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下)(明日方舟)(鈴蘭X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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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愣了一下,隨即大腦開始解析她話語中的含義,花掉兩三秒鐘將其完全理解。之后心中卻是泛起疑惑與些許無奈,再之后才是憤怒。說來也奇怪,我完完全全的清楚她所指之事,也完完全全的知道她口中要放棄搜尋的人對我來說是何等重要,但我在聽到這一殘酷決定之時,心中第一時間泛起的情緒居然不是憤怒,而是疑惑和悲哀,實在是奇怪啊。難道是這十年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將我感到憤怒的能力逐漸剝奪?
但時間不長,名為憤怒的情感依舊是到來了。
“你特地來這里,就是為了說這個?”
“如果要說實話的話,很抱歉,是的?!?/p>
她把頭緩緩轉(zhuǎn)回來,拳頭握緊,目光已經(jīng)變得堅定起來,深邃起來。
“即使是在我杳無音訊的十年之后,重新找到我?”
我再次詢問,呼吸粗重起來。
“還有為了讓你吃這頓飯?!彼c點頭,隨后又加了一句,估計是想讓氣氛變得輕松些。
我卻是沒有看她,緩緩起身,離席,來到窗旁,抓起放在窗臺的香煙和打火機,點著一根叼在嘴里,大力吸吮,讓煙霧涌進肺部,試圖壓抑快要噴薄而出的憤怒。但吸了五六口之后,那憤怒的情感并未消失,熱辣辣的煙霧反倒是令我愈加煩躁,干脆是將香煙從嘴中拔出,在煙灰缸內(nèi)粗暴的按息。但這仍未平息我內(nèi)心的怒火,我近乎失控的抓起煙灰缸,用力一擲,碎裂的聲音在下一刻傳來,還伴隨著阿米婭短促的驚叫聲。
好在,這刺耳的碎裂聲讓我短暫的冷靜下來。
“這是她下的命令,對吧?!?/p>
我深吸幾口氣,調(diào)勻呼吸,淡淡開口。
“是的。凱爾希醫(yī)生認為,這只是浪費時間,因為已經(jīng)過了十年時間,我們一致認為,她不可能活下來?!?/p>
“不可能活下來?請問你們找到尸首了嗎?或者是其他能代表她已經(jīng)死去的證據(jù)了嗎?”
我此時忍不住笑起來,當然,同看到搞笑荒謬故事之后的笑為同一性質(zhì)。
“沒有。”
“那你們有什么資格認為她已經(jīng)死了?我告訴你們,如果你們現(xiàn)在放棄搜尋,讓她真正死去的話!你們就是殺人兇手!”
我?guī)缀跏桥鹬f出最后的那句話,手指甲也已插入手心。
但她只是死死盯住我,露出的表情卻是讓我瞬間敗下陣來。那是一種我無法將其真正含義訴諸于語言的表情,而這種表情,也就只有十年前我故意捉弄她,把死蟑螂給她看時,她曾露出過。
“對不起,你走吧,我想自己安靜一下。。”
我沒有再敢看她,只是在飯桌旁緩緩坐下,目光看向地板。她也沒再多說一句話,利索的把屬于自己的物品拿上,起身,走出房門,緩緩關(guān)上,腳步聲干凈利落。
? 而我也敏銳的注意到,在她把房門關(guān)上之后,除了她的離去的腳步聲以外,出現(xiàn)了另一種完全不屬于她的,輕微的腳步聲。
? 原來,她也來了。
?但我并沒有開門去追逐,也沒有必要。只是默默地拿過喝剩一點的啤酒,靠著墻壁坐下來。將剩下的啤酒一口灌入。那啤酒業(yè)已跑盡了氣,入口有如清水,味道卻是又苦又澀,盡管盡力咽下,依然苦得我皺緊眉頭。
? 啤酒下肚,我隨意丟掉酒罐,頭部后仰,靠在墻壁上,任由自己那昏昏沉沉的意識墜入回憶的深洞。

Part 3:
? 直到十年后的今天,我依然無比清楚地記得維多利亞那讓人無時無刻都心曠神怡的六月。陽光永遠是無比的燦爛,卻又不猛烈,從不帶來讓人不適的燥熱感。風永遠不會小,但又不至于到令人難堪的強度,還會時不時帶著燦爛山花和初生夏草的芳香,猶如頑皮孩子一般在你分神之際鉆入你的鼻腔,讓你在不經(jīng)意間就和悄然到來的夏天撞了個滿懷。晚上會稍冷些,但絕不干燥。當時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之一,就是在晚上工作勞累之時,將窗戶完完全全的打開,讓那略微濕冷的晚風拂過沁出微汗的額頭,驅(qū)散煩躁。
??
? ?而在十年前那個六月的第二天下午,我正在伏案工作,絲毫沒有覺察一道嬌小可愛的身影,悄悄地飄進我的辦公室。
?“我回來啦!”
甜甜糯糯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輕輕打斷我的工作思路。我有些不滿,想要抬頭看看這打攪我工作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誰。但未等我完全抬起頭來,一只小手已輕輕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抬起。我定睛看去,正是那名有著堪稱禍國殃民的臉蛋的沃爾珀干員——鈴蘭。
“啊,歡迎回來!我可是想死你了!”
見到她那洋溢著微笑的絕麗臉龐,我那小小的不滿也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我也很想你啊,博士,這次的考察實在是太長了!我都快無聊死了。”
她放下扶住我下巴的那只手,背到背后,撅起嘴來。
“不好意思啦,下次不會安排那么長的任務(wù)給你啦。。。唉?你手怎么了,怎么背在背后?”
我正想再溫言安慰幾句,卻發(fā)現(xiàn)她此時的動作不太正常。
但她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神秘一笑,迅速把手擺到前面,我只覺眼前有一道黃光閃過,連忙將頭后縮,視線拉遠,再定睛看時,發(fā)現(xiàn)她手里的,正是一束嬌艷欲滴的黃色野花。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我之前答應(yīng)過你的!”
我愣了一下,開始回憶有關(guān)的記憶,花兩三秒重新記起。我喜歡花,也確實在她出發(fā)前請求她為我?guī)б皇盎ɑ貋?。但這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我自然是沒有一下子記起來。
“趕緊把它用水養(yǎng)起來吧,它在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幾次差點死掉了。很脆弱的?!?/p>
她見我發(fā)愣,不由得焦急起來。
“好好好,那就多謝鈴蘭啦!”見她有些急了,我連忙應(yīng)和,隨后離開座位,拿起桌子一側(cè)的空花瓶,拿到洗手間仔細涮了,又裝上水,將那花小心的插進去,放回桌面。
“真漂亮啊?!?/p>
我看著那水靈靈的黃色花瓣,不由得贊嘆起來。
她見我高興的樣子,自己也在旁邊微笑起來。
。。。
“對了博士,我有個小小的請求,你可以答應(yīng)我嗎?”
在交談的間隙,她突然輕輕地發(fā)出詢問。
“噢,請盡管說吧,只要是我可以做到的,我會盡力滿足的?!?/p>
“嗯。其實很簡單,我在這次考察回來的路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美的地方,那里有著非常獨特的景觀,我想用下個星期的假期,和你一起去看看?!?/p>
她緩緩說著,看向我,眼里流露出期盼的目光。
“那當然可以。”這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請求,我哪有拒絕的道理,而且和她這樣的可愛女孩去看風景,也是一件讓人心情舒暢的事。
但我的心中仍有一絲疑問。
“不過,是什么獨特的景觀,值得讓你犧牲假期和我一起去看呢?”
她聽后,只是微微一笑,輕輕說道。
“是飛花?!?/p>
。。。
輕輕擺動方向盤,車子便改變方向,離開筆直的柏油主路,拐進一條帶著條條車轍印的泥巴小徑,路面也變得坑坑洼洼起來。為了保證安全,我降低了車速,這也讓我有了閑情逸致欣賞起窗外的景色來。
此時此刻,我估計我們已經(jīng)處于森林的中心,道路兩邊已經(jīng)看不見其他的景色,唯有密密麻麻彎彎曲曲的樹干立在道路兩旁,猶如密不透風的木柵欄,將這一方小小空間與世界隔絕。上方是層層疊疊的樹葉,幾乎將天空完全擋住,只有些許微小的縫隙透過幾絲若隱若現(xiàn)的陽光,勉強照亮這一方小小的空間。
“我說,你這地方可夠隱蔽的,怎么這么久都沒到啊?!?/p>
大約又走了一個小時,前方依舊是無窮無盡的森林,我有些煩躁,忍不住詢問起來。
“啊,就到了!就在前面拐進去,走一會就到了!”
她的聲音變得興奮起來,指著前方一處森林的縫隙。
我定下心來,略微提高車速,轉(zhuǎn)入她所指的那極易讓人忽視的隱蔽岔道,又繼續(xù)走了五六分鐘。在我即將要再次感到厭煩之時,眼前的世界,忽然開闊起來。
行進方向的左側(cè),是一連片覆滿青草和山花的丘陵,右側(cè)則是金黃色的沙灘和看不見盡頭的無邊海洋。一條小路——即使我們所在的這條小路——沿著丘陵的側(cè)邊腰線一路延伸,看不見盡頭。不知是山風還是海風的輕風正吹著,在草坪上劃出肉眼可見的奇異波紋。
“啊,到了,我們下車吧!”
在我醉心于這美景之時,身邊的沃爾珀女孩,興奮地喊叫起來。
我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降低車速,把車靠邊停好,迅速下車,在后尾箱取出野餐攤和各種食物,最后被她那涼絲絲的小手拉住衣角,往其中一座丘陵的頂端爬去。
“鈴蘭,你確定我們可以看得到你口中的飛花嗎?”
我擺好野餐所需的東西,坐倒在野餐墊上,轉(zhuǎn)頭看她。
“一定會的,博士,今天天氣很好?!?/p>
她并沒有轉(zhuǎn)過頭來,而是盯著前方的空間,似乎在期待什么。
見她如此認真,我也沒有繼續(xù)打攪她,開始欣賞起這世外桃源般的美景來。
山頂?shù)囊曇肮缓芎?,不僅可以看到周圍較低的山峰,看見那涼爽的輕風在座座丘陵上繪起形狀各異的波紋,還能看見遠方無邊的大海。
但可惜的是,這風固然使人心曠神怡,但并不夠大,不足以讓這肆意生長的野花花瓣飄飛起來。
“鈴蘭,我們。。。是時候回去了。”
眼看太陽已經(jīng)逐漸開始下落,我側(cè)頭看向仍舊坐的筆直,無比期盼的望著前方的沃爾珀少女。
“但是。。。。我們還沒有看到飛花呢?!?/p>
她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全然是委屈的神色,兩只毛茸茸的耳朵也耷拉下來,顯得無精打采。
“沒關(guān)系的啦,以后還有機會的,畢竟太陽要落山啦?!?/p>
“可是,我明天就又要出發(fā)去考察了,又要很久才能回來。。。。”
她顯然是不愿意就這樣浪費掉假期,以及與我相處的時間。而我,也不忍心讓她傷心,于是低下頭來,思索片刻。
“要不這樣吧,我和你約好,下次你考察回來的時候,我可以抽出時間來陪你;來這里。”
“真的嗎?但是,我不想浪費博士的時間。。。?!?/p>
她的眼睛亮起來,又重新黯淡下去。
“那。。。。這樣吧,你也答應(yīng)我一件事,幫我從你考察的地方,帶一束花回來,這樣我們就扯平啦?!?/p>
“啊,就這樣吧,太好了!就這么決定啦!”
聽到我的建議,她終于是重新高興起來,一下子撲到我懷里,緊緊摟住我的脖頸。我也張開雙手,輕輕扶住她的纖腰,感受著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花香。
“好啦,下來吧,我們該回去啦?!?/p>
過了十幾秒鐘,我輕輕立起上身,松開手,將她穩(wěn)穩(wěn)放下。
她甜甜的笑了,眉毛都彎起來。
最后一絲夕陽透過薄薄的云層照過來,我們以及周圍的一切,似乎融化在這耀眼的金紅色光芒之中。
第二天的清晨,我特意早起,來到甲板上,送她出發(fā)。
她早已換上了探險服,渾身上下都是各式裝備。在即將起飛的飛船旁,朝我揮手。
“記得要帶束花回來給我哦!”我站在不遠處的甲板上,大聲朝她喊著。
聽到我的喊話,她用力的點點頭,露出一個甜甜的,足以深深烙印在我心底的微笑,隨后登上飛船,關(guān)上艙門,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而我,一直站在甲板的一側(cè),直到那飛船消失在北方天際的霞光之中,才緩緩走回辦公室,開始一天的工作。
但是可惜啊,那時的我,永遠都沒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她。
當那只考察隊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三個月后了。不過,我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嬌小身影,卻沒有出現(xiàn)在隊伍里。而其他考察隊的隊員,也是個個帶傷,蓬頭垢面,仿佛遭遇了一場大災(zāi)難。
“告訴我!鈴蘭到底去哪了!”
盡管已經(jīng)是盡力壓抑內(nèi)心的怒火,避免再次傷害考察隊員們,但面對他們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愈加焦急起來。
但隊員們依舊是低著頭,支支吾吾,幾乎湊不出完整的詞句。直到我將要再次動怒之時,一名沃爾珀女孩才抬起頭來,疲憊不堪的雙眼里,悲哀之情近乎滿溢。
“其實事情很簡單。。。。在我們準備離開考察地點的時候,鈴蘭小姐忽然提出要去為您采花。然而,我們當時已經(jīng)預(yù)測到了天災(zāi)的到來,就極力去勸阻她。但她并沒有理會我們,而是表示不能違背和您的約定,接著自己開了輛車,跑了出去。? ? ? ? ?
后來天災(zāi)來臨,我們勉強逃出天災(zāi)范圍,活了下來。但我們重新找到鈴蘭小姐的開的車時,那輛車已經(jīng)被毀的不成樣子,只剩個骨架,而在車里,我們只發(fā)現(xiàn)了這個包裹。。?!?/p>
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得仔細傾聽才能聽見。但我卻如被重錘擊中頭部似的,頭腦一陣發(fā)暈,險些跌倒在地,所幸旁邊有張桌子支撐著我,才讓我不至于倒下。
“博士,請好好保管吧?!?/p>
見到我失神的狀態(tài),那少女也不好意思再說些什么,只是從旁邊的隊員手里取過一個布滿黑色粉塵的包裹,輕輕放在我的辦公桌上,隨后便帶著剩余的隊員,無聲的走出了辦公室。
? 而等到他們走后不知道多久,我才勉強歸攏完全失去條理的心緒,咬著牙,吃力地撐起身子,把那包裹小心的移到身前,緩緩打開。
??
那包裹里,正靜靜地躺著一束淡藍色的,完好無損的嬌艷野花。
。。。
Part 4
后來,在考察隊回來的兩天后,羅德島的高層便一致決議,立馬從維多利亞撤離,前往下一個能夠??康牡攸c——即使鈴蘭依舊失蹤。我自然是不會同意這個決定,便在會上大吵一架,險些完全撕破臉皮。好在結(jié)果還是可以接受的——他們同意派出搜救隊冒險前往考察地點進行搜救。直到找到鈴蘭,或者認定鈴蘭已經(jīng)殉職為止。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也依舊無法重新繼續(xù)認真工作。每次看到那束淡藍色小花——我已經(jīng)將其插在花瓶之中,擺在辦公桌旁——之時,腦中依舊會無可抗拒的出現(xiàn)那嬌小的,有著九條蓬松尾巴的身影。但我當然是不可能丟掉那束花的。于是,為了不影響羅德島,我?guī)е鞘?,主動離開,前往龍門,通過陳暉潔等三人的關(guān)系,在近衛(wèi)局找了一份閑職,每月領(lǐng)取固定的微薄工資,在龍門的一處簡單公寓里,勉強度日。直到十年后的今天。
當然,那束花是不可能存活十年之久的。它在我抵達龍門的兩個月后便開始枯萎了。為了不讓它在我面前死去,我將其放入攪拌機中打碎,混入水中吞進肚子,讓其與我的身體融為一體。
時間確實是傷痛最好的止痛藥,十年的獨自生活業(yè)已將那痛苦深深塞進我的心底。而這十年來羅德島的不間斷搜救也給了我不少安慰——這證明他們依舊相信鈴蘭還在。
而阿米婭到訪所帶來的消息無疑使將這埋藏已久的痛苦重新抽出。不過,在我冷靜下來之后,我已經(jīng)不再覺得凱爾希等人——絕對不只是她一個人的意見——的決定是冷血至極的行為。對他們來說,這很合情合理,畢竟,沒有人會愿意為一個消失了十年,幾乎沒有存活可能的干員費錢費力的,是吧。
但是,我依舊堅信,鈴蘭依舊活著,依舊存在于這個世界,只是我們還未重新相遇而已。因為我們之間,還有未完成的約定——那一同欣賞飛花的約定——她可不是一個會違背約定的人。
于是,在阿米婭到訪之后的三個星期,我做出了一個決定——回到十年前那處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看看能否可以看見飛花的場景。
不過,十年過去,我已經(jīng)完全忘記那地方的確切位置,只是依稀記得它位于當年羅德島在維多利亞的??康刂車?。只能通過重新定位去尋找。而擁有這樣精準定位能力組織,我也只知道羅德島一個。
于是,在杳無音訊的十年之后,我又一次,撥通了凱爾希的電話。
“喂?”
她的聲音,和十年前并無太大變化,只是更加平靜了些。
“我是博士。”
“嗯,有什么事嗎?”
她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我并沒有消失十年。
“額,上幾個星期的事,阿米婭應(yīng)該和你說了吧,實在是對不起?!?/p>
電話那頭沉默了,但我并沒有言語,因為我知道,她在思索,斟酌著詞句。
大約過了十秒,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微弱的嘆息。
“沒關(guān)系的,我能理解,畢竟鈴蘭對你很重要?!?/p>
說到這里,她略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了下去。
“不過,你應(yīng)該不是只來道歉那么簡單吧,十年沒見,也沒什么話想說的?”
“我暫時想不到說什么,畢竟也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需要你的幫助,才打來電話的。好了,不廢話了,你應(yīng)該記得鈴蘭曾經(jīng)帶我去過一個地方吧?!?/p>
“記得,怎么了?”
她并沒有因為我略微跳脫的話語而感到不解,反而是順利的接下我的問題。
“我想回去看看,但找不到地方了,而我認識的人里,只有你才有這種定位的能力。”
“呼。。。。好的,我等下去找找,今晚發(fā)給你?!?/p>
她嘆口氣,答應(yīng)了請求。
“對了,等下?!?/p>
在她快要掛掉電話之時,我叫住了她。
“到時候,我能不能,回來看看你們?”
她那頭再次沉默,但我可以清晰的聽到,她那變得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幾秒之后,她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但并不那么平淡。
“你,還是不要再回來了。”
。。。
?
Part 5
到達維多利亞之時,我的心情是十分沉重的。
由于當年天災(zāi)的肆虐,再加上當?shù)鼐用竦倪^度開發(fā),如今的維多利亞,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模樣。當年羅德島??康氐闹車?,本來是一片山谷的中央,周圍皆是嫩綠的牧草和隨著季節(jié)變化顏色的落葉闊葉林。但如今都已經(jīng)變成光禿禿的水泥地和柏油馬路。
不過萬幸的是,那片曾讓我感到厭煩的茂密樹林,依舊保持著原貌,道路兩側(cè)的樹木依舊是那么茂密,頭頂?shù)娜~子依舊是厚的只能勉強透過幾縷陽光。而讓我更加驚喜的是,在我沿著當年的道路,穿過樹林之后,那片世外桃源依舊在那,靜靜地等待我的到來。
“鈴蘭,我又來到這里了,我遵守了約定,你應(yīng)該會高興吧?!?/p>
我把車速放慢,打開車窗,任由清風拂過臉龐,心里想著那道嬌小可愛的身影,鼻子不由得酸起來。
不久之后,那片山坡到了,我將車停穩(wěn),走下車,關(guān)好車門,一步一步的,慢慢朝山頂走去。
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卻是令我再也無法平靜。
在前往山頂?shù)耐局?,我每走一步,頭部都會傳來奇異的感覺,似乎有什么類似于記憶的東西逐漸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之中,并且越來越多。于是我放慢步調(diào),開始整理起思緒來,接著驚奇的發(fā)現(xiàn),拿出現(xiàn)在我腦中的東西,正是那關(guān)于夢境的記憶。
我興奮起來,邁開大步,向山頂跑去,每跑一步,腦海中的記憶便越來越多。直到我跑到山頂,腦海中的記憶洪流才停滯下來。
此時我已經(jīng)基本清楚,那夢中的場景,正是我當下所在的位置,也是十年前鈴蘭帶我來的這個地方。
不過,跑到山頂之后,就沒有更多記憶再次出現(xiàn)了,我有些焦急起來,但也清楚此時我無論做什么,也無濟于事。我干脆坐倒在地,等待下一波記憶的到來。
而在我等待的時間里,山頂?shù)娘L——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我所處這一小小世界一隅的風——逐漸大了起來。
等待了一會,腦海中依舊沒有記憶出現(xiàn),于是便環(huán)視起四周來。忽然之間,遠處山坡中間的一群小黑點,吸引了我的注意。
也是在同一時間,周圍的風速忽然急劇增加,逐漸變得有些猛烈的風霎時間迷了我的眼睛,而在我重新睜開眼睛,望向周圍之時,卻驚奇的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被一群陰影包圍。
定睛看去,那陰影,正是各色飛舞的花瓣。
千千萬萬片各色花瓣乘著疾風,逐漸向我所處這一小小山頂圍攏來,宛如綴滿鮮花的龍卷。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龍卷逐漸開始收縮,花瓣也是越來越密集,以至于開始擋住光線,另處于花瓣龍卷中心的我感覺世界開始變暗。而我,依舊端坐在中心,死死睜大眼睛,那旋轉(zhuǎn)飛舞的花瓣離我越來越近,直至接觸到我的身體。
而在那花瓣接觸身體的一瞬間,關(guān)于夢中那少女的記憶,如集束炸彈一般在我腦中輪番炸開。
那少女的身形和面容,逐漸清晰起來。
首先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是那雙毛茸茸的長耳,隨著微風輕輕搖顫,隨后是那副白皙而絕麗的臉龐,洋溢著淡淡的微笑,眉毛微微彎起。最后是那標志性的九條長尾,肆意的擺動著,似乎在表達其主人內(nèi)心那無法抑制的喜悅。
她就那樣,靜靜地,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站在我前方大約十米處。靜靜地,微笑著看我。我想要沖過去,卻發(fā)覺身體不能移動,又想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發(fā)出聲音。
而她,即使是看見我的模樣,卻也只是一直站在那里,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是和夢里一樣,舉起蓮藕一般白皙的嫩臂,向前抬起,指向太陽的方向。
我順著她的手指,目光掠去,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金色光束,正刺破那濃密的花幕。
身邊的黑暗,猶如失魂落魄的鬼魂,飛速的消退。
當我回過神來時,她的身影早已毫無征兆的消失,而我身邊的世界,也重新恢復(fù)光亮。
我做幾個深呼吸,略微平復(fù)自己的心情,重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那綴滿花瓣的龍卷風已經(jīng)消失,風也輕緩下來,溫柔的撫摸著我的皮膚。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萬千花瓣依舊環(huán)繞在周圍,只是速度慢了許多。幾縷金紅色的夕陽射過來,給周圍五彩斑斕的各色花瓣暈上一層淡金。
而我,靜靜地看著這令人沉醉的景色,眼眶卻不由自主的發(fā)起熱來。我掩住面部,想要壓制哭泣的沖動,但無濟于事,依舊是痛哭起來——與其說是痛哭,還不如說是淚水不可阻止的從眼眶處自行漣漣而下。
?不知又過了多久,在太陽馬上要落入地平線下之時,我放開捂住嘴部的雙手,抬起淚眼,看向最后一縷夕陽,以及周圍依舊肆意飛舞的花瓣,對著前方的空間,輕聲呢喃。
“小鈴蘭,你看!花瓣,飛起來了!”