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9日

厄娜擦著臉上的淚說：“你不再愛我了?！?/span>

她坐在我屋里那張沙發(fā)上，把臉埋進(jìn)手掌里。說來奇怪，我以前從沒注意到她那雙大手。

我專注地看著她，說：“別哭，厄娜”

她抬起眼睛看著我，長時間的哭泣使他的眼睛和鼻子看起來都是紅的。我轉(zhuǎn)身背對著她，面朝窗戶。她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怯生生地拽著我的衣袖。

“對不起，親愛的，我不會再哭了?！彼f。

在我的記憶里，他經(jīng)?？?，先是她的眼睛變紅，接著臉頰也隨之變紅，最后幾滴幾乎看不到的淚水從她的眼眶涌出，多么靜默的哭泣。

我任她抱著我的膝蓋。

“聽著，厄娜，”我對她說?！拔矣袥]有說過我愛你？”

“沒有”

“我騙你了嗎？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嗎？”

她沒有回答，她從頭到腳都在顫抖。

“請回答我?！?/span>

“是的，你確實(shí)告訴過我?！?/span>

“現(xiàn)在，聽著，當(dāng)我感到厭倦了我就會告訴你。我保證對你無所保留。你是相信我的，對吧？”
“哦，是的，我相信你?！?/span>

“那么事情就解決了，現(xiàn)在別再哭了，除你之外我身邊沒有任何人?！?/span>

我吻了她，她看起來很開心。

“噢，我真是太愛你了！”

但是我還是忘不掉她那雙大手。

3月21日

我一句英文都不會，我在酒館，餐廳和街上都會說一口流利的俄語，這就會導(dǎo)致時有發(fā)生的不愉快。

昨天晚上我去了劇院，一個身材魁梧，臉色通紅的商人坐在我身邊，他坐在那喘著粗氣，表演進(jìn)行時就已經(jīng)半睡半醒。幕間休息時他扭頭問我：

“你是哪來的？”

我沒有回答。

“你沒聽見嗎？”他又問了一遍?！澳闶悄膰耍俊?/span>

我沒有扭頭看他就回答說：“我是大不列顛國王的子民”

這樣的回答似乎并沒有讓他滿意。

“你是誰的臣民？”他又問。

“我是英國人?！?/span>

“哦，英國人？你？你屬于世界上最差勁的國家。他們幫助日本人贏得了對馬島海戰(zhàn)，這就是他們所做的。然后你就這樣來俄羅斯旅行，就好象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我會阻止這件事發(fā)生的！”

四周的人們開始看向我們。

“我要求你收回你之前所說的話，現(xiàn)在，馬上?！蔽业吐曊f，

“我會把你交給警察，這就是我要做的，”他提高了聲音，繼續(xù)說。“看看那個男人！就我所知他可能是個日本間諜。一個貨真價實(shí)的英國人！我想知道為什么警察還不過來把他抓走。”

我把手伸進(jìn)口袋里，握著里面的左輪手槍。

“我再次請您把嘴閉上?！蔽腋嬖V他。

“你想讓我閉嘴？那絕不可能！不，先生，讓我們?nèi)ゾ炀?，在那里，警察會查清事情的一切，我們的國家不允許間諜的存在！為神圣的俄羅斯三呼萬歲！

我站起身，直視著他因情緒激動而瞪圓的布滿血絲的眼睛。

”我再警告你一次，閉嘴！“

他聳了聳肩，一言不發(fā)地坐下。我也扭頭離開了劇院。

3月24日

海因里希只有22歲，學(xué)生時代曾在集會上演講。那時他戴著眼鏡，留著一頭長發(fā)?，F(xiàn)在，歲月讓他變得更加成熟，像萬尼亞一樣，他很瘦，而且經(jīng)常不刮胡子。他的馬像他一樣也很瘦，身上的衣服很破舊，雪橇也是二手的。他是來自底層民眾中最普通的雪橇司機(jī)。

“前幾天我和一個牧師起了點(diǎn)摩擦。他給了我一個廣場的地址，并且承諾付我15戈比的車費(fèi)，但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哪里只能帶著他在街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直到最后他開始發(fā)脾氣，并且罵我流氓，”他說，“你在騙我的錢，我要把你交給警察！”

“一個司機(jī)應(yīng)當(dāng)對城里的每條路都熟悉得像自己的口袋一樣，你的駕駛證一定是騙來的，一定是花了一個盧布賄賂了某個人，讓你不經(jīng)考試就通過了?！?/span>

我很難說服他?！罢堅徫遥壬??！蔽覍λf“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諒我吧！”

“是的，他是對的，我沒有按要求通過考試。我讓老流浪漢卡爾普沙替我考試，并且向他支付了50戈比?！?/span>

厄娜幾乎不聽他說的話，但他說話的口氣很輕松，話題繼續(xù)下去了：

“我最近還有另一次經(jīng)歷。我駕車接送一位老紳士和他的夫人，他們似乎是上層階級的正派人，他們相當(dāng)老。當(dāng)電車靠近停車點(diǎn)的時候，我駕車送他們通過長街，我?guī)缀鯖]有看見那輛電車，就沖過鐵軌。雪橇上的老先生一躍而起，狠狠地往我的脖子上踹了一腳?！氵@混蛋！’他叫道，‘你想讓我們都被電車碾死嗎？你開車像瘋子一樣！你這條狗！”

“先生，不必驚慌，”我對他說，“離電車發(fā)動還有很長時間，我們完全可以過去，先生?！敝笪衣犚娔俏环蛉擞梅ㄕZ對他說：“讓，我希望你別這樣發(fā)怒。這對你的健康非常不利，那司機(jī)畢竟是個人。”老先生用俄語回答說：“你也許是對的，但這個家伙簡直就是一頭野獸！” “哦，讓！”她說，“你應(yīng)該為這樣說話感到羞恥。” 然后我感覺到他輕拍我的肩膀。“對不起，我的朋友，”他說，“我希望你不會介意。” 他給了我二十戈比的小費(fèi)。他們以前一定是自由主義者。……嘿，加油，老姑娘！”海因里希猛烈地鞭打他那匹瘦骨嶙峋的可憐母馬。厄娜悄悄地靠近了我。

“我說，厄娜·雅科夫列夫娜，你覺得這里的生活怎么樣？你習(xí)慣工作了嗎？

海因里希害羞地問了這個問題，厄娜顯得有點(diǎn)不情愿：

“我很滿意，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這里的工作?！?/span>

“我們道路的右邊是陰森的樹林，樹枝光禿禿的。左邊則是被雪覆蓋的田野，小鎮(zhèn)在我們身后延申，教堂的尖頂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大家都不再講話，四周只剩下雪橇壓過雪發(fā)出的吱吱聲。

他把我們送回城里，我們從雪橇上下來的時候，給了他五十戈比。他摘下覆蓋著霜的帽子，目送我們離開。

厄娜低聲說：“親愛的，今晚我能來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