個耳光!你的價值,你的人生就是這么廉價、這么簡單的嗎?是能被一個‘沒有能力’就定義的嗎?而且!”看到飄渺打算開口,玲瓏立刻把她打斷,“神明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你就是你,不是誰的附庸,也沒有被誰恩賜過,明白不明白?”
飄渺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說到底我就不相信神明這種東西?!绷岘囁砷_飄渺的肩膀,轉(zhuǎn)身走向雪穗,重新把她背起來,然后說道,“神這種東西,沒有人見過,也沒有人被拯救過,神明是不是真的存在都是個未知數(shù)。你說那些傳教士,那些主教、牧師甚至那個白胡子教皇老頭,他們真的相信神明嗎?不過是一群指望著神的名字為他們的人生提供一份保障的虛偽至極的人而已。要是真的有神,我寧愿相信從死亡中把我就出來的弦月他才是神,從那個禿頭手中把你們救出來的我才是神!我可是實打?qū)嵉鼐攘巳说暮冒??我明明都比那些個神強多了。這點道理都不明白,不知道怎么說你好。嘛,雖然我之前也是你這一副怨天尤人的德行,但是現(xiàn)在我總算明白了——”
玲瓏對著飄渺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無比自信的笑容。
“信誰都不如相信自己,是不是?”
一道陽光從樹枝的間隙之中透出,映在玲瓏的身上,仿佛舞臺上的聚光燈,強調(diào)著少女的存在,似乎她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原來是這樣啊。
飄渺覺得自己至少能夠明白,為什么面前站著的玲瓏無論什么時候都能夠以那種積極的態(tài)度面對一切。想來她說著上去就會死,然后還是向著臺階上面走去的時候,大概也懷抱著這樣的想法。
不用寄希望于什么,也不用去害怕什么。
畢竟她就是自己心中的神。
“大概是這樣吧。謝謝,神明大人?!憋h渺輕輕地笑著,于是為了證明自己已經(jīng)完全理解了玲瓏的想法,她也懷抱著如今這積極的心態(tài),向前邁出了一大步——
“啊啊啊啊疼疼疼好疼好疼!??!”
只是可惜她忘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結(jié)果腰腹部的傷疼得她栽倒在地上。于是令人惋惜的是,飄渺那新的旅途的第一步就變成了一個笑話,并且還會在今后的日子中,被玲瓏不斷地鞭尸。
可惡。
她們花了大概兩三個小時才從密林之中走出來,找到了一條可能有人經(jīng)過的道路。
“接下來怎么辦,要搭車嗎?”飄渺看到玲瓏在路邊停下來,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么。
“那不然你打算讓我背著她走幾百公里?”玲瓏沒好氣地說,“我追著你跑了半個大熾國好吧,你要走的路可比我少多了。啊,那邊好像有一輛拉貨的馬車。喂!您好——”
?
玲瓏一邊揮著手,一邊大聲呼喊著。
車夫應(yīng)該是遠遠地聽到了玲瓏的喊叫聲,加快了速度,向著她們這邊前進。大概相隔還有一百米的時候,飄渺發(fā)現(xiàn)那個車夫似乎放慢了速度,慢吞吞的,好像是在顧忌著什么。而后馬車走到大概距離她們五十米的地方的時候,車夫直接把馬車停了下來,開始調(diào)頭。
“你快去攔住他!”玲瓏催促著飄渺。于是飄渺忍著疼痛跑向馬車,在車夫來得及離開之前攔住了他。
飄渺看到,那個看上去有些疲憊的中年男人此刻臉上寫滿了恐慌,他似乎對她們這個奇怪的三人組合很是忌憚,吆喝著要她從馬前面讓開。
“我們想搭個車,可以把我們帶到有人的地方去嗎?”飄渺沒有讓開,不過依然很小心地和那匹看起來就很壯實的馬保持著一定距離。
“你要去哪里?”車夫把懷疑都寫到了臉上。
“王都!”飄渺發(fā)現(xiàn)玲瓏不知什么時候背著雪穗也趕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在后面喊。車夫顯得更害怕了,試圖繞開飄渺離開這里,但是卻被飄渺死死地堵住,擺出一副不撞死我就不許你跑的樣子。
飄渺大概明白車夫到底在害怕什么,畢竟為了辨識度,大熾國內(nèi)的所有暗靈使徒都會被打上玲瓏額頭上的那個黑色標記。那個標記無法被遮擋,并且在生效范圍之內(nèi),越是遠距離處觀察就越是明顯,以警告國民擁有這個標記的人是危險人物,盡早遠離。
唉,對,因為在黑暗中而且離得近就沒注意到玲瓏頭上的那個標記的她簡直蠢爆了。
在路上突然被三個來路不明的少女堵住,甚至其中一個還是暗靈使徒,這車夫不慌張才怪。倒不如說,他沒有從車上掏出鐵锨鋤頭一類的東西朝她們砸,都已經(jīng)足夠冷靜了。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他現(xiàn)在手無寸鐵,只能逃跑。
“這里離王都有七八百公里,你去那里做什么?我不能帶你們?nèi)??!避嚪蛘f。
“最近的城鎮(zhèn)也可以?!憋h渺急忙說道,“我們的朋友生病了,現(xiàn)在一直在昏迷,求求你帶我們?nèi)グ?!?/span>
雖然是謊話,但是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沒有什么問題,畢竟雪穗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醒過來,她們兩個也很擔心她的身體有沒有出什么問題。
“我只能把你們帶到湯池。”車夫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妥協(xié)了,“你們上車吧,注意別踩到我的瓜。”
飄渺喜出望外,招呼著玲瓏就要上車,卻看到玲瓏擺出一臉吃了蟑螂一樣的表情,支支吾吾地擠出幾個字:“能不能不去湯池……”
“我只能把你們帶到湯池?!避嚪蛄⒖陶f道,看來是不打算退讓了。
“行吧行吧行吧?!绷岘囌f著讓飄渺先上車,讓她幫忙把雪穗搬進車里面,然后自己也跳了上來,對車夫說道:“走吧!”
“拜托您了?!憋h渺看到車夫的表情,連忙補上一句。
看來這兩個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