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此世間：成人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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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哥......我沒有證據(jù)。”

宿常苔絕望地哭。

她和許成的費(fèi)用，本來大部分都是借的，現(xiàn)在她弄丟了錢，上哪里去借第二次。

許成安慰她。

“你先別急，在家休息一下，等我回來?！?/p>

宿常苔哽咽了一下，拉住許成。

“你不要跟人打架......”

在宿常苔眼里，她的哥哥們都是很和氣的人，起碼人前是兄友弟恭的模樣，她也沒見過他們背地里爭強(qiáng)好勝的樣子。

所以在她看來，雖然許成的氣場很足，力氣也大，但看上去還是個清爽少年的模樣，這要是遇上對方的一家人，動起手來不得白送？

許成不知道她的想法，但眼見宿常苔扁了扁嘴，趕緊又道。

“你見我什么時候跟人打過架？你放心，我就盡量跟她講道理！”

雖然在他們家論口才和張揚(yáng)程度，許成自覺他也就和宿老師在一同層的位置。

但現(xiàn)在家里只有他，也只有他去試一試“以理服人”了。

常苔平時人緣極好，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碰上這種事，但好在她知道那個同學(xué)家的地址。

許成問清位置后又安慰她。

“我找人送我過去。你不要急，肯定趕得上！”

在此之前，下午一點。

縣城中藥鋪。

鋪內(nèi)柜臺外，站著一個看似冷靜、實則慌張的女孩。

寄欣的手里緊緊地握著一把錢，眼睛貌似在看柜臺里抓藥的老師傅，心里卻無意識地在想一個背著裂縫行李包的同學(xué)。

那是個十分耀眼的同學(xué)。

一開始可能不覺得她出挑，可是相處久了，她的優(yōu)點就如倒豆子一樣展現(xiàn)出來，慢慢就獲得了無數(shù)的尊重和認(rèn)可。

可是憑什么？

就憑她條件能力一般，會說幾句逗人開心的話，就活出了她羨慕的樣子，還得到了她羨慕的運(yùn)氣？

寄欣看著自己因為握筆次數(shù)太多太用力而扭曲的手指想，她比任何人都力爭上游，為什么不能有機(jī)會？

“來，小姑娘，這是你的藥?！?/p>

老師傅把扎好的一串藥包放在柜臺上，又囑咐她道。

“這是兩周的藥，吃完再看情況。”

寄欣回過神來，低著頭把錢遞過去。

她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一直是垂頭聳肩的樣子，老師傅奇怪地看著她問：“小姑娘，需要看看你的頸椎嗎？”

“不......不用！”

寄欣慌忙去拿藥，可伸出的手卻像她撿錢時那樣頓了一下。

她咬咬牙，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于是她迅速提起藥包，毫不猶豫沖出了門！

她瀟灑的動作讓剛數(shù)完錢的老師傅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覺朝著門口喊：“哎！小姑娘！還有找你的錢！”

快到家了，到家就好！

寄欣喘著粗氣向前小跑，看著遠(yuǎn)處已經(jīng)顯示輪廓的龐大村落和農(nóng)田，卻還是一步也不敢停下。

她平時的體能并不算差，今天卻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得整個人踉踉蹌蹌，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身后一輛急匆匆趕路的牛車，都被她的狀態(tài)嚇得慢了下來。

“小姑娘，你要去前面的村子嗎？我們送你過去吧?！?/p>

車上的牛叔放下鞭子，探頭向她問。

寄欣聽到問話卻看都沒看他一眼，又慌慌張張跑向了路邊。

牛叔只好又喊：“那你小心一點！我們先走了?！?/p>

鞭子一揚(yáng)打上車軸，前面的牛兒又開始加速。

牛叔放下精瘦的手臂疑惑吐槽：“如今這奇怪的孩子怎么這么多。”

許成也看著身后越來越小的女生人影，臉色卻突然一沉。

“叔，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忘了一件事?！?/p>

“什么事？”

牛叔一臉懵逼地轉(zhuǎn)頭。

許成卻黑著臉開始思考。

他光顧著問常苔同學(xué)的地址和名字，卻忘了問她同學(xué)的相貌特征！

可如果他們兩個大男人，跑去人家村里問一個小姑娘的住處，怕是錢還沒問到，就先被口水淹了！

不過現(xiàn)在還可以想辦法補(bǔ)救。

許成看著越來越近的村子想了想，輕輕一拍大腿。

“叔，你看這里地方大，又是村落又是田莊的，加上現(xiàn)在這個時辰，村里能下田的應(yīng)該都去下田了。地廣人稀，可能都是老人和孩子，問路不太方便，所以待會你等我一下，等我問到了......”

等我以一個學(xué)生的形象，進(jìn)去問到了再來找你，有什么情況也不至于一起被口水淹。

許成是這么想的。

但牛叔聽著聽著，咂摸了一下嘴就打斷了他。

“所以待會你走東邊，我走西邊，誰先問到誰就先去找人！”

“不是的叔......”

“叔肯定找得比你快！”

許成：“......”

寄欣跑到村口，才停了下來，喘了好一會兒氣，又繼續(xù)慢慢往前走。

不知為何，她明明快到家了，但還是感覺很不安心。

仿佛心有感應(yīng)似的一回頭，寄欣沉重的眼皮突然一睜，有人在她身后斷斷續(xù)續(xù)追喊。

“小姑娘，等......等一下！”

中藥鋪的店員小哥跑到她面前，緩了緩氣才接著問。

“小姑娘，我是剛才藥鋪里的人，你叫寄欣是吧？”

寄欣遲疑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店員小哥倒是松了口氣，剛才老師傅急著叫他送錢，他就在出門前匆忙看了看買藥記錄，還擔(dān)心自己會記錯人名和地址。

寄欣看著他卻提高了警惕：“有什么事嗎？”

店員小哥從口袋里挑出幾張零錢遞給她：“剛才忘記找零了，不好意思??！那我現(xiàn)在就先回店里幫忙了，寄欣小姑娘，拜拜！”

寄欣呆愣地看著手里再次握到的錢，心想，這就是天意吧，這筆錢注定屬于她，誰也無法阻止，除了她自己。

“你是寄欣嗎？”

一個柔和悅耳的聲音響在寄欣身后，她又正得意，以致于不帶任何猶豫就轉(zhuǎn)了身。

但看見許成的下一秒，她就落荒而逃。

是她變敏感了嗎？為什么感覺身后這個人的氣場，和她那個討厭又耀眼的同學(xué)十分相似。

不對，雖然他們長得不像，但可能是宿常苔喊了表哥之類的人來找她！

總之快跑！

許成還想開口，但見眼前的女孩轉(zhuǎn)身轉(zhuǎn)到一半扭頭就跑，當(dāng)即心下明了，也毫不猶豫追了上去！但她卻迅速拐進(jìn)了一條小巷里。

許成暗道不好，要是小巷里地形復(fù)雜可能會跟丟。

他緊急剎車轉(zhuǎn)向小巷，而寄欣正在焦急地敲小巷兩邊別人家的后門，但幾下沒敲開，許成又追了進(jìn)來，她已經(jīng)很疲憊了，可依然準(zhǔn)備再次跑起來。

眼看只有兩步的距離，許成向她伸手。

“你不用跑，我只想跟你說幾句話......”

“誰敲門??？”

小巷兩邊的后門突然開了，每邊各走出兩個男生擋住了許成兩步之遙的距離。

他們看上去都跟他差不多大，許成不得已停了下來，還后退半步以免撞上人。

而寄欣已經(jīng)驚喜地回頭喊：“堂哥！表哥！”

門內(nèi)走出的四個男生一齊轉(zhuǎn)頭看向她，又回頭看了看許成。

“寄欣，怎么回事？”一個男生疑惑地看著許成問。

“我......我去給媽媽買藥了！”

寄欣有點卡殼，情急之下看著藥包道。

“哥哥你們都是知道的，我爸爸前天好不容易回來送的錢，但這個人非說是我撿到了他的錢，可是我不可能做這樣的事！”

她言辭懇切，四個男生也不疑有他。

他們不知道她的藥多少錢，但覺得一個男人在外打工，給家人掙個生活費(fèi)醫(yī)藥費(fèi)是件很正常的事，所以他們現(xiàn)在都戒備地看著許成，現(xiàn)場氣氛越發(fā)緊張。

“我只問她一件事。”

許成柔和冷冽的聲音越過四個男生，進(jìn)入了寄欣的耳朵。

“你今天出門，看到了一個叫宿常苔的同學(xué)......”

“沒看到！”寄欣瘋狂搖頭想打斷他的輸出。

但許成絲毫不受影響繼續(xù)道。

“她背著一個裂了縫的行李包走在路上，準(zhǔn)備坐汽車去大學(xué)報道。但走到你們這一塊的農(nóng)田時，她回頭看到了你，并打大招呼，但你沒有理會她的招呼，也不敢抬頭看她，只用一個邁出一步的走路姿勢一動不動地站著，而你腳下踩的東西，是不是從她包里掉的報名費(fèi)？”

“不是！”

寄欣喘了口氣冷靜下來。

“你說她的包裂了縫，那路上那么多人都有可能撿到她的錢，為什么要抓著我問？就因為我有錢買藥？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四個男生里也有人不耐煩地對許成說：“你有證據(jù)嗎？還是說你覺得考上學(xué)校就不需要證據(jù)了？我們寄欣今年落選了，心里本來就難過，不想理會一個得意的人怎么了？就非得要理會你們嗎？”

暴躁男生還想繼續(xù)輸出，卻被前面一個年長的男生抬手制止。

年長的男生今年也考上了大學(xué)，能理解許成的心情，但這種事沒有證據(jù)，他確實也不好幫忙，所以他想等許成開口。

可許成失望地闔了闔眼。

他向來不肯把事情往壞處向，因此路上問人沒有結(jié)果，他雖然忐忑但也沒想太多，總覺得一個小姑娘只是誤入了歧途，他先好好勸一勸，實在不行就上這里的村公所報案，申請財產(chǎn)徹查，就算會拖很長的時間，也絕不讓她逍遙在外。

但現(xiàn)在常苔掉的錢，已經(jīng)變成了藥包，而他就算有證據(jù)，寄欣家大概也沒有能力償還這筆錢，不然也不會等撿錢之后才去抓藥，抓藥也不會連生病的人都不用去現(xiàn)場。

只能是早就檢查過，但拖著沒有治療。

許成不認(rèn)可寄欣的做法，但目前的種種情況都對他不利，而且買藥這個行為變量，又讓許成想起了常年抱恙的麗娘，慣常的包容思維甚至讓他試圖理解這個“或許是為了媽媽”的做法。

許成心涼許久，久到面前的人都打算離開了，他才又開了口。

“把路走成沼澤，陷下去你還出得來嗎？”

許成臉頰緊繃，咬牙切齒間飄出了很輕的一句問話。

他也不知道他在問誰，誰還會聽他問。

但原本剛要轉(zhuǎn)身的暴躁男生怒了。

“你怎么還咒人呢？”

寄欣拉住了暴躁哥哥，大聲對許成說。

“讓宿常苔有本事來復(fù)讀吧！她要是不敢來，是不是怕自己的運(yùn)氣用完了？”

許成沉默地看著他們，從小巷的另一頭離開，可他的腳下似乎生了根，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每當(dāng)看到他們走出一步，他就感到身體里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通過腳下的根流向地面，到最后他也要和土地融為一體了。

可是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一直等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盡頭。

許成晃了晃手臂，輕薄的衣料也跟著他顫動。

他該回去了，常苔還在家里等他。

但空手回去也不太好。

許成從衣服內(nèi)袋里掏出了一個包錢的手帕。

他記得師范學(xué)校的費(fèi)用要少一點，也記得今早麗娘給他們錢時，常苔那邊的整錢要多一些。

于是他迅速把多出來的零錢拿了出來，又把分成兩份的錢，分別放進(jìn)了衣服兩邊的內(nèi)袋里。

對于要報名的人來說，現(xiàn)在的時候可不早了。

許成活動了一下發(fā)麻的小腿，本想一鼓作氣跑出去找牛叔，沒想到一邁步一轉(zhuǎn)頭，卻“咚”地一聲撞上了墻！

“哦呼......”

許成鼓著臉頰碰了碰額頭，立刻又痛得呲牙咧嘴。

還好，沒有出血，應(yīng)該只是撞紅了。

許成皺眉拍了拍沾灰的衣服，又繼續(xù)往外跑，但經(jīng)過拐角時，手臂又被參差不齊的墻角劃了一道小口。

許成找人的腳步未停，只是看著手臂嘆了口氣，現(xiàn)在他“會跟人打架”的嫌疑是徹底洗不清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可能會覺得是他“搶錢”回來了，也不用他解釋或者勸人。

許成沿著西邊的路找牛叔，但路兩邊的房屋卻像是專門阻攔他視線的高墻一樣，他一邊著急地尋找，一邊給自己一個情緒釋放的機(jī)會。

其實從剛才到現(xiàn)在，他察覺到了一些事。

但有些事情，即使察覺到了，他也必須要去做。

許成到家時沒有進(jìn)門，先檢查了一下宿常苔放在門口的行李包，看見邊緣裂縫的口子已經(jīng)被縫好了，便迅速把行李包拎起來，又對屋里發(fā)呆的人喊了一聲。

“常苔！快跟我走！抓緊時間！”

喊完他就頭也不回，徑直往坡下走。

“成哥！你回來啦！”

宿常苔反應(yīng)過來，立刻驚喜地跟了上去，但她怎么也跟不上許成，不過她今天必須報名，就算省級師范學(xué)校在他們本省，離他們新辰市也只有兩站火車的距離，那也要快一點，再快一點才行。

許成走得飛快，牛叔就在米花鎮(zhèn)的后山腳下等他，許成下山后把行李包放上車，宿常苔這才跟了上來，看到了許成撞紅的額頭和手臂上的傷口。

“成哥......”她又想哽咽。

許成立刻制止他：“別多說了，你快上車！牛叔，快走吧！”

牛叔揮手道：“放心，等我回來再來接你！”

許成笑了笑，迅速低頭對宿常苔耳語。

“錢我放在你包里的外套袋子里了，別擔(dān)心，哥哥會照顧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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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982·陷入泥沼 - 嗶哩嗶哩 (bilibil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