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傳送門：【原神同人】 流年——云堇 - 嗶哩嗶哩 (bilibili.com)

一曲終落，掌聲鵲起。歡呼雷動，盛裝佳人自臺上鞠躬致謝?？此p繞戲臺一圈，先前舞劍弄槍的雙手便捧了滿懷鮮花。而那疾風驟雨般的掌聲，大概是因為身處于略顯清冷的二樓吧，顯得嘈雜而躁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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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筆帳走了三十萬摩拉......”我喃喃自語著，用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暮然合本，再向下望去，那舞臺的焦點已經(jīng)幽幽然溜回臺后了。我知道，她不多時就會上樓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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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下眼鏡來揉揉眼睛，想捏一臉好精神來見她。就在我放下手時，一雙更細膩的手自身后襲來，無縫銜接地掩住了我的雙眼。只聽得一聲俏皮夾雜著暗香襲來，問道：“猜猜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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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云先生啊?！蔽覐妷褐项€憋回去個哈欠：“咱們都多大的人了，就別搞這些小孩兒的把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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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噯呀，怎么身子長大了，人卻變得這么沒意思了。”那雙凝脂的手放過了我的眼睛,轉(zhuǎn)而拾起了我方才才放下的小本子。云堇款款落座于我的對坐，信手翻看起那本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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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一樓的熱鬧，這采光更好的二樓為月光所粉刷了一層冷清，倒在燈火下不顯憂惘。一潭輝光相映之下，云堇用漫不經(jīng)心的眸子掃過本子，同時發(fā)話問我：“方才我唱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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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云老板的戲，那自然是有口皆碑的。”我清了清嗓子，望向樓閣之間的遠方：“與其他人相比，簡直就是云堇之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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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堇之別？”我聽到云堇嗤笑道：“怎么解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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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我可是查過字典了。堇是有泥土的意思吧？那么云泥之別寫作云堇之別也是可以的吧?！?/p>

我低頭品茶：“唔，云老板的戲，那自然是全璃月頂好的了?！贝搜粤T了，我們便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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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長足的沉默，空余云堇翻頁的聲音。我先是撐著腦袋看月下風景，后又趴在桌子上絞頭發(fā)玩。邊打發(fā)時間，我心想，現(xiàn)在的氣氛是怎么回事啊，明明是朋友之間約著見一面，怎么弄得像是向上司作報告一樣。倒叫人莫名有些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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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極無聊了，我撐起莫須有的勇氣朝云堇看去，驚訝的對上了她那雙明媚的眼。我剛想開口說話，她就探身用那本子抵住我的嘴，皺著眉頭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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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且問你，方才我唱的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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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不太靈光的腦袋一時恍不過神兒來。晃晃神兒細細思索，才試探性地開口：“我嫌不足她正少，她為饑寒我為嬌。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她半世鳳凰巢?！保?/p>

??“那是上上周的?！?/p>

??“那....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種福得福如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

??“那還是上上周的！”云堇好歹終于是生氣了，臉頰松鼠一樣的氣鼓鼓；朱紅色的眼影之上，是赤紅的瞳孔盯著我發(fā)難。

??“為什么！難道說你上個禮拜就沒再好好聽我的戲了嗎！”云先生鮮有的窩火：白凈的臉被激動的心染上了緋紅，卻一點兒也不嚇人；瞳孔委屈的哆嗦，在眼眶里篩下點點淚班。

??末了，她干脆泄了氣，趴在桌子上像只斗敗了的公雞。她把臉深深埋在胳膊圍起的坑里，只露出頭上那紅的白的粉的絨團抽泣——唉，我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呦！

??“云堇？”我試著叫她，不為所動。

??“云堇，別哭呀云堇。我、我錯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滿手絲滑。

??“吭、吭?！蔽仪迩迳ぷ樱骸霸葡壬绻贈]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不不不不要走！”云先生慌慌抬起頭，露出她那張花了的臉——她果然舍不得我。大大的眼睛又驚又慌，撅著嘴唇似有不甘，卻總是無可奈何掉。

??帶著這張風塵仆仆的臉沉悶了一會，云堇才是愁眉苦臉的泄氣道：“你走罷，別再回來了。”之后似是為了泄憤，還自嘲般的用戲腔唱道：“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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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再沒有說話。她了解我，我又何嘗不了解她呢？沉默了一會，還是云堇“噗”的一下，率先笑出了聲。

??“你呀，你呀，不愧是角兒。我就沒相信你哪怕一分鐘?！蔽沂掌鹞业墓ぷ魅罩?，揉著眉心，也是繃不住地笑。

??“我現(xiàn)在很生氣，你不要與我調(diào)笑！”云堇用手巾貼了貼臉，擦干抹凈，顯出俊俏的臉蛋來。輕哼一聲，就算是對我的回應(yīng)。

“別鬧孩子氣。你現(xiàn)在都是云翰社當家了，怎么還這么幼稚。”她聽了，故作惱怒，過來刮了下我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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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云先生——”

“怎么稱呼的這么生分？”她皎潔的眼睛閃出一絲埋怨。

“行啊，那我叫你小名?！?/p>

“你不要欺人太甚！”她滴滴溜溜轉(zhuǎn)轉(zhuǎn)虛虛地眨眼睛，惡狠狠地恐嚇我；“就叫云堇。敢叫別的有的沒的，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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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我饒有興趣地接了一下她的話茬。

“以后你聽戲都得加錢！”嬌小的拳頭狠錘一下桌面。

“行，怕了你了?！蔽已b作苦惱地攤手：“就叫云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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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你不聽我的戲，除了工作外還有其他原因嗎？”打鬧過后，云先生也算是正襟危坐地進入日常狀態(tài)了。她端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架子，卻是眼神凌厲，氣質(zhì)凌然。整個人一下超凡脫俗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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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開始認真了，便也仔細地回答她：“有啊?！?/p>

“快，說來與我聽聽?！痹戚腊l(fā)現(xiàn)新大陸一般，眼里霎時閃起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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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是便闡述道：“云堇啊，你看。你唱的這些戲都傳承了好幾百年了，戲里面的人物，除了家喻戶曉的那幾位外，基本上我都不認識呀？我看這樣子的戲，很難與其產(chǎn)生共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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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輕皺眉頭，睫毛下垂的恰到好處。鼻尖夾雜著欺罔，映襯出她眼里的陰暗交雜。她嘆口氣，翩翩然道：“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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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chuàng)作新戲需要時間，而其質(zhì)量又都多不令我滿意?？墒窃诂F(xiàn)有的戲曲為基礎(chǔ)上進行貼合現(xiàn)代的改進，又會遭到好多老人的反對。哎呀呀，我還真是進退兩難——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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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調(diào)皮地朝我吐吐舌頭，算是苦中作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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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她為我添一杯新茶：“碼頭的工作，想必很簡單枯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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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呢，我的角兒?！蔽铱嘈Φ溃骸澳鞘侨思夜と藥煾?，我每天可頭大了。船只泊入駛出，貨物舶來出口，我基本上都要參與一點。這也就罷了，與我搭伙的那個同事——每天只顧著吟詩作樂，連當天出入幾艘船都得發(fā)委托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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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云堇閃著那雙赤紅的眼睛喝茶：“要不要考慮換個工作？”

“怎么，給你端茶送水嗎？”

“給我端茶送水，你還不樂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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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蔽姨统鱿惹八臀业哪前焉茸?，裝模做樣地甩開，扇風，以彰顯我也是有“黃馬褂”的人。

“我說你個妮子，打主意還能打到我頭上？”一扇遮面，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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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就受著唄，”云先生伸手向我討要這柄扇子。仔細把玩片刻，她側(cè)著臉莞爾一笑：“我可提醒你，如果是你來我這里工作，肯定會比數(shù)船待遇要好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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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別了，怕了你了?！蔽覟樽约禾韷匕姿?，打個瞌睡。細細地品了酸甜苦辣柴米油鹽粗調(diào)和成的味道，我一捋頭發(fā)：“我可不能仰仗老朋友的庇佑而活，我得活出自己的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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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行，我給你介紹到巨淵的黑礦井去?！?/p>

“那我就提前找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地，靜靜地，一個人吊死在你們云翰社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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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為你編排一出戲，專門用來講述你生平的惡劣事跡和你是怎么訛上我的。把你名聲搞臭，就像陳世美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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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你，”我被她逗笑了，樂呵起來沒完沒了：“你把這股勁兒用在創(chuàng)作新戲不好嗎？怎么老是和我拌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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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堇把扇子遞還給我，嘟起嘴巴訴苦：“咱們小時候不就是這樣的嘛。我總是練基本功，你在一旁掃地，掃著掃著就吵來。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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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你還偷吃我家人送我的糕點?！?/p>

“我那能叫偷嗎！”

“對，你那是搶！搶完了還不算，你瞅瞅你還給我的都是些啥，全是些白水一樣的東西。嘴里簡直要淡出個鳥來?！?/p>

“我平常也只能吃到那些啊。給你摩拉你也不要，難道你要吃我吐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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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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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旅行者的肯定對你有意思。哼，可算是給你嫁出去了，了卻我一番心愿！”

“胡說！他明明是喜歡申鶴，一直盯著人家目不轉(zhuǎn)睛的。我說你是不是到年紀了，開始發(fā)愁該發(fā)愁的了啊哈哈哈...”

“才不是。我這是發(fā)愁你這樣子，以后沒人要你咋辦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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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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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得意，我以后掙得摩拉肯定比你要翻一番！”我稱雄好戰(zhàn)，水是喝了一壺接一壺。拿起茶壺痛飲幾口，我接著放下狠話：“到時候我就把云翰社買下來，讓你天天歌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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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得掙好多好多錢呢?！痹戚缆犃T也不甘示弱，一挺胸膛，驕傲地朝自己一指：“當代天權(quán)星可是我們家最大的股東，你去和凝光競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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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哪怕入股一點點，就也算是你的財主了?！蔽耶斎蛔灾炔贿^凝光，只能退而求其次，反正能壓云堇一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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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就要比你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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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可看好你哦?！痹戚缆卮蛄藗€哈欠，似乎也倦了。天色在不經(jīng)意間就晚的不像話，像極了記憶里曾經(jīng)天真爛漫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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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還是和你瞎扯了一天。”我撓撓頭，感覺肚子漲得厲害。

“明明只有一個下午，哪來一天?！痹戚勒０驼０湍请p動人心魄的眼睛，貓一樣地抵在桌面上，頗為撫媚地問我：“官人，晚膳想用點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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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用給摩拉也能看獨角戲嗎。”我嘆口氣道。

“不陪我演一演嗎？你變了，你變得不愛我了?！痹戚览鸢變粜渥樱蹲魇纸?，翩翩戚戚怯怯唱著：“宮中冷落多寂寞，辜負嫦娥獨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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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死呢。”

“誒呀，叫你聽出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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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堇便哈哈大笑，那笑容是我長久工作以來不曾見過的。我也無妨，跟著笑起來。兩個人就這么瞅著對方的臉傻樂呵——其實主要是我在笑，云堇一直都在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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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夠了，云堇問我：“你餓不餓?！?/p>

“你猜我餓不餓?！?/p>

“你猜我猜不猜你餓不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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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猜，我餓了?！焙攘艘幌挛缢矝]灌出個水飽，苦煞我也。喉頭一緊，看著云堇的帽子上幾顆彩色毛團，很像什么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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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老板?！蔽仪辶饲迳ぷ?，道：“你知道秀色可餐嗎？”

“你要吃人？”云堇給我比劃著出槍。她裝模做樣地一刺，一挑，再來個寫意的踢槍端架子，好似手中真有一柄花槍一樣。她叫道：“哇呀呀呀呀呀呀！妖孽，安敢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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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去萬民堂。我請你?！蔽野颜凵纫皇?，筆記一裝，布包一提，就要走人。

??“唉，我也想去?？墒巧缋锏睦先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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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次吃黑背水煮鱸還是在上次吧？”我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shù)：“干鍋臘肉，天樞肉.....”

“夠了，夠了?！痹戚姥士诳谒?，搖搖頭，決定跟我一起朵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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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點兒時的萬民堂，總是人滿為患。不大的地方洋洋灑灑疊了一屋子人，幾乎叫人下腳的地方都快擠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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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卯師傅叫了幾道菜，跑到店外挑了張桌子。與云堇相約著坐下，我不免煩心道：“咱們打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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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人多，就能聽到許多人的故事?！痹戚篱L舒一口氣，閉上秀氣的眼睛。她罕見地沒有化妝，素凈的臉上只把耳畔當作發(fā)簪。清麗文秀，臉若圓盤；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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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我抵著下巴看她：“要不得人家是角兒呢，該好看還是得好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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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聽出什么了？”我忍不住向云堇打趣。

“就算沒聽到什么，感受人間的煙火氣就不算一件好事了嗎？”云先生對立而端坐。輕吹茶面，微微昂首，掩著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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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也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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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那種心思，但緣分總是不期而至。我身后的大哥們嗓子又粗，脾氣也倔，一桌子人嗓門不自覺就高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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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啊，這肉?！?/p>

“咱們廠子要每天能能吃上這肉，就好了。”一個喇著胡子的老漢耷拉著眼皮環(huán)顧四周，又夾了塊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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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廠子的伙食是沒人家這里的好，可也不算難吃，是吧?！绷硪粋€瘦高個提起眼睛左看看有看看，澀然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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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咱們來這里一次吧，兜里的摩拉就少一把。”那老漢又皺著眉頭，比劃著筷子：“我還得回家蓋房子呢。有房才有家呀?！?/p>

??“那房子和家不是一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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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縱是吵吵鬧鬧，我見云先生也饒有興趣地細細地聽。我不忍打擾她，便起身去催了幾次菜，總算是把它們都端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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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把，我的角兒?！蔽覟樗龏A了塊魚肉：“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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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里可沒有金樽，更沒有酒。”云先生揉揉眼睛，在嘴里嗦魚肉的滋味。幸福地瞇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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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嗎？”我看她被辣的紅暈都出來了，想必是不常吃這種辛辣東西吧。

??“還好，唔！”我上趕著為她塞了塊臘肉，她罕見地沒咬住我的筷子不撒嘴。也沒氣呼呼地瞪我，而是安下心來細細地嚼那塊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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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堇食量不大，卻也吃了不少。萬民堂的輝光都不及她眼里的星星——之前菜還沒上時，就總見她閉上眼，緊緊抿住嘴巴，似乎有些犯惡心。但那色香俱全的葷菜放在眼前后，她卻馬上開始動筷，頗有些戲臺上沖鋒打仗，咿咿呀呀威武颯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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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快，喉嚨就一縮一縮的，邊吃嘴角就勾勒起笑，沾上的醬汁也像某種譜面——吃的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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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時候也常常停頓一下，停頓一下。偷偷喵我一眼，輕輕掩住嘴吧醬汁舔掉。我是很了解她的，也就故意看向別方，要不她之后就要埋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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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是碰上目光，她就立刻放慢速度，嘴里的咀嚼聲也就柔和起來。大家閨秀的那股樣子只有在此時才對我展現(xiàn)，這倒是有些令我苦笑不得了——若非吃時，她只在我面前沒個樣子。但要吃起喜歡的食物來，又必須叫我看到她端莊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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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是知道她平日里水一般的吃食，就不與她爭，還是一壺水接一壺水的喝。偶爾夾些菜，我與她的筷子在埋頭間無意碰到一起，她就會欲迎還縱地抽回去，找些白菜蘿卜夾起，囫圇個地吞下去。便咽，還要盯著我，叫我看看她確實沒有全挑那些油膩的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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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真可憐那些菜被云堇狠下心來，細細密密的碾碎在唇齒間。真有些慘絕人寰。但食物終究是為了進肚子才存在的呀？所以它們倒也算某種光榮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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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我替云堇遞張紙：“好吃吧？”

??“嗯?？上?，下次能這樣放縱，不知又是什么時候了?！痹葡壬猹q未盡，嘟起嘴巴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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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想舔筷子，我可以友情規(guī)避一下?！?/p>

??“以后你聽戲多給一百摩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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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的角兒?！蔽逸p輕笑了幾聲，將她扶起來站穩(wěn)了。我們相跟著走上街道，在一處池塘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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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禮拜見。”云堇沖我微笑，溫柔可人。

??“行，不見不散。”我沖她揮揮手，然后就分道揚鑣了。

作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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